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雨處得到消息後,燕文遠的一番反應,果然不出燕文灝所料的那般,並未全然相信,然後不管不顧地入宮稟報。


    燕文遠很是懷疑,畢竟五萬兵馬不是小數目,若是城外真的駐紮了這麽多人馬,怎麽會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故而,他連夜派了封言出城去查探。


    按照燕文灝的吩咐,暗三刻意將封言引到了淮王那五萬兵馬駐紮的山頭,讓封言眼見為實,從而能夠回去同燕文遠稟報。


    並未察覺是有人故意引導,事實上,當封言進了山裏,看到山坳間駐紮著一支陌生兵馬的時候,他已經震驚了。


    記下此處的地點,封言連忙轉身離開,而後匆匆忙忙趕回了三皇子府。


    難得會看到封言如此形色匆匆,焦急的模樣,燕文遠不禁蹙了蹙眉,他沉下臉,問道:“打探的如何了,可是真如落雨所言那般?”


    “是,落雨所言的,確實不假。”


    說完,封言又抿了抿唇,麵色嚴肅道:“殿下,您應當盡快入宮將此事稟報陛下。”


    拿出一對白玉茶杯,燕文遠往裏頭斟滿了茶,隨後抬頭對封言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道:“無需著急,再過一個時辰宮門才會開啟,到時,我自會入宮稟明父皇。”


    他還在等,等他命落雨去拿的證據。


    看著燕文遠的態度,封言擰著眉,上前一步,十分不讚同道,“但是殿下,此事事關重大,您該……”


    “封言。”


    打斷了封言後麵的話,燕文遠站起了身,他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端起其中一杯茶,親自把茶杯送到了封言的唇邊,抬頭笑看著他,輕聲道:“這是我親自替你斟的茶水,你不喝嗎?”


    麵色一紅,封言皺眉道:“殿下,您……”


    把茶杯又往前抵了抵,燕文遠挑了挑眉梢,含笑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封言你無須著急。”


    對上燕文遠滿是自信的模樣,封言雖然依舊無法讚同,但他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麽。


    對於封言的反應,燕文遠滿意一笑,他將抵在封言唇邊的茶杯轉而送到他的手中,然後轉過身,語氣淡淡道:“今夜辛苦你了,若無其他事情,便先回去休息吧。”


    “是。”


    封言低著頭,恭敬地應聲道,但他並未離開,而是垂首,安靜地站在一旁。


    五更天時,落雨依言而來。


    看到她,燕文遠便後退一步,與封言分開來,然後反身回到主位,坐下後,問道:“可拿到了?”


    裝作不曾看見,落雨點了點頭,隨後認真道:“不負殿下所托,屬下已然拿到了。”


    說著,她便從懷中拿出一份名單,低著頭,呈遞給了燕文遠,“這是屬下從陳大人口中獲知的名單,一共有六名大臣,都是在暗處,與淮王有所勾結之人。”


    落雨所說的陳大人,乃是一名朝廷二品大員,他時常出入花街柳巷,更是落雨店內的常客。


    他的名字,赫然也在名單之上,拿他作為那個泄漏消息之人,最是妥當不過。


    這是燕文灝一早便考慮到的。


    接過名單,燕文遠低頭掃了一眼後,便勾唇笑了出來,他高興道:“落雨,這次你立了大功,你可想要什麽賞賜?”


    搖搖頭,落雨恭敬道:“屬下隻是辦好分內之事,無需任何賞賜。”


    “雖然如此,但我一向賞罰分明,此番你立了大功,定然是要有所獎賞的。”說著,燕文遠停下來思索了一會,隨即笑道:“便這樣吧,我這裏尚有父皇賞賜幾件珍玩,還有幾盒香料,奇香配美人,便一同賜予你吧。”


    沒有拒絕,落雨低下頭,感激道:“謝殿下獎賞。”


    燕文遠把玩著大拇指處的玉扳指,沉默了一會,又出聲吩咐道:“對了,五皇弟那裏,你還需盯緊他,他近來太過安靜了,想來是接二連三的事件,對他打擊甚大,但他如果一直消沉下去,在必要時,你還需刺激他一番,讓他勿要忘了,對二皇兄的仇恨之心。”


    這會兒,燕文遠已經隱約察覺到了燕文灝並非像是表麵上所表現出的那般弱小無害,所以,他越發無法容忍燕文灝的存在了。


    他需要燕文誌出手,替他解決燕文灝。


    低著頭,落雨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須臾,她應道:“屬下明白。”


    ******


    皇宮內,乾行宮。


    燕帝此時正在用早膳,忽然聽聞殿外小太監傳來的稟報,他有些詫異道:“文遠入宮了?”


    低眉順目,小太監垂著眼皮,視線隻敢落在燕帝明黃的衣袍上,聞言,他畢恭畢敬回答:“是,三皇子如今已在殿外等候許久,陛下是否要宣三皇子入殿?”


    聞言,燕帝想了想,便同意道:“既然他已經來了,就讓他進來吧。”


    “是。”


    躬著身,小太監依言退下,稍時,燕文遠便肅然著臉,昂首闊步,邁著穩重的步伐,踏入了殿門。


    剛剛踏入殿內,燕文遠便掀袍跪地,向燕帝行了一個禮,朗聲問安:“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起身吧。”


    看了看燕文遠,燕帝出言問道:“你這麽早便入宮來找朕,是為何事?”揮退了要替他布菜的宮女,燕帝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說道:“過來坐下說吧。”


    並未依言過去落座,燕文遠的神色十分凝重,他起身後,便嚴肅無比道:“父皇,兒臣此番入宮,是有要事要向您稟報。”


    燕帝從宮女手中接過巾帕,擦拭了一下嘴角,聞言,他抬起頭來,看到燕文遠的模樣後,不由皺了皺眉,問道:“可是出了何事?”


    緊鎖著眉頭,燕文遠稍稍斟酌了一下語句,隨後開口說道:“昨夜,兒臣聽聞了一個消息,說淮王此番入京,是意圖在父皇您生辰那日,起兵謀反。”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燕帝的臉色便黑了下來,他盯著燕文遠,冷聲問道:“遠兒,你這消息從何而來,可去證實過了?”


    抬頭看了一眼燕帝,燕文遠麵色嚴肅,朗聲應道:“兒臣已經派人去查探過了,這個消息,確實屬實,兒臣派出之人還探到,淮王偷偷將五萬兵馬藏於城外‘鬼山’之中。”


    “這‘鬼山’原名五淮山,乃是城外一座巍峨高山,因常年霧氣籠罩,山頭又曾是亂葬崗,一旦有百姓入山,便再無音訊,故而得名‘鬼山’。”


    停下來看了一眼燕帝的神情,緊接著,燕文遠又繼續說道:“兒臣以為,淮王便是知道百姓不敢輕易踏入,因此,他才將五萬兵馬藏於山中,這樣一來,即便是五萬兵馬日夜操練,亦不曾引起任何注意和懷疑。”


    說完,他又從袖中拿出落雨交給他的那份名單,將其遞給福喜,然後出言道:“這幾名大臣,乃是與淮王勾結之人,他們準備在父皇您的生辰那日,同淮王理應外和,逼您、逼您……退位。”


    最後的兩個字,他雖然是含糊蓋過,但整體的意思,卻已經表達的非常明白。


    低頭看了一眼名單上的名字,燕帝眼底含著一絲冷厲和肅殺。


    他沉吟了一會,再抬頭時,他直接吩咐燕文遠道:“文遠,你即刻率領禁衛軍,去將淮王,還有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官員,統統都給朕抓起來,若是有膽敢反抗者,可先斬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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