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之後,兩人一起回到了陶子家,一來彼此做伴,有個照應,二來也可以說說話,不那麽害怕。


    可是,這種漫無止境的等待,還是讓人如同在噩夢裏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強開笑臉盡。


    後來,苗苗覺得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桃,不行,這樣下去我要瘋掉了!”


    “苗苗,這才幾天呢!當軍嫂就得有這個心理承受能力!”她可不是第一次經曆了,嫁給他一年多,憑空消失幾個月,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對這樣的消失習慣,看來她永遠也習慣不了!


    苗苗卻搖頭,“不,我還不是軍嫂!我不要這個心理承受能力行嗎?我隻要知道消息!至少給我個渠道知道消息!桃兒,我們想想門路吧!哪裏能打探到最新消息!”


    “苗苗!他們如果真的有任務是絕對保密的!”苗苗的心情她完全能理解,可是,這部隊任務不是做節目,還想現場直播啊豐?


    “醫院!醫院啊!如果有人負傷,一定會送進醫院的!你問問寧至謙那個混蛋!”苗苗眼睛一亮。


    “……”寧至謙其實是苗苗親哥哥吧,苗苗叫他“混蛋”……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她力挺苗苗,“我……試試吧……”


    她並沒有存寧至謙的號碼,苗苗馬上翻出來給了她。


    陶子其實也從來沒跟寧至謙聯係過,而且現在她和寧家法律上沒有任何關係,這麽打電話過去,委實唐突了,可是,她自己也很擔心。


    “喂。”寧至謙的聲音傳了過來,很安靜,很幹淨。


    “你好!我……是陶子。”做自我介紹就夠讓人尷尬了。


    寧至謙那邊微微一頓,顯然也是有些吃驚的,不過馬上道,“你好。”聲音依然幹淨清淡。


    “我想請問一下,醫院最近有什麽外傷病人沒有?”她問得小心而隱晦,甚至有些突兀奇怪。


    寧至謙是極聰明的一個人,隻瞬間的錯愕,便馬上明白了陶子的意思,輕道,“等等。”


    過了一會兒,寧至謙的電話撥回來,極簡單地告訴她兩個字:沒有。


    “哦……”陶子鬆了一口氣,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如果有什麽事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寧至謙忽然又道。


    “嗯?”陶子驚愕,這寧至謙竟然完全明白她了?


    而後,通話便中斷了。


    陶子拿著手機,還發了一回怔。


    “怎樣?”苗苗可是急壞了。


    陶子搖搖頭,“暫時沒事!應該沒事。”


    苗苗一喜,可是情緒馬上又低落下去,“可是,這麽多家醫院啊……”


    “……”陶子隻好安撫她,“我們看看美劇吧,別再想了!寧至謙說有消息會通知我們的。”


    這樣的安慰顯然起不到安撫的作用,就連陶子自己也心不在焉,給苗苗做飯吃的時候,炒菜連放了兩次鹽,可即便這樣,苗苗竟然也沒有發現,一口一口木然吃進嘴裏,陶子自己一試,哇的全吐了……


    哎,這樣下去,她和苗苗真的要崩潰了……


    淩晨三點,電腦依然開著,陶子和苗苗還在看美劇狀態,可是,電腦早已進入屏保,兩人卻沒有發覺,直到陶子的手機突然間響起,把兩個失魂落魄的人給驚醒。


    “快!”苗苗把旁邊的手機拿給陶子接。


    來電果然是寧至謙,這時候打電話來,一定是有問題了,陶子寧可沒接到電話,“喂!”她急迫地道。


    “xxxx總醫院,剛剛收進兩名槍傷病人,一名陸軍上校,一名特警……”


    寧震謙的話還沒說完,陶子就崩潰了,耳邊隻有四個字在回蕩:陸軍上校……陸軍上校……


    “苗苗!走!”她尖叫一聲,光著腳穿著睡衣就往外跑。


    苗苗也被嚇壞了,跟著她一路跌跌撞撞跑下樓。


    陶子從來沒有這麽快地開過車,淩晨三點的街道,車流不多,她一路狂踩油門,猶不覺得快,恨不能一秒之間飛到醫院。


    終於,車停在了醫院停車場。


    兩人便循著指示牌一路往手術室而去。


    深


    夜空曠無人的走廊,響著陶子光腳踩在地上的聲音和苗苗的拖鞋踢踏聲。


    轉過拐角,便看見手術室外的等候區好幾個人。


    隻是,她隻看見了那一個……


    那個高大黝黑,穿著叢林迷彩服,在手術室外來回走動的身影。


    那一刻,眼淚嘩然而落,再顧不得這是在哪裏,顧不得苗苗就在身後,也顧不得周遭還有哪些人,她流著淚便朝著那個人影奔過去。


    他看見她的瞬間,也是驚訝異常,大聲問道,“你怎麽來了?”末了,發現她穿著睡衣光著腳丫,便皺起了眉頭,喝道,“怎麽鞋也不穿?!”


    她隻聽見他在吼,可是,連日來的擔心,和此刻相見的歡喜,在她心裏充盈奔騰,根本就自動忽略了他的怒吼,也不知道他在吼什麽,隻是百米衝刺一樣朝他奔去,而後,重重地撞進他懷裏。


    一團溫軟和馨香在懷,他緊緊地擁住了,將她抱離地麵,那一瞬間,仿若擁住了全世界。


    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他感動至極,看著她穿著睡衣光著腳就來了,可見他在她心裏是多麽重要,可是這個傻孩子,能不這麽傻嗎?


    “你還活著!還活著!真好……”她全身都掛在他脖子上,胡言亂語,滿臉都是淚,那眼淚也蹭了他一臉。


    “傻孩子,我還有東西沒給你,怎麽可以死?”他低低地道,抱著她在旁邊的凳子坐下,而後輕輕把她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他叫她傻孩子……


    她已經老了呀……


    眼眶因為這個稱呼而發熱,眼淚滾滾而下,沒有關注他要給她什麽東西,隻是緊靠在他懷裏,胡亂地嚷著,“給了我也不能死!就是不能死!”


    “是!我不死!一定不會死!”


    可是,作為一個軍人,這樣的承諾有什麽意義?陶子嗚咽著,隻是緊緊抱著他,隻能慶幸這一次,他是活著回來的!


    可是,那個受傷的陸軍上校?


    陶子猛然想起了苗苗!


    抬起頭來,隻見苗苗和她一樣穿著睡衣,趿著拖鞋,臉色發白地看著她和寧震謙。


    她突然記起苗苗曾經說過,接任寧震謙的s團團長隻在s團呆了一年,便因特殊情況調走,而現任s團團長的是才升上校軍銜的方馳州……


    “方馳州他……?”陶子猛然抓住了寧震謙問。


    寧震謙看了看苗苗,微微點頭,“別急,沒傷到要害。”


    怎麽能不急?陶子後悔不已,剛才看到寧震謙完好無事,隻顧著高興了,忘記了苗苗……


    她一急便要下地,想拉著苗苗坐下來,安慰一下,剛晃蕩了一下腳,便聽見耳邊一聲低喝,“幹嘛去?你鞋子沒穿幹嘛去?”說完,又伸手給她把睡衣的肩帶給提了提。


    陶子大窘,到此刻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光腳的,而且衣冠不整地摟著寧震謙的腰,可當時接到寧至謙電話以後隻覺得天都塌了,還能顧得上這些?


    而此時,她也才注意到,在這手術室外等著的,還有好幾個穿迷彩服的,有的有些眼熟,想是s團來的,其中有位女兵,正是那天她和苗苗在酒店遇到的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寧震謙身上,那些個相熟卻叫不出名字來的男兵們,都是激戰過的樣子,眼裏含著些許好笑的意味,可是,因為方馳州還在裏麵,這意味隻是一閃而過,馬上就沉寂了……


    她的臉不由自主紅了,趕緊縮回手。


    她記得軍嫂十不準裏有一條:不準牽他的手!


    那現在她還抱著他的腰呢?而且還當著他部下的麵!他是不是把這條給忘了?不過,在他部下麵前,她做的事已經夠多了,這實在算不上丟臉的……


    略汗,向苗苗伸出手去,“苗苗,坐下來等吧,一定沒事的!剛才他都說了,沒傷到要害。”


    苗苗點點頭,拉著陶子的手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


    陶子再一次地自責,剛才她和寧震謙太親密了,忽略了苗苗的感受,不禁伸出胳膊,摟住苗苗的肩,好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給她點安慰。


    苗苗卻對她笑了笑,輕輕搖頭,“不用,桃桃,我能挺住的!我相信,他能平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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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陶子握緊苗苗的手。


    兩人說話間,陶子一直覺得對麵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盯著她倆,不由抬頭一看,果然和那個女兵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陶子皺了皺眉,這女人怎麽了?


    “哼!”那女兵卻突然發出一聲冷哼。


    隱約覺得這一聲冷哼是衝著苗苗來的,陶子再次皺眉,假裝沒聽見。


    “禍水!”那女兵又說了一句。


    話說這裏除了女兵自己和陶子苗苗之外,全是男人,這句禍水就是直接衝著她倆來的了?


    “你罵誰?”苗苗第一個就按捺不住了。


    “就罵你了!怎麽著?狐狸精!”


    “蘇玉!”寧震謙沉著臉喝了一聲。


    那叫蘇玉的女兵才閉了嘴,可是眼神恨恨地,仍然盯著苗苗。


    苗苗一顆心完全被裏麵的方馳州牽著,無心跟她理論。


    哪知過了一會兒,蘇玉又道,“如果方團長有什麽三長兩短,你自刎謝罪都不夠!”


    若按苗苗的性子,聽了這話應該暴跳如雷了,陶子正打算將她按住呢,哪知苗苗卻不怒也不惱,一雙極美的杏仁眼含滿了淚,似在回答蘇玉,也似在對自己發誓,“你放心,如果他有什麽不測,我絕不會獨活!”


    “你……你連給他陪葬都不配!”蘇玉氣得站了起來。


    “蘇玉!方團長還沒犧牲呢,什麽陪葬不陪葬?你再廢話一句就馬上回去!”寧震謙發了威。


    “回去就回去!”蘇玉也氣到了極點,含著淚,扭身就走,可是,剛走了幾步,又坐了回來,“我不走!我偏不走!我要等方團長出來!”


    陶子敏感的神經告訴她,這個蘇玉是喜歡方馳州的,那方馳州呢?他的心到底在哪裏?苗苗鮮少說起她和方馳州的感情,陶子急得在一邊跳腳,苗苗也沒說,現在出來這麽個蘇玉,苗苗到底算什麽?


    可是,此時不是理論這個問題的時候,畢竟方馳州還在裏麵手術呢……


    “要留下來就老老實實別說話!”對女兵,寧震謙說話也就和男兵說話一樣粗聲粗氣,不過,陶子早習慣了,他什麽時候都這麽說話。


    蘇玉卻依然不服,“為什麽不讓說話?!方團長都這樣了,話還不能說了?如果不是那份家屬名單……”


    “蘇玉!”這下摸了寧震謙的老虎胡子了,寧震謙徹底被惹怒,“小毛!送她回去思過!”


    “是!”一名男戰士站起來敬了個軍禮,而後領著蘇玉走了。


    隻是,陶子卻起了疑慮,輕聲問寧震謙,“什麽家屬名單?”


    寧震謙看了她一眼,臉繃得緊緊的,“機密!”


    “……”一句話,堵得陶子無話可說,隻好努了努嘴。


    那一瞬,寧震謙很想把陶子摟進懷裏來,如果周圍沒有人,他一定這麽做了……


    所謂的家屬名單,他怎麽可能跟她說?


    自他還在s團時開始,就在盯一個跨越雲緬邊境的毒品走私集團,但是這個案子連續跟蹤了好幾年,也沒能徹底告破,雖然幾年間也有些進展,但是最大的頭目卻始終沒有抓住,後來,他便調回北京了。


    原以為這個案子與自己再沒關係,沒想到就在七夕那天上午,方馳州打來電話,告訴他,案子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整個犯罪集團幾乎被摧毀,隻是,狡猾的頭目還是逃掉了,而且,據可靠消息,是往北邊走了,可能在北京轉機。


    方馳州給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最初不是要他參與緝捕,隻是鑒於曾經的戰友情,想提醒他注意:這次圍剿罪犯,繳獲一本筆記本,上麵記載著邊防武警,邊防緝毒警察和s團團、營、連、排主要領導人、核心緝毒人員的名單,最重要的是,每一個名單後麵還附有家屬的姓名,工作地點,甚至孩子的名字,孩子上學所在學校班級。


    而這份名單顯然已經存在很久,因為居然還沒有更新,寧震謙的名字赫然排在s團第一個,還寫了個代號:狼。旁邊附有他的簡介,比s團內部自己人了解得還透徹,他的家庭,他的父母,都記錄在上麵,當然也有陶子的名字,身份是妻子,某電台主持人。


    寧震謙接了電話當即就


    定了,要親手將這些敗類抓獲歸案。他在s團八年,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幫混蛋的作案手段和策略,加之疑犯又是在北京轉機,不正是自投羅網嗎?於是馬上就向上級請示,要協助s團北上的官兵和特警一起破獲此案。


    上級批示很快,馬上同意了他的申請。


    自從調回北京,工作便和s團截然不同了。


    所以,在此之前,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活得長長久久,讓莫忘的一生有個依靠,然而,方馳州的這個電話,卻點燃了他體內沉睡的熱血。


    他是軍人,他天生就是戰鬥的!為正義而戰,為他心中的理想而戰!這是他的本性,絕不可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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