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茵茵自殺身亡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娛樂圈。


    “陸先生,你作為楊茵茵女士的經紀人,如何看待她昨晚自殺的事情?之前有什麽征兆嗎?”


    “聽說她死前拍最後一場戲的時候,因為身體不適緊急告停,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就出了問題?”


    邵司一打開電視,滿屏幕都是水泄不通的媒體記者,他們拚命伸長手臂,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將最中間那名男子圍得水泄不通。


    陸家輝,楊茵茵經紀人,今年三十八歲。


    寸頭,國字臉,長得憨厚老實。此時正低著頭,麵露悲愴,明顯不願對媒體多談這個話題。


    他一邊走,媒體也跟著走,像個流動形的圓圈一般將他圍住。


    這時候,陸家輝才不得不停下腳步,他摘下墨鏡,墨鏡下赫然是一雙紅腫的眼睛。


    “茵茵她,從前幾年開始,精神狀況就不是很好……抑鬱症越發嚴重。”陸家輝說,“她不想讓粉絲和家人擔心,所以一直自己扛著。”


    無數閃光燈對準著他,媒體的手臂也越伸越長:“所以楊茵茵小姐是因為抑鬱症發作才會選擇自殺是嗎?”


    陸家輝將墨鏡重新戴在臉上,擺擺手不想繼續說下去,腳下步伐加快,和助理坐上車走了。


    媒體不舍地對著車尾‘哢擦哢擦’拍著,有幾家做實況轉播的主持背對著新鮮出爐的車尾氣進行最後總結:“一代女星就這樣魂香玉損,實在令人惋惜,望逝者安息。我們日後還會為您持續追蹤報道,可以掃描右下角二維碼,關注本節目微信公眾號……”


    邵司抬手,把電視給關了。


    係統悲歎:[死了,唉。]


    邵司:[……你很難過?]


    [非常難過,不過按照電視劇裏演的,你今天晚上應該偷偷潛入楊茵茵家裏找找線索。]


    [像個腦殘一樣?]


    [跟你沒法聊,]係統說,[每次都隨意踐踏人家的偵探夢。]


    [好,那我就不隨意一點。]邵司坐起身,[楊茵茵家裏現在是第一現場,由警方看守排查,整棟樓都被攔起來,我去幹什麽?我去找死?]


    [……]


    邵司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以後腦殘劇少看一點,你離癡傻不遠了。]


    邵司本來以為這事就這樣結束,他跟破係統都打算去找個新的任務對象……


    就是這麽隨意,不行就下一個。


    結果等一周後他參加完時裝展回國,剛下飛機,卻接到一通電話。


    他停下腳步,把手中的行李杆交給李光宗,從大衣口袋裏掏手機。李光宗也跟著停下來,示意身邊兩個小助理先去前麵打點一番,免得來接機的粉絲和媒體記者太多,把路給堵了。


    “邵先生你好,這裏是龍岩市公安局。關於楊茵茵的事情,有些情況想找你確認一下,”電話另一頭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字正腔圓,“你明天下午三點有時間來一趟警局嗎?希望你能積極配合警方調查。”


    “……”


    公安局?


    李光宗在邊上催:“誰的電話?不能邊走邊說嗎?”


    邵司潦草地回應了一句‘好的’,然後便掛了電話,雖然麵上沒起什麽波瀾,心下卻是疑慮起來。


    如果說他和楊茵茵有什麽關聯,並且能夠引起警方調查,那就隻有私家偵探這件事了。


    他該說什麽?


    把自己塑造成暗戀楊茵茵的變態癡漢嗎?


    一路跟接機的粉絲揮手微笑打招呼,直到上了車,邵司才耷拉下嘴角,拍拍李光宗的肩:“阿崽,明天下午我有什麽通告?”


    然後根本不等李光宗回答,便繼續說,“推了。”


    “……你要出席一場代言活動,這個恐怕推不了,早就定好的。”李光宗查了一下手機備忘錄,“不過跟公司打聲招呼也不是不行,你有什麽急事?”


    邵司:“如果我說我因為之前請私家偵探跟蹤楊茵茵,現在警察想調查調查我,你會有什麽想法。”


    李光宗:“你……變態?”


    “好,”邵司將手搭在車窗邊上,臉色不太好看,“看來我隻能當個變態了。”


    次日下午三點,警局。


    邵司在裏頭問訊的時候,李光宗比邵司本人還緊張。


    作為一個小市民,他現在就像是小時候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訓斥一樣慌,雖然被訓的也不是他。


    反正他就是慌。


    可他不知道,他家邵司坐在裏麵不知道有多淡定。


    問訊室裏。


    一張桌子,三把椅子。


    邵司坐在一頭,另一邊是兩位警察。


    果然,問的內容不出他所料,跟他請的那個行動力奇差無比的私家偵探有關。


    “這是你跟黃康康的資金往來的明細賬目表,時間分別是今年三月十八號前和四月二十號,你分別向他支付了約四萬塊,讓他幫你跟蹤楊茵茵,有沒有這回事?”


    邵司隻是微微一愣,然後承認道:“有。”


    這兩位警察,一位拿著筆負責記錄,較年長的一位負責問。大概是沒有料到邵司會回答得如此果斷,他們反倒有些驚訝,一時間也愣住了,頓了頓才接著問下一個問題:“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找人跟蹤她?”


    這個問題,邵司沒有馬上回答。他垂下眼簾,似乎在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半天才說:“……因為我暗戀她。”


    兩位警察同誌互相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是通過回村的少婦這部劇認識的……”邵司熟練地搬出自己那套說辭,說話間藏著三分痛苦,“但是她不喜歡我,我平時也很忙,又想能時時刻刻看到她知道她在做什麽……”


    “停。”警察同誌揉了揉太陽穴,“好的,你的情況我們差不多知道了。”


    邵司從善如流,沒再往下說,點到即止。


    其實他請私家偵探這事兒,比較敏感,因為並沒有使用到類似‘電話監聽’、‘入侵電腦’非法手段,隻是簡單地像個狗仔一樣跟著而已。


    中國對於侵犯隱私的條例並不算完善,比如狗仔成天蹲守,阻礙明星正常生活,犯法嗎?不犯法。


    “我們能理解你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但是這種方式實在是不怎麽提倡……”負責問訊的那位警官說,“很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你放心,這件事情我們不會往外說的。”


    邵司微微閉上眼,然後再睜開:“謝謝。”


    兩分鍾後,邵司從問訊室裏出來。


    李光宗原本手緊張得絞成麻花,腳尖煩躁地在地上一點一點,看到邵司走出來,立馬起身:“怎麽樣啊,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沒有?警察沒有把你怎麽樣吧……你不會有犯罪嫌疑吧?”


    邵司從李光宗手裏接過外套穿上,整衣領的時候順便安撫他:“沒什麽事,你別想太多了。”


    李光宗等他穿好外套,又把圍巾遞給他:“你讓我怎麽能夠不想那麽多?啊?!你請什麽私家偵探?玩兒得這是哪出啊你……”


    邵司係上圍巾之後,在走廊玻璃門邊上習慣性照了兩下,隨口又給自己艸了艸變態癡漢人設,吟出一句詩來:“愛情,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李光宗:“……”


    兩人正準備從安全通道出去,迎麵走過來兩張熟麵孔。


    陳陽、顧延舟。


    四個說熟不熟的人此刻麵對麵,相顧無言。


    李光宗有點尷尬,摸摸鼻子:“那個……你們也來配合調查嗎?”


    陳陽也很尷尬:“……是啊,履行公民義務。”


    又是一陣沉默。


    直到李光宗暗暗戳了戳邵司的後背,邵司才出聲說了句:“顧師兄好。”


    顧延舟披著一件長大衣,幹淨利落,抬眼間神色莫辯,他也微微頷首道:“你好。”


    這時,一位女警察抱著大摞文件走過來:“顧先生是嗎?這邊請。”


    顧延舟示意陳陽在這裏等他,然後便跟著女警察往問訊室走。


    誰知這位女警察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腳步忽然頓住,轉過身又喊:“對了,邵先生,麻煩你也一起過來。”


    她說這話的時候,邵司都快走到門口了,連墨鏡口罩都已經戴上,聞言身形一滯。


    李光宗心裏又開始小鹿亂撞:“不是都問完了嗎?”


    邵司:“……誰知道呢。”


    還是那間問訊室,還是那兩位警官。


    不過不同的是,這回邵司身邊還坐著一個顧延舟。


    那位年紀較老的警官從胸前摘下自己的證件,抵在桌邊,用指腹緩緩推給他們。


    隨著推證件的動作,他沉聲說:“不好意思,剛才沒有亮明身份。現在我要開誠布公地向你們自我介紹,我是刑事調查科重案六組組長,我姓王。這次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想找你們幫忙,協助警方破案。”


    王警官又說:“這件事情非常複雜,同樣的,也十分危險。當然我們絕對不強求,聽完我下麵要說的事情,不管出於什麽考慮,你們都有權利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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