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拓及楊康打理好後便來到前廳,郭靖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三人和陸乘風父子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一路上快馬加鞭,向東海方向前進。其間,楊康幾次失神,嚴重到連郭靖這樣一個反應遲鈍的主兒都察覺了。


    “三弟,二弟是否有何不妥?”


    趙拓看了看楊康,搖搖頭,“有可能是昨日沒休息好,大哥不必擔心。”


    “那……”郭靖滿臉疑惑,正要說話,忽聽隱隱馬蹄聲響,一騎馬自南而北奔來,而奔馳的非止一騎。又過一陣,蹄聲漸響,


    楊康也驚醒過來,三人對望一眼,“前麵三人,後麵有一十六人在追趕。咦,這倒奇了!”郭靖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馬匹多少一聽便知,“前麵三騎是蒙古馬,後麵追的卻又不是。怎麽大漠中的蒙古馬跑到了這裏?”


    蒙古馬?趙拓楊康心中一凜,各自暗中戒備起來。


    三人尚未驅馬上前查看,隻聽得颼的一聲,一枝箭從兩人頭頂飛過,三騎馬已奔到跟前。眼見來人,郭靖一臉驚喜,剛要興奮的開口大叫,忽然後麵追兵一箭飛來,射中了最後一騎的馬臀,那馬長聲悲嘶,前腿跪倒。馬上乘客騎術極精,縱躍下馬,身手甚是矯健,隻是落地步重,卻不會輕功。其餘二人勒馬相詢。


    趙拓楊康留心他們所說的話,果然是蒙古語沒錯。


    正這時,郭靖大叫道:“是哲別師傅、拖雷義弟、博爾忽師傅嗎?我是郭靖。”


    三個蒙古人此時才發覺周圍有人,扭頭看去,不是自幼在一起的郭靖又是誰?立即歡呼叫道:“郭靖!你怎麽在這裏!”話音剛落,身後追兵已到。


    “什麽人追你們?”郭靖眼見幾人危機,已上前助陣。


    “金兵!”


    郭靖一聽,立時拔起先前射偏得箭,擲了出去,一名金兵立時倒地。突然半空中白影閃動,兩頭白色大鳥直撲下來。正是傳說中的大雕。有郭靖的加盟,戰局優勢立竿見影。趙拓及楊康冷眼在一旁看著,並不插手。


    待事情解決之後,趙拓楊康兩人佯裝不在意的在一旁逗弄兩隻大雕,郭靖和拖雷幾人則圍在一起敘舊。趙拓也並不怕聽不通蒙古語,有郭靖在一旁熱心的充當翻譯。


    “安答,你怎麽帶了白雕來?”郭靖見到自幼的夥伴,高興異常。


    拖雷豪爽的笑道:“爹爹命我去見宋朝皇帝,相約南北出兵,夾攻金國。妹子說或許我能和你遇上,要我帶了雕兒來給你。她猜得對,這可不是遇上了嗎?”


    郭靖聽他提到華箏,不禁一呆。趙拓卻是與楊康彼此暗中眼神交匯,傳遞著信息。


    接著,又聽拖雷道:“為了阻止宋朝與蒙古結盟聯兵。金國說甚麽都要殺了我,免得蒙古與宋朝結盟成功,這次竟是六王爺完顏洪烈親自領人阻攔。他頭戴金盔,我瞧得甚是清楚,可惜向他射了三箭,都被他的衛士用盾牌擋開了。”


    頓時,楊康瞳孔驟縮了一下,身體一搖,緊接著殺氣頓露。好在趙拓自拖雷提及六王爺完顏洪烈之時便密切注意這楊康的一舉一動,察覺楊康殺氣的一瞬間,身形一閃,來到他身前,壓住他肩膀,硬是將殺氣逼了回去。


    幾人又說了數句,拖雷道:“完顏洪烈帶的人馬本來不少,他快馬追趕我們,離了大隊,這時必是回去帶領人馬再來。安答,我有父王將令在身,不能延擱,咱們就此別過。”


    待拖雷幾人上馬而去,蹄聲漸遠,眼看著他們人馬的背影終於在黃塵中隱沒,郭靖心下有些淒然。此時卻突然聽楊康冷冷的一聲道:“三弟,你方才又為何壓著我,不讓我就此了結了這幾個蒙古人?!”


    “什麽!”郭靖大驚。


    楊康並為理會郭靖,仍舊冷冰冰道:“你應該知道這幾個蒙古人的利害吧?若是就這樣放他們回去,豈不後患無窮?!”


    郭靖急了,一步竄到趙拓麵前,抓住他的手,“二弟,三弟,你們究竟是為何……?”


    趙拓反握郭靖的手,示意他先少安毋躁,但涉及到兄弟的安危,郭靖又如何忍耐的住,“不!你們一定要給我個說法!為何你們說要殺拖雷安答他們?!”


    趙拓見郭靖眼都急紅了,按了按他的手,卻對楊康道:“這幾個人是蒙古大汗的左右手,我又不何嚐想一刀殺了他們。但他們畢竟是在我大宋境內,若咱們沒碰到他們,讓他們被金人了結了也就罷了,但咱們既然碰上了,若是讓他們在大宋境內出了事,隻怕我大宋有將是一場浩劫。”思及哲別、拖雷今後的作為,尤其是那個拖雷可是今後那位哧岔風雲的忽必烈之父,又如何不想將兩人趁機就此哢嚓掉。興許沒了拖雷,也就沒有了今後中原近百年的浩劫……隻是此時卻絕不是好時機!


    趙拓轉向急得有如火燒眉毛的郭靖,“……大哥,蒙古如何,你應比我更清楚吧。那蒙古大汗鐵木真是如何的一個人,你也應該比我們更了解。他又可是個肯安守一方的人?他的野心,再怎麽樣你多少也有些感觸。那個拖雷曾說,要與我大宋相約南北出兵,夾攻金國。而我敢保證,以如今的金國,雖號稱百萬雄師,實際卻不堪蒙古的一擊。滅金後,不出兩年,就是那成吉思汗揮師中原的時候了。到那時,就是生靈塗炭了。”


    “不,不會……大汗怎麽會……”郭靖一時間慌了陣腳。


    “二哥,要說金國,我們這裏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楊康嘴角一挑,帶著嘲諷的輕囁而笑,“沒錯,現在的金國,早不是當初那個‘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時候了。如今非但這般權貴們被奢靡磨光了昔日的棱角,就連軍隊也是腐爛不堪。”


    趙拓歎了口氣,雖然這麽說,但他們又豈知這幫金人,百年後會再次卷土重來,再次引起一場浩劫災難。“反觀蒙古,大哥,蒙古鐵騎‘銳不可當,幾乎無敵’,我沒說錯吧?更勝昔日女真!假以時日,蒙古滅了金後,可就輪到我大宋受苦了。”


    “可拖雷安答不是說,大汗是要與大宋結盟的啊!”郭靖不敢相信這一切,聲音中帶了一絲顫抖。


    “大哥,國與國之間,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友誼……”見郭靖顯然無法接受,趙拓又道:“大哥,其實要說起來,你與二哥實則對這大宋都沒有太深的感情。你自幼生長在蒙古,按理來說,蒙古才更像你的故鄉。而二哥更是生長於大金,一直是金國的世子小王爺。本來在我看來,無論是漢人,金人,還是蒙古人,都是我華夏的子民。沒有任何區別。但能這麽想的,終究沒有幾人。”


    眼見楊康有些不以為難,趙拓無奈道:“在各族人看來,除了本族人,其他的就是異族!各族又有哪個不是涇渭分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若是那成吉思汗日後得了天下,即便他再英明,再神武,最後的結局也隻會是使所有的漢人淪為蒙古人的奴隸!也隻會是帶來無盡的災難!”


    看郭靖一幅混混僵僵,不知所措的樣子,趙拓也不勉強,“大哥,二哥,我也並不說什麽你們應對大宋如何如何這樣不著邊際的話,隻望若到時大宋真與金、蒙一戰,你們能記住自己還是個漢人便足以。”


    要說趙拓並不擔心郭靖,郭靖是個怎麽樣的人,他很清楚。唯一要讓他擔憂的卻是楊康的態度,這也是為何當初他要千方百計讓楊康脫離金國的原因之一。


    楊康看著趙拓,若有所思。


    ……


    深夜,趙拓聽得腳步聲,猛地張開眼睛,卻見楊康舉著手張著嘴似要叫他,卻沒料到他會突然醒來。趙拓見此不覺感到好笑,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空場,示意楊康一同過去。


    “二哥找我有事?”


    “嗯,有點。”楊康低頭沉思了下,抬起頭來,“此次桃花島之行,我就不陪你們去了。”


    “果然……”趙拓並未吃驚,道:“二哥可是要去找趙王?”


    “果真什麽都瞞不住你。”楊康苦笑,“他……親自率隊,遇到那些蒙古人,而且在大宋境內也無法保障安全,我,我一定要去看看!”


    “既然二哥心意以決,隻管去好了。隻是還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楊康重重點了點頭,“其實……不用我說,想必你也猜到了。當年牛家村的事,是他主使的。自然是為了我媽媽。但這個仇我卻如輪如何也無法報了。非但如此,恐怕還要連累大哥,一輩子無法得知真相,無法以慰郭伯伯在天之靈。”


    “嗯,我曉得,你放心好了。王爺那邊……哎,一切看造化了。”


    楊康苦笑,“看造化?沒什麽造化了。我,那天我已注成了大錯。”


    “啊!”趙拓一驚。


    見楊康自嘲的笑,趙拓一時間不知應說些什麽。


    “啊,”楊康突然道:“那個拖雷曾說,成吉思汗攻打金國獲勝,但金國畢竟地大兵眾,多年經營,基業甚固,死守住數處要塞,一時倒也奈何不得。這才希望能聯合宋朝出兵夾攻。想來你也很著急,還望能盡快解決。”


    “嗯。”趙拓想到成吉思汗,皺眉道:“宋金誰都沒料到會養虎為患。尤其是至今宋朝那幫人還盼著能一舉滅金,收複失地,卻不知,是將自己的喉嚨都送到了對方的口下。”


    “……金國的那些事兒,多少我還是知道些的。若……用得著,你便來問我。”


    趙拓驀的一呆,隨即裂開嘴,“有你這句話足矣!”


    楊康也笑了,“白天你所說的話,我會慎重考慮的。”


    趙拓拍了拍楊康肩膀,鬆了口氣。


    “啊!二哥,”趙拓叫住楊康,“大哥的這對大雕神勇不凡,你帶上吧。它們自幼與大哥熟識,若有什麽事兒,也好托它們帶信兒。”


    楊康知道是趙拓擔心他,感激一笑,“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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