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佇立於山壁上的神像前,顧玖發現神靈石像的五官不再是一片空白,反而能窺得幾分真容。


    就像蒙著一層朦朧的白色麵紗,隱隱約約可見五官的輪廓,可惜仍是不甚清晰。


    可能是因為她在這個世界仍未成神的緣故。


    混沌之地開啟,六族的戰士被投入混沌之地的各地之中。


    顧玖降落在一片充滿混沌之氣的荒蕪之地,這裏的氣息駁雜,不僅充斥著靈氣,還有魔氣、陰鬼、妖氣,儼然就是混沌未開的世界。


    混沌之地雖然並未像神造大陸那樣,各族界線分明,但也很少像這地方,各種氣息駁雜在一起,難分難舍。


    顧玖不禁思索起來。


    各族戰士被投放進入混沌之地時,會按他們種族身分被投放到各族的駐地。


    她是隨著人族進來的,身上的氣息也是人族靈氣,按理應該被投放到人族駐地才對,而非在這個荒蕪又混沌的地方。


    難道是因為她可以隨意轉換體內的靈氣,所以最適合的是這混沌之地?


    “阿玖,此地氣息混雜,應有異常。”劍靈提醒。


    戮天神劍作為認主的神劍,被顧玖帶在身邊,是以劍靈也跟著她。


    顧玖朝他微笑,“我知道。”


    神造大陸因為六族之故,素來界線分明,很少會有這種氣息駁雜之地,是機緣還是陷阱,尚未確定。


    不過顧玖並不擔心,不管是機緣還是陷阱,她都不懼。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顧玖尋了個方向,釋放背上的雙翼,朝前飛去。


    飛了會兒,感覺到靈獸袋的動靜,低頭看去,正好看到從靈獸袋裏探出一顆毛茸茸腦袋的魔物。


    小毛團利落地爬出來,爬到她的肩膀上,發出嬌氣的啾啾聲,像極了指點江山的大佬,精神十足,不再像過去那般總是睡不夠的模樣。


    不過當看到隨行在顧玖左右的劍靈,小毛團朝他齜牙,還是不怎麽高興的。


    劍靈輕蔑地掃了它一眼,對這種連人形都沒有的小魔物,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想當他的情敵,至少要有個人形吧?


    顧玖停下來,將小毛團抓到手裏查看。


    “你醒啦,有什麽不舒服麽?”鑒於小毛團離開魔地後,就一直昏昏睡睡的,她還真擔心它是不是出什麽問題。


    小毛團蹭蹭她的手,朝她啾啾地叫著。


    檢查完後,確認它沒什麽不舒服的,顧玖將它放到肩膀上,繼續前行。


    約莫飛行一個時辰,前方的天際出現一道人影。


    “阿玖!”


    妖冶的男人乘雲駕霧般迤邐而來,清簡的裝扮無損他的絕世姿容,臉上的妖紋若隱若現,豔麗逼人。


    顧玖臉上露出笑容,沒想到第一個遇到的會是他。


    “你怎麽找來的?”她笑著問。


    妖祖來到她麵前,拉住她的手,臉上的笑容十分歡欣,“先前我去人族駐地沒找到你,覺得你應該會在這裏。”


    小毛團一臉敵意地看著他,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又來一個,它真是要被氣死啦!


    顧玖正欲問他是怎麽知道這地方的,突然見前方憑空出現一道鬼門。


    鬼門開啟,森然鬼氣溢泄而出,與周圍的陰氣相呼應,一道身影從鬼門中走出來,蒼白冰冷的鬼族朝她微笑,聲音空靈。


    “阿玖。”


    顧玖歡喜地道:“阿疾,你來了。”


    阿疾從容地走過來,每走一步,腳下鬼氣凝成一朵朵霜雪之花,在荒蕪之地盛開,極美、極寒。


    看到這兩個第一時間找上來的男人,她欣喜之餘,倒也不意外。


    妖祖融合了毀滅之力,本就擁有某些記憶,知道這地方不奇怪;阿疾是遺留在萬骨碑林中的法則化身,能驅使法則為他所用,甚至連鬼門都能開啟,穿梭空間而來。


    法則阿疾的目光落到妖祖、劍靈和她肩膀上的小魔物身上,嘴唇微微抿起。


    那雙凝望過來的黑色眸子隱有幽光滑過,了解他的顧玖哪裏不知道他這是委屈了。


    她輕咳一聲,雖然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錯,可看他總是這般委屈,還是挺揪心的,隻能故作不知情,介紹道:“這是妖祖,這是戮天神劍的劍靈,這是小毛團。”


    妖祖打量阿疾、劍靈和小毛團,目光微閃,自然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一部份,迎向他們敵對的目光,他雖然有些不承認,但不得不說,心裏挺爽的。


    其他的自己都沒有記憶,隻有他擁有,他才是應該站在阿玖身邊的那個人。


    正想著,便聽到顧玖說:“你既然有記憶,他們就交給你,你們別蠢得自相殘殺。”


    妖祖:“……”


    阿疾雖然沒記憶,但他作為法則的化身,隱約能察覺到某些被掩蓋的真實。


    此時再聽顧玖的話,終於明悟。


    撇開初見時那股醋意勾起的敵意,再細看妖祖和小毛團,他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沒想到這兩個竟然都是“自己”。


    因為妖祖和阿疾找上來,顧玖便不急著離開。


    她關心地問:“阿疾,你這些年在鬼族陰地怎麽樣?”


    阿疾道:“挺好的。”當初她帶阿疾離開萬骨碑林空間後,原本欲要帶他一起離開鬼族陰地,後來想想其他地方的陰氣不足,對他不利,便讓他留在鬼族陰地修行。


    至於阿疾為何會答應,也是和他是法則化身有關,他推演出某些命運軌跡,選擇留下。


    關心完阿疾,顧玖轉去問妖祖,這片荒蕪之地是什麽地方。


    “如果我沒猜錯,這裏應該是神造大陸的神靈隕落之地。”


    顧玖微微一愣,“那位神靈真的隕落了?”


    她還以為至少是去了萬界城的零星區,那裏是一個神奇的空間,不僅接納s級以上的玩家大佬,同時也接納來自高級世界的強者,例如修仙界飛升的神靈一類。


    妖祖嗯了一聲,神色淡漠,“神造大陸乃為神造,神靈用其血肉之驅造此大陸,福澤眾生,力損而亡。”


    顧玖神色微怔,半晌無言。


    “你不必介懷,這是很多本土神靈的最終歸宿,舊的法則不去,新的不來,安知不是他們心之所願。”妖祖輕聲安撫她,怕她心懷介蒂,影響她的修行。


    顧玖卻不是介懷這個,而是聯想到諸天世界最後的神靈。


    何其相似。


    她不禁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突然問:“你也是嗎?”


    妖祖微微一笑。


    阿疾盯著她,眸間滑過亮光,傲然道:“那要看情況,若非我心之所願,縱使手段使盡,我自希望活下來。”


    他的意有所指,不僅顧玖聽出來,妖祖也聽出來。


    顧玖深呼口氣,朝他們笑道:“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


    隻要她好好地活下來,他自然也會努力地尋找一條出路,不作毀滅舊法則的那位神靈。


    新的法則誕生,不應該建立在他的毀滅之中。


    知道這片荒蕪之地是神隕之地後,顧玖不再急著離開。


    她安心地在這裏待下來,等待時機。


    幾天後,神族的神子,血族的始祖循著顧玖給的信息找過來。


    當看到圍繞在顧玖身邊的幾個男人,神族和血族同樣炸了,二話不說就攻過來,幾個男人混戰在一起。


    除了擁有記憶的妖祖能勉強克製自己的脾氣,其他的醋精都不想忍。


    顧玖看著打得難舍難分的幾個,不由撫額,朝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妖祖道:“他們交給你了,讓他們安份點。”


    妖祖不以為意,“其實打一場也好,哪個贏了就留下。”


    縱使知道這些都是自己,但本性是醋精的男人連自己都不放過,能打一個是一個,要是他們兩敗俱傷更好,屆時隻有自己留在阿玖身邊。


    “你說什麽?”顧玖朝他溫溫柔柔地笑。


    妖祖沉默了下,一臉嚴肅地上前,義正詞嚴地道:“你們別打了,再打阿玖就要生氣。”


    一群男人紛紛看向顧玖,見她笑得好生溫柔,不禁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停下。


    顧玖上前,看了看這群家夥,連小魔物都暗搓搓地跟在後麵下黑手,不禁滿臉黑線,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打自己也能這麽歡快。


    “阿疾,你過來!”她朝阿疾說。


    阿疾丟開被他掐住脖子的血族始祖,在一群男人嫉妒的目光中,乖乖地走到她麵前。


    顧玖伸手在他眉心戳了下,歎道:“你明知道他們都是你自己,去湊什麽熱鬧?”


    阿疾老實地說:“看到他們都纏著你,我不高興。”


    “可他們都是……”


    顧玖正要解釋,眼角餘光瞄見妖祖和阿疾都是不以為意的神色,頓時明白這男人的尿性,就算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照打不誤。


    她深吸口氣,朝妖祖道:“你和他們解釋一下。”


    妖祖不情不願將他們其實都是“自己”的事告訴他們。


    阿疾早已察覺真相,默默地站在一旁沒吭聲。


    神欽、血族始祖和劍靈、小魔物都呆住了,反應過來後,又想打一架。


    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原諒!


    顧玖哪裏看不出他們的意思,終於發現海王真不是好當的,特別是化身為六族的神靈,每一個的破壞力超強,要是不彈壓住他們,隻怕連天都要捅破。


    於是她發狠道:“哪個再打,就滾!”


    見她不似開玩笑,且素來婉約秀麗的麵容都罩上寒霜,在場的六個男性都懨了。


    其實在妖祖說出真相時,他們心裏就了然,因為以往就覺得不對,得知對方其實是自己,他們其實是天外來客,很輕易就接受這事。


    但接受不代表能容忍看著另一個自己待在顧玖身邊。


    “阿玖,你別生氣,我不打了。”血族始祖乖巧地說,糜麗的麵容滿是純真無邪。


    見顧玖朝他露出笑容,並在他臉上吻了吻,其他男人心裏罵他奸詐,趕緊也過來表明心跡,彼此對視一眼,有誌一同地決定,在顧玖麵前,絕對不打。


    至於背地裏……那就各憑本事。


    終於將不省心的精分男朋友們都鎮壓好,顧玖開始尋找成神契機。


    妖祖給她提議,“阿玖,神靈隕落之地,一般會留下某種東西,你可以試著尋找它。”


    阿疾也道:“其實你所領悟的法則已經足以讓你突破成神,你現在缺少的隻是一個契機。”


    玩家在高級大陸成神的方式有很多,有的是改造世界,幫助混亂的高級世界建立新秩序和法則;有的是以殺止殺,獲得大量的殺戮力量,以此突破;有的是行善懲惡,收集世界信仰;有的……


    不過,這些都要看高級世界的情況。


    每個高級世界的情況不同,玩家成神的方式也不同。


    像神造大陸,六族的界線分明,除了百年一次的六族大戰外,其他時候都是和平的,想用建立新秩序或者是以殺止殺的方式行不通。


    至於行善懲惡,收集世界信仰,同樣也行不通,因為這個世界的六族沒有信仰,他們也不需要信仰。


    這也是為何蘭瑟斷定顧玖找不到成神契機的原因。


    妖祖的建議是顧玖現下所能走的道路。


    從神造大陸隕落的神靈尋找契機,這個契機就在這一片神隕之地中。


    其他男人也很關心顧玖成神的方式,決定休戰,先幫她找到契機再說。


    顧玖的契機還沒找到,蘭瑟倒是找上來。


    當看到圍繞在顧玖身邊的幾個男人時,曉是蘭瑟見慣世麵,也被這一幕震住,對顧玖所用的瑪麗蘇道具甘拜下風。


    這道具要有多強大,才能控製這麽多強大的男人心甘情願地攏在她身邊。


    “顧玖,你過來。”


    蘭瑟不欲和這些被道具迷惑男人多作糾纏,在他眼裏,這些土著都是活該被顧玖利用、滿足她虛榮心的工具人。而且他們能被道具迷惑一直不清醒,證明他們的實力也就那樣,不足為慮。


    聽到這話,幾個男人看他的目光變得十分陰森冷酷。


    蘭瑟目光微冷。見他的手指撫向腰邊係著的一枚玉球,顧玖及時走上前,打斷他的動作。


    雖不知道蘭瑟要做什麽,但在陸疾還沒有恢複時,她並不願意讓他和蘭瑟對上。她朝妖祖和阿疾看了一眼,示意他盯著,走到蘭瑟身邊。


    蘭瑟在周圍布下一個靜音結界,先是打量顧玖,目光漸漸地有些微妙。


    以半神的眼力,如何沒發現顧玖的實力更加精進,已經具備成神的實力,甚至她連法則都參悟透……


    這實在不可思議,也不知道這些年,她到底在哪裏參悟法則的,莫不是在鬼族的萬骨碑林?


    雖然驚異她修行的可怕速度,蘭瑟麵上並不顯,說道:“我需要你幫我尋找一樣東西。”


    “是什麽?”


    “神造大陸的神靈遺留下來的魂力晶。”


    顧玖臉上露出驚異之色,“這是什麽?”


    “你不用知道。”他頓了下,又道,“我知道你找不到那個人,我也不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不過這魂力晶,你應該能找到吧?”


    顧玖麵上故作忐忑:“我不知道。”


    蘭瑟嗤了一聲,“混沌之地開啟時間隻有一個月,你必須要盡快找到,否則隻能等下個百年,相信你也不希望在這個世界再待百年,是吧?”


    這點顧玖倒是同意,她確實不願意再待個百年。


    如果不是她已經擁有s級玩家的壽命,還有陸疾在這裏陪著她,隻怕她根本無法在漫長的百年中努力修行,她甚至怕自己忘記身為玩家的任務,變成這個世界的一員,不知不覺間隕落在遊戲世界。


    比起在現實世界短暫的二十年,在遊戲世界渡過的一百年、兩百年而言,二十年真的不算什麽,很容易就會忘記現實世界。


    “我會的。”顧玖向蘭瑟保證,轉而問,“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成神的契機。”


    蘭瑟皺眉看她,正想說她並沒有完成和他的交易,聽到她說:“我確實沒有完成和你的交易,不過現下你不是讓我幫你找東西嗎?至少可以先透露點吧?”


    要是沒點好處,誰會耗那時間去找啊?


    蘭瑟也覺得直接命令她找,誰知道她會不會陽奉陰違,確實可以先給點好處。


    “好吧,我可以提點你。”蘭瑟道,“神造大陸的秩序很完善,沒有毀滅危機,六族雖然有百年大戰,但其實戰損不大,並未危及六族延續,所以你不用將時間花費在改變六族。”


    顧玖安靜地聽著,他的分析和她心裏想的一樣。


    神造大陸確實不需要她做什麽,當年創造六族的神靈早就做好安排。


    “不過,神靈在創造六族時就已經隕落,你可以從隕落的神靈那裏尋找契機。”蘭瑟意味深長地說。


    顧玖在心裏笑了下,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他最終的目的仍是讓她幫忙尋找神靈留下的魂力晶。


    而且這魂力晶,可能就是她成神的契機。


    借舊神之力突破,成為這個世界的新的神靈。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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