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熙風塵仆仆的突然歸來,使得燕帝的生辰宴會被打斷,於是便暫時中止了。


    單膝跪地,呂熙麵無表情地抬著頭,雙手抱拳,朗聲向燕帝稟報了戰況。


    而這時,那些酒至半酣,酒興整齊的大臣們,也在呂熙激昂嘹亮的聲響中,全部回過了神,霎時,便齊齊跪倒在地,行禮叩拜燕帝,喜氣洋洋地讚揚燕帝威嚴神武,話落之後,嘴裏又高呼起了幾聲‘萬歲’。


    聽到這份喜報,讓本來心情算不上多好的燕帝頓時龍心大悅,他大笑了三聲後,抬手揮退了因為呂熙的出現舞蹈被打斷而顯得不知所措的舞娘後,又讓跪下的呂熙和大臣們都起身,隨後關心問道:“雲愛卿,文灝還有文瑾可都還好,可有人受傷?”


    擰了一下眉,呂熙到底還是不敢隱瞞,於是老實答道:“回稟陛下,雲將軍,四殿下都無事,隻有二殿下,手臂不慎中了薛逸的暗器,傷著了。”


    沉下臉,燕帝皺眉出聲道:“文灝可有大礙?”


    呂熙搖頭道:“陛下放下,殿下並無大礙,隻是受了點皮外傷,雲老將軍已經替殿下處理過了。”


    “那便好。”沉吟了一會,燕帝又沉下聲問:“此番戰役,傷亡?”


    呂熙低下頭,畢恭畢敬答道:“回稟陛下,死傷不到百餘人。”


    頓了頓,他又笑著,話語裏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意,他道:“其實此次戰役,多虧了二殿下先前便想出一條計謀,擾亂了他們的軍心,使他們自己互相內鬥了起來,而後他們又看到謝將軍帶著援軍趕來,根本沒了勝的希望,便有許多人自己向我們投了降,我們幾乎是不戰而勝。”


    燕帝聞言,挑了挑眉,來了興致,他問道:“哦?文灝他想了什麽法子?”停了一下,他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冷聲又道:“你將今夜發生之事,都與朕細細說來,恰好,也給在座的各位大臣都聽聽。”


    “是。”


    應了一聲,呂熙組織、斟酌了一下話語後,便把今夜的這場戰役,從到頭尾言仔仔細細地在燕帝麵前說了一遍。


    事實上,就如呂熙剛才所言,這場淮王孤注一擲,薛逸自信滿滿,本來該會是非常棘手的戰役,卻在雙方還未動手之前,就已經提前結束了。


    而且還是以如此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


    不過,這大概仰賴於燕文灝是提早知道了這個陰謀,所以先前就有了部署,後麵又用計,利用了良妃的緣故——


    淮王和薛逸約定的時辰,是戌時三刻。


    戌時時分,薛逸就已然提前率領五萬大軍,氣勢洶洶,來到了城門外。


    而一牆之隔的城門之內,燕文灝和雲琛也已然將禁衛軍和私兵們都部署好,各自站位清楚,將這個城門保護得滴水不漏。


    站在城樓的高處,燕文灝和慕子淩俯視著下麵的薛逸和他後麵人群湧動的五萬兵馬,麵容皆是嚴肅無比。


    城門之下,薛逸騎著馬,仰頭看向站在城樓之上的燕文灝,神色亦是凝重的,很顯然,他沒有把燕文灝當做是一個可以小瞧的對手。


    雙方對立,未有先動的。


    燕文灝和薛逸,都在觀察對方,也在心底估計著對方的實力。


    就這麽僵持了一盞茶的功夫。


    這時,本來靜逸,肅然無比的場麵,在隊列的後方,卻突然傳來了不大不小的爭執聲,這樣的聲音,就猶如一顆小石子落入了安靜的湖麵,霎時濺起了陣陣漣漪,再也平靜不下來。


    所有人都往爭執的源頭看去,原來是隊伍的最後,歸奚正在同一個頭發淩亂,狼狽不堪的女人爭吵。


    隻見歸奚麵容凶狠,眼神之中盈滿了殺意,絲毫不見平日斯文模樣,而那個頭發淩亂,狼狽不堪的女人,一張豔麗的臉因為憤怒,已然扭曲變形,臉頰也青腫著,她,卻是不知何時出現在軍中的良妃。


    隨著他們的爭執聲越來越大,這支由江湖人組成的隊伍之中,人人都變了麵色,各派別之間,也忽然都分離了出來,大家都麵露凶光,將歸雲山莊的人馬,包圍在了其中。


    他們聽到了良妃說,歸奚早已投降燕帝,如今還留在這裏,是做了內應。


    薛逸扭頭,看清自己後方發生了什麽之後,頓時臉色一變,在心裏暗罵了良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聲,然後立即策馬往後,想要阻攔他們,重整軍心。


    但他剛從馬背下來,還未開口,良妃卻又轉頭指著他,目呲盡裂,出口便是接連質問為何要包庇歸奚不派人捉拿於他,接著又指責他是故意拖延不救淮王,是想害死淮王從而自己取而代之。


    完全沒了理智。


    本來,良妃不至於會如此愚笨,不理智至此,在這麽重要的時刻出現。


    但是,就在剛才,她險些出了事。


    良妃是名女子,又從大小姐出生,自然不可能隨軍出發,於是,薛逸便把她留在了駐軍處時,僅僅留了十餘人保護他,自己則率領五萬兵馬離開。


    可是,那些被留下保護良妃的人中,卻忽然之間有一人判了變,想要殺死她,偏偏那人武功又極為高強,以一敵十,良妃狼狽躲藏時,看清了他的腰間別了一塊玉佩,這玉佩,她在歸奚的身上看過。


    她認出了,這是歸雲山莊的信物。


    憑借這枚玉佩,她認定了是歸奚派人要殺了她。


    所以,在她好不容易在眾人的掩護下,僥幸逃走後,就整個人都魔怔了,一路騎馬疾馳到了城門,想要抓住歸奚,以至於忘記了場合。


    在場的這些江湖人,本就是在利益驅使之下,才會甘願冒著巨大的風險答應幫助淮王,倘若換成是薛逸,他們怎麽會願意?


    雖然,他們二者同樣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但是淮王好歹是一名王爺,骨子流著燕家的血,若是登帝,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正統,但是如果換做是薛逸,那意義便不同了。


    他們二人之間,無論是身份或者地位,都有著本質的差別。


    故而大家就都起了疑心,紛紛看著歸奚和薛逸。


    還未開戰,他們內部就自己鬧起了矛盾,大家相互猜忌,互相懷疑,軍心已亂,鬥誌已失,再難恢複。


    就在他們這般互相對立的情況下,謝景鈺領著浩浩蕩蕩的援軍,歸來了。


    援軍一共十萬兵馬,而且個個都是精兵,他們從外,直接包圍了這五萬兵馬,使薛逸等人成了困獸鬥。


    沒了人數上的優勢,又生了間隙,為了保全自己,或是保全祖業,其中大部分的江湖人紛紛選擇退出,他們放下了兵器,投了降,很快投降之人便越來越多了……最後,居然僅剩下不到一萬人,還堅持著。


    但一萬的兵馬如何能是十萬精兵的對手,何況又失了鬥誌,自然很快就全部大敗。


    雲琛和呂熙合力,一起擒住了薛逸,而燕文瑾則抓住了趁亂想要逃走良妃,謝景鈺也領著人,把剩餘的黨羽全部捉拿。


    聽完呂熙的話後,燕帝的臉上雖然還有笑意,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已經逐漸沒了笑意,眼底甚至還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


    先前,他不過提醒了一句良妃能夠利用,他這皇兒,便能利用她,在短短不到兩日的時間內,把一切安排地如此恰到好處,天衣無縫……


    如今看來,燕文灝,他這個皇兒,真是不簡單的,或許,這麽多年以來,他都沒真正看透,看懂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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