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就是我祖宗。”


    供著的那種。


    顧延舟這句話說得並不大聲, 卻還是低低沉沉地繞進了邵司耳朵裏。


    站在邊上的顧鋒:“……”


    顧鋒今天晚上是打定主意找顧延舟算賬來的——這事還要從上個禮拜開始講。


    家裏有個不成文的鐵規矩, 每周五晚上都得回家陪著顧老爺子一塊兒吃頓飯。顧延舟上次回去的時候他正好在法國出差,沒在場。


    吃飯的時候,顧老爺子追著顧延舟問有沒有戀愛對象之類的事,顧延舟愣是在顧老爺子麵前四兩撥千斤地把問題都撥給了遠在法國出差的親大哥:“說到這個,我還想問問您呢,前幾天媒體報導說大哥外麵有個私生子……”


    顧鋒真是有氣沒處撒, 也不知道顧延舟自己緋聞纏身,是怎麽做到麵不改色在老爺子麵前彈劾他的……說得還有模有樣。


    今天顧延舟回來得又晚,他還沒來得及問罪, 就見顧延舟晃晃悠悠地進廚房間翻東西吃, 微微側頭對他說:“你等會兒,我有點餓, 法式麵包,你要不要來一份?”


    ……


    結果顧鋒憋了一晚上的一肚子氣,被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祖宗激得消下去了大半。


    他現在是好奇更多一點。


    以前也不是沒有接過其他男孩子給顧延舟打過來的電話, 但基本上都是全名, 有時候直接都沒存號碼,來電提示裏一串數字閃過閃去。


    “你先回去, ”顧延舟用手掌遮住手機隔音, 道, “明天我來公司找你。”


    顧鋒也不是喜歡八卦的人, 他幾乎不怎麽過問顧延的事, 但是今天這件, 直覺告訴他不能放過。於是顧鋒抬抬下巴,沉著臉問:“這人誰?”


    顧延舟一臉坦蕩,麵不改色:


    ——“你未來弟妹。”


    而另一邊,邵司已經赤腳下床,在房間裏轉悠著找信號,因為他剛才那句話說完之後對麵就沒了聲音。


    邵司身上那件睡衣極其鬆垮,像大麻袋罩在身上似的,不過也正因為衣服過大所以抬臂走動的時候隱約勾出幾分清瘦的腰線。


    他打開門走出房間,直到腳麵離開地毯觸及到外頭冰涼的瓷磚才反應過來:“我有病吧。”


    為了一通電話在屋子裏轉悠那麽久,他為什麽不嫌累?


    ……


    “顧延舟,一定是你信號有問題。”


    邵司說著關上門,最後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我先掛了,明天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就在他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問他:“你想聽什麽解釋?”


    “還有,”顧延舟倚在欄杆邊上,眼神聚焦在外邊的閃爍的路燈上,“我的信號很好。”


    “……”


    邵司甩上房門,再度回到床上,被子堪堪擠在他腳踝處堆著,他猶豫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放棄原本的問題,避重就輕道:“咳,之前那個賭約……”


    他還沒說完,顧延舟打斷道:“逗你玩兒的。”


    邵司:“啊?”


    顧延舟抬手解開兩粒襯衫扣,又重複一遍道:“叫爹那個,逗你玩兒的,我哪能跟你一樣幼稚。”要聽,也不想聽他叫爹。


    比起爹,他更喜歡聽某兩個字的稱呼。


    顧延舟話音剛落,邵司聲音便高了兩度:“你說誰幼稚呢。”


    雖然邵司鬧脾氣的樣子很可愛,就像平日裏懶洋洋沒什麽精神的懶貓突然炸起來在人腳下繞來繞去一樣,不過顧延舟這時候也不舍得多逗他,他心情頗好地曲起手指,在欄杆上輕點著,半催半哄道:“很晚了,爹就不用叫了,放你一馬,你說句晚安就行。”


    “真的?”


    “騙你幹什麽。”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之後,傳來一聲‘晚安’。


    顧延舟剛好轉過身準備回屋,聽到這聲之後腳步不由頓住。


    邵司音質偏冷,咬字清楚,但是尾音總喜歡往後拖一拖,收音並不幹脆,有幾分慵懶。


    顧延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來某知名音樂製作人說過的一番話來。他說撇去專業性,整個圈子裏他最滿意邵司的聲音,隻是可惜那孩子唱歌沒什麽感情,不然他一定為他量身定製一部專輯。


    後來邵司上訪談節目的時候,主持人還專門問過他這個問題:“你覺得鬼才製作人對你的這番評價,你認同嗎?”


    當時邵司是怎麽說的?


    顧延舟眯了眯眼睛,意外地發現竟然自己將這短短幾分鍾的采訪內容記得那麽清楚。


    邵司那天穿了一件灰毛衣,麵不改色地點頭:“說得挺對的,可能因為我唱苦情歌的時候沒有閉眼、皺眉、晃腦袋、捂胸口,抱歉,我實在是感受不到那種痛。”


    顧延舟想著,收緊了抓著手機的幾根手指,回道:“晚安。”


    這一晚邵司居然睡得很好。


    哪怕總共也就隻睡了三個多小時,第二天醒的時候難得起床氣沒有發作。


    [今天你去公司幹啥?交接?]


    係統也醒得很早,他問了兩句之後,發現今天邵司刷牙的時候居然在哼歌:[我發現你今天心情很好,隻睡了三個多小時還那麽高興,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一般來說,等於零。]


    [請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很高興,]邵司漱完口,用毛巾擦了擦,又道,[今天齊明約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作者來公司談劇本。]


    係統狐疑:[你是不是在岔開話題?]


    [你說呢。]


    係統:[你套路太深,說謊麵不改色,我不知道。]


    [……]


    邵司難得那麽早起,結果到公司的時候,齊明並不在辦公室裏。


    他在外麵轉悠了一圈,最後還是在大廳裏挑了一個不顯眼的小角落補眠。


    “哎,你聽說沒有,今早齊大經紀人急吼吼地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很少看他那麽著急。”


    “聽說是網上那件事情吵得很厲害……”


    聲音就在邊上,離得很近,隻不過有障礙物當著,那兩個小員工沒有發現大廳休息區角落裏還坐著個人。


    邵司耳機裏的歌正好播到前奏,音量並不大,所以聽到‘齊大經紀人’這五個字便睜開了眼。


    他抬手把一邊耳機摘下來,仔細留意那兩位女員工的對話。


    這兩個人大概是偷偷翹班出來的,各自泡了杯奶茶,坐在邊上聊天,兩人互相咬耳朵說:“就那個抄襲的,好像是鬧大了,你刷微博看看就知道了。”


    她們說這個也隻是隨便八卦一下,對這件事情並不怎麽感興趣,很快又聊起某牌子的包包:“我覺得這個白色的超好看,限量版,不知道找人代購能不能買得到……”


    邵司立馬把耳機戴了回去。


    微博?


    他挺久沒刷了,上次去微博上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信息也隻是瀏覽了一下目前局麵。


    齊明公關做得很好,他瞄準了大多數人離這個圈子距離很遠,有些痛不在自己身上是體會不到的,請點水軍帶波節奏,不明真相的人就會選擇自己願意相信的那一方站隊,人多了,那些抵抗的聲音自然就弱下去。


    現在齊夏陽已經被打造成一個百萬粉絲作者,看上去在文圈有一定的影響力,隨隨便便發條生活動態就有上千條評論。


    邵司正想著到底會有什麽事情,能夠把齊明費盡心思掩蓋的陳年舊事一下子鬧大。


    他剛點進去,就看到微博熱搜第一,居然是歐導。


    [驚爆!]歐導深夜發文,怒斥還未開拍的某劇原作抄襲!


    ……


    歐導義憤填膺洋洋灑灑寫了近一千多字,最後以這樣一句話結尾:“我不知道為什麽圈子裏會出現這種現象,但是我呼籲大家行動起來,一起抵製!堅決不能讓這樣的一部劇走上大銀幕。”


    邵司真想給他點個讚。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個多小時後,齊明總算趕了回來,隻是麵色不太好看。他疾步從外麵走過來,手裏拎著個小公文包,西裝筆挺,金絲邊眼鏡給他加了幾分書卷氣。


    見齊明直直地往電梯那邊走,邵司找準了時機,從沙發上站起來喊他。


    齊明腳步一頓,再轉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調整好麵部表情,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甚至還微微笑了起來:“你怎麽在這?……瞧我這腦子,我給忘了,今天約了你過來看劇本,不過夏陽今天臨時有事,可能這事得我跟你兩個人單獨談了。”


    邵司跟他關係不好,幹脆沒理他,齊明也不介意。


    兩人一起坐電梯上了樓。


    “我對這個故事有信心,不是因為它是大ip,純粹是看中了它的劇情,這是一部非常棒的小說。”會議室裏,齊明展示了幾頁ppt,從故事大綱到人設,包括劇情的起承轉折,都做了詳細的說明,最後信誓旦旦地下了定論,“我知道你接劇把劇本看得最重要,我這次敢找你接這劇,我就敢說,在同類型的影視劇裏頭,十年來都沒有一個能夠超越它。”


    抄來的,能不好嗎。


    邵司在文件上隨意勾著筆劃拉了幾下,然後漫不經心地抬起頭:“可是我聽說,它的爭議好像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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