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來襲。歸來莊越發的冷了。


    肆娘的傷勢在妥善的照顧下恢複的很是不錯。隻是明眼人都清楚,自從歐陽衍選擇護了蔡蘊之而放棄肆娘之後,不僅肆娘對他的態度很是冷淡,就連長孫錦繡也對自己這個朋友顯得很是失望。


    “啪!”


    “肆娘,你瘋了嗎!”


    還亮著燈火的房裏,突然傳來姚九歌難得的怒吼聲。緊接著,伴隨著她的怒吼聲的,是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陣陣東西摔在地上而碎裂的聲音時不時響起。聞訊趕來的幾個膽大的男人皆站在房門不遠處,看著在昏黃燭火下,裏頭黑影搖搖晃晃的樣子。


    幾人互相看了看對方,見屋內三道黑影一副對立的模樣,張了張嘴,終歸還是沒有膽子前去詢問情況。


    自身都難保了,如何還能關心別人的死活?


    姚九歌皺著眉頭手中拿著一碗藥,這藥從升騰著熱氣開始,到如今已經連帶著藥碗都散發著陣陣涼意,她都無法讓肆娘喝上一口。


    本就耐心不多的姚九歌看著半躺在長孫錦繡懷中,用著防備目光看著自己的肆娘,心頭終於升上了一股怒氣。


    若說之前的怒吼隻是因為擔心肆娘的傷勢,那麽如今的怒氣便是在怪罪肆娘的愚蠢。


    她冷哼了一聲,將藥碗重重擱置在木桌上。任由藥汁灑落,濺了幾滴在自己手上。


    長孫錦繡看了看肆娘的防備之心,又看了一眼明顯很是受傷的姚九歌。有些難辦的“哎呀”了一聲。


    歐陽衍放棄肆娘,用完全不信任的目光遠離肆娘時,長孫錦繡便對歐陽衍有些意見。


    蔡蘊之是什麽樣的人他們二人都清楚。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本就對肆娘意見很大,如今不知為何被人弄下山頭,自然情緒更是不穩。


    可肆娘被困山下也有段日子,在碰到蔡蘊之時更是不計前嫌的將她救起,期間更是為了讓她活命差點自己命喪黃泉。


    他雖不喜歡肆娘,但卻更不喜歡蔡蘊之的恩將仇報。


    更何況,蔡蘊之已經不是第一次做恩將仇報的事情。


    想起往事,長孫錦繡眼色微冷。


    感覺到肆娘的害怕,他拍了拍肆娘的肩膀,抬頭看了一眼很是受傷的姚九歌,輕聲勸道:“你不相信歐陽衍也就罷了,為何連小酒也不相信?你忘了嗎?小酒之前還因為你同歐陽衍打了一架的啊。”


    肆娘不聽勸的搖搖頭,抓著長孫錦繡的袖子明顯一副排斥。她看了一眼姚九歌帶著冷意的側臉,連忙又將頭低下。


    “我身懷陣法之秘,歐陽衍又是一個武癡,小酒也對陣法明顯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他們二人必然會為了我的陣法而想盡辦法利用我!”


    姚九歌冷哼了一聲,道:“我想要陣法,又何必隻僅限於你。”


    肆娘情緒很是激動,她憤憤的看了一眼姚九歌,突然伸手將床邊安置的木枕朝姚九歌砸去。


    一點也沒有意料到肆娘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姚九歌暗罵了一聲,摸著自己已經被木枕的邊緣砸破了的額頭。


    她看了一眼肆娘,將手張開看了一眼。


    全是血。


    感覺到自己額上漸漸湧起的一股熱意,姚九歌輕輕皺了眉頭,還未等到自己找到可以擦拭的絹布,額上聚集的鮮血便已經快速的匯成了一點直直朝臉上砸去。


    姚九歌下意識地抬頭閉起了左眼,感覺到熱意從左眼出緩緩流下,她終於喪失了所有耐心。


    粗粗抬起袖子抹了抹臉,她抬眼看向肆娘,冷笑道:“你若再如此,這歸來莊,便真的無人再能護你!”


    肆娘看了一眼長孫錦繡,很是依賴的往他身邊又湊了湊。


    姚九歌嘲笑般的看了一眼長孫錦繡,道:“長孫錦繡他連自己都護不住,如何護你一個絲毫不會武的病人?”


    “那我寧願死!我寧願死也不會接受你們假惺惺的示好!”


    長孫錦繡感覺到房內突然變得很是緊繃的氣氛,連忙幹幹的笑了兩聲,想要緩解一下如今的尷尬。


    “小酒真的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


    “你胡說!自從我說了自己的陣法是無還山無悔師父教授之後,她就變了!”


    饒是見多識廣的長孫錦繡都被肆娘此時怒氣衝衝下說出的話語給震驚到。更別提一直在門外圍觀的幾個男人。


    為首的柳源站在最前頭,皺著眉頭聽著肆娘喊出的話語,神色很是凝重。


    竟然是無悔教授的陣法嗎?


    站在他身後的幾個男人按捺不住八卦之情,但也無法在柳源的阻擋之下衝進屋內看個究竟。心癢之下,隻能拽著旁邊的人輕聲道:“聽說無悔同姚九歌不是一路人啊。姚九歌野心勃勃想要奪取天下,意欲以全族進行祭祀,是無悔師父在最後關頭用自己的性命阻攔了姚九歌的最後一步,這才有如今的太平啊。”


    “無悔師父是真的好啊……看來他是猜到了逃脫的姚九歌想要東山再起,所以再此之前已經教了一批同樣會陣法之術的人來遏製。”


    一直覺得即使姚九歌如今逃出生天,卻依然不會活的長久的幾人皆認同的點點頭。


    無悔如此做,定是有其深意。


    姚九歌如今被天下追殺,到處皆是她的喪身之地。如何能逃?


    緩緩趕來的秦疏白聽到了一個尾巴。聞言懶懶瞥了幾人一眼。在將視線對向緊閉的房門時,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世人愚昧,竟能將是非顛倒如此。


    “啪。”


    房門突然被一聲巨響擊中。不知是否是幻覺,眾人似乎看到牢固的房門也在此時輕輕搖晃了兩下,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的模樣。


    隨後,房門終於被推開,被血色染了整半個臉的姚九歌一臉戾氣的從裏頭走出。那雙眸子漆黑深沉,仿佛即將攪動風暴一般的可怕。


    她看了一眼圍觀的幾人,微微挑了眉頭,輕聲道:“想死嗎?”


    圍觀的眾人皆驚恐的搖搖頭。察覺到姚九歌此時的氣勢如同即將毀天滅地一般可怕的眾人皆識趣的朝後退了兩步,隨後扭頭便跑。


    唯有柳源依然停在原地,看著姚九歌失控的模樣,一副欲言又止。


    “她傷的你?”


    自眾人離去,便一把擁住了姚九歌的秦疏白很是心疼的看著她半張臉的狼藉,隨即將殺意對上了大開的房門。


    他緊緊摟住沉默不語的姚九歌,雪白的衣袍上漸漸滴落了三四滴血珠,突兀的耀眼。


    秦疏白便是在此刻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殺意。他長袖一揮,將姚九歌嚴嚴實實的裹在裏頭,隨後低垂眉眼,萬分心疼的親了親姚九歌的額頭。那帶著血色的額頭將秦疏白的嘴唇染上了一層血意。同他此時帶著濃厚殺意的眼神一起,顯得很是妖豔可怖。


    他的神色有多恐怖,他安撫姚九歌的動作便有多溫柔。


    那分明已經帶著強烈殺意的眼神在望向姚九歌時,竟能快速軟下來,變得很是溫柔。


    這突兀的兩種眼神,竟能被他如此熟練轉換。柳源站在不遠處,捏著劍柄的手一緊。


    就在此時,柳源明顯感覺到幾陣急速的風駛過。他心下一急,連忙抽出劍來便要迎戰。


    隨後,四道黑影站在秦疏白身後,一身勁裝,從鼻尖開始至下巴便有製作精細的黑色麵罩扣住。隻能從他們冷漠的看不出一絲感情的眼神中,看出即將到來的災禍。


    秦疏白抱住姚九歌,伸出手指朝前一揮。


    身後的四道黑影會意,腳下輕點,快速躍向房門。一柄柄短刀被快速抽出,以一種無法被阻擋的姿態閃進了屋內。


    “你們是誰!”


    屋內傳來長孫錦繡的怒吼,隨後是長劍被抽出時的輕吟。四道黑影沒有回應,握著匕首身子微傾,便要朝前去。


    就在此時,姚九歌歎了口氣,隨意望了一眼黑影,輕聲道:“別動,回來。”


    看似隻聽從秦疏白一人的黑影在聽到姚九歌輕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聲音時,竟然都停了下來,隨後一躍從房門而出,快速跳向房頂,隨後不見蹤影。


    柳源看著黑影快速來襲,隨後又快速消失的殘影,再次將目光放到秦疏白同姚九歌身上時,目光已經變的有些莫測。


    他定定的看了一眼二人很是親密的樣子,突然笑道:“閣主的手下竟然同時聽命於小酒公子嗎?”


    秦疏白微勾唇角,這次索性勾起姚九歌的下巴,親向了她飽滿又小巧的雙唇。


    輾轉了片刻,索取了姚九歌所有的芬芳之後,他這才戀戀不舍的逼迫自己離開。他低垂著眉眼,看著姚九歌很是不解其中深意的模樣,笑著拍拍她的頭。


    “我與小酒形同一人,你說他們該不該聽話?”


    柳源笑著看著秦疏白一把抱起姚九歌的樣子,眼神微微一閃,但最後還是沒將疑惑說出口。隻是又看了一眼房門,道:“不管他們了嗎?”


    秦疏白哼了一聲,很是不在意的微仰頭,道:“如此傷害我的藥兒,還想讓我護著他們?”


    他又輕笑了一聲。


    “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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