他們在屋內呆了許久。等到夕陽西下,人群散去,金黃色的光線再也穿透不進相隔甚遠的屋內,天地萬物皆歸為寂靜時,這才緩緩推開了房門。


    緊閉了許久的屋內暖意襲人,如今突然入了這帶著涼意的屋外,讓姚九歌不由得搓了搓手。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終究還是不甘心的姚九歌思忖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在第四次探查時,隨著暗衛一起下懸崖。


    歸來莊下山之路既然有陣法阻攔,那麽懸崖下,或許也有什麽陣法也說不準。若是幸運,找到了肆娘他們,即便是真有陣法威脅,她也有把握將其安全帶回。


    隻要他們還活著,再大的困難,她都不會怕的。


    隻是她好不容易說通了秦疏白,正欲同暗衛一起出門時,那慣常平靜的四周卻突然湧現出一批人來。


    每人手上皆有武器傍身,看樣子是早已有備而來。隻是不知在這外麵已經躲了多久。


    姚九歌雙手環胸,看著將自己圍在裏頭的一堆人馬,好笑的轉頭看了一眼秦疏白。


    秦疏白唇角微勾,頗為玩味的挑起了眉頭。


    “柳源就這麽急著想把我們也給處理了?這才剛坐上盟主之位,便想著要清除障礙了是吧。”


    來人一副凶狠的模樣,看著姚九歌同秦疏白的眼神,簡直視同洪水猛獸一般。眼看著姚九歌麵對他們的大陣仗一副輕鬆的樣子,絲毫不將其看在眼裏的樣子。為首的一個男人終於發了狠,抓著劍柄一聲令下。


    一時間塵土飛揚,路旁的枝葉被帶動的飛揚了起來。


    之後,突然傳來一聲笑來。在這大陣仗之下,分明是輕的可以被忽略的聲音,卻偏偏在此時顯得愈發的突兀,硬是將他們的行動給拖了住。


    極輕,卻難以忽視。


    為首的男人看了一眼姚九歌,狠狠的咬了咬牙。他是柳源精心訓練的一支隊伍中的隊長,自認功夫不低,且對上那批前來比武的江湖者也有自信拚上一拚。可就是這樣一個程度的武力值,放在此時,竟是被區區一聲笑給震的停了步子。


    他麵上有些難看,心知自己可能根本鬥不過,可麵子與柳源的吩咐皆在此時將他逼的沒了退路。


    他朝前走了兩步,道:“我勸二位還是早早回去歇著,若是不出來,便毫無危險,可一旦出來,可就別怪我不客氣。”


    姚九歌笑了一聲。


    “我們既是歸來莊的客人,怎還不允許出來散心了?再者,少莊主登上盟主之位,我同閣主可還未來得及前去祝賀了。”


    男人搖搖頭,抓著劍橫在胸前,一副拒絕的模樣。見姚九歌一副怎麽也要出去的樣子,他終於有些緩不住自己的語氣。


    隻聽他嘲諷的笑了兩聲,這才將視線放到姚九歌身上,又看了一眼中途而來的不速之客秦疏白,道:“是不是客人我就不知道了,隻不過,若是對歸來莊不利,不管客人還是何人,都需得留下命來補償。”


    姚九歌動了動手,正準備揍他們一頓出出氣,秦疏白卻在此時一把將她攔下,懶懶的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有些疑惑,但接到他的視線之後卻終究還是平靜了下來,隻是反抓著秦疏白的手狠狠的摳了進去,以此來表現自己的不高興。


    或許自己方才又有些衝動,可事到如今,還要對著柳源虛與委蛇嗎?這般虛偽,將所有阻礙自己登上盟主之位的人全部除去。到頭來,還要人稱讚他除的漂亮嗎?


    秦疏白安撫的拍了拍姚九歌的手背,問道:“少莊主突然如此戒備,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男人輕哼了一聲,倒是很吃秦疏白這看著很客氣的問話。他看了一眼秦疏白,想了想,覺得告訴他們似乎也沒什麽要緊的。


    斟酌了一會兒,他道:“我們老莊主今天終於醒了過來,柳少莊主覺得藏在歸來莊的敵人還沒有盡數除去會對老莊主不利,這才命我們戒嚴的。”


    姚九歌:“.…..”你就直說柳源覺得他們活著礙事兒不就完了嗎?


    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見秦疏白點點頭,真的一副乖巧樣的要進屋。她吃驚的張大了嘴,正欲問些什麽,那邊秦疏白已經又拋來了一眼。


    又一次被威脅的姚九歌不甘心的最後看了一眼那男人。雖說心中有萬般不願,卻最終還是聽話的跟著秦疏白進了屋。


    以她短暫的相處經驗來看,秦疏白自然不是那種能被人差遣和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普通人。一個向來瑕疵必報的小心眼突然在此時變得客客氣氣,顯然是為了醞釀一場大風暴。


    姚九歌甚為主動的將門關嚴實,順便眯眼從門縫裏看了看守在門前的人都散去了沒有。


    隨後,她轉過身,看著秦疏白撩開衣袍悠閑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的模樣,興奮的問道:“你方才是在調虎離山嗎?先拖住這些人,然後背地裏吩咐自己的暗衛去綁架了柳源來?”


    秦疏白聞了聞撲鼻而來的茶香,慢慢悠悠的品了品新茶。隨後,用無語的目光看了一眼很是興奮的姚九歌,緩緩搖搖頭。


    “靜觀其變。”


    姚九歌:“.…..你說什麽?靜,靜觀其變?”


    秦疏白點了點頭。


    以為秦疏白有什麽大招放在後頭的姚九歌無語不已。她看著突然變得很是慫的秦疏白,突然有些懷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莫不是隱藏了攝政王的身份,連性子也變了?


    那皇權之威,果真連同秦疏白也無法擺脫其中,使得自己在江湖上行走時,也變得小心翼翼唯恐惹了別人的注意?


    姚九歌又等了一會兒,見秦疏白果真是沒了下文的模樣,她輕哼了一聲,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頗為不屑的挑了挑眉頭。


    她想走,又豈是這群人可以阻止的了的?


    那邊秦疏白又給自己添了一杯茶,一副很是逆來順受的模樣。姚九歌最後看了他一眼,想要確定些什麽,但是到了最後也隻是搖搖頭。


    窗戶輕輕響了響,窗外隻有細微的草叢被輕踩時發出的輕響。姚九歌最終還是沒有聽取秦疏白的意見,老老實實的待在屋子裏靜觀其變。


    秦疏白眼在此時抬起,看著緊閉的窗口,突然露出晦暗難辨的神色來。此時一直不見蹤影的暗衛在此時順勢站在身後。看著秦疏白一直看著窗口的模樣,頓了頓,用請示的語氣道:“屬下這就去保護姑娘。”


    秦疏白伸出手來,輕輕搖了搖頭。


    “如此不聽話,總該要得到些教訓。”


    那邊,閑不下來的姚九歌躲過監視,極其輕鬆的來到了柳盼英居住之地。


    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柳源剛拿下盟主的位子,那邊分明重傷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醒來的柳盼英就突然蘇醒了過來。


    歐陽衍生死不明,她又被死死監視,此時柳盼英又在此時蘇醒。


    巧合太過多,便顯得太過刻意。


    姚九歌動作熟練的趴在屋簷上,隱去自己的呼吸聲,悄悄打開一片瓦片朝裏頭望去。


    那分明前幾日還麵色難看的柳盼英此時除了精神不濟之外,臉色倒是健康的很。此時他正一臉欣慰的拍著柳源的肩膀不知在說些什麽。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說的大概就是柳盼英吧。


    睡了一覺,自己的兒子就成了盟主。


    姚九歌腹誹了一番,將耳朵湊過去,想要盡力聽出兩人在說些什麽。大約是江湖人,總是都了絲戒備心,即便如今是在自己的地盤,兩人依然小心翼翼的不將說話的音量放大。若非內功深厚耳力出眾之人,根本無法聽見他們都在說些什麽。


    聽了一會兒都無法聽到什麽的姚九歌最後索性放棄。她看著柳源那一副激動的的眼角含淚的模樣,倒真像是極其高興的樣子。


    緊接著,便見一直在同柳源說話的柳盼英不知想起了什麽,掀開被子便想下床。終究還是不夠謹慎,在極大的歡喜之後,往往少了戒備之心。


    隻見他兩隻手撐著床邊,大約真是躺的久了,亦或者是為了在柳源麵前裝出一副吃力的模樣。他手撐床榻,吃力的將青筋都給暴露了出來。緊接著,便是臂膀映出了一抹血色。在白色的單衣上,顯得很是突兀。


    姚九歌臉色霎時變冷。


    “父親,你這傷……”柳源很是詫異的一把抓起柳盼英手臂,疑惑的朝前湊去。他試探性的抹了抹衣服上的血跡,很是新鮮。


    他吃驚的看著自己指腹上的新鮮血跡,皺著眉頭看向柳盼英。


    “父親,這傷看著像是最近才有的。”


    柳盼英無語。他捂著自己的手臂,看著露出一抹懷疑色的柳源,橫眉豎眼,一副很是火大的模樣,怒斥道:“你在懷疑什麽?你老爹我昏睡了那麽久,今日才醒,太多激動撞上了尖角,有何不可!”


    被柳盼英罵的柳源麵紅耳赤,連連往自己臉上打了兩巴掌。對於自己方才的無端懷疑而感到十分羞愧。


    柳盼英冷哼了一聲。他正欲說些什麽,突然從屋簷處傳來了一陣疑惑的聲音。姚九歌挑了挑眉頭,對著屋內道:“我看老莊主的傷不像是尖角所碰,倒像是被利器劃傷的。”


    柳盼英聞言麵部抖動了幾下。隨後,隻聽得一陣落地聲,姚九歌踹開看門的兩個侍童,將門推開。一腳跨進,望著柳盼英的眼神帶著抹危險的笑意。


    “你說也真是巧了,先前我那簪子曾劃傷過黑影人,那形狀若是我能看見,便是老莊主手臂上的傷口那般。”


    柳源沒有想到重重防衛之下,姚九歌竟然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輕鬆。他麵色沉重,抓著劍站起身來護在柳盼英身後。


    一副生怕姚九歌傷害柳盼英的模樣。


    “老莊主假裝昏迷殺了這麽多人,便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盟主之位嗎?”


    她冷哼了一聲,接著道:“昔日老莊主三任盟主之位,好歹也是受人敬仰的前輩,如今竟然變得如此不擇手段,其心狠毒,真真讓我等後輩感到寒心不已。”


    柳盼英冷了臉,也顧不得那傷口還在滲血了,他猛地站起身來來,看著句句帶刺的姚九歌,陰沉著的臉最後也擠出了一抹笑來。隻是這笑帶著潛藏的殺意和狠毒,看著很是猙獰難看。


    柳源不解其中深意,隻是隱隱約約能從姚九歌的話語中聽出幾分緣由。他看了一眼柳盼英,輕聲道:“父親?”


    “在這歸來莊中,除了歐陽衍,便再也沒有人能阻攔你兒子的腳步。所以你假裝病倒,藏在背後,硬生生將歐陽衍塑造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柳源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下意識的覺得姚九歌的話語很是令人信服,可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是如此虛偽之徒,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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