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準了自己的額頭。


    他和她……


    就要變成兩個世界了吧……


    也許,他們從來就沒有在一個世界裏過。


    哪怕曾經他們彼此愛著的時候,也因為互不了解,而有著遙遠的距離——他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知道她為什麽那樣做,也不能明白她的感受。


    所以他的愛,對她來說注定是負擔,也注定是悲劇——


    林可薇開門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劍弩拔張的畫麵!


    手裏的托盤掉到地上,她尖叫:“不要!”


    與此同時,扳機還是扣響了——


    他睜大著眼,眼珠空洞而渙散,無數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落下來。手心裏一片潮濕,打滑著,連槍都握不穩。


    其實容量有7發


    沒有預料中的死亡……


    為什麽是悶響?!


    更多的冷汗順著風成淩深邃的輪廓滑下,他的頭發和衣服都稍稍打濕了。


    風成淩發著怔,過了半晌,才從那死亡的恐懼中擺脫出來,飛快看了一眼林可薇,目光落在蕭寒臉上……


    “為什麽?”


    蕭寒拿過那槍,對準桌子上的玻璃茶杯,猛地扣動扳機。


    “嘭——”子彈瞬間擊出去,那水杯瞬間砸開了花,碎玻璃和水一起四射,散了一地。


    蕭寒把槍收起來,寶貝地擦了擦。


    “我這把槍,其實容量有7發——除了你死我亡,還有一種結果,和平共處。”說著,他聳聳肩,似乎是很惋惜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聽從上帝的安排,都好好活著。”


    風成淩垂下眼眸,視線不敢落向門口的人影。


    林可薇蹲著身,在地上收拾碎片。


    似乎是後怕,怕那一槍真的會要了風成淩的命,林可薇的手指到現在都發抖——


    該死,她受夠了!受夠了這種恐懼!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為什麽風成淩每次都要將她拉進這種窒息的恐懼之間?!


    他自己不要命,就可以這樣肆意傷害周圍關心著他的人嗎?


    越發覺得他自私了,林可薇的心冷冷的,開始恨起風成淩接二連三給她帶來的恐慌。


    隻顧著想心思,猛地,她低吟一聲,一塊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指,血珠立即泌出來,滾落。


    蕭寒放下槍,三步兩步走去:“怎麽了,這麽不小心。”


    迅速從口袋裏掏出煙包,把煙裏的煙葉弄出來,摁在她的傷口上:“你摁個八分鍾,差不多就止血了。”


    “這個有用?”


    “有用!”蕭寒淡笑,“煙葉止血很好用,就是比較疼,忍忍?”


    他是個變態,受傷的時候,卻反而喜歡用煙葉去止血,享受那刺激的痛感。


    “嗯。”林可薇摁住傷口,點點頭。


    你不希望我死,是不是?


    床上,風成淩其實在第一時間就想衝上去,握住林可薇受傷的手指,為她止血——可是他才要動,便發現他的雙腿根本無法動彈。


    此時此刻,看著他們彼此互望的景象,他的心緊緊地揪成一團……


    仿佛注意到他看過去的目光,林可薇猛地抬起頭來,視線跟他在半空相對。


    林可薇的眼眸閃了一下,很快站起來,冷漠地走到床邊:


    “風少爺,你昨晚不慎落入湖裏,是我把你救起。你當時昏迷不醒,隻好暫時把你留下來……你的司機一直等在外麵,現在你醒了,你可以回去了。”


    這是在對他下逐客令嗎?


    風成淩眼眸黯然:“好,謝謝。”


    “蕭寒,麻煩你叫他的司機進來幫忙,風少爺行動不便……”


    “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把他抱出去?”蕭寒戲謔地彎起紅唇。


    風成淩冷眸:“抱歉,我非常介意。”


    蕭寒聳聳肩,離開房間。


    房間裏瞬間靜謐下來,安靜得幾乎要窒息……


    林可薇抿了抿嘴唇,開口打破沉默:“你現在還在高燒,39°3,回去的時候多注意休息,不要太過勞累。稀粥、牛奶、豆漿、菜湯、水果汁等食物易消化,營養豐富,適合感冒病人食用。要補充足夠的水分和熱量,多喝開水。感冒時,體質減弱,影響食欲,消化能力降低,此時應盡量避免食用難消化而油膩的食品,應選用含豐富蛋白質而又容易消化的食物,如牛奶、豆腐、魚類,不應吃肥膩的雞、鵝、油炸食品,否則影響消化,不利於康複。”


    她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就像醫生在囑咐病人。


    可是風成淩黯然的眼眸,卻生起一絲希望:“你在關心我?”


    “……”


    “昨天是你救的我?”風成淩眼眸裏的光芒更強,“你不希望我死,是不是?”


    “是。”林可薇爽快應承道,“不過,你知道我的心腸一向柔軟。換做是一隻貓貓狗狗,看到它生病了,我也不會忍心讓它自生自滅。”


    你會為我傷心嗎


    “……”


    風成淩眼裏才燃起的希望之光,又很快沉寂下去。


    是,林可薇的性格他很清楚,不管她再故作冷漠,還是沒辦法對人下得狠心……


    所以,她不是還關心他,隻是憐憫他。


    “可薇……”風成淩帶著最後一絲希冀地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為我傷心嗎?”


    剛剛那一槍,他以為他真的死定了。


    林可薇的心被狠狠地蜇了一下。


    她用力抿住嘴唇,不說話。


    遙想昨天他落入湖中時,她腦子一片空白,差點崩潰。


    連呼喚旁人救命都來不及,一頭紮入水中……可是她忘了,風成淩那樣大那樣沉,雙腿還不能在水裏擺動,她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救不上他。


    她心急如焚,眼見著他在水裏一點點地消散生命,卻無能為力……


    如果當時,不是蕭寒紮入水中來幫她一把,她或許會抱著風成淩一起死在湖底。


    才破出水麵,她濕漉漉地坐在地上,就忍不住悲傷難過地痛哭——這個該死的男人,他怎麽可以這樣自私而絕情?


    不管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後,他做事總是這麽極端,不顧旁人。


    如果他真的愛她,那也是自私的愛!


    他有沒有想過,他如果真的溺死在湖裏,她會怎麽辦?


    別說林可薇是愛他的,就算林可薇不愛她,一個男人為她而死,也將會造成她這輩子都存有心理陰影……


    風成淩的做法,恰恰讓林可薇更堅定了要離開他的決心。


    他如此自我,她如果真的跟他在一起,她還要為他擔心受怕、心力交瘁到幾時?


    她是那種一旦愛上了,就會不顧一切付出的人。並且,對方的一點小舉動,都會深深地傷害到她。


    她怕,怕極了風成淩……


    別人她都可以無動於衷,但是風成淩卻讓她沒有辦法漠視!甚至看到他高燒昏迷不醒,她都怕得全身戰栗,怕他隨時會趁她不注意斷了氣。


    請離我遠一點


    還不如遠離他——


    他生病了,她不知道,他傷心難過時,她不知道,甚至他死了,她也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所以可以好好地過下去。


    “哪怕隻有一點點傷心?”他希冀地看著她,“你會……記得我嗎?”


    “不會不會不會!”林可薇猛然激動地大叫起來,“你既然這麽喜歡死,為什麽三番兩次都沒有死掉?!”


    她的話,仿佛最尖銳的刀刺中了他的心髒,鮮血汩汩而出。


    林可薇咬了咬唇,憤恨地說:“如果你死了,我會忘記你!我一定會忘記你!因為像你這麽懦弱的男人,動不動就想死,我憑什麽要記得這種人?”


    風成淩怔然,本就蒼白的唇,更加失去血色。


    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十分的憔悴和無力。


    “我告訴你,如果你死了,我不會為你這種人掉一滴淚!因為你不配!而你,也不要利用我的心腸柔弱來這樣傷害我……”她退後兩步,目光破碎地說,“如果你真的想死,請離我遠一點,不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不要讓我知道!”


    “可薇……”


    “如果你還想是個男人,就精彩地活著,我會為你鼓掌!”林可薇說著,猛地轉身打開房門,正好跟進來的蕭寒撞了個正著。


    “怎麽了?”蕭寒扶住林可薇要摔倒的身體,看到她抬起的眼眸,那藏不住的淚光。


    蕭寒的眸色一暗,側身把司機讓進去:“快把你的風少爺帶走,他惹我的小貓不開心了。”


    風成淩的耳邊慢慢回響著林可薇剛剛說過的話,那種翻攪的痛苦快要將他的身體淹沒。


    可薇,你可知道,沒有念想的活著,如同行屍走肉。


    不是懦弱地想要逃避什麽,而是生與死,都已然沒有區別……以為死,可以讓你從對我的恨意裏解脫,可以償還從前對你做的所有錯事。


    “既然你希望我活著,我就會一直活著,直到老死。”


    你要帶她回美國?


    哪怕,這活著的每一天,都如同煉獄……


    走之前,風成淩淡聲地對蕭寒說:“你要帶她回美國?”


    “有此打算。”


    “她的護照和身份證,我明天令人送來。”


    既然她要走,那他就放她走。


    既然她遲早要走,那不如早點走,以免他再在那無望的念想中折磨。


    蕭寒起初是淡淡的訝異,緊接著,微微勾唇笑道:“假如你想要一件東西,就放她走。她若能回來找你,就永遠屬於你;她若不回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風成淩暗眸,喉嚨裏翻過一陣絕望的苦澀。


    事到如今,他還能不放她走嗎……


    ******************


    風成淩離開莊園不久,天又開始下雨。


    連夜的暴雨已經讓天氣十分的清涼,林可薇坐在沙發上,盡管穿了長褲和長袖衣,仍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忽然她問道一陣濃鬱的雞湯香,回神時,蕭寒已端著雞湯遞給她。


    林可薇有點赫然,緊接著搖搖頭:“謝謝,我不喜歡喝雞湯。”


    她一向都不太喜歡吃油膩的東西,尤其是這雞湯,上麵飄著一層油,光是看看就很膩人。


    “喝雞湯能抑製咽喉及呼吸道炎症,對消除感冒引起的鼻塞、流涕、咳嗽、咽喉痛等症狀極為有效。因為雞肉中含有人體所必需的多種氨基酸,營養豐富,能顯著增強機體對感冒病毒的抵抗能力,雞肉中還含有某種特殊的化學物質,具有增強咽部血液循環和鼻腔液分泌的作用,這對保護呼吸道通暢,清除呼吸道病毒,加速感冒痊愈有良好的作用。”


    看來,這些也是皇爵告訴他的吧。


    住在這個莊園裏,兩人耳濡目染,都會學到一點點醫學的常識。


    蕭寒執拗地把雞湯遞給她:“你感冒了,應喝雞湯,這是土雞,味道很鮮。”


    “可是我感冒了,胃口不好,還喝這麽油膩的東西——?”


    “不要多說,喝。”


    對蕭寒發起了小脾氣


    當軟聲不行,蕭寒口氣也變得強硬。


    林可薇平時一向吃軟不吃硬的,但這一次,她知道蕭寒是為她好,她剛流產,又生病感冒了——


    蕭寒剛把他們從湖泊裏撈出來的時候,當場就衝她發脾氣。那是蕭寒第一次對她這麽義正言辭地發脾氣,平時天大的事,他都是笑著的:


    “你的身體怎麽可以碰冷水!你還整個跳到水裏去——”


    “救人要緊……”


    “你可以叫我和皇爵!”


    “我怕,來不及,而且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雞湯碗被塞進林可薇的手裏,燙好像是故意等冷了一會兒才端來,溫度剛剛好,那瓷碗的溫度暖著她冰涼的手指。


    林可薇猶豫著,看蕭寒嘴角含笑,目光堅定:“快喝。想我喂你?”


    林可薇歎口氣——風成淩走後,她的心就有點空空的,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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