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玦顏少。”當這四個字傳入耳際,盛夏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其實她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就已經想到了,所以那一刻臉上並沒有意外,但是心頭卻猶感到一股錐心的疼痛。顏玦,他是覺得之前那樣傷她還不夠深,所以要再這樣補上一刀嗎?


    “喂,你還在嗎?”那頭因為聽不到回應,所以傳來詢問的聲音。


    盛夏卻已無力再去維護最基本的禮貌,或者已經不記得自己跟那頭說了什麽,便掛掉了電話,就那樣握著手機站在病房門口良久。


    “小姐?”傭人見她一直都沒有回病房,不由出來查看。


    盛夏這才回神,問:“我媽睡了嗎?”


    “嗯。”傭人點頭,說:“已經睡熟了,你也趁機休息下吧。”


    她雖然年輕,可也經不住這幾天的大起大落,加上一直忙前忙後的,看那臉色也差的很。


    盛夏衝她勉強笑了笑,說:“那這兒就麻煩你了。”這才抬步離開病房門口,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唇角的弧度也垂下來,眼神沉下去。


    下樓後,她開車離開醫院,直奔顏氏集團。


    與盛家的沒落相比,這裏出入的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個個光鮮靚麗,男人的衣著品味不俗,女人的高跟鞋噠噠地急促在光可鑒人的地麵敲過。


    每個人提著公文包行過、或者談論著事情的幾個人,他們行色匆忙中卻都透出一股篤定,仿佛永遠都有忙不完的事,又滿懷鬥誌。


    百年顏氏,依舊一片繁榮。


    “少奶奶?”


    前台的人看到她出現明顯楞了一下,因為前不久盛夏出入公司時臉上還一派張揚自信。當然不是跋扈的張揚,而是那種陷入愛情、被寵出來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張揚,很不自覺地就吸引著人的目光。


    而眼前——她身上穿著最簡單的t恤、短褲,一雙美腿雖然露在外麵依舊惹眼。可是臉色要難看許多,秀美的五官沒有化妝也失去了光彩般,簡直判若兩人。


    盛夏此時可沒心情去理會別人怎麽看自己,事實上從前也沒有真正理會過。現在隻想找顏玦問清楚事情的原委,並要一個交待,所以她微微頷首後腳步卻未停歇,直接就進了總裁的專屬電梯。


    前台自然是不敢攔的,隻連忙回到位置給樓上打了個電話報信,所以盛夏從電梯裏出來時,秘書劉小甜已經站在外麵等待。


    “少奶奶。”劉小甜喊。


    “嗯。”盛夏應著,逕自往門口顏玦的辦公室走。


    “少奶奶,顏少現在不在……”劉小甜見狀要攔,然而盛夏如果想硬闖也是沒人攔的住的,更何況她畢竟是老板娘,所以門還是被她不由分說地推開。


    動靜有些大,引得秘書室辦公區的職員都忍不住側目。


    而盛夏站在門口,一眼便望盡占了大半個樓層的總裁辦公室。整麵牆的落地窗設計,讓午後的陽光明亮地照進整個室內,頂級的辦公書桌、會客區、書架,甚至古董擺件,每一樣都在充足的光線下展現著他們的精美和極致。


    可惜,主人不在。


    盛夏心裏那股壓抑了一路即將噴發出來的怒火,也就突然間被澆熄。


    因為他不在,她又該向誰質問、發泄?


    “少奶奶……”劉小甜見她神色難看,不由小心翼翼地喊。


    這夫妻兩人到底怎麽回事她是不知道的,顏玦與沈瑩、杜若之間的真真假假她更是無意探究。但盛夏隻要與顏玦隻要一天沒有離婚,她就是顏家的少奶奶,顏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小心不要得罪總是沒錯的,誰也說不準哪天誰又重新站到了頂端。


    在總裁的首席秘書職位上能坐穩,劉小甜秉承的最基本原則便是——做人總要留一線。


    盛夏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問:“顏玦呢?”


    “顏少今天上午去了t市。”劉小甜回答。


    “什麽時候回來?”盛夏又問。


    劉小甜有些為難地說:“沒說。”


    盛夏轉眸看著她,確認劉小甜說的是事實,便沒有再為難她,轉身便離開公司。


    車子開出顏氏大樓,她的心緒卻始終得不到平靜,最終拐回新房。


    “少奶奶。”劉嬸正在客廳打掃,看到她回來有些意外,不過是驚喜的。


    盛夏卻並沒有理她,而是逕自上了樓,拉開臥室的門進入衣帽間。


    他的衣服、鞋子乍看很多,其實都是按季節、顏色深淺擺放的,非常有規律。一起生活了那麽久,盛夏閑暇時也會幫他打理,包括皮帶、鈕扣、領帶夾那些飾品,所以她一拉開這季衣服的衣櫥,便知道少了哪些衣服。


    “少奶奶?”劉嬸見她風風火火地回來,一句話也不說,臉色也有些不太對,不由小心翼翼地喊。


    盛夏聽到聲音側過頭,看向她問:“顏玦出差了?”


    “是。”劉嬸回答。


    也不知是不甘心,還是真的懷疑,盛夏繼續問:“去了哪?”


    對於她這樣問劉嬸有點意外,不過還是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隻說:“盛太太出事那天之後……顏少就沒回來過,衣服是早上朱助理過來讓我收拾的,幫顏少拎著行李箱就走了。”


    盛夏聞言關上櫃門,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他回來告訴我一聲。”


    劉嬸見她這又要走,問:“少奶奶,你在家裏住?”


    盛夏卻是頭也沒回,不久後車子便開出婚房。


    劉嬸看著車子消失在鐵閘外的綠化帶,忍不住歎氣,這夫妻兩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分隔線——


    夜,霓虹將整個都市都映的璀璨奪目。


    翡翠綠洲的公寓裏,顏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桌上堆著今天朱助理送過來的文件。整個公寓都靜的很,隻偶爾響過文件翻頁、或是筆在紙張上簽字時留下的沙沙聲。


    直到最後一個文件處理完,他合上後放到桌麵,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捏了捏眉心,臉上露出些微疲憊之色。


    “顏少?”朱助理忍不住問。


    顏玦一時沒有應答,須臾才問:“醫院那邊怎麽樣了?”醫院,自然是指高潔和盛夏。


    “盛太太的身體正在恢複,醫生說還是需要好好靜養,但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大礙。”朱助理回答。


    正如杜若所說的那樣,她當時隻是自衛,所以這刀看似嚴重,其實並沒有傷到要害。


    顏玦點頭,心似稍稍安了些,沒有再說話。


    朱助理其實知道,他在等自己回報盛夏的情況。猶豫了下,說:“顏少,少奶奶今天分別去過公司和家裏找你。”


    顏玦聞言,捏著眉心的動作微頓,眼眸也睜開了。


    為什麽找他,怕是他和朱助理心裏都非常明白——因為杜若!


    是的,那天顏玦與她做了交易,並從她口中得知了那個幕後姓趙的男人。


    e市人,從背景看十分幹淨,且是個看似不起眼,卻又極其圓滑、謹慎的角色,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跟他們顏家還是對方都沒有任何利益衝突或結合,足見隱藏夠深。


    不過既然涉扯到黨爭,又是對顏家不利,他們也已經猜到是顏正宏政敵那邊的人,隻是不太好挖他們之間的聯係。且杜若透露,這個人她是通過自己的叔叔認識的,就說明之前的所有事件他才是幕後主使,並由此可以推斷,他們顏家早被人盯上了,且這張網應該張的很大。


    對方打什麽主意他們也都已清楚,顏玦與父親商量過,如果能在大選之前查出來並抓到切實的把柄,那麽對方可以說是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因為杜若的綁架的事件,單有她和沈瑩的證詞是不夠的,甚至稍有不慎可能還會被反咬一口,說她們是迫於威脅和壓力,無疑是自掘墳墓。


    那麽就隻能從盛名峻的事件下手,或者找到其助理被威脅錄音的證據等,那麽那份錄音就不會再具有任何作用,對方更不可能再來做文章了。


    顏玦心裏其實最急,但他清楚這需要時間。畢竟對方設計了那麽久,行動周密,不可能讓他輕易就推翻。又因為涉及政府官員,對方勢力也不容小覷,所有計劃需要一步步來,容不得有一絲差錯。


    公寓裏陷入長久的沉默,顏玦的眸子也隨著心思起伏變得深沉,問:“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杜小姐現在在家裏。”朱助理回答。


    高潔受傷的事因為發生在婚房,知道的人並不多。報警時又是李少帶了幾個信得過的手下,直接將她帶到了保護證人的地方,消息幾乎是封鎖的,很容易掩埋。


    說得更明確點,杜若與他做的這個交易對方還不知道,他是要利用杜若速戰速決……


    隻是這個過程,對於盛夏來說是煎熬的。日子這樣平靜地過了兩天,她沒有等到顏玦出差歸來的消息,反而等到了他與杜若的滿天緋聞。


    高潔身體慢慢恢複,卻一直沒什麽胃口,幾乎是什麽都吃不下去。盛夏本來就沒什麽心情,此時看了心焦,這天特意回家下廚幫她燉了個湯。


    小火足足煨了兩三個小時才好,小心裝到保溫杯裏拎到玄關處出門,才發現自己手包不在,便折回客廳拿沙發上的去拿,然後碰掉了茶幾上今天沒收的報紙。


    本來也是沒有在意的,偏偏一腳踩了上去,低頭便看到了當天的版麵。


    顏玦與杜若在外地街頭攜手同遊,狀似親密。


    報紙更稱根據獨家消息揭秘,今夜是杜若的生日。顏玦已經訂了某酒店為她秘密慶生,並邀了許多交情甚深的知己、發小,儼然已經在變相公開兩人的關係。


    一場綁架,杜若受傷,現在看來卻仿佛成了最大的贏家。盛夏笑了,收起那份報紙離開家門。


    她拎著湯到醫院的時候正好是晚餐時間,因為是女兒親自燉的,高潔還是勉強吃了一些。隻是精神並不怎麽好,吃過飯沒有多久便睡過去了。


    盛夏讓傭人收拾了東西,自己從病房出來看了眼時間,離開醫院……


    彼時,酒店。


    顏玦還沒有來,包廂內卻正熱鬧。


    杜若穿著一襲白色洋裝,打扮的像個公主般正被眾人圍著。因為今天來的大多還是一起長大的那些人,她又從小跟在顏玦和哥哥身邊,所以大家都比較熟悉,都在聊著從前的一些趣事。


    而這些人對於她與顏玦這事也並不意外,一是兩人從前就是戀人關係,二是如今杜家不行了,杜若走這一步也正常,三嘛,這圈子就是這樣,他們中就沒有不在外麵找女人的,且今天帶來的正牌妻子、女友幾乎沒有。


    那些被養的女人懂什麽?卻是最會看眼色的,不過是看花錢的男人都在巴結她,也便跟著巴結罷了。


    一群人聊的正起勁,有人卻抬腕看了看表上的時間,忍不問:“顏少怎麽還不來?”


    “著什麽急啊。”另一個道。


    “我倒是不急,不過是在替杜若急罷了。這小情人過生日不是該上趕著嘛?這把我們都喊來了,他卻一直不出現。”那人忍不住揶揄。


    “一會罰他就是了。”有人出主意。


    “他可是顏少,你膽夠肥的。”有人笑道。


    “我從前是不敢,現在不是有杜若了嗎?”因為是一起長大的,說話也隨便一些。


    “我可不管,你們幹嘛說什麽話都把我拉到裏麵。”杜若唇角露出矜持地笑,說。


    “別理她,心裏樂著呢。”有人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是啊,顏少最寶貝她了。你一會兒隻管灌壽星酒,保準他照單全收。”之前說罰他的那個又說。


    “真的、假的?”有人不住。


    “那年你出國了沒在,杜若過生日說肚子疼。顏少就慣著她,把她該喝的酒都喝了,第二天差點進醫院。為這事我們還被顏伯母叫去訓了一頓呢。”


    “何止,杜若板了一個月的臉都沒理咱們。”


    說起來那段也是彼此的青蔥歲月,一群人不由有些懷念。


    此時可能唯有杜若聽了竟有些心酸,從前顏玦是真疼她,而今不止他變了,眼前這副場景竟讓她也覺得有些諷刺。


    若無顏玦,如今這些人還會理她是誰嗎?再回神時,包廂的門被打開。


    “顏少來了。”有人興奮地喊。


    眾人依著話往包廂門口看去,發現進來的卻是個女人,而非顏玦。


    盛夏。


    “嫂子。”那個喊著顏少來的人,本來已經興奮地撲過去迎接,卻在看到是她時,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盛夏卻沒理他,目光掃了遍包廂內,桌上放著名貴的香檳、紅酒,八層的蛋糕,以及堆滿禮物的沙發,最後落在杜若的臉上。


    此時母親還躺在醫院裏,她這生日過得倒心安理得。


    杜若看到盛夏過來顯然也有些意外,但是臉上的笑意很快就變得自然,眼中甚至帶了些挑釁。


    “嫂子,你怎麽來了?”另一個眼見這情勢不對,一邊暗中給同伴使眼色去報信,一邊陪著笑過來打圓場。


    杜若與高潔的恩怨他們是不知道,不過目前在他們看來,盛夏和杜若那就是正室和小三的關係。雖然他們這個圈子養女人很正常,可是如果真鬧起來就不好看了。


    “聽說杜小姐今天過生日,我過來祝賀她。”盛夏說。


    杜若當然知道盛夏不會真的祝賀自己,心裏指不定憋成什麽樣呢。不過她越是難過自己越覺得痛快,於是裝模作樣地親自倒了杯酒,說:“有心了。”


    隻是這杯酒並沒有機會遞出去,就聽到嘩啦一聲,隨著女人的尖叫聲,蛋糕架子瞬間轟然倒蹋。


    杜若被身邊一個女人眼疾手快地拉開,但身上還是被濺了許多鮮奶,忍不住不憤地道:“盛夏,那是阿玦給我訂的蛋糕,你有什麽資格——”


    話音未落,回答她的但是啪地一聲,伴隨著皮肉相撞的聲響,半邊臉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你也知道他是我丈夫,阿玦是你叫的嗎?”


    ------題外話------


    總是想讓情節走的快一點,這幾天腦子卻總是打結,最遲明後天應該就可以徹底分開了,親愛滴們表急哈,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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