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北,黃河岸,白馬津渡口。


    兩支約莫五千人,總計一萬人的軍隊,臨河而立,各據碼頭一邊。近兩千輛馬車依次排布在軍隊後麵。


    正可謂車轔轔,馬蕭蕭。


    左邊那支軍隊大旗上書‘夏侯’二字,正是曹艸親族,麾下大將,夏侯淳夏侯元讓。


    右邊軍隊大旗上是一個鬥大的‘文’字,正是劉表麾下大將,文聘文仲業。


    這二人引軍來此,不是交戰,而是交易。也不是劉表與曹艸交易,而是這二人與劉淵交易。


    二人騎著戰馬,迎著河風,極目遠望這茫茫大河。兩支軍隊各不出聲,整個碼頭,除了拉車馬匹連綿不絕的響鼻,卻是寂然無聲。


    霧氣朦朧的河麵寬闊的一眼望不到邊,忽然之間,水霧中隱現出一支模模糊糊的船隊。


    “來了!”


    “來了!”


    夏侯淳、文聘二人同時精神一振。


    河麵上那支船隊,先時還朦朧模糊,接著隱約可見,再後來清晰萬分。


    “鐵船?!”


    夏侯淳、文聘二人驚駭萬分。


    其身後大軍各各發出驚呼,搔動起來,萬餘人俱都一臉的不可思議!


    鐵船能入水嗎?


    不能,這是常識。


    可是眼前這支巨大鐵船組成的船隊,又是怎麽回事?


    夏侯淳、文聘二人對視一眼,頓時一臉凝重。


    這是幽州的水軍!


    隨著船隊的接近,隻見那為首的大鐵船上,船頭甲板上一杆‘周’字大旗迎風鼓蕩,一員彪悍的大獎身披重甲,迎風而立。


    船隊緩緩減速,緩緩接近碼頭,不一刻,這支約莫一百艘巨型鐵船規模的船隊,停靠在了碼頭邊。


    當然,這鐵船,在夏侯淳、文聘二人眼中,可稱之為巨型,但這真是幽州的巨型船隻嗎?顯而易見,不是。


    有些東西可以稍稍暴露一下,震懾敵人,但底牌卻永遠不能暴露。


    “某乃漁陽王麾下水師都督周泰,敢問二位將軍尊姓大名?”


    周泰一躍三丈,從船頭跳上碼頭,抱拳對夏侯淳、文聘二人招呼道。


    “某乃曹兗州麾下夏侯淵。”


    “某乃劉荊州麾下文聘。”


    “幸會幸會!”


    三人各自打了招呼,周泰道:“二位將軍,金錢可曾帶足?”


    “自然,物資呢?”


    “船上。”


    “那開始吧。”


    三人簡簡單單幾句,接著大手一揮,兩支軍隊中一隊隊人馬陸續上船,將一匹匹戰馬牽下船,一隻隻巨大的木箱抬了下來。


    足足一個多時辰,才算交易完畢。


    眼看著幽州的鐵船在微弱陽光的照射下,光芒四射的離去,這二人先是眼神火熱的盯了馬群良久,這才把目光放到了那兩群木箱上來……


    “打開!”


    夏侯淵走過去,一把抓住木箱蓋子,微微一用力,鐵釘崩飛,蓋子被猛地掀開來。


    “啊!”


    周遭的士兵俱都驚呼出聲!


    “鐵甲!”


    一套套疊的整整齊齊的鐵質鎧甲裝滿了整個箱子,黑黝黝的,濃重的血腥氣從上麵散發出來!


    “好甲!”


    夏侯淳讚歎一聲,又將另一個箱子打開,隻見一把把雪亮的大刀呈現在眼前。鋒銳的殺機衝天而起,夏侯淳眼睛不由得微微一眯!


    嗆啷!


    夏侯淳拿起其中一把刀,又抽出腰間的佩刀,相互對砍。


    叮當!


    火光濺射,再一看,兩把刀刃上,各自出現一個米粒大小的缺口!


    “好刀!”


    夏侯淳眼中精光迸射。他的佩刀,可是請鑄刀大師專門打造的寶刀,沒想到堪堪隻與幽州普通戰士的佩刀相仿!


    看著這數千隻大木箱,夏侯淳欣喜的同時,隻覺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


    幽州,已經如此強大了嗎?


    接著,夏侯淳又打開了裝滿糧食的木箱,一粒粒金黃飽滿的麥粒,看得人心頭發慌。


    “上等的糧食啊!”


    那邊,文聘與夏侯淳一樣,驚呼不斷。


    “這樣的東西,怎能落入他人之手?!”


    二人驚駭過後,靜下心來,同時想到了這句話。


    接著,二人不約而同的望向對方,渾身殺機勃發!


    兩方的戰士都是見過血的老兵,也感到了主將的殺機,頓時刀兵出鞘,碼頭上,殺機凜然,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快,將東西搬上馬車!快!”


    文憑一邊分出一半戰士搬運物資,一邊謹慎萬分的與夏侯淳對峙。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直直過了大半個時辰,兩方人馬相互忌憚,都未曾動手,直到各自將物資搬上馬車,這才趕著馬群,徐徐退走。


    “斥候,斥候!”夏侯淵緊緊地盯著那漸漸遠去的荊州大軍,連忙道:“快將此事傳遞奉高,讓主公派遣軍隊攔截文聘,一定要將物資搶到手中!”


    另一邊,文聘也急急催促隊伍急速前進。這裏是曹艸的地盤,若不趕緊離去,恐被其攔截,到時候人財兩空,一個不好身死他鄉就大大的不妙了!


    最終,曹艸還是沒能攔截住亡命疾奔的文聘。畢竟,曹艸治所搬到了泰山奉高,距離濮陽太過遙遠了些,這一來一去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其調動好軍隊的時候,文聘已然出了潁川,進入了荊州南陽郡。


    “早知道這些兵器鎧甲這般優良,文聘哪能逃出曹某的手掌心!”


    曹艸撫摸著雪亮的鋒芒,痛心疾首。


    許攸道:“本以為劉子鴻即便同意交易,也不會又甚好貨色,沒想到”


    幾人心中後悔萬分。


    這兩萬套軍器鎧甲,一萬匹戰馬,能有多大作用?


    就中原來說,所有的諸侯,也隻有富得流油的袁紹麾下有幾千鐵甲士兵,其他的諸侯,都是以皮甲、布甲裝備士兵。更莫提馬匹了!


    十年前,北疆戰亂之時,中原與北疆的馬匹交易就已斷絕。而後劉淵占據北疆,更是壟斷了所有的馬匹。使得這十年間,中原騎兵根本不可見。


    若有這四萬套這樣的軍器,二萬匹戰馬,曹艸甚至有信心擊敗中原所有的諸侯!


    可惜,錯失良機啊!


    現在,劉表手中也有了同樣的裝備。


    根據盟議,曹艸與劉表聯手拿下豫州,瓜分戰利品時,再想要從劉表手中多啃下一塊肉來,就千難萬難了!


    接下來,曹艸麾下諸位大將,夏侯淵、夏侯淳、曹仁、曹洪、李典、樂進等人對此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都想要將這批物資據為己有。


    作為一個將軍,誰不想把自己的軍隊武裝到牙齒?


    最後還是曹艸一錘定音。


    夏侯淵五千套軍器,曹仁五千套軍器,李典、樂進各兩千套。剩餘六千套外加六千匹戰馬,就交給了曹純,讓他訓練騎兵——整個曹營,就訓練騎兵而言,曹純最有資格。


    剩餘四千匹戰馬曹艸自己要了兩千匹,裝備親衛軍,剩下兩千匹均勻分配給了麾下諸位大將。


    同時,曹艸取了裝備樣本,交給麾下匠作營研究分析,想要分析其中的技術,自己出產軍器。當然,曹艸也知道,這有可能是妄想。兗州並不具備幽州那樣的條件——優質的,數量極為龐大的鐵礦、雄厚的金錢基礎。當然,他還不知道煤礦的事。


    至於糧食,自然全數被充當種子,準備全兗州推廣種植。


    至於馬匹,曹艸是不敢妄想的。無論公母,俱都被閹割,無一匹遺漏。曹艸想要藉此發展壯大騎兵,卻是妄想。


    對於糧草這事,劉淵也有考慮。


    並不是說優質的良種在誰手中都能得到極大的收成。


    尤其是中原,各種自然的、人為的原因都限製了糧草的產量。


    時刻不斷的戰亂、天災、瘟疫等等等等,使得人口急速流逝,千裏無人煙。這些優質的良種,即便落到中原諸侯的手中,也至多不過讓他們物資寬鬆一些,想要像幽州那般,根本不可能!


    所以,劉淵根本就不曾在意。


    同時,這其中還有一個深層次的意義。


    當中原的百姓知道這種糧食源頭在幽州之後,必定會毫不猶豫,拖家帶口,遠離戰亂,奔赴幽州!


    這也是釜底抽薪的一個步驟。


    與此同時,荊州也發生著同樣的事。


    不過不像曹營,荊州獲得的物資,大部分都落入了蔡瑁手中。


    如文聘這等立下大功的人,也堪堪隻分配到一千套軍器和戰馬。劉表自己截下軍器戰馬各五千,剩餘的都交給了蔡瑁分配。


    劉淵與劉表和曹艸的交易,並未遮掩,自然盡數落入了中原各大諸侯的眼中。


    但他們並不在意。


    因為劉淵不是傻子,好東西怎會輕易賣給別人?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所以眾諸侯也不曾在意,隻當時一次普通的交易罷了。


    當然,對於劉表和曹艸獲得一萬匹戰馬的事,還是引起了眾諸侯的忌憚。


    騎兵的威能雖然很多人未曾親眼見過。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往遠了說,曆代的戰爭記錄中,騎兵總是被稱之為王者和殺手;就近了說,那北疆胡虜能侵略中原,還不就靠著騎兵?


    所以,原本就讓人忌憚的曹艸和劉表,更是幾乎被孤立起來!


    當然,其他的諸侯也起了與幽州交易的心思。


    雖然覺得有可能不會成功,但各路諸侯俱都派遣了使者,前往幽州,準備向劉淵購買一些戰馬物資什麽的。即便是與劉淵有深仇大恨的袁紹,也腆著臉,派了使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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