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們終於來了,這兩天城裏發生了這麽多事,亂成了一團,我還擔心你們不來取了呢。”邊緣用品專營店裏,年長的店主露出了心裏石頭落地的笑容,從櫃台裏迎了出來,“你們這是準備離開了?唔,比起禮服,感覺還是這身衣服適合咱們邊緣旅人。”


    推門而入的正是巴布和莫妮卡。


    兩人已經換下了城市裏引人矚目的漂亮禮服,換上了行走邊緣時結實耐用的常服。


    莫妮卡身上穿著紅色的短外套配上黑色的緊身長褲,把原本就很顯眼的長腿襯托的更加修長,腳踩著邊緣的戰利品紅底高跟鞋,隨著腳步,栗色的波浪長發輕輕擺動,帶著說不出的颯爽和幹練。巴布就陪在她身邊,還是那套白色的緊身布袍,兜帽罩頭隻露出下巴,看不清麵容,能看清的隻有輕盈的步伐和靈活動作。


    店裏還是老樣子,似乎並沒有受到這幾天城主繼位風波的影響,唯一的變化,也就隻有正麵的塑像和巨幅畫像了。雕塑已經用布蓋上,畫像也被摘了下來,牆上清清爽爽的,不再有任何痕跡。


    店主主動從角落裏拽出一個大箱子,打開一看,裝的正是另一套燈具。店主把全套燈具都擺出來展示了一遍,這才詢問道:“那套樣品帶來了嗎,需不需要我再替你們調試一下。”


    “呃,樣品很好用,就不需要調試了。”莫妮卡當然不會說我們已經把樣品賣了,她朝著巴布調皮的笑了笑,含糊其辭的說道,“裝到車上了,再拆下來也麻煩,我們就沒帶過來,反正直接按價付錢就好了。”


    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埃爾維斯他們四人買燈支付的十五個金幣在櫃台上排成一排,動作相當隨意,就像是拿出這筆巨款不值一提一樣,痛快的讓店主忍不住咋舌驚歎,根本沒有想到這錢本就是賣掉樣品的收入。認真的核對了即便,店主這才小心的收好了金幣,笑容滿麵的把燈具裝進箱子裏。


    “兩位不再看看其他東西了?”見兩人要走,店主的表情略帶僵硬,想了想,咬咬牙又塞了一塊儲能寶石進箱子裏,這才不舍的拍拍箱子蓋好蓋子,看看巴布懷裏的安娜,便把箱子交付到了莫妮卡手裏,“也好,總在一個地方住下去,人都要住廢了,邊緣才是咱們的歸屬。走吧,這枚寶石就當是我的臨別禮物了,在這條有來無回的單行道上,祝你們一直旅行到老。”


    “哈,謝謝你的祝福啦。”莫妮卡神采飛揚,笑容滿麵的接過箱子,“也祝你顧客如潮,日賺百金。”


    “百金太少啦,至少要千金才行,哈哈哈哈。”老店主大笑著把三人送出了門,倚在門口目送著三人離開,直到看著三人消失在鐵匠鋪的大門內,老店主才掛著淡淡的笑容返回了自己的店裏,這就是邊緣旅人的宿命啊,今後再也不見,大家各自安好吧。


    “嗯?你怎麽回事?陛下的畫像呢?祝詞呢?我看你是對陛下心懷不滿啊。”一進鐵匠鋪,就聽到後麵的工作間裏傳出了動靜,巴布促狹的朝莫妮卡眨了眨眼,突然提高音量,用一種陰冷的聲音嗬斥道,“店主呢,給我出來,跟我們走一趟,你……呃,咳咳,抱歉,店主呢?”


    從後麵的工作間走出來的是個瘦瘦小小的女人,衣服淩亂,臉上還帶著一抹紅暈,正一邊整理著頭發,一邊慌慌張張的迎了出來,看到三人先是一愣,隨後鬆了口氣。而就是此時,一顆亮閃閃的光頭從工作間探出頭,看到巴布和莫妮卡,眼角一陣跳動,抹著頭上的冷汗也跑了出來,不滿的抗議道:“你們怎麽又跑來嚇唬人,嚇到我沒關係,把莉莉嚇到了怎麽……嗷。”


    棕熊一樣高達魁梧的鐵匠,被身邊嬌小的女人揪著耳朵止住了抱怨,女人感激的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了,前幾天我生病,這家夥差點出了大事,幸虧你們好意提醒,不然說不定就見不到他了。一直想親自謝謝你們,今天終於有機會了,你這家夥,還不快點說謝謝。”


    被粗暴的按著頭彎腰行禮,鐵匠卻一陣憨笑,連連道謝之後才直起腰,撓著光頭滿臉幸福,嬌小的女人莉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對巴布和莫妮卡感激的說道:“前些年城裏的規定實在是……幸虧有你們,救了我們一家,唉,希望以後能越來越好吧。對了,你們要的東西,那個傻子已經做出來了,別看他人蠢,手還是很靈巧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櫃台下的抽屜裏取出了按照巴布圖紙做出來的成品,一條銀光閃閃的腰帶。


    金屬和皮革混合製成的腰帶,表麵堅硬,帶著銀色的金屬光澤,上麵分布著幾條縫隙,讓腰帶可以折疊起來。腰帶內部有不少暗扣和開關,也不知道幹什麽用的,但看著這些小開關的隱蔽程度,莫妮卡總覺得不像什麽正常用途。


    “所有都是按你圖紙上的要求定製的,誤差絕對不超過百分之一。”把腰帶遞給巴布,女人也有點好奇,替莫妮卡問道,“也沒用什麽貴重的材料,就是純粹的精細活,為了表示對你們的感謝,這個就不另收你們尾款了。不過,能不能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你這個腰帶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嗯?”巴布已經把腰帶圍在了腰上,正從衣服各處掏出一些詭異的零碎金屬小物件插進腰帶的暗扣裏,聽到女人的詢問,他隨手按下了腰帶上的一個開關,隨著微不可查的輕響,一根鋼絲鉤索向上射出,固定在房頂的橫梁上,隨後就是“嗖”的一聲,鋼索收縮,巴布原地消失,沒入屋頂的陰影之中,幾人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幾秒之後,黑影一閃,巴布從屋頂落回地麵,腳步輕盈,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不過他剛一落地,就發現情況不對鐵匠夫妻正擠在一起,一臉擔心的給每一件家具上鎖,一邊上鎖還一邊警惕的瞟著巴布。


    “喂,你倆過分了啊。”巴布不滿的說道,“還有你,莫妮卡,你剛才後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莫妮卡摸摸腦後的發卡,皺著鼻子哼了一聲,但最後還是沒忍住,好奇的摸了摸巴布的腰帶,手感很奇怪,軟中帶硬,隻能確定它相當結實。而且一張寬的腰帶係在布袍外,不管是顏色還是造型,都顯得很相配。


    “嗯,本來就是一套,隻是索爾鎮的鐵匠吉米水平不夠,打造不出這麽精細的東西。”巴布對摟在一起瑟瑟發抖的鐵匠夫婦豎起拇指,“別鬧了,你們的技術確實好,謝謝了,既然你們不收錢,那製作圖就給你們留下好了,說不定將來你們還能成立一個組織,裏麵的人呢專門用這些設備飛來飛去潛入重要場所執行任務呢。”


    暢想過未來,把堅定搖頭表示拒絕的鐵匠夫婦扔到背後,兩人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鐵匠鋪,站在略顯冷清的市中心街頭。


    剛一出門,就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門外,穿著整潔製服的男仆筆直的站在車廂外,看到兩人抱著孩子出來,立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遞上了一封請帖。


    “我家主人請兩位旅人明日晚間赴宴。”男仆垂首低頭,禮儀得體的說道,“懇請兩位能抽出時間賞光出席。”


    巴布和莫妮卡對視一眼,草草掃了一眼請帖,便笑眯眯的點頭應下了邀請,等到仆人鬆了口氣上車離開,兩人才輕輕搖著頭歎了口氣。


    這已經不是第一份邀請了。


    距離威斯利安眠已經過去三天,這三天裏,不管是蘇菲還是奧若拉,都表現的相當忙碌,各種各樣的政務壓的兩人喘不過氣來,完全沒有經驗的兩位殿下靠自己一個人根本處理不過來,忙的簡直要發狂,尤其是奧若拉,從第二天開始就雙眼充血,想把每個見到的人鼻梁砸癟骨頭打斷。


    為了避免在城堡裏釀成血案,二殿下挺身而出,每當奧若拉想要胡來的時候,她都第一時間站出來用更激烈的言辭痛罵奧若拉,然後被暴怒的奧若拉捆起來抽一頓,最後兩人都忘了之前的問題,心滿意足的繼續處理政務。


    很微妙的相處模式,但至少能達成一種奇妙的平衡,以應對忙碌的政務。而忙碌中的姐妹倆這三天並沒有時間去向巴布和莫妮卡表示感謝,雖然很想,也很應該,但事發突然,實在沒有時間和機會。


    但其他城市重臣們可有時間,這幾天,天天都有重臣們向兩人發出邀請。


    這兩人和兩位點下私交都不錯,又和神殿的艾比過從甚密,而且在關鍵時刻,是他們親手救下了老城市,揭破了崔恩的弑父陰謀,可以說,是他們一手把奧若拉推上了城主的位置,將來這兩人一定會受到重用,地位絕不會低,現在正是拉關係示好的最佳時機,重臣們當然不會放過。


    於是,幾天之內,宴請不斷,也不談正事,就是純粹的溝通感情,幾個重臣陪著兩人吃喝玩樂,各種高消費的場所玩了一遍,倒也頗為過癮,而且沒有一天空白。


    不過今天……嘿嘿。


    糊弄走來邀請的男仆,兩人正竊笑著返回旅店,剛才走沒多,就有幾匹快馬沿街疾馳而過。雖然沒有發聲,但快馬過後,街上的人像是接到了信號一樣,商店紛紛關門,街上的行人也很快散去,不知是否是趕回家裏了。


    巴布和莫妮卡明白要發生什麽,也加快了腳步,就在兩人提著箱子滿載而歸,踏入旅店的同時,一聲長長的長號聲從遠處傳來。


    沉重的長號一響,哀傷的氣氛立刻就傳遍了東穀城市中心,號聲裏,數十隻白鴿衝上天空,淒婉的哨聲為城市平添了幾分莊重和壓抑。


    兩輛馬車從城堡裏緩緩駛出,一輛四駕,一輛兩駕,一前一後,在左右兩排騎兵的護衛下進入了城市街道。一大一小,兩具透明棺材被馬車拖曳著,前麵的大棺材裝飾華麗氣派,老邁的威斯利一身城主的禮服躺在裏麵,平靜的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後麵的棺材略小,裝飾也樸實的多,崔恩穿著他最喜歡的製式軍服靜靜的沉睡,多年來積攢的勳章幾乎擺滿了棺材裏的空間。


    一個終於能以夢寐以求的城主身份麵對市民,一個終於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年輕軀體,兩人不知道對現在的安排是否滿意,大概是滿意吧,至少兩人都沒有抗議,車隊就這麽在哀傷的音樂裏,開始了環城告別。


    緊跟在兩具棺木之後的,就是奧若拉那兩平平無奇的專屬馬車,在車隊出發之前,奧若拉和蘇菲已經先後上了車,雖然兩人但之後就一直沒有露麵,但從車窗裏,偶爾還能看到兩人麵無表情的側影,彼此之間偶爾有目光對視,但很快就會移開視線,就像看到的隻是空氣一樣,然而即便如此,兩人還是堅持坐在一輛馬車上,而且是並排而坐。


    重臣們的馬車也分列其後,在哀樂聲中慢慢行駛,每輛馬車車廂上都垂著長長的黑紗,隨著微風吹過,黑紗飛舞,為城市平添了幾分傷痛的氣氛。


    哀樂隨著車隊在城市裏緩緩移動,飄進了旅店的窗戶,套房裏,巴布放下箱子掀開窗簾,和莫妮卡一起眺望著遠處緩緩前行的車隊,輕輕歎了口氣。


    “怎麽了?”


    朱蒂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一回頭,就看到她正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站著,此時她也換下了這幾天一直穿著養病的寬鬆衣服,換上了一身黑白相間的裙裝,據說是維拉王城流行的女仆製服,外麵則套了一件結實耐用的寬鬆長袍,把她的法杖當成拐杖握在手裏,看著就是一副要出行的樣子。


    即便站的相當吃力,她還是拒絕了莫妮卡的攙扶,頗為享受的倚靠自己的力量站立。她慢慢的挪到窗邊,也學著兩人的樣子看向窗外,輕聲問道:“後悔了,舍不得離開了?”


    是啊,有之前的功績,後半生都能過上這樣位高權重的奢侈生活,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麽做,但是……


    新奇獨特的現世,未知神秘的邊緣,富貴奢華的生活雖好,又怎麽束縛的住旅人不羈的靈魂?


    兩人狡黠的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而就在兩人剛想回答的時候,套房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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