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緩緩伸向右邊這杯,男人嘴角露出一個不被察覺的笑,武則天眯了眯眼,手腕一轉,直直伸向左邊。男人嘴邊的笑意更加明顯。


    眼看武則天就要握住酒杯,我一個箭步衝上天,搶過她手裏的酒杯一幹而盡,“如果我喝的是毒酒,那剩下那杯無毒的就是她的,如果她的是無毒的,你就不能殺死她,否則老天連王皇後死後魂魄都不會放過,”


    男人勃然大怒,眼睛都快要氣得從眼眶中脫出:“——你!你竟然威脅我!你竟然認賊作母!”


    “是你自己剛剛以王皇後的名義下的賭注,難道你想背主,讓王皇後九泉之下也要任人唾罵嗎?”我咬著牙努力說出,五髒六腑卻已感受到一種被絞碎般的巨痛,我望了武則天一眼,還想再喊她一聲,卻吐出一灘黑色的血。


    我痛苦倒地,渾身都在痙攣,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


    武則天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拚命將我抱住,像是一個終於找到自己孩子的母親:“你是不是無雙,是不是無雙?”


    一直以來,都很想自己的母親是誰。


    可是現在已經不能再相認了,她失去過我一次,所以不能讓她因我的死再傷心一次。


    “不、不是……我不是……”我搖頭否認,聲音越來越虛弱,淚水卻不斷的順著眼角滑落。


    “無雙,無雙……”滾燙的淚從上方滴落到我的臉上,她抱著我不斷的喊著我的名字,即便是這個大唐最有威儀的女人也會哭成這樣啊。


    “不要告訴顧守成……我愛過他。”意識已經模糊,可是值得。真的值得。在人生的最後,終於如願以償的感受過一次母愛。“抱著我、抱著我就好……”


    導演說我越演越好,連這些老戲骨都讚我在細節的拿捏上更有火候了。但是在我越來越投入的時候,蕭蕭的狀態卻不怎麽好了。不僅開始遲到早退,台詞走位也不如以前那麽認真。葉子澈還是經常來探班,導演有時會點到為止的提兩句,甚至讓葉子澈也去勸勸。


    這一日,我剛從導演那拿到新劇本,結果在轉角處聽到一陣爭吵。


    “你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怎麽不好好演?”葉子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雖然已經不能再在我的心底掀起波瀾。


    “我怎麽沒好好演。我不是讓你每天過來陪我對台詞,設計動作嗎?”蕭蕭依舊冷酷而淩厲,“你前天怎麽又沒來,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裏壓力多大?這麽大的劇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演員,就我一個新手,每天還要被人跟淩影的演技對比。”


    我微微一怔,準備邁開的腳又收了回來。


    “我這邊也有公司安排的通告,日程非常緊張,不可能天天陪著你。陸瑜也沒天天陪著淩影,來的次數比我都少。”


    “你倒是很注意陸瑜。”蕭蕭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譏諷,“因為太在乎淩影了吧,所以總想著跟陸瑜比較一番?難怪每次看到淩影,眼睛都粘上去了。”


    “我沒有。”


    “沒有?沒有上次淩影拍喝毒酒的那場戲,我拉你你都不走?”


    “蕭蕭,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蕭蕭像是被一根銳利的針刺了一下,過了幾秒,她收斂起剛才煩躁的樣子,臉上浮現出常見的銳氣逼人的神情,直視著葉子澈的眼睛,“嗬嗬,葉子澈,你以為我是淩影那種女人嗎?你以為我會為了你跟她之間的眉來眼去糾結萬分,死死痛哭?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會!就算我們現在分手,我也根本不會為你掉一滴淚!這就是我跟淩影最大的不同。”


    “至於探班,你愛來不來,我再也不會過問!”


    蕭蕭冷冷一轉身,衝了出來,我無處可藏,結果尷尬的跟她撞個正著。她顯然也是吃了一驚,黑色的瞳仁猛的一縮,下一秒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唇狠狠抿起,聲音從牙縫裏輕蔑的發出:“怎麽?就這麽迫不及待等著看我和葉子澈的好戲?!”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


    她就像個囂張而寂寞的女王揚長而去,帶著從不肯認輸的背影。


    葉子澈隨後出來,見到我也是明顯楞了一下,他沒有追蕭蕭,反而是對著我苦笑了一下:“對不起,讓你見笑了。”他柔軟的發絲,落在他幹淨而俊美的臉上,冷風微微拂動他脖頸上的白色圍巾,就像偶像劇裏任何一個深情的男二號,有著一張令人心疼的臉。


    或許一般人會說:“沒事,這跟你無關。”“是蕭蕭太霸道了。”


    但是我卻往後退開一大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我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葉子澈,如果你足夠清醒的話,你就應該明白:現在不是對我說抱歉的時候。蕭蕭如今是你的女朋友,轉型壓力非常大。整個劇組這麽大的資金,這麽大的投入,這樣的演員陣容,這又是她演繹生涯的第一步,如果你想知道一個女孩什麽時候最需要支持和鼓勵,那麽一定就是現在。就是現在,在最重要的人的支持下,她才不會覺得前進的路上隻有她一個人孤身奮戰。”


    我冷靜的說。


    在被拋下,在最驕傲的歌唱事業被迫中斷,在一個人麵對毫無根基的演藝方向,隻有我才知道,擔心導演的歎氣,擔心拖累了劇組的後退,擔心浪費了唯一可以翻身的機會,擔心已經那麽用盡全力的自己,仍然不會被大家認可……是什麽樣的一種滋味。


    我是如此深刻的知道這種感覺。


    所以我非常了解蕭蕭現在的煩躁與脆弱。


    葉子澈眼睛裏有波光閃動,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手,好看的唇張了張,“淩淩……”


    “不要叫我淩淩。葉子澈,這是陸瑜才能叫的名字。”


    這是一路陪過我走過最艱難時光的陸瑜才能叫的名字。


    這是隻有他才能叫的名字。


    蕭蕭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在被我撞到她跟葉子澈吵架的那件事後,她就像是刻意跟劇組做對似的,以前隻是演戲不夠用心,遲到早退,而現在則變本加厲。定好的拍攝計劃,前一天才讓經紀人tim通知劇組要去錄專輯無法趕來參加,走位讓助理來完成,自己根本不參加,連台詞也不認真背,一場戲總要ng好幾次,讓導演和跟她有對手戲的演員非常頭疼,但是她又是皇冠榮耀這個投資方主薦過來的,想罵罵不得,想打打不得,簡直像一尊難以供奉的菩薩。


    飾演武則天的老戲骨跟她的對手戲最多,因為出錯太多,所以需要補拍的戲份也就更多。


    天寒地凍,蕭蕭不按時到場,她就得跟著劇組其他的工作人員一起跟著等,工作人員都不停搓著手,捂住被凍紅的耳朵。她的助理讓她坐在椅子裏,身上、腿上各蓋著一件很厚的綠色軍用大衣,這種軍用大衣非常的保暖,比什麽奢侈品牌都好用。助理對著我們友好的笑了笑:“鄧老師的腿有點風濕。”


    我了然的點點頭,讓人送了電暖氣過來,同時讓助理熬些薑湯,給每個人都盛上一碗。


    “還是淩姐對咱們好,這冬天必須喝薑湯才能不感冒。”有人道。


    “一個知道給我們送薑湯,一個隻會讓我們在風裏苦苦的等,嗬嗬。”


    雖然這樣說我的好話,但是我並沒有很高興。


    因為我現在最關注的,是這部電影,是杜慕費心準備了幾年,將全身家當都壓上的電影。


    如果蕭蕭不好好演,整個電影的質量也會跟著大打折扣。


    蕭蕭終於姍姍來遲,經紀人tim見大家臉色難看,立刻發聲:“這鬼天氣真是太討厭了,我們在機場等了好幾個小時,才被允許登機!一路上蕭蕭都快急死了,就是怕大家等,唉,這該死的天氣!”


    盡管大家都心知肚明,蕭蕭不按時到場已經是常有的事,但是天氣惡劣影響起飛這樣的理由聽上去的確比什麽都不解釋來得強。大家的火氣消了一些,場記強壓著不悅的神情,喊道:“各就各位,馬上開拍!第一百二十三場第四幕!”


    武則天和蕭蕭換上了輕薄的夏季宮紗,在華麗大氣的宮殿裏,牆角裏八角宮燈溫潤的亮著。


    這是太平公主即將及笄的前夕。


    溫暖的火燭將整個宮殿照出琥珀色一樣的光影,大殿的地上排滿了金羅綢緞做成的華服,霜色、茶白、胭脂,牙色,竹青,黛、駝色、秋香、靛青,像是一片片好看的菱花銅鏡,將整個大殿襯得耀眼無端。武則天看著在地上踮腳挑選衣服的太平公主,一向威嚴得仿佛玄武石般剛硬的眼睛裏,露出天下母親皆有的溫柔。她招了招手,太平公主像是一隻靈巧的黃雀,跳到了她的身邊。


    美麗的眼睛在燭光下閃著靈動的光,嫣紅的嘴唇仿佛整個盛唐最嬌嫩的花朵。


    武則天笑了起來。


    她已經成為這個盛唐權利無雙的女人,所有王侯將相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她的手上。她有至高的權利至高的富足讓她的女兒成為這個大唐最幸福最被寵愛的人。


    燭影一閃,銅鏡裏的人影微微晃動。


    隻是眼前這張白嫩得仿佛花骨朵兒般的臉,突然變成十幾年前,搖籃裏那嗷嗷待哺的女嬰。她的眼睛也是這樣黑白分明,清澈無潔,咯吱咯吱笑著叫母後,小手握成粉拳要抱抱……


    武則天一陣暈眩,天旋地轉,幾乎快要倒下。


    正脫了羅襪,試穿宮裝的太平公主看到這一幕,立刻飛奔過來,驚恐的叫道:“母後——”


    這是這幕最關鍵的一場戲。


    可當蕭蕭飛奔過去時,我看到攝影師開始皺起眉來,嘴裏念著,走位完全不對。武則天緩緩倒下,原本應該蕭蕭接住,但是——兩人的配合出了問題!飾演武則天的老戲骨倒下了,蕭蕭卻沒有扶住!倒下的慣性太大,對方恐怕也沒想到會出現這個問題,隻得慌張的想抓住就近的東西,結果梳妝台上的銅鏡“砰”的一聲巨響,砸在了演員的腦袋上!


    巨大的回音回蕩在整個冰冷陰寒的室內。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有多少人輾轉難眠


    期待著周末的到來?


    星光的彼端,榮耀的再續


    沒有什麽不可相信的,她就要回來了!


    為了迎接女王回歸,這次第二部連載前十天,長評前三名即送實體書!!!


    我已經聽到大家摩拳擦掌的做著準備運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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