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靖安思考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沒有去找江麓談心。


    江麓這孩子看起來好像軟軟的,特別好說話的樣子,但實際上卻自有自己的一套。如果別人說的話和他本身的目的並不違背的話,他就會聽進去,但如果別人讓他做的是與本身目的完全相違的事情,那他……就不一定能聽得進去了。說不定,還會越說越糟。


    話雖如此,但也不可能真的就這麽不管不問。第二天睡醒,他估摸著江麓也該差不多醒了,便踩著點去敲了他的房門。


    好好睡了一晚上,江麓的精神倒是補回來了。他把衛靖安迎了進去,坐在床上,困惑地看著衛靖安。


    衛靖安朝他安撫地笑笑:“沒什麽事兒,就看看你恢複的怎麽樣了。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江麓便點點頭:“還好,感覺腦子沒那麽昏昏沉沉的了。”說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病的有點懵,做了蠢事……抱歉。”


    “沒事。”衛靖安說,“也不是什麽大事,知道錯了下回別再犯就成。我總不會生你氣的。”他頓頓,又笑道,“壓力太大的話就說出來,別老一直窩在心裏藏著掖著,隻會越拖越厲害。隻要你說出來,就算咱倆都沒辦法解決,再不濟還能一起麵對,總比你一個人苦思冥想強。對吧?”


    “嗯。”江麓應聲道。


    衛靖安說完,就看著江麓,也不再多說了。又過一會兒,隻見江麓臉上閃過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便追問道:“是有什麽想說的嗎?”


    這回江麓頓了很久:“……大概有點。”


    衛靖安就笑:“說說看?”


    “不是大事。”江麓抿唇赧然道,“就是看到大家都很厲害……嗯,程小姐也很厲害,就突然被危機感包圍了。”他說到這,停下來又想想,“就……有點發奮過度了。抱歉。”


    衛靖安聞言,不由失笑:“就為了這件事啊?”


    說實話,他自己都沒想到江麓給他自己那麽大壓力竟然是因為這件事——程以然的天賦遠不及江麓,說怕被追趕上而產生危機感實在是有點扯,倒不如說應該是江麓潛意識產生了自己不再是“唯一一個”而產生的危機感比較好。隻不過這孩子遲鈍了點,一廂情願地以為那是壓力,所以才弄成現在這模樣了吧。


    衛靖安想通這些,便安慰他到:“如果是因為這個……大可不用擔心。程以然的天賦其實並不如你,要不是怕外麵亂傳,我現在就該讓她拜你為師,跟你多學學了。”他說著,坐到江麓旁邊,笑著拍拍他肩膀,又道,“有點信心,不要氣餒。就算是季陽洲,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要為了一個小配角拚命呢。”


    “好。”江麓笑笑,應了下來。他頓頓,又轉而問起了別的問題:“說起來,衛哥,最近工作順利嗎?”


    “嗯,你說哪個?”衛靖安說,一邊調侃他道,“如果是指你這邊的工作,我可一點都不順利。”


    江麓聽了,臉上浮起一抹尷尬的紅暈來,試圖岔開話題道:“呃……我是說程小姐那邊的事情。”


    “小程?”衛靖安想了想,便說,“還好吧,說不上順利不順利,也就那樣。”


    江麓眨了眨眼。


    衛靖安就給他說道:“還是太新了,不好給她介紹工作。現在過年,好多劇組都停了工,她還在這邊簽了群演的合約,不好跳劇組。和製片方說劇本和主演綁定的話,又老被嫌棄沒經驗、年紀大。”


    他說完,忍不住在心裏歎口氣。說實話,程以然若是早幾年找上他……又或者早幾年簽約出道,或許現在早就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影星了——可惜萬事沒有如果,早幾年他還在巨星,這樣純粹的圈外新人自然是見不到他的。而程以然對於之前的那場合約又是一副不想提及的模樣,不用想便也知道估計是遭遇了什麽潛規則,才讓她這麽談此色變,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衛靖安想想,也不想給江麓說這些圈內亂七八糟的事情,便幹脆閉了嘴,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說道:“總之一切還好,不用擔心。”


    “好。”江麓乖乖道。


    衛靖安見狀便笑了。


    他剛想開口再說幾句,就覺得口袋中手機一陣震動,卻是電話來了。他便也沒再和江麓多說什麽,和他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接了電話,從屋內走了出去:“於經理,下午好。”


    打電話過來的正是亨達傳媒的於正信。


    他愣了一愣,像是在疑惑衛靖安的問話,但卻也很快回答道:“下午好。不知衛先生您有時間嗎?”


    衛靖安一聽他那問話,便知道這人肯定是已經來p市了,便笑道:“當然,於經理已經到p市了?怎麽樣,路還熟嗎?要不要去接你?”


    “是啊,已經到了。”於正信答道,卻沒答應衛靖安的提議,轉而道,“路還算熟,就不麻煩您了。您要是有時間真是再好不過了。不知晚上可否賞臉,出來吃個便飯?杜總做東,說一定要我請到您和程小姐前去,他對這次合作甚是期待。”


    衛靖安聞言,卻看了眼屋裏眨眼看自己的江麓,略一沉吟:“我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小程的話,恐怕不是太方便。”他頓頓,又笑著解釋道,“她現在正在九連環劇組拍戲,估計沒時間。”


    “這樣啊……”於正信遺憾道,不過很快便釋然了,“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不過衛先生請您務必賞光,不然杜總可就得怪罪我了。”


    “一定一定。”衛靖安應道,“於經理,您定地方和時間?”


    “睿雲酒店,東大街xx號,安氏旗下的那一個。”對方笑道,“晚上七點,不見不散。”


    睿雲酒店?


    衛靖安聽到這個名字,挑眉琢磨了一會兒對方的意思,口上卻道:“成,不見不散。”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


    江麓見他掛了電話,便走過來問:“晚上要出去?”


    “對。”衛靖安頷首,叮囑他道,“你晚上好好休息,別我一不在,你又不老實了。嗯?”


    江麓被他這調侃弄得臉又紅了,無奈道:“……好……”


    衛靖安見了就笑。


    笑了一陣兒,他便也點到即止,停了下來。衛靖安拿手機給齊誠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今天晚上要出門,讓他晚上好好看住江麓,記得讓他老老實實吃藥睡覺。齊誠當即拍著胸脯滿口答應,讓他隻管安安心心的出去就成。


    衛靖安做完這些,又把手裏的事情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再抬頭看表,發現時鍾便已經指向了快五點的位置。


    他思考了一下酒店到東大街的距離,當即便收拾東西出了門。p市好歹也是個大城市,從他們住的地方到睿雲酒店並不算近,開車跑一個小時都算好的,何況五點多還是下班高峰期。


    盡管和於正信約在七點見麵,但還是早點去比較好。


    衛靖安走出酒店,伸手招了量車,和司機師傅說了自己的目的地。他估摸這趟飯吃的應該不會很容易,按杜凱那脾性怎麽著左右也得喝上個小半瓶,才肯點頭把合同簽下來,便幹脆不自己開車。


    好在他提前就一口回絕了於正信讓把程以然也帶來的要求,倒是不用擔心這姑娘的事了。


    衛靖安坐上車,一路朝著東大街駛去。果然如他所料,在臨近下班高峰期的時段,毫無意外地堵起了老長的機動車長龍。衛靖安在車上坐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從酒店一點點地挪去了位於東大街的睿雲酒店。


    直到下了車,他一看表,可巧,六點四十五——就差小半小時。


    正在這時,衛靖安上手機來了條短信,卻是於正信發來的,告訴他定下的包廂名字。他掃了一眼,把名字報給了服務員,服務員小姐便領著他一路走了過去。上了電梯,又出了電梯,順著走道一直走到盡頭,那包廂的名字才躍入眼底。服務員小姐幫衛靖安開了門,又衝他笑笑,這才微微躬身離開。


    衛靖安一走進去,就看見於正信坐在桌旁,正在打電話。他見衛靖安進來了,三兩句便結束了自己正在打的電話,笑著迎了上來:“衛總,好久不見。一段時間沒見,您看著可更精神了。”


    “過獎,於經理也是,看著越來越意氣風發了。”衛靖安道,順手把大衣脫了下來掛在了衣架上。他環顧一圈,沒見到其他人來的痕跡,便又開口問道:“杜總沒和您一起?”


    於正信聞言便笑:“看您說的。杜總是忙人,哪能和我一個小卒一起。”說著他頓了頓,“杜總和朋友去打高爾夫了,剛打了電話來,說路上堵了,估計還得一會兒才能到。說讓我們不用等他,您要是餓了就先開宴。”


    衛靖安目不斜視地瞄了眼時間,也笑道:“時間還早,不急。咱們等著吧。”說完,他又道,“路上確實堵得厲害,我提前兩個多小時過來,也是一直堵到了剛剛。”


    於正信聽到,便很有些心有餘悸地附和道:“可不是。我自下了飛機就趕過來了,也是剛剛才到,哎。”


    衛靖安聞言便搖頭。


    正在這時,一陣高昂地大笑傳了過來。未見其人,便已聞其聲。過了片刻,隻見包廂的門被推了開來,衛靖安循聲望去,卻見果然是熟人——


    杜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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