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


    而風成淩,卻在這等待的過程中,跟林可薇說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故事……


    那個故事那麽長,長得好像永遠都說不完;


    故事的人物那麽多,複雜得好像永遠都聽不懂……


    可是那麽長的故事,在破曉時分的時候還是講完了,林可薇也終於理清了故事裏的人物關係。


    當她親耳聽到他和“可薇”那麽多的生死記憶,她不知是感動,還是傷心,好幾次滑然淚下。


    感動是為他們那至死不渝的愛,傷心是他們那至死不渝的愛始終與她無關。


    跟“可薇”比起來,她多麽愚笨,多麽卑微,多麽渺小。


    她什麽事也沒有為風成淩做過,隻會一次次無止境地傷害他。


    她真的好失敗。


    這樣的她,怎麽有資格被愛呢?


    是借著“可薇”的光環,她才會得到這短暫的幸福和愛吧?


    雖然她明白,“可薇”其實就是她自己。


    可是,一旦再次被注射n1n2病毒,她生為風小鹿的記憶就消失了。


    那麽她便不複再存在。


    淩希望我變回可薇嗎


    她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離開風成淩,可是她無恥地占有了“林可薇”的身體,而風成淩又那樣地愛著她。


    她真的好想把身體還給“林可薇”,讓他們這份愛得以延續。


    故事結束後,車廂內是長久的靜默。


    就在風成淩以為身邊的人是否被這個冗長的故事說得睡著時,林可薇低低的嗓音問:“淩希望我變回可薇嗎?”


    風成淩暗眸……


    他當然希望她能恢複成林可薇,因為可薇是屬於他的,而風小鹿是屬於風亦軒的。


    林可薇和風小鹿是一個人,隻是這記憶的取舍而已。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再恢複從前記憶的同時,也不會忘掉現在的記憶。


    畢竟,他們所有的曆程,都是最珍貴的寶藏。


    他不希望她忘記任何一件事……


    “我尊重你的選擇。”風成淩看著窗外漸漸翻起的魚肚白,“這是你的人生,我沒有權利擅自主張……”


    “淩,真的很愛可薇是不是?”


    “可薇就是你,你們是一個人。”


    “我知道……”林可薇慘淡地一笑,“我隻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希望我變回可薇嗎?”


    風成淩會喜歡風小鹿,是因為他喜歡著可薇。


    可是她很想知道,如果她不是可薇,他從她是風小鹿開始與她相識,會不會喜歡她,她有沒有值得他喜歡的部分。


    如果他希望,那便是他喜歡的一直都是“可薇”。她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可悲的替代品。


    耳邊靜默了良久,風成淩低聲:“嗯。”


    天一點點在變亮。


    風成淩沉沉的聲音說:“我希望你記起從前的事。”


    林可薇笑了。


    可是卻飛快地低下頭,讓一滴淚水落入隱蔽的黑暗間。


    她瞬又抬起頭,笑容明亮地看著他:“那好啊,我就變成可薇吧。”


    她的回答如此果斷,讓風成淩微微一驚:“不急,你可以再考慮……”


    居然會吃自己的醋


    “不用考慮了。”她打斷道,“就像你說的,不管恢複前還是恢複後,我都是我。既然淩希望我恢複,那我就恢複。”


    自己居然會吃自己的醋?她真的很可笑。


    可是她的心就是痛得不行啊……


    一想到,自己即將消失,並且從來就未有被他喜歡過,她的心,就痛得不行。


    聽到林可薇的回答,風成淩又是一陣沉默,想要看她的表情是否是真心願意……


    而她卻迅速轉過頭,趴在玻璃窗上,心情愉悅地說:“淩,是日出呢。”


    聲音裏聽不出一絲的不開心,甚至是帶著雀躍的。


    她是真心的吧?


    林可薇為了安定他的心,用更快樂的語氣說:“淩,你看啊,真的很漂亮!”


    路邊的宮廷燈一盞盞熄滅。


    天際,微醺的金色渲染著天空,取代了燈光照亮著整個a市。


    千萬束耀眼的光芒穿透雲層,那光芒那麽耀眼,閃痛著林可薇的眼睛。


    所以,眼淚才會這樣一直不停地往下落吧?


    可是,她不能讓他知道她有一點點不開心。


    趴在玻璃窗上的手,無聲息地拭去臉上的淚水。


    她盡力用愉悅的聲音說:“以後,等我成為可薇以後,我希望每天都能跟淩一起看到這麽美麗的日出。”


    “好。”


    “對不起哦,占有了這個身體這麽久……”林可薇勾起嘴角,努力想要笑,於是她真的笑了,隻是笑容那麽悲嗆,“這段時間如果我有做錯了什麽,希望你都可以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要做錯,我也想努力做得好……希望你不要因此對可薇有壞印象。”


    “傻瓜,怎麽會……”頓了頓,風成淩終於問,“你在哭?”


    這句話,更輕易地勾起了林可薇的淚水,怎麽都止不住了。


    風成淩的雙臂從身後環住她,他的下巴靠過來說:“不要哭,我會心痛……如果你不想恢複記憶,那就這樣吧。”


    他們一定要幸福……


    越來越懂事的她已經跟林可薇的性格相差無幾。


    不管她的頭腦裏留著的是“可薇”的記憶,還是“風小鹿”的記憶,她都是一個人。


    他愛她,不是因為她是誰,而是她在他的心裏她是誰。


    “我沒有難過,我隻是被那個故事感動了而已……”林可薇笑著回頭,笑著擦去眼角的淚水,“我為什麽要傷心?我為我是‘可薇’而開心!”


    應該是要開心的啊!


    他一直愛的“可薇”不是另個女人,而是她。


    她為什麽想不開?為什麽要把她們分開成兩個人?


    她不是消失了,而是跟林可薇融合成同一個人,得到風成淩更多的疼愛。


    端著風成淩的臉,她的手指眷顧地撫摸著他的臉,目光也是緊緊地膠在他的臉上。


    想要多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仿佛下一眼她就看不到了,就是永別……


    “答應我……你和可薇未來一定要很幸福!”


    風成淩動情地吻去她睫毛上的淚珠:“笨蛋,是我們未來一定要很幸福。”


    “嗯。”林可薇呆滯地點點頭,附和著,“我們未來一定要很幸福。”


    他們一定要幸福……


    那樣,她一定能感覺得到他們的幸福……


    如果他們過得不幸福,她一定也能感覺得到他們不幸福。


    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可是,她終究是做了一個逃兵。不負責任地放棄了風亦軒。


    “我希望亦軒也能幸福。”她說,“不過……這告別太殘忍了……我還是,還是讓可薇幫我吧。”


    她忽然大力哽咽起來,雙肩都忍不住顫抖。


    風成淩抱著她:“怎麽了?”


    “我怕我不夠堅強,看到難過的亦軒我肯定會不堅強。”她在他懷裏抽噎……


    這個世界上,真心愛著風小鹿的,就隻有風亦軒了吧。


    就算不是愛情,也有親情存在。


    永遠都不要對我說謝謝


    她卻要對這世界上唯一愛著她的人做這麽殘忍的事。她辦不到,辦不到!


    風成淩明白林可薇的意思:“好,等你恢複記憶後,我會帶著你向風亦軒解釋這一切。”


    “謝謝。”


    “傻瓜,永遠都不要對我說謝謝。”


    *******************


    機場邊的便利超市裏,風亦軒走在貨物架之間購物。


    思緒又被記憶啃噬著。


    他想起以往,每次都是他推著購物車,而林可薇則負責從那些貨架上搬下大袋她喜歡吃的零食……


    上一次購物仿佛隻發生在昨天——


    -----記憶分割點-----


    走到一個貨架前,林可薇忽然站住腳步,踮腳想要去拿擺在最上層的蜂蜜罐。


    她個子也不算矮,可是踮著腳,還是差一點。


    就在這時,一隻大掌為她把蜂蜜拿下來,風亦軒高大的身影就罩在她身後:“夠不著,為什麽不叫我?”


    林可薇努努嘴:“就隻差一點,我以為努力一下,可以夠得著嘛。”


    風亦軒淡聲:“你要學會依賴我。”


    林可薇回頭,睜大著眼看著他。


    她已經夠依賴他了啊。她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什麽都需要他幫忙,甚至膽小又怕黑,還經常丟三落四。


    無法想象,當她身邊沒有風亦軒時,她要怎麽過?


    “以後不論發生了什麽,有我在,你就要相信我能為你解決……任何的一切。”風亦軒承諾著,把她擋在眼睫毛上的一縷劉海撥開,“婚姻的首要條件,就是信任,和相濡以沫的依賴。等你嫁給我以後,你要完全地信任我。”


    林可薇點了下頭:“可是我什麽都不會……亦軒要怎麽依賴我?”


    “你依賴我就夠了。”


    說著,風亦軒又伸手拿了兩罐蜂蜜:“對你的慢性咽炎好?那就多備一些。”


    一手推著車,一手被林可薇親密挽著,他們談論著走在購物區之間。


    這幸福這麽簡單


    在超市裏,那麽多的成雙成對的夫妻和情侶,他們成為其中的一對。


    風亦軒拎著林可薇融入其中,這一刻,他是多麽的幸福。


    她挽著他的隔壁走在他身邊時,他很幸福;


    她側著臉跟他商量選購商品時,他很幸福;


    或者是她突然的一個微笑,視線在他臉上短暫的凝視……他都會幸福。


    這幸福這麽簡單,又這麽溫馨。


    當他學會惜福的時候才明白,幸福原來是這麽簡單。


    超市裏的暖氣很足,再加上超市本身很大,這樣逛一圈下來,林可薇的臉上出現了薄薄的汗。還是三月中旬,天氣乍暖還寒。


    風亦軒擔心出著汗的她突然走出超市,吹吹風,就會著涼。


    兩人隻好在超市內置的小吃店坐下,休息一會。


    因為人流量多,而人手又不夠,這裏吃東西都是自己到櫃台去點去等,然後再自己端過來。


    風亦軒拖去身上的大衣:“想吃什麽,我去點。”


    林可薇熱熱的,也要準備拖去外套,被風亦軒製止:“別脫。”


    “可是很熱啊。”


    “坐一會就不熱了。”


    “可是你都脫了。”


    “我是男人。”風亦軒把大衣扔給她,讓她抱著,“想吃什麽?”


    林可薇看了看四周,見隔桌的情侶在吃著什麽,好香好歡樂的樣子,也沒看清,就手指點過去:“要吃那個。”


    風亦軒側頭看了一眼,是那種香辣烤雞:“你不是不能吃辣。”


    “不管,要吃。”看起來很好吃。


    “還要不要別的,飲料呢?”


    林可薇熱得用手不停扇風:“隨便吧,也喝他們那一樣的好了。”


    風亦軒又側頭一看,是那種杯子裝的橘子汁。


    人頭攢動著,高高帥帥的風亦軒擠了進去。林可薇趁機解開大衣的紐扣,脫下來,那種悶熱感瞬間消失了。


    她鬆了口氣,抱著風亦軒和自己的衣服坐在那裏等待著。


    原來你喜歡吃酸的


    一會兒後,風亦軒端著個大大的托盤擠出人群。


    他沒有點太多東西,因為時間太晚了,怕林可薇吃太多這種食品會拉肚子。


    香辣烤雞一放到林可薇麵前,她就皺了皺眉:“你怎麽點這個啊,我最不喜歡吃雞肉,而且看起來狠辣的。”


    風亦軒把香辣烤雞端開,換上兩碗水果布丁,還有章魚丸和關東煮。


    林可薇滿意地點點頭,喝一口橘子汁,眉頭瞬間皺起來。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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