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笑笑:“這木芙蓉還叫木蓮、木蕖、拒霜還有綺帳,光是名字就很好聽了,這花也是漂亮得很呢。”


    柳下朝煙和柳下夕嵐一臉“長知識了”,趙芙卻隻是禮貌的淺笑,眼中劃過一抹哀傷:“其實芙蓉花還有個名字,叫斷腸草。‘昔日芙蓉花,今日斷腸草’說的就是這個了。”


    大嬸表情僵了一下,斷腸草實不是個好名字,所以她特意空過去沒說,竟被這姑娘自己給提出來了,她也隻好接著話:“是啊,姑娘好學識。”


    趙芙沒再說什麽,朝大嬸微微一頷首後便提步繼續向前走了,柳下朝煙和柳下夕嵐也跟上,很快又被前麵捏麵人的攤子所吸引,並沒有注意到趙芙的異樣。


    九、燈會風波


    “大伯,這麵人好漂亮,多少錢一個啊?”柳下夕嵐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每個都愛不釋手,一雙大眼睛裏流光四溢,恨不得全部摘下來帶走。


    “二十文一個,如果要照著你們自己的模樣現做,就要五十文。”大伯回答著,手上也沒停,上下翻飛間就做好了一個小娃娃,遞給旁邊抱著孩子的婦人,順便接過一串銅錢。


    柳下夕嵐也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好像啊,跟真的一樣,大伯好手藝。”


    “小姑娘要是喜歡不妨也要一個?”大伯拿旁邊的布擦了擦手,抬頭問。


    柳下夕嵐趕忙拉過剛跟上來的朝煙,搖著她的手臂撒嬌:“姐姐,我也要一個好不好?”


    柳下朝煙根本拒絕不了柳下夕嵐,隻得點點頭,然後回頭問還在後麵的趙芙:“芙兒姐姐,你要不要也做一個麵人?很漂亮呢。”


    “不用了,你們一人一個就好,我就不湊熱鬧了。”趙芙提著花燈跟上。


    “哦,那好吧,大伯你照著我妹妹的樣子做一個就好了。”柳下朝煙回頭,對那大伯說道。


    “姐姐你不要嗎?”柳下夕嵐疑惑地問。


    柳下朝煙不想委屈了夕嵐,但盤纏還是能節省就得節省的,她也隻能從自己身上下手,能不花錢就不花錢:“姐姐跟夕嵐不是長得一模一樣嗎,還要兩個做什麽?”


    夕嵐想想也是,這麵人既是姐姐也是她,要兩個的確多餘。想明白了她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身向大伯問:“大伯,這麵人什麽做的,能吃嗎?”


    大伯和藹地笑了:“能吃是能吃,就是不好吃,要是你想吃的話,對麵賣糖人的倒是能吃,小孩子都喜歡那個。”


    柳下夕嵐點點頭,然後對朝煙說:“姐姐,你幫我在這邊看著,我去那邊買個糖人好不好?”


    “好吧,小心點。”


    “嗯!”柳下夕嵐一手提著花燈一手提著裙子,一路小跑過去。


    “小姑娘,你要一個什麽樣的糖人?”


    “嗯——”柳下夕嵐仔細看了看,才選定一個,纖手一指:“就這朵花吧。”


    “小姑娘喜歡百合花啊,等一下就好了。”買糖人的大叔爽朗一笑,就開始舀糖汁澆在鐵板上作畫,粘稠的糖汁拉成不斷的絲線,慢慢在板上勾勒出一朵花的雛形,栩栩如生。大叔再舀一勺糖汁將花朵修飾一番,然後抽出一根木簽按在中心,最後將糖畫鏟起,遞給柳下夕嵐。


    柳下夕嵐一臉驚奇,“大叔你這是怎麽弄的啊?”


    大叔也挺喜歡談自己擅長的東西,見柳下夕嵐問起也就開口解釋:“一早就拿紅糖放到鍋裏熬成濃汁,等人買的時候,再把糖汁澆到鐵板上,糖汁一遇到鐵板就會凝固,最後按上木簽把它快速鏟起就好了。嚐嚐,可甜了。”


    柳下夕嵐咽了下口水卻沒有吃,付了錢接過糖畫,說:“不行,我要先拿給姐姐吃,她也喜歡的。”


    大叔笑著誇讚她:“真是好孩子,還知道想著姐姐,快去吧,糖人容易化,也脆得很,小心別弄碎了哭鼻子。”


    柳下夕嵐吐吐舌頭;“謝謝大叔,大叔再見。”說完,放慢了動作向朝煙走去。


    柳下朝煙見夕嵐回來,便舉手將麵人遞過去:“夕嵐,喏,你的麵人。”


    “這麵人做的可真像。”柳下夕嵐沒有接過麵人,實際上她兩隻手都拿滿了東西,實在拿不住一個麵人了,“姐姐你先幫我拿著吧。哦,對了,這糖人好漂亮,你嚐一口。”說著,把糖人遞到朝煙嘴邊。


    柳下朝煙順著她的意思咬了一口,柳下夕嵐又把糖人遞到趙芙嘴邊,趙芙一笑,也沒推拒,一樣咬了一小口。見二人都吃了,柳下夕嵐才把糖人拿回來,自己也咬了下去,幾下就吃了個幹淨,最後還意猶未盡的伸出舌頭把嘴唇舔了一圈,連糖渣也不放過。


    柳下朝煙和趙芙見狀,都不禁失笑。趙芙伸手在夕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又擰擰,“真是個小饞貓。”


    柳下夕嵐一本正經地說:“能吃是福。”


    這下三個人都笑出了聲,柳下朝煙把麵人遞過去,“好了,走吧。”


    “嗯。”


    黑暗中,一雙眼正盯著沉浸在歡樂中的三人,旁邊的黑衣人道:“靈主,是那兩個女孩子嗎?”


    “嗯。”答話的女子一襲淺綠色紗裙,手中拿著一根通體由半透明白玉製成的手杖,而玉內又自然生出一層翡翠,隱隱透出翠色,如竹一般分七節,至手持處起依次由短至長,冷冽至極卻觸手生溫,應當是六界之中靈界之主的武器竹水七節杖。


    “靈主,我們真的要那麽做嗎?畢竟魔尊……”黑衣人不太確定。


    “即使我們做了,主人也不會怎麽樣的,他根本沒有心。可是,我不能讓任何可能會威脅到他的人或事存在。主人欠她的,我可從未曾欠過她。”


    “可她若是醒來,怕不是我們所能打得過的。”黑衣人繼續勸說。


    “我找了她這麽久,已經兩萬年了,這世間都已經分了六界,才終於找到她,你讓我放手是不可能的。”


    “是,屬下明白了。”


    綠衣女子點頭,消失在黑暗中。


    仙霂,你不該恨他的,他沒有錯,錯就錯在,你隻道無心者無情,卻忘了,有心者卻會生出七情六欲,不僅僅是愛而已。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你還會不會求我給他一顆心呢?你到底愛的是他,還是他愛你的那顆心?


    芣苢長歎一聲,仙霂當初做神時能糾纏蒼旻一萬年,墮仙後又枯守他十三萬年,這十四萬年裏都是無心的他,可他有了心之後,才不過三千年便帶著那樣的怨恨跳下斬情崖。何苦來哉?


    芣苢光是想起仙霂跳崖前燃盡仙身仙魂而許下的咒言,便不寒而栗。她還記得那個渾身浴血的女子,站在萬丈深淵之前,用包含恨意的聲音施下詛咒:“來生,我必成神,再不會為任何人牽絆住腳步。我詛咒你,無心而起情,有情而絕緣,最後如我一般,死於摯愛人之手,在寂靜中沉千萬載。我依舊會遇見你,看你如何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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