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老孫頭,老陳頭,近年來連番打仗,賦稅繁重,他們不過遲交了幾天的月錢,便給那王捕快尋了名目捉去。”


    趙拓聽那店小二透著哀憐卻又無比憤恨的喃喃,眉毛上挑,似不經意的問:“這位小哥,你說得月錢是指什麽?那捕快又因何逮人?”


    店小二目光還在樓下人群身上,隨口道:“唉,二位客官有所不知,那賦稅乃是王捕快私下定的孝敬錢,隻要是做買賣的,若不按期交於他,輕則他帶人砸了攤子,重則便向現在這般,逮了人去。”


    趙拓臉色一沉,“聽你這麽說,那王捕快身為衙門府裏的人,橫行霸道,宛若地痞流氓,知府縣令就不管嗎?”


    店小二苦笑一聲,“這王捕快是王知府的親侄子,如何管?他這人好吃懶做,不學無術,全憑關係在城內橫行霸道,倘若無人,乃是這裏一霸。上回讓他生生逼死了張家的閨女,還不是照樣逍遙自在。何況縣令知府本就私下勾結著,那王知府本身亦是貪婪跋扈,殘暴□□之……啊,小的多嘴了,該打!兩位客官,小的為您換壺茶?”小二自覺失言,忙不迭想要帶過退下。


    趙拓不由怒火中燒,這還是朝廷命官?如今大宋本就岌岌可危,再碰上這麽一般當官的,又豈能不滅!郭靖也是滿臉怒色,剛想張口大罵兩句,卻看趙拓憤慨之色,思及他身份,反倒不知說什麽好。


    趙拓搖搖手,製止小二拎起茶壺的動作,繼續向樓下看去,“不必麻煩,小二,我問你……”


    正在這時,樓下又一人從後麵趕來。單看那人身形彼為魁梧,約摸二十來歲,一身灰蘭布衣,自上而下透著正氣,更顯挺拔不凡。就見他趕上前來,喝住王捕快,與他爭執了起來。隨後那王捕快恨恨甩手而去。


    “小二,這位又是何人?”


    “啊,這位是李庭芝李爺,乃是此處李縣令的幕下官員。為人耿直,大公無私,不畏權勢。也隻有他敢如此強硬的抵抗那王捕快。可惜,隻怕要不了多少時日便會被李縣令罷了職務……”


    趙拓看那小二對李庭芝如此讚不絕口,不由產生了好奇。又見他在安撫了那幾位跪地叩謝的商販,驅散人群後,長歎一口氣,轉而邁步進了這“聚珍園”。


    李庭芝信步上了樓,店小二熱情上前,道了聲“李爺”,招呼他坐於趙拓及郭靖的臨位。趙拓細看他,就見此人一張四方的國字臉,棱角分明,目光如電,及有氣勢。隻是麵上卻是鬱鬱不得誌之樣。


    趙拓暗自點頭稱讚,招呼了一聲:“這位兄台,一同前來共飲幾杯水酒如何?”


    李庭芝一愣,抬頭看向趙拓及郭靖。隻覺郭靖憨厚耿率,趙拓氣宇不凡,似都不是常人,心中頓時微感詫異。再細瞧,卻見趙拓雖似有身弱體虛之相,但眉宇間竟隱隱透著貴氣,不禁又是一奇。當下道:“甚好。多謝兩位兄台。”


    趙拓一笑,招呼小二前來並桌,撤下茶點,重布了幾樣小菜,一壺酒。


    李庭芝坐定,抱拳問道:“在下李庭芝,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趙拓回禮道:“小弟肖拓,這位是我結義兄長郭靖。是才小弟見李兄不畏強權,仗義出手,心下好生佩服。又見李兄隨後也進了酒樓,不由便想與李兄結交。還望李兄不要見怪。”


    李庭芝哈哈一笑,“承蒙兩位看得起,那王儀不過是狗仗人勢之徒,在下亦不過是看不過眼。”


    “可我聽說王捕快雖芝麻大小的官職,背景卻不小。李兄此番……恐怕前程堪憂啊。”


    李庭芝揮手苦笑,“我不過是中了鄉舉,這才到縣令幕下作個一小小官員混口飯吃,本就不受寵信,何來前程?”


    “哦?那不知李兄今後有何打算?”


    “我已準備進京,再考科舉,投身孟珙將軍麾下!”


    趙拓一愣,孟珙此人他亦有所聞,字璞玉,是將門世家出身,曾祖及祖父更是嶽飛部將。“開禧北伐”之時,曾率領義士進行遊擊戰抗金。聽聞此人智勇兼備,知人善任,擅於馭軍,是個難得的人才。


    趙拓想了想,道:“如此說來,李兄是要投筆從戎,置身軍旅了?”


    “唉,如今國家內有權臣當道,使君王蒙塵,外有異族屢屢犯我大宋疆土,邊關百姓不得安生。重重疊疊之下,正可謂國難當頭,危機四伏!尤其是近年來邊疆多次告急,黎民困苦不堪。在下不才,望能殺戰疆場,以屈屈綿薄之力報效於民!” 李庭芝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趙拓及郭靖不住點頭。


    “李兄好氣魄,小弟敬佩萬分!請,先幹為敬!”說著,趙拓舉杯一飲而盡。


    “肖兄過讚了。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說罷李庭芝亦與郭靖舉杯互敬,一同幹盡。


    “那李兄今後可是打算加入孟珙將軍編製的‘忠順軍’,對金作戰?若是如此,小弟在此先行祝李兄旗開得勝,為我大宋揚眉吐氣!”


    “不然!”李庭芝出乎意料的搖頭,“依在下所見,金國已是日落西山,不足為患。如今我大宋真正的危機卻是在於蒙古!”


    “啊!”兩聲驚呼同時想起。一是郭靖,另一則是趙拓。


    郭靖之前曾聽趙拓與楊康談論蒙古的危害,雖並不詳盡,但也說明了厲害關係。隻是那裏畢竟是他幼年成長的地方,尚有結義安答在,以至從他心底是並不願意相信的。此時驀的又聽他人說起,不由驚呼一聲,心中百感交集。


    趙拓卻不然,拜前世所此,他對蒙古的狼子野心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隻是此時大多的宋人雙眼還被與金國的世仇所蒙蔽,看不清蒙古帶來的險惡。是以,當眼前之人準確意識到蒙古即將掀起的血雨腥風時,又怎能不叫他驚訝。


    “李兄何出此言呢?”趙拓低頭夾菜,以掩飾他眼中不覺流露出的興奮之情。


    “二位有所不知,中原百年的奢華生活早已消磨了女真人的銳氣,恐怕此時的金兵若要與蒙古整兵一戰,隻有潰不成軍的份。蒙古卻不然。蒙古軍盡是遊牧之民,聲勢號猛,人強馬壯,不容忽視。聽聞蒙古已和西夏交戰,那黑水城之役,蒙古大汗鐵木真帶領蒙古眾部撕破西夏軍的防線,直入境內倘若無人,暢通無阻,硬將5萬西夏軍殺的片甲不留,全軍覆沒,就連副帥也被俘虜。直至到了兀刺海城這才受了阻。”


    強按下心中的激動,趙拓又道:“蒙古鐵騎,卻是了得。但目前似乎與我大宋並無關聯啊。甚至,聽聞蒙古曾派人來與我大宋商討聯手對金之事。”


    “不然!”李庭芝再斟一杯酒,潤了潤喉,“蒙古開疆擴土之意以顯露無遺。若我看的沒錯,蒙古進軍主要為西征和南進,交錯進行,而他之所以會首先去攻西夏,就是為了今後滅金做準備。而金國過後,自然就是我大宋了!至於聯蒙滅金,當年聯金滅遼的往事尚在眼前,那可是驅了惡浪,又引來了猛虎。斷不可行!”


    趙拓激動的站起身,“磅”一聲,撞翻酒杯,抱拳道:“聽君一席話,聖讀十年書。肖拓受教了!”這些事趙拓固然知道,但他全憑前世從曆史書本上所得來。而這李庭芝卻是靠的他自身的學識及分析,又如何能不讓他震動。


    李庭芝卻突然苦笑道:“肖兄抬愛了,我李庭芝不過一介芝麻大小的官員,這些亦不過是與二位兄台說說,又有何用?”


    “李兄不必如此。李兄不是已決定投軍了嗎,憑李兄的見地學識,要不了多久便會出人頭地。”


    “唉,那也要博得功名後才可,甚至不知還要熬多久。我隻怕大宋會……”


    趙拓沉思道:“不知李兄打算何時動身?”


    李庭芝自飲一杯,道:“我原本是想過轉過年再作打算,可經今日一事……恐怕要不了兩天,不需我去辭呈,李賢令也會將我罷任……”


    趙拓一笑:“如此一來也好。我看這荊州的知府縣令也不值得李兄為他們賣力。倒可早日進京做準備。”


    “唉,這個我自然知道。隻是……我是放不下這荊州城內的百姓……”


    趙拓點點頭,表示理解,“李兄在京城可由親朋好友投靠?”


    李庭芝搖頭,“我祖籍在汴州,後因戰亂全家徒居至隨州,京城又哪有什麽認識的人?”


    “嗬,趕巧,小弟乃是京城人士。李兄如若不嫌棄,可置身小弟府邸。”


    “這……”李庭芝一愣,隨即搖頭,“多謝肖兄美意,隻怕恐有不便……”


    “哎,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今日我與李兄一見如故,更對李兄的學識尤為欽佩,李兄這麽說,豈不是讓小弟尷尬難堪?莫不是看不起小弟吧?”


    “這……我絕無此意。” 李庭芝慌忙辯解,卻看趙拓盛情難卻,猶豫半響兒,終於道:“既然如此,到時候便要打擾肖兄了!”


    “李兄客氣了。隻是……小弟如今尚有事情要去辦,恐怕到時無法親自招待李兄。我與你留下文書,李兄隻要拿此前去即可。”


    李庭芝略為動容,謝道:“多謝肖兄……”


    “還談什麽謝不謝的?小二!”趙拓咧嘴一笑,高聲招呼道:“小二,筆墨伺候!”


    沒過多時,店小二備好了紙墨,趙拓提筆書寫,待墨跡幹後,裝入信封內,交由李庭芝。


    “李兄,我亦會提前交待好門人,李兄到時可記得要來找小弟啊!”


    李庭芝接過文書,“我定會登門拜謝!”


    趙拓放下心,又看了看一旁始終不語的郭靖,道:“時候不早了,那小弟便與我大哥先行告辭,後會有期!”


    李庭芝抱拳相送,“後會有期!”


    待趙拓與郭靖離去,李庭芝將文書放入懷中,卻見其間竟還夾帶了張名刺,不由“咦”了一聲,拿起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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