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休息了,你可不可以出去?”


    風成淩不敢相信——她趕他走?


    她、居、然、趕、他、走!


    還從來沒有女人敢趕他走!


    他想要發怒,卻找不到發怒的借口,帶著一股負氣,他繃緊麵部線條不屑地離開。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房門迫不及待合上的聲音。


    風成淩的腳步一頓,憤恨的拳頭捏緊了,眼眸也幽暗無比——


    這該死的女人,她到底在搞什麽?是她道行太深,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不管如何,她是真的把他給惹怒了!


    *********************


    門一關上,林可薇就背靠著門,慶幸地鬆了口氣。


    一切都快要結束了,她懷上了!


    這三個月來,她每天都心驚膽戰,每天都忍氣吞聲,每天都沉默隱忍,就是等待這個小家夥出現,好快點救她脫離苦海。


    現在,寶寶有了,她終於可以解脫了。


    他有一個未婚妻


    心情不免極好,她拿出手機,想第一時間把自己的好心情同一個人分享——


    電話響了三聲,他還是沒有接,可薇明白,這時候他應該不方便,立即識趣地掛了電話。


    直到晚飯過後,向陽的回電才打來:“喂。”


    低沉磁性的嗓音,像低低的大提琴緩慢拉響,每次聽到他的聲音,她就由衷的安心。


    “怎麽樣,忙了一天的工作?”


    “嗯。”


    “現在忙好了?方便跟我說話了?”


    “嗯。”打火機打響的聲音,雖然看不見他,但她仿佛可以看到他此時正站在露台上,點燃了煙。漆黑的夜幕間星星閃爍,那銀光照著他深邃的輪廓,而漆黑如墨的發更是在微風中飄逸,扶著他俊逸的眉目。


    想到這,林可薇的心輕輕一痛,又開始思念起他來。


    “找我有事?”


    “嗯,”林可薇點點頭,又很快搖搖頭,“沒有,就是心情很好,所以想打個電話給你。”


    她跟向陽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比她大三歲,十九歲那年發現他是某家大企業的私生子,家族的人來接他回去繼承家業。


    他走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聯係。


    突然有一天,他把電話打到她家,給了他一個私人號碼,讓她有事可以找他。


    可薇的性格偏內向,在學校裏不太合群,沒有幾個交心的朋友。


    所以,每當她遇到不開心的事,就打個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她便覺得沒那麽難過了;每當她遇到開心的事,也告訴他一聲,說我最近過得很好,好讓他放心。


    雖然可薇也不確定他會不會擔心她?


    他從來沒有說他回到那個大企業後的事,他現在是什麽身份,住在哪,有什麽工作。


    她所知道的,就隻有他一個私人號碼而已。


    對了,她還知道他有一個未婚妻。


    很多時候,林可薇都在困惑——她和向陽到底屬於什麽關係?


    是朋友?卻比朋友更疏離客氣!


    去陪陪她吧


    不是朋友?為何卻在彼此最煩心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想起對方。


    應該隻算是普通的朋友吧,可薇很快又想——他們從來不對彼此說起自己的私生活,每次電話都是隨便閑聊幾句。


    19歲那年發生的事,林可薇雖然忘了,但她想,她當時一定選擇了沒有告訴他。


    就如同現在,她成為了風家少奶奶,她也沒有對他說。


    “還記得西街的那家甜品店嗎?”可薇單手環著雙膝,靠坐在床頭,閑閑說著很多年前的趣事,“我記得以前每次我們放學上學都會經過那裏,還有……”


    “亦,你怎麽還不睡?”突然一個甜甜的女聲從手機那邊傳來。


    “我先掛了。”然後電話就被向陽很快地掛了。


    林可薇的心瞬間像被針頭紮了一下。


    亦?他現在改名叫“亦”,他姓什麽呢?她什麽也不知道。


    他還沒有結婚,已經跟未婚妻住到一起了?!


    林可薇失落地放下手機,進去浴室清洗,待她再出來時,習慣性地看一眼手機,看到向陽打來的三通未接電話。


    林可薇把電話打回去,幾乎才響了一聲,手機就被立即接起:


    “喂。”又是那低沉的嗓音。


    “我剛剛洗澡去了,沒有聽到電鈴聲。”可薇一邊搓著滴水的發一邊解釋。


    “剛剛她醒了,抱歉。”他也說出他忽然掛電話的原由。


    “沒關係啦,我都知道的。”林可薇抿了抿唇,“你還是去陪陪她吧,對不起,每次都跟你說一些陳舊的往事,你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可是他們之間,沒有現在,隻有過去,除了那一點回憶,她不知道還可以拿什麽去維持他們的關係。


    再這樣下去,等所有的往事都被拿出來說光,他們就連這樣客氣的閑聊都要沒有了吧。


    “不會,”向陽好像又抽了根煙,“她睡了。”


    “你心情不好?”


    意識中,他隻有心情不好時才會抽煙。


    眼眸幽暗


    可是她馬上又覺得自己在探他的隱私,立刻加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


    他果然沒有說原因,而是問她:“我的號碼,你有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沒有啊,怎麽了?”


    “……”


    “少抽點煙好不好?我彈首鋼琴給你聽?”以前每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彈一首寧靜的《夢中的婚禮》鋼琴曲,他的心情就會好很多。


    在落地窗旁邊就有一架白色的三腳鋼琴。


    林可薇從小就有學習鋼琴,琴藝十分了得。偶爾趁風成淩不在的時候,她會偷偷過過手癮。


    翻開琴蓋,林可薇將手機放在一旁,修長的食指在琴鍵上一路跳躍,試了遍音,然後熟稔地舞動了起來。


    淡淡的吸頂燈光芒灑落,層次不齊地覆蓋著室內。


    一襲黑發身穿白色睡裙的林可薇,坐在那白色的琴架前,睫毛密長濃黑,下巴尖削,嘴角含著恬淡迷人的笑,恍惚間,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


    *************


    風家二樓的主臥——


    奢華的紅色軟皮沙發上,一個身穿格子襯衫的英俊男人靜靜地盯著電視屏幕。


    風成淩眼眸幽暗,麵部輪廓繃緊了線條。


    方才林可薇在房間裏的一舉一動,盡數收進了他的眼底——


    她接電話時而微笑時而皺眉時而抿唇時而沉默的任何模樣。


    他從來沒見過她臉上的表情有這麽多變化,更沒聽過她說話超過五句,更別說她談電話那幅神態自若的樣子了。


    尤其是,當她第一次掛上電話時,她臉上流露出的黯然神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而當她從浴室走出來,看到那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她抿著嘴唇卻隱藏不了嘴角掛著的笑意,更是像刀子一樣擊中風成淩的胸口。


    如果不是錄音盤隻能看到畫麵,而聽不到聲音,他真想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麽,可以聊得那麽愉快,那麽久!


    而現在,這個該死的女人,竟敢為那個男人彈鋼琴!


    隻是普通朋友


    他不知道她居然會彈鋼琴——而她從沒有在他麵前彈過!


    他不明白她的腦子裏在想什麽!若是其她女人,哪一個不是想盡了花招,在他麵前展現自己的美麗和優點。


    可是她偏偏不!


    她還會些什麽優點?還能做出多少令他出乎意料的事情?


    風成淩渾身煞氣地走到一樓主臥,開了下門,發現她竟敢倒鎖?!


    他眼中的怒火更旺,掏出鑰匙開了門。當他撞開門的同時,房內那寧靜美麗的旋律嘎然而至。


    林可薇震驚地回頭瞪著他:“你怎麽進來的?”


    “這是我的房子!你問你我怎麽進來的?!”風成淩嘲諷地笑,眼眸幽黑!


    林可薇一怔,第一反應是拿起那手機,掛斷。


    這個舉動更是惹怒了風成淩。


    他幾個大步上前,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奪過她的手機用力粉碎在地。


    林可薇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氣勢洶洶地衝進來,還砸她的手機:“風成淩!”


    她第一次高聲喊出他的名字。


    他一揚眉,充滿戾氣地瞪住她:“本少爺在!”


    “你瘋了,你在做什麽?”


    “你自己做了什麽,還問我?哈哈哈!”風成淩大笑三聲,“你真是不檢點,都已經是風家少奶奶了,還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我沒有……”林可薇辯解,“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他不信!


    普通朋友能讓她的表情如此多變化?能讓她一會甜笑如蜜,一會又悵然若失?!


    風成淩用手指著她,憤怒地喊:“如果不是看在你身懷有孕的份上,死女人,我饒不了你。”


    “……”


    他忽然又鄙夷地看著她的肚子:“還不知道你懷的到底是誰的種?”


    林可薇猛地一怔!


    “你該不會是想魚目混珠,隨便在外麵弄個野種回來,好以後狸貓換太子,做我們風家的小少爺?”風成淩刻薄地刺傷她,“別癡心妄想了!老實說,你懷的到底是誰的種?”


    欲擒故縱的手段


    林可薇真的被傷到了,她的眼睛狠狠地瞪大著,嘴唇煞白。


    連雙肩都開始抖動……


    她到底是為什麽要站在這裏,自尊心被狠狠踐踏,還接受這種侮辱?


    “怎麽?被我說中了,心虛害怕得……”


    話還沒說完,下一刻,一個響亮的掌捆聲清晰地響在這房間裏。


    風成淩一時懵掉,他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居然打了他!


    “風成淩,你說這種話……你是不是個男人……”


    “我是個男人,不過有沒有你那個男人好,你想比比嗎?”他伸手就要去撈她,雙眼都是血紅的——他要掐死這個女人!


    林可薇卻猛地退後一步,搖搖頭,瘋狂地就抓起自己的包,往房門走去。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的生活,她會窒息!


    公司倒閉就倒閉吧,孩子死了就死了吧……她什麽也不想管了。


    為什麽每次都要她一個人來承受?


    她的肩膀那麽薄弱,可是擔子那樣沉重,每一天的生活都逼得她透不過氣,她甚至連活著的念想都沒有了……


    一口氣衝到大門口,一路的傭人都驚愕地看著她。


    “林可薇——”跟出來的風成淩居高臨下地站在她身後,叫住她,“你欲擒故縱的手段固然高超,也要懂得拿捏好分寸!我告訴你,你今天如果走出了這個門,就不是風家少奶奶了!”


    ——她也不稀罕。


    林可薇憤怒的眼神回瞪他一眼,用“哐當”的大力關門聲回應了他!


    她從來不是個軟柿子,逆來順受,任捏就捏。


    她飛快躥出去的身影都帶著風。


    風成淩一時怔忡地站在原地!


    林可薇今晚所做的一切都讓他大跌眼鏡。他一直以為她是個心機深沉,為了攀龍附鳳不擇手段,也甘心低聲下氣、忍辱負重的賤女人。


    可是她居然敢跟他發脾氣,打了他,現在還敢離家出走?


    她完全顛覆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該死——相處三個多月,他好像從來沒了解過她,但他又自以為他已經夠了解她了!


    林可薇,她到底是個什麽女人!


    他的心軟化了


    ***************


    一離開風家住宅,林可薇倔強鎖在眼眶裏的淚水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一邊跑一邊痛快地哭著——在風家,要隱忍,不敢大聲說話,大聲笑,甚至連哭都不敢。


    累積了三個月的委屈快要把她淹沒了。


    眼淚一旦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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