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幾聲拍掌,驚醒廳內所有人。隨後喝彩聲如雷貫耳。待蘇琬退下,依舊讚歎聲不斷。


    接著眾人持籌,隨著鼙、鼓、磬等樂器伴奏,各自投入代表兩美人的兩長頸壺內。哪個壺內籌多,哪個勝。而杜若若與蘇琬實際是各有千秋,兩人容貌,身段上相差無幾,就是舞技,也是難分勝負。但真到了決曉勝負之刻,竟然是蘇琬高出了杜若若十幾籌。轉而一想,大宋自來重文輕武,而蘇琬所選舞表達剛烈悲壯,激起了在場人士體內的豪情。而期間卻又夾雜了柔情蜜意,更引得了文人士大夫的浪漫情懷。曲子選的絕妙,勝出便是理所當然的了。這蘇琬果然是個玲瓏心竅的人。


    蘇琬彎身福禮,登台拜謝。不知是那位“風流之士”起哄,提議在場“有誌之士”現場為其寫詞,任蘇琬品評,並從中選取最佳之作詠唱。眾所周知,詞曲傳播最快,最廣的途徑便是由青樓名妓詠唱,一時間眾多人均低頭深思,望借此機會名揚四海,最好同時亦能抱得美人歸。隨即不少自負才子之人差人取來筆墨,揮筆而書。


    趙拓不覺有些無趣。詩詞作畫是他最不擅長,加上他對這些亦毫無興趣,幾年學下來,撐死不過作首打油詩,還是小燕子“走進一間房,四麵都是牆”那種水平。隻是以眼下氣氛,他卻又不好離開,便隻能乖乖候在一旁,等待結果。


    左右看了看,雖說趙拓寫詞作畫不靈光,但畢竟受了前世不少熏陶,再加上今世的身份地位所使,品評鑒賞的能力還是有那麽點。隻是這一圈看下來,尚可的到的確有不少,但能稱得上“妙”的,卻寥寥無幾。搖了搖頭,趙拓便要轉身走向空敞地。剛一移腳,還沒轉過身,就聽“哎”一聲輕叫,腳下感覺有物,是不小心踩了別人。


    趙拓立即抱拳,彎腰道歉,“對不住,這位朋友,在下一時慌亂,沒有注意。還望見諒。”


    “哼!眼瞎了!”一聲輕哼,讓趙拓不禁微皺了皺眉,抬起頭來。


    隻見眼前之人,年齡與其相仿,十三、四歲年紀,卻長得出奇的俊美,皓齒紅唇,目若星辰,眉宇間帶著些許傲氣,頗有些風流姿態。唯一遺憾的是,麵上有些過於暗淡,肌膚亦不甚光潔,且舉止間帶了幾分陰柔。若不是燭燈下瞧見了略微凸現的喉結,趙拓必要認為是碰上了傳說中的女扮男裝逛窯子。


    那人見趙拓盯著他看,不由惱怒,“臭小子,看什麽看!小心戳瞎你的狗眼!”


    趙拓見著少年如此蠻橫略微有些氣惱,一挑眉,故意說道:“沒看什麽,不過是懷疑哪裏來了個西貝貨。”


    那少年大怒,“你說什麽!”


    趙拓見那少年怒時雙頰微泛紅暈,一雙眼更是燦亮生輝,一時間看得竟有些怔住。


    少年見此臉上有如罩了一層寒霜,借著人多看不見,當下右手一抖,竟然向趙拓膻中死穴拍去!


    趙拓立即警覺,右腳輕退一步,躲了過去。卻暗驚眼前這小子不知是何來路,武功有些火候,認穴極準,卻又著實毒辣。


    少年沒料到趙拓竟能輕易躲開,很是驚訝。趙拓見他那幅神情,不禁童心四起,左手輕輕一動,猶如撫琴,趁其不備從他懷中竟偷取了條明顯擦汗用的絲巾。


    故意逗弄那少年,趙拓將絲巾在手中抖了抖,靠近一嗅,衝少年咧嘴笑道:“還說不是西貝貨?連擦汗的絲巾都香熏過。小爺勸你一句,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今後行事溫柔點,別這麽狠辣,小心今後嫁不出去!”


    “你!”少年氣的臉通紅,眼中閃過殺機。


    正在此時,遠處一尖銳的聲音叫道:“怎麽,小六子,你不出來作上兩首詞?也好讓我們見識見識,好證明你不是靠那什麽,才巴結上那位的!”說話的正是趙誠。趙拓寫辭作畫之慘不忍睹,已是眾多上層人士人盡皆知的事。此話一出,果不其然,連帶著趙誠諸多狐朋狗友們,立即哈哈一片哄笑。


    “你!”趙拓也怒了。趙誠接二連三的挑釁也就罷了,最不該還要牽連趙f。不顧和少年的僵持,一躍而出,同時大腦充血,嚷道:“哼,不過是作詞,又有何難!”話音剛落,隨即便意識到,糟糕!隻是話已出口,收是收不回去了。


    “哦?我家小六子什麽時候有這般本事?快顯來瞧瞧。也好叫我們看看,你也有些真才實學,不是溜須拍馬,以那啥侍人。隻是……你也不知氣暈過多少位夫子,可真有那學識?別到時鬧了笑話,那可就丟人了!”


    “哼,自然會讓你見識到!”趙拓知此時已是騎虎難下,索性大步上前,磨墨蘸筆,架子十足,卻不知,他思緒也在翻滾不斷。


    tnnd賊老天,你為什麽不讓我回到唐代以前,不行的話宋代以前也可以。到時候小爺肯定能技壓群雄,威震八方。如今知道的那點唐詩宋詞都被人傳遍了,他連想抄襲首古人的名詩名篇都找不出來,難不成真憑自己本事寫那兩首打油詩?不說能不能出口惡氣,不被人笑掉大牙就是好事!


    趙誠見趙拓遲遲不動筆,嘲笑到:“怎麽?作不出來?也罷,畢竟是兄弟。你隻要肯乖乖跪地下認聲錯,今兒這事兒我也就不難為你了。”


    趙拓狠狠白了他一眼,內心卻已是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猶豫半天,終於狠下心來,自己鄒就自己鄒。


    突然間,靈光乍現,趙拓麵色一喜,轉身衝著趙城道:“嗬嗬,大哥也未免太小瞧於我了。若我便隻憑半闕詞,就能贏得今日彩頭,大哥又將如何?”


    趙誠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就憑你?憑半闕詞?哈哈哈……若你真有這個本事,我就算倒立著繞王府走一圈,又有何妨?”


    “好!既然如此,大哥可不要到時候忘了今兒所說的話!”說完,左手撂起衣袖,右手持筆蘸墨,在紙上赫然寫道:


    沁園春  雪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果然,此辭一出,即便隻是上半闕,卻依舊使得趙誠臉色猶如吃了隻蒼蠅般難看。接著,還未等趙誠有什麽反應,就聽一清亮的聲音道:“小六子,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回頭看去,正是太子趙f。


    趙誠一見,頓時一驚,剛張口吐了一個“太”字,並欲行禮,便被趙f擺手打斷,示意讓其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沒想到世子也如此好興致啊。”


    趙誠臉色發青,“不,是……”


    趙f再次打斷趙誠,道:“大家都徒個輕鬆樂和,世子不必在我意。隻是……世子如此有雅興,與小六子作的那個賭,我卻能正好做個見證。”說完,也不管趙誠白了又白的臉,湊到趙拓身側欣賞起詞來,並悄聲在其身邊道:“小六子,你到真是深藏不漏啊。到的確隻憑這半闕詞,便能壓倒在場之人。”


    那是,也不看看這詞是誰所作。主席的詞,能不厲害嗎。這麽想著,趙拓悄悄靠近,放低聲音道:“我哪有這本事啊,偷偷告訴你,其實這詞乃是我偶然間聽一隱士高人所作。”隨後卻又撇著嘴嘟囔,“不是說在外頭不叫我小六子了麽?”


    “哦?隱士高人?你成日不是在王府裏習武待著,就是跑到我那裏混吃混喝,什麽時候還遇上隱士高人了?”


    “啊……?那個……其實是……”


    趙f看著趙拓,輕柔一笑,打斷道:“也罷,姑且不論這詞的來曆,隻憑這上半闕便有如此的氣勢,那……那北國風光的描寫,更是力誘紙背,豪情激蕩。如此好詞,你便將這下闕一並亮出來如何?”說到北國風光之時,趙f明顯有些黯然。


    這下輪到趙拓傻眼了。不是他不想,實在是……實在是這下半闕不能寫啊。隻要他有膽寫出來,非治他個“逆謀”或“大不敬” 罪不可。要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冒險放下話,隻憑半闕壓倒眾人。


    趙拓打著哈哈,局促道:“嗬,嗬嗬……還是有機會好了。什麽時候你發達了,我便將這詞完整隻寫給你一人。”


    就這時候,樓上下來一青衫美貌小婢,在眾人期翼的目光下,脆生道:“請那位寫《沁園春雪》的才子上樓,蘇姑娘有請。”為怕沒說明白,還特地加了一句,“就是隻寫了半闕詞的那位。”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趙拓的勝出已沒了懸念。


    趙拓也沒想到竟然還能借此機會與花魁蘇琬獨處,內心不禁雀躍不已,畢竟誰不盼得能獲取美人的青睞。


    掃了已氣的發抖的趙誠一眼,趙拓緩緩道:“大哥,可別忘了我倆的賭約。”接著,整了整衣衫,便要抬腿邁步上樓。


    “小六子!”一聲大喝,趙拓一頓,扭頭看去,竟然是趙f。隻是他臉色卻不似往常,極為沉峻。


    以為他是擔心自己,趙拓卻是興奮的回了句:“沒關係,難得的機會,怎麽我也要見識見識。再說,蘇姑娘有請,咱也不好意思讓人家難看。”


    “但……”


    “若你要是嫌等的時間久了,先回去便是。明兒一早我就去找你。”說完,趙拓便喜滋滋的隨著隨著那名美貌小婢上了樓,享受了一回萬人矚目的滋味兒。全然沒注意到身後趙f麵露寒霜,眼中閃過的一絲不明意味。


    ……


    “少主……”見趙拓上了樓,一墨衣長衫之人不留痕跡的從一旁靠向之前與其伴過口角的俊美少年,恭敬的請示道。


    “……不用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按計劃讓其便宜行事即可。隻是……臭小子,這回未免便宜了他。查查他底細,早晚收拾了他!”


    墨衣長衫之人知道自家少主睚眥必報的性情,先前那人如此得罪了少主,犯了少主的大忌,原以為少主會因忍不下這口氣,不顧大局,壞了好不容易布下的局。聽他這麽說,終於略微鬆口氣,道:“是。”


    ……


    夜已深,趙f在怡香樓一雅房內喝著不知第幾杯酒,身側一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女子,抱著琵琶沒有間歇的演奏。“哐啷”一聲,趙f將裝滿酒水的杯子砸於地下,那持琴女子琴聲驟然停止。


    隻見趙f雖麵如平湖,卻遮掩不住身上的戾氣。瞥了一眼抱著琵琶混身有些瑟瑟發抖的女子,趙f冷哼一聲,丟下一碇銀子,大踏步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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