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擇休息的地方距離地鐵工作人員的工作室很近。


    工作室的門歪在一旁,上麵血漬斑斑,裏麵依然是歪倒的櫃子和桌椅,地麵上潑灑著大團大團的幹枯的血漬,看起來淩亂不堪。


    顧玖筆直地朝倒下的桌子直過去,她掀開那桌子,彎身看向桌子底下。


    昏暗的桌子底下,有一個四肢蜷縮著的小鬼,小鬼抬起一雙猩紅的眼睛看著她。


    “小輝,我回來啦。”顧玖朝小鬼笑得很溫柔,她伸出手,“你快出來呀~”


    小輝從裏麵爬出來,見顧玖的手伸過來,遲疑了下,將手搭上去,任由人類將陰暗的鬼怪拉到燈光之下。


    顧玖拍拍他的腦袋,誇了一句乖。


    “小輝,我交給你一件事。”


    …………


    陸疾站在一旁,看著顧玖神色溫柔地交待那小鬼,不僅沒有出聲打擾,甚至還主動往門口方向挪了挪,盡量擋住外麵的視線。


    小輝離開後,顧玖伸了個懶腰,朝陸疾道:“阿疾,我想洗個澡。”


    陸疾:“……抱歉,我這裏沒有配備洗浴的設施。”


    他呐呐地說,為不能滿足她的要求有些懊惱,發現自己原來準備得還不夠充分,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


    顧玖定定地看他一會兒,突然噗的一聲笑出來。


    “我隻是說說,並沒有一定要洗,隨便擦一下也是可以的。”顧玖擺了擺手,在環境不允許的情況下,她也不是那麽矯情的,該忍耐的事還是能忍耐。


    陸疾哦一聲,心裏還在思索著怎麽讓她能順利洗澡的事。


    正想著,突然見顧玖脫下外衣。


    “阿玖!”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扭頭看向窗口,發現窗簾還沒有拉上呢。


    顧玖脫掉沾血和灰塵的外套,嫌它太髒,隨手將它丟掉。


    她裏麵穿著一條黑色的無袖針織短衫,下麵是一條休閑長褲,一雙長筒靴子,修身的褲子將她修長漂亮的腿形展露無遺。


    這打扮利索帥氣,豐胸細腰長腿,真是又美又颯。


    她轉頭朝陸疾一笑,說道:“阿疾,你幫我把風,我換衣服。”


    “在、在這裏換?”陸疾艱難地說,“門窗……”


    “沒關係,用櫃子擋著就行。”顧玖很隨意地說,“有你在,沒人會進來的。”可是我在這裏啊!


    陸疾很想提醒她自己的存在,但看她一臉信任的模樣,莫名地說不出來。


    他想,在顧玖心裏,他們都是女孩子,並不需要太在意這些。可是他不是女孩啊,而且他對她居心叵測,萬一以後她知道自己其實是男人……


    想到某種結果,陸疾一顆心非常煎熬。


    要不然,他直接向她坦白算了?


    沒等他下定決心,顧玖已經將歪倒的櫃子移了個位置,將櫃子與牆壁挪出一個可以活動的空間,然後走進去,朝陸疾道:“阿疾,幫我守著啊。”


    陸疾:!!!!


    眼看她當著自己的麵開始換衣服,陸疾趕緊轉過身,警覺地看向門口和窗口的方向,以防有什麽色狼偷窺,占她的便宜。


    身後響起[emailprotected]</a>@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讓人浮想聯翩。


    陸疾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思想,不去思索那些聲音代表什麽,雙眼發直地看著前方。


    “阿疾,我換好了。”


    顧玖係好皮帶走出來,見陸疾愣愣的站在那裏,她叫了一聲,發現他一直沒反應,伸過來捅了下他的腰窩。


    誰知陸疾的反應很大,幾乎可以說是一瞬間就倒退幾米,背部砸在牆壁上,發出嘭的一聲。


    “阿疾?”顧玖錯愕地看著他,遲疑地問,“你怎麽了?”


    陸疾發現自己的反應不對,趕緊道:“我沒事。”


    顧玖並不相信,看他一會兒,恍然道:“你的腰是敏感之地,不能碰嗎?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


    “不、不是的!”生怕她誤會,陸疾飛快地說,“我剛才在發呆,嚇了一跳,並不是針對你。”他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挺喜歡她的碰觸,被她的手或身體挨到的地方熱呼呼的,他真的很喜歡。


    但他不敢讓她知道。


    畢竟他在她眼裏是個女孩子,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深有苦衰,都不能掩飾一件事。


    他欺騙了她。


    以往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在外人眼裏,他是男人是女人有什麽關係?他並不需要在意那些不相幹的人的心情。


    但顧玖是不同的。


    他不願意欺騙她。


    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先向她坦白自己的性別,然後再坦白自己的身份。


    如果……她不能接受他的欺騙,那麽他……


    顧玖很快就接受他的說法,問道:“阿疾,你要不要也去換身衣服?我在這裏給你守著。”


    陸疾嗯了一聲,卻沒有動。


    “阿疾?”顧玖疑惑地看他,想到什麽,笑著轉過身,用調侃的語氣說,“你放心,我不看的,不必害羞。”


    她知道陸疾很容易害羞,雖然麵上不顯,但那小耳朵總會透露他的心情。


    陸疾沒有吭聲。


    他看著她的背影,近在咫尺,隻要他伸手就能碰觸到。


    如果她知道他的性別、身份,不能接受他的欺騙,甚至不能接受他、將他趕走,那麽他就暗中跟著她、盯著她,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她。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將她帶到暗殿,讓她永遠不能離開暗殿。


    反正如果他想,完全能做到不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


    但讓他放棄她是不可能的。


    大不了,那些遊戲世界都毀滅算了。


    …………


    陸疾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和顧玖走出工作室。


    剛出去,就見柴穎穎朝他們揮手,叫他們過去。


    地鐵站的很多設施已經被破壞,玩家們將它們都堆放到角落裏,騰出一片空地,在空地上放了不少東西,看起來就像個臨時的營地。


    顧玖和陸疾走過去,見到老黑他們正在吃飯。


    “要來一盒飯嗎?”柴穎穎捧著飯盒詢問。


    “不用,我們有。”顧玖從隨身包裹裏取出不少飯盒,讓萬星洲和武陽分給那些沒有飯盒的人。


    柴穎穎自己雖然也帶了飯盒,但看到顧玖拿出來,眼疾手快地搶了一盒,打開時就聞到熱氣騰騰的食物的味道,隨手就將自己的飯盒丟到一旁。


    看看大小姐準備的五星級酒店大廚出手的飯盒,非常符合她的身份,再看看自己隨手打包的,就像路邊十塊錢的那種。


    柴穎穎也是餓得狠了,一邊扒飯一邊暗中觀察顧玖和陸疾。


    她是個八卦的,加上想拉陸疾和顧玖入夥,對兩人的感情進展非常關心,生怕兩人的感情出問題,要是選擇分道揚鑣,她的損失就大了。


    顧玖和陸疾坐在一起。


    兩人吃飯盒時,陸疾很自然地將飯盒裏的紅酒牛肉夾給顧玖,然後將她飯盒裏用來裝飾的彩椒夾走――大小姐不喜歡吃彩椒。她喜歡吃的,他都無條件給她。


    她不喜歡吃的,他幫她吃掉。


    柴穎穎忍不住在心裏嗚嗚,真是神仙愛情!這兩人看來是要鎖定了,希望鎖久一點,以後她就有兩個強有力的幫手。


    “柴姐,你是怎麽知道路老大的?”李經問道。


    這個問題,在場很多人都好奇。


    柴穎穎吞了一口飯,說道:“你們也知道我要賺積分,經常接c級場的任務,偶然從其他探路玩家那裏聽說路老大的事,當時為了保險起見,順便了解路老大的模樣和特征,看到他時一眼就認出來。”她喝了一口水,“你們別看他人模狗樣的,其實就是個衣冠禽獸――呸,說他衣冠禽獸還誇他,是禽獸不如才對!”


    “眾所周知,探路玩家通關的方式都是不折手段,多行不義,一直被正常玩家抵製。所以他們就抱團,組成一個叫‘逆行者’的組織,表示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逆天而行。”


    聽到這裏,在場的人都惡心壞了。


    還“逆行者”?在現實世界,逆行者指代的是那些偉大的、什得敬重的人,放在這些探路玩家身上,卻被他們生生破壞掉這份印象。


    “什麽逆行者?真不要臉!”萬星洲忍不住罵道。


    柴穎穎繼續道:“這群逆行者每個等級都有一個老大,路老大便是c級探路玩家的老大,以後如果我們升上b級場,也會在b級場中遇到b級探路玩家。”


    正說著,突然一道尖叫聲響起。


    眾人悚然一驚,以為又有危險來臨,倏然起身,望向聲音來源。


    尖叫聲是從左邊傳過來的。


    隻見那邊休息的探路玩家出現一陣躁動,緊接著他們四散而逃,但不管他們怎麽逃,都隻能在左邊的那塊地方活動。


    很快,他們就看清楚這些探路玩家所經曆的事。


    隻見一群形象淒慘的鬼怪不知從哪裏出現,追殺這群探路玩家,探路玩家明明想逃,卻被困在那片地方,無處可逃。


    這情況看起來怎麽那麽熟悉?


    老黑等人都有些懵逼,下意識地看向顧玖。


    顧玖隻是隨意地看一眼,不為所動,繼續吃著她的飯,將不愛吃的菜都挑到陸疾的飯盒裏,仿佛天大的事都不能打擾她吃飯。


    探路玩家正在經曆的事,分明就是他們昨晚經曆過的。


    老黑等人都記得這些正在追殺探路玩家的鬼怪,昨晚也追殺過他們,那身體斷了兩截的鬼大媽、駝背的枯瘦鬼大爺、雙腿與身體隻有一層皮連著的男鬼、腸子從肚子裏流出來的女鬼……都讓他們印象深刻。


    再看那些探路玩家的反應,分明就是被拉到不同的空間裏,隻能在一定的範圍內逃亡。


    “這一站有鬼怪?”柴穎穎等人警惕起來。


    那些不知情的玩家謹慎地看著四周,隨時作好戰鬥的準備。


    十分鍾後,那些鬼怪依然隻是專注地盯著探路玩家,並沒有過來攻擊他們的意思,甚至連看都沒往這邊看一眼,仿佛他們不存在似的。


    對比實在太慘烈,讓人不禁有些怪異。


    “那個,那些鬼怪難不成和探路玩家有仇,所以才不來追殺我們?”


    “可能嗎?死亡列車裏,玩家和鬼怪是對立的,鬼怪對玩家一視同仇,不可能會放過我們!”


    “那現在這種情況怎麽說?”


    …………


    老黑肯定地道:“這是小輝做的!顧玖,是吧?”


    他的隊友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顧玖,他們還以為小輝早就跑了,沒想到小輝竟然還在十八站,甚至沒有使用迷魂煙霧的情況下,他還聽顧玖的話。


    昨天離開時,顧玖說她有辦法讓小輝聽話,沒想到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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