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拿了酒精回來,為什麽你不先消毒再包紮呢?最好是先去衛生間用清水洗一下,以免傷口裏還殘留碎玻璃渣。”


    “無妨。”他挑挑眉頭,他的身體他很清楚。


    “你去不去?”林可薇的聲音卻帶著命令的口吻。


    蕭寒微微訝異,緊接著,展眉淡淡一笑道:“好,我去。”


    他起身去洗手間,林可薇好奇地在藥堆裏翻著,尋找有沒有止血的藥——奇怪,全都是治腫傷的。難道他剛剛出去,是特意給他買藥去的?


    可是買藥就買藥,怎麽會受傷回來呢……她記得之前他的手是沒有受傷的。


    直到在一盒藥裏發現碎玻璃渣,她才隱隱明白了什麽。


    蕭寒回來的時候,她咬唇問他:“這些藥是哪裏來的?”


    “買的。”


    “哪裏買的?”


    “自動販賣機。”


    “我看你不是買的,是砸了人家的自動販賣機吧?”林可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蕭寒,你是野蠻人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毀壞公物的行為,真的很不道德?”


    蕭寒淡淡地笑著:“你第一天認識我?跟我談道德,你會不會覺得很滑稽?”


    林可薇狠狠地瞪他一眼,沒再說什麽:“手給我,我幫你消毒包紮。”


    林可薇不是笨蛋,她已經猜出來蕭寒的傷是怎麽來的。


    心裏滾過暖流的同時,她第一次對他產生了愧疚感。


    平時不管他對她再好,都因為他曾今的傷害,她可以漠視他、鄙視他、輕視他。


    甚至覺得他遭受傷害時,是活該的。


    可是他就一直做那個邪惡的壞蛋就好了啊,為什麽又突然間變得對她那麽好,那樣為她著想,害得她的心變得柔軟,忘記了他所有的壞了?


    這段時日以來,他做的一切她都有看到。


    可是因為不能回應,所以,她寧願裝作鐵石心腸。


    不要被他打動,那他就會明白沒有一絲機會。


    她留下來也是拖油瓶


    有時候對對方一時的溫柔,造成對方的誤會,反而是更殘忍的事呢!


    可是今天,她卻怎麽也狠不下心去責備他、訓斥他……


    “謝謝你。”長長的睫毛垂下去,林可薇忽然柔聲說。


    蕭寒的手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心中劃過一絲微小的暖意,他漠視掉它,淡聲:“我說過了,對我你永遠不必說謝謝。”


    話音剛落,麵館門口忽然想起接而連三的急速刹車聲。


    蕭寒回頭一看,從幾輛黑色的車裏下來一群黑衣男子,各個手裏拿著手槍,有目的地地筆直朝麵館走來。


    “快走!”蕭寒立即起身,拽著林可薇的手就要往後門走去,另一隻手不忘掏出手槍——


    這一係列突然的變化讓林可薇驚呆了!


    她蒼白著臉,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耳邊就是一係列的槍聲響起。


    麵館裏頓時一陣兵荒馬亂的驚叫!服務員四處逃竄,桌子椅在子彈的攻擊下麵目全非!


    林可薇小小的身體被護在身後,蕭寒與對方對峙著:“這老頭心這麽急,真是沒有預料啊!可薇,從那個門逃,快點!”


    “可是你呢……”


    林可薇驚慌著,身體都在發抖。忽然她的頭被摁下去,與此同時一顆子彈就從她頭頂飛過。


    “快!!!!!”蕭寒聲嘶力竭地低吼。


    林可薇懵懵地點了下頭,下意識就往那門口跑去——她留下來也是拖油瓶,也是累贅!


    可是黑衣人仿佛就是來趕盡殺絕的,幾顆子彈嘭嘭嘭打在林可薇四周的牆壁和桌上,嚇得當場呆若木雞,不敢再動。


    “該死!”蕭寒放倒了兩個保鏢,退到林可薇身邊,拽住她的手從進後門——


    跑了一段距離,才發現這後麵是個堆放雜物的死胡同,根本沒有出入!


    而身後,腳步聲正緊逼而來!


    林可薇慌亂地四看著,尋找可以逃跑的出路,可是很明顯,四周都是高大的牆壁,他們逃不出去了!


    有本事,我們同歸於盡


    而蕭寒槍裏的子彈也已經用完,他哢哢扳動了幾次扳機,都是悶響,惱恨地將槍摔在地上!


    “我們……我們要死了嗎?”林可薇瞠然睜大著眼。


    蕭寒勾唇一笑:“有我在,你怎麽會死?放心吧。”


    他的目光早就注意到這裏堆放了好幾罐瓦斯。


    就在那些黑衣人堵過來以前,蕭寒伸手敏捷地開了兩個瓦斯罐:“還愣著幹什麽,把你身邊的瓦斯打開。”


    林可薇這才意識到了什麽,點點頭,讓自己鎮定下來,使力去開瓦斯。


    很快,那濃重的瓦斯味擴散在空氣中……


    趕來的保鏢們聞到這味道,瞬間皺眉:“蕭寒,我勸你別再做費力的掙紮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必須死。”


    蕭寒將林可薇護在身後,淡然地笑著:“開槍啊。有本事,我們同歸於盡。”


    當空氣中氧氣濃度達到10%時,若瓦斯濃度在5%—16%之間,就會發生爆炸;濃度在30%左右時,就能安靜的燃燒。


    在這個時候誰敢開槍走火,這整個麵館都一起玩完。


    幾個保鏢顯然都知道這一點,全都把槍收起來——轉而,掏出銳利的匕首。


    蕭寒揚聲大笑:“看來,你們還真是準備十足啊!1、2、3、4、5、6……也不多,我還是幹得掉你們的。”


    那幾個保鏢立即麵有駭色——蕭寒在江湖上的傳聞,他們都聽過。


    據說曾經赤手空拳,以一敵十,突出重圍。


    可是為首的保鏢淡聲一笑:“如果是白天,我們肯定是幹不過蕭老大您的。不過這夜晚……可就說不定了。”


    經這句話提醒,幾個保鏢互望著,又有了底氣。


    蕭寒有夜盲症,隻要弄掉了他的眼鏡,他就跟瞎子沒什麽區別!盡管他再厲害,一個瞎子,他們就不信6個訓練有素的殺手也都敵不過。


    蕭寒唇角輕鬆的笑瞬間斂去!


    胳膊上,是林可薇緊緊抓著的小手……


    我可以束手就擒


    如果今晚是他一個人在這裏,他可以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拚死一搏,不在乎生死。


    可是今天他必須勝,不能讓林可薇陷入危機之中。


    “風老頭應該隻說要殺我吧,”他沉吟了一會,開出條件,“放過這個女人,我可以束手就擒,隨你們處置。”


    “蕭寒!”林可薇大叫。


    蕭寒卻仿佛心意已定:“怎麽樣,她跟風老頭無冤無仇。你們也不想把無辜的人卷進這場傷害之中?”


    “對不起,風老爺下令這個女人也要和你一起死!”


    什麽——


    蕭寒冷冷地眯眸,該死的風老頭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就在他凝神間,幾個手持利刃的保鏢已經擁上來。蕭寒冷然地把林可薇推到角落:“蹲在那裏,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要看,不要聽,不要管!”


    林可薇的身體被沉重地撞在牆壁上……


    因為害怕,她的身體早就失去了力氣,順著牆壁斑駁而下。


    看著眼前刀光劍影,一片殺戮。


    林可薇牙關打著抖,她好怕又好恨。


    恨自己的軟弱,無法幫忙,還成為這麽累贅的拖油瓶。


    蕭寒因為要時刻提防著有人越過他去傷害林可薇,隻守難攻,跟6個人不停地熬著。


    雖然他身手不凡,可是胸腹上的槍傷還沒有徹底痊愈,不消一會,他的體力就不支,漸漸占了下風。


    “嘶”的一聲,他的手臂被劃開一個大豁口。


    林可薇尖叫起來:“蕭寒,小心!”


    這一叫,蕭寒分神看向林可薇,他臉上的眼鏡被打掉,緊接著,一把刀瞬間捅進了他的腹部。


    林可薇麵色蒼白,又是迭聲的尖叫!


    “不要怕,閉上眼,不要看……”蕭寒命令著,踢開那個保鏢,再次加入戰鬥,“等著我幹掉他們……”


    林可薇縮在牆角落,雙手捂住眼睛,埋著頭——


    為什麽她沒有帶手機!


    為什麽她總是這麽健忘!


    為什麽她這麽沒用!


    你給我唱首歌吧……


    耳邊響起眼鏡被用力碾碎在地上的聲音……


    蕭寒用力睜大了眼,眼前卻隻能模糊地看到幾條影子在晃動。


    剛朝伸出拳頭,手腕就被割了一刀,身體往前衝的同時,又是一刀狠狠地刺進他的身體。


    他悶哼一聲,無數的汗浸透了他的臉,從發尖上滴落。


    他聽到林可薇沉悶隱忍的哭聲,甩了甩頭,強支撐著自己:“可薇…你給我唱首歌吧……”


    林可薇低聲啜泣著不說話。


    “我這麽努力地血拚,你總要做點什麽,對不對……”他皺了皺眉,感受到又是一刀刺進他的身體裏,“唱吧,精神上支持我……”


    林可薇用力咬了咬嘴唇:“唱,唱什麽歌?”


    “都好。”


    這種時候,怎麽可能唱得出歌?


    可是蕭寒很執拗:“你唱首歌……唱完後,我保證,一切都結束了。”


    林可薇咬咬唇,腦子一片空白無助:


    “依稀的記憶…從前的你,背靠著…背…聽海的…聲音……夕陽和…海麵都…太清晰……我就在這裏找到了你……”


    隨著斷續而又破碎的歌聲響起,蕭寒嗆然。


    心底仿佛有一個黑洞,將心髒一點點地掏空,隻剩下無邊無盡的空洞留在胸口。


    眼前一團漆黑,甚至連晃動的人影都不再看得到。


    濡濕的劉海垂在他的眼前,不知道是滴著血還是滴著汗,又或者是淚嗎?


    它們交融著,粘稠地從他英挺的鼻梁上滑落。


    世界在他的腳底下旋轉,身體的劇痛讓他的麵色鐵青,每一次呼吸都拖曳得極長極深,仿佛是一隻即將瀕死的野獸,在做最後的垂死的掙紮。


    身體不斷被刀鋒割破和刺進的聲音……


    被捅了多少刀?


    已經數不清了,每一聲,都被那斷續的歌聲蓋住……


    “那天的…日記天…飄著雨…我躲進…眼淚你在那裏…夕陽和海麵…依然清晰…還是…在這裏我…丟了你……”


    身體都是裂開的痛


    在那蒼涼的歌聲中,他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身體踉蹌著,在滂沱的大雨中艱難而走。


    那灌木叢鮮綠欲滴,而大朵往地上砸去的鮮血,像女孩胸口漂亮的紅絲綢……


    每動一下,身體都是裂開的痛!


    骨頭似乎隨時都要四分五裂,不再屬於一個整體,或者不能再由他控製……


    那劇烈的痛扯痛了千萬根神經,然而到最後,當他全身都是血口以後,竟連痛都麻木了。


    是怎樣的力量支撐著他頑強不倒的?


    是那暴雨傾瀉中的一把傘,還是那雙光亮的紅皮鞋,還是……她那滴溫情的淚呢?


    ……


    “喂,你怎麽了?”


    “喂,你為什麽躺在這裏?你受傷了!你的爸爸媽媽呢……”


    “你是不是打架了,有人欺負你了嗎?是不是很疼?”


    “你為什麽不穿鞋?你的腳都受傷了!”


    ……


    又是一刀,狠狠地刺中了他心口的位置!


    劇烈跳動的心髒有刹那的停頓,然後是衰竭的,遲疑而緩慢地律動……


    蕭寒反應迅速地抓住那人的手,將他翻到地上,拔出那把帶血的刀準確無誤地割破了對方的咽喉——


    聽到最後一個對手沉重倒下的聲音,他笑了……


    滿臉都是血水,他笑著,仿佛再沒有支撐他繼續的力量,身體緩緩朝後倒了下去。


    他倒在堅硬的地上,身下卻是一片柔軟的感覺,帶著灌木叢的清香。


    是否時光在瞬間逆流,帶他回到了那個暴雨的傍晚。


    可是他努力地睜大著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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