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的拒絕——


    “滾開。”蕭寒冷下臉來。他怎麽會允許別的男人碰她?


    可是他自信把林可薇帶回中國來,會在風成淩麵前受挫,好死了心。


    沒想到,居然真的把羊送進了虎口!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能大意,要把她看牢了。


    **************


    林可薇的身體調理好了後,被安排在一個到處掛滿粉紅蕾絲,家具全以白色田園風格為主的公主房裏。純白的地毯,金色的水晶吊燈,白色的宮廷天鵝絨沙發。


    進入明亮的燈光中,她才發現到蕭寒瘦,瘦得嚇人。


    他原本結實而高大,不屬於纖細型的男人,可是這一次經過大病,他瘦得有些單薄,而沒肉的下巴也更是尖削了。


    他的麵孔疲憊而蒼白,是那種病態的蒼白,仿佛長時間沒有照射過陽光。


    頭發更長了點,鬆鬆挽在肩後,那成為他標誌性的黑框眼鏡內,他漆黑的眼眸失去了些光彩,但傲然和邪氣依然還在。


    “看夠了嗎?”


    他忽然掀起薄唇,見林可薇的視線長時間打量在他身上——他還從來沒有這樣被她看過。


    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正眼看過他。


    林可薇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要休息了,你可以滾了嗎?”


    他還能跟她調笑,就證明他暫時死不了。


    林可薇是個心軟的人。別人強的時候,她會強,別人弱的時候,她就會同情心泛濫。


    而蕭寒,恰恰是再弱都要表現堅強的人。所以,他幾乎得不到林可薇的溫柔……


    蕭寒仿佛也不在意林可薇的強勢,戲謔道:“你真是薄情,我都為了你身中9槍,你卻這麽冷漠對我?”


    因為我不會騙你


    “身中9槍是你自己惹到風成淩,活該遭受的一切。”林可薇傲然把頭撇開,看著漆黑的窗外,“兩年前你沒有對我做那種事,能得到這樣的懲罰嗎?”


    “怎麽,你還為那一夜念念不忘?”


    “是。”那恥辱,永遠流淌在她的血液裏,她怎麽可能輕易忘記?


    所以,麵對這個三番幾次救她的人,她很多時候也是矛盾的。


    不知道是該恨他好,還是不恨他好。


    “可薇啊,其實我經常會後悔,那一夜,用了強硬的方式對你。”他淡淡地盯著她,臉上有著笑意,可是聲音裏卻無半分笑意,“我經常在想,如果我先得到你的心,再來得到你的人,是不是會更容易些?”


    是!那林可薇就會對他不設防!


    在這兩年裏,蕭寒如果再做一些溫柔的事,對她花言巧語一些,加上報恩的心情,林可薇或許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


    林可薇咬咬唇,沒說話。


    就聽見蕭寒淡聲說:“盡管這麽後悔,如果時光再倒回去一次,我還是會那麽做。”


    “你這個禽/獸!”林可薇憤恨地瞪著他,“不,你簡直禽/獸不如。”


    蕭寒已經習慣了她的謾罵,聲音還是不徐不疾的:“你知道為什麽?”


    “我不知道!因為你是個變態!”


    “因為我不想騙你。”他直言不諱地說,“我可以欺騙全天下的人,但是,我不會騙你。”


    “……”


    “我心裏在想什麽,都會讓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我想要得到你,也會告訴你的——”他勾勾唇角,“你放心,我對你的欲望永遠都是最直白的。”


    “所以呢?”林可薇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想要表達什麽?”


    “別緊張,我不是什麽好人。所以我傷不了你。”


    林可薇突然有些啞然。


    蕭寒的意思是,他是個壞蛋,就告訴她,他是個不值得愛的壞蛋。但是他愛她,就會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她他的愛?


    晚安,我們夢裏見


    因為她不愛他,所以他做的任何事,都不會傷到她?


    他以為他的不加掩飾和坦誠是對她好嗎?


    “你曾經讓我覺得你很惡心。”林可薇說。


    “我知道。”


    “為什麽?”既然知道會對她留下那麽差的印象,為什麽他還要那樣做?


    蕭寒又露出那能傾倒眾生的笑:“因為我本來就很惡心,為什麽要隱瞞?”


    突然房門咚咚響了三聲,皇爵走進來,看了房內的兩人一眼,目光落在蕭寒臉上:“趁我在對你這殘疾的身體用強以前,我希望你能自覺躺去床上休息。”


    “ok!”


    蕭寒笑著起身,幫林可薇拉上窗簾,離開:“晚安,我們夢裏見。”


    當身後那扇雕刻著花紋的門合上,蕭寒的臉色徒然更蒼白一點。


    他靜靜地朝前走,神情和麵容是淡然的,沒有顯露任何痕跡,甚至他的嘴角依然還掛著笑。


    然而衣服下,冷汗卻如密雨似的,滾滾而下,浸透了他所有的繃帶,融進傷口,更加劇了那種痛。


    皇爵伸手扶了他一把,戲謔地說:“還死撐?”


    蕭寒抿緊唇,又加快腳步朝前走了一段。


    終於——


    他再也熬不住,痛得眼神渙散,身體痙攣。劇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整個身體,仿佛有許多的刀片正在不停地刮著他的血骨。


    他伸手去支著牆壁,阻止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兩個月以來,他的痛也經常會發作,但是每一次,蕭寒都拒絕皇爵給他打止痛針和鎮定劑。


    他想時刻都保持著清醒,不願意被那病痛所打敗!


    饒是皇爵見多了蕭寒發作的疼痛,這個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的當即暗眸:“叫你不要亂來,吃了苦果了吧?你怎麽樣?”


    轉身,他要去拿醫療設備,忽然,他的手臂被緊緊抓住。


    “……沒事……我,可以……忍……”


    蕭寒的麵色蒼白如紙,他緊緊地抓住皇爵的手。


    那時他隻有9歲


    那手心裏全是冰冷的汗。


    皇爵眯眸,大概明白他是怕這動靜驚擾到林可薇,怕林可薇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


    “你還真是死撐啊!”皇爵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扶著他朝前走。


    劇烈的痛楚一波接一波地襲擊著他。


    蕭寒的身體痛得不停地顫抖,胸口的起伏也越來越劇烈。他感覺那種痛順著神經,扯動了四肢百骸,腦袋脹著,耳朵裏開始發出尖銳的耳鳴。


    “寒……你還撐得住嗎……”


    皇爵的聲音越來越遠。


    蕭寒緊緊閉上眼,想要揮趕掉那種痛楚,就如同往常一樣……


    可是這一次,這痛苦太劇烈,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最後,他在一片痛楚中,昏厥過去。


    蕭寒的夢裏,出現大朵大朵盛開的紅花,濺在地上,是鮮血綻開的……


    那是很多年以前,他也不太記得清具體有多遠。


    他渾身都受著傷,鼻子上噴湧流下的血,滴過衣襟,不停地砸在地麵上。


    好像下了很大的雨,每滴血滾著雨水,剛落在地上就濺成了大朵的紅花。


    他的雙手雙腳痛得好像要隨時碎掉,指骨捂著腹部,不停地有鮮血從指縫間流出。


    他忽然記起來了,那時他隻有9歲。


    9歲的蕭寒臉上就有著默然的倔強。


    他不知道他被酗酒的父親這樣打過多少回?每一次,他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要碎掉,每一次,都好像要死了,可是他的命好賤,就是死不掉。


    他在雨水中艱難地行走,他也不知道他要走去哪?


    沒有目的地,他一路走著,路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避開他……


    “撲通”一聲,他狼狽而沉重地倒在旁邊的灌木叢中。鋪天蓋地的雨水襲擊著,他柔嫩的肌膚被灌木叢的枝劃破。


    他閉著眼,小小的身體再無法承受這樣的疼痛和重荷。


    他要死了吧?


    他青紫的唇忽然彎起來,臉朝著那漆黑的天幕笑了……


    那裏躺著一個男孩子


    死了,他就不用再受罪。


    他快點死掉吧!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附近。一個女孩走下來。


    她撐著一把粉色的傘,傘上畫著可愛的貓咪臉,還有一對貓咪耳朵。


    小女孩穿著學校的水手製服,可愛的紅色蝴蝶結搭配著白色的襯衣,白色的泡泡襪下,還穿著紅色的圓頭皮鞋。


    她就像一個天使,皮膚潔白,撐著那把傘走近。


    天因為暴雨暗沉如傍晚,那車燈的強光卻正好打在蕭寒的身上。小女孩在經過時,猛地看見他,皺了皺眉,停下腳步。


    “媽媽,這裏有個人受傷了!”


    從汽車裏緊接著下來一個女人,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手腕上勾著一隻卡通的書包。


    她正在接電話和關車門,沒空搭理女孩。


    女孩蹲下身,好奇地伸手,想要去碰一碰那個男孩。


    男孩的臉青青腫腫,小小的身體裹在那灌木叢裏,衣服都是劃開的豁口。他到處都是傷,膝蓋腫得高高的,似乎都無法彎曲。


    “喂,你怎麽了?”


    輕輕的,她把傘放在灌木叢上,遮住那些鋪天蓋地襲來的雨。


    沒有雨珠的襲擊,蕭寒的視線終於開始清晰,看清這個女孩的臉。


    他對上她那一雙清澈的眼,那眼中有著強烈的憐惜:“喂,你為什麽躺在這裏?你受傷了!你的爸爸媽媽呢……”


    “……”


    “你是不是打架了,有人欺負你了嗎?是不是很疼?”女孩自顧自說著,忽然眼睛一閃,在雨中,豆大的淚水跟雨水一起流下。


    她看到他的腳沒有穿鞋,磨破了皮,傷的很重地暴露在雨水中。


    “你為什麽不穿鞋?你的腳都受傷了!”她迅速低頭去脫那雙紅皮鞋。


    就在這時,女孩的媽媽走過來,一把牽住她的手腕:“可薇,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快進屋……這討厭的下雨天……”


    “媽媽,那裏躺著一個男孩子。”


    第一個為他流淚的人


    “你管那麽多閑事?淋的濕漉漉的,看我回去怎麽教訓你!”


    關門聲。


    雨線越來越濃密,不停地衝刷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風把那把貓咪傘吹走了,很遠很遠。


    蕭寒沉沉閉上眼,他以為他要死了,可是在那黑暗中,卻不停地浮現出一雙清澈的眼,以及那顆猝不及防滾下的淚珠。


    她是第一個為他流淚的人。


    是第一個會疼惜他的人……


    他在那寂寞黑暗的世界裏,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是那麽討厭的人對不對?這個世界,還是有人關心他的對不對?


    他為什麽要這樣淒冷孤獨地死去?


    他要關愛,要很多很多的愛……因為,有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溫暖。


    ***************


    晨曦的光芒給房間鍍了一層妙曼的金色。


    歐式的外廊露台上,攀爬著綠色的植物,那深綠的顏色含著晨露,閃耀在陽光中。而濃綠之中冒著白色的花,隨著風搖曳著。


    幾隻白鴿落在台沿上,相互追逐,啄食。


    林可薇走到露台上,那鴿子居然不怕生,依然停在露台上打鬧。


    她悄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鴿子竟停在那裏等她摸,仿佛一點也不害怕她會傷害。


    林可薇摸著那光滑的白毛,嘴角染著笑,漸漸把腦海中的煩惱忘掉——昨晚要不是吃了有助於睡眠的藥,恐怕她要失眠一整晚吧。


    心裏那鋪天蓋地的悲傷籠罩而來,快要把她擊碎了。


    好在,林可薇也是經曆過生死離別的人,這一次,她恢複得極快。


    隻不過,這一次,她是徹底地碎了心……


    孩子沒有了,這或許是天意?也好,她也不屑要那種男人的孩子!


    忽然身後傳來動靜,然後是男人低沉的咳嗽聲。林可薇回頭,看到蕭寒麵色蒼白,奮力地想要掙紮起身子。


    林可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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