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從睡夢中醒來,滿臉鐵青,眼裏含怒。


    “阿玖,怎麽了?”陸疾疑惑地問,難道是陽台外的動靜吵醒她?


    這麽想著,他眼裏的幽光一閃而過,瞥向陽台的眼神,讓玻璃窗外正在無聲掐架的幾隻非人類生物再次僵硬,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顧玖被惡心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見狀,陸疾發現情況似乎比自己想的要糟糕,趕緊倒了杯溫水喂她喝下,又給她順了順背,以免她氣得太厲害。


    看到陸疾湊過來的臉,顧玖突然伸手捧住,雙眸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阿玖?”陸疾被她的動作弄得有些懵,又有些害羞,被她這般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會不好意思的,以為她對自己的意思。


    修長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撫過他的臉,半晌她終於幽幽地鬆口氣。“看了阿疾你的臉,我終於沒有那麽惡心。”顧玖感慨地說,堵在心口的惡心感退去。


    陸疾:“???”她這是看了什麽惡心東西,要拿自己的臉來洗眼睛?


    他應該高興她好像很喜歡自己這張臉嗎?


    直到陸疾知道顧玖在夢裏看到什麽,頓時怒火高漲。


    竟然有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怪物,偽裝成他的模樣,在夢裏和顧玖相會,真是氣死他了。就算顧玖沒有上當受騙,他還是很生氣,明明他都沒有和顧玖談戀愛,甚至不敢妄想當她的戀人,那魚臉怪物憑什麽敢在夢境裏自稱是顧玖的戀人?


    “阿疾你呢?你剛才有入夢嗎?”


    顧玖的話讓陸疾高漲的怒火滯了下,方才道:“我還沒睡,現在時間還早,我睡不著。”


    聽罷,顧玖慶幸地說:“幸好你還沒睡,否則你也會進入夢境裏遇到魚臉怪,一身的魚腥味臭死了,真不知道它哪來的勇氣靠過來。”


    所以就被她揍了一頓,而且是她第一次如此不留情地將某個生物揍得很慘。


    大概是太慘了,夢境也隨之結束,她從夢裏清醒過來。


    顧玖摸著下巴思索,看來那魚臉怪雖然出現得很詭異,也不清楚是什麽存在,目前看來殺傷力並不強,隻要玩家能清醒地知道魚臉怪並不是什麽“戀人”,就不會中招。


    想到這裏,她叮囑陸疾,“等會兒如果你入睡,也在夢裏遇到那魚臉怪,一定不要受它迷惑,該揍就揍,揍得越狠越好。”


    陸疾乖巧地點頭。


    看他這麽乖,顧玖不禁歎氣,又擔心夢裏的魚臉怪嚇到她的阿疾妹妹。


    阿疾妹妹雖然力氣大了點,卻是個神經敏感纖細的手工少女,哪裏能受如此驚嚇?但又不可能不讓阿疾睡覺,實在苦惱……


    **


    輕柔的海風迎麵吹來。


    齊玉衡望著前方在金色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的海麵,嚴肅地思索一個問題。


    這時候,他應該在別墅裏睡覺才對,不可能突然跑到海邊,所以現在他應該在做夢。


    經曆過這麽多場遊戲世界,偶爾也會被一些遊戲世界裏的特殊存在拉入夢境裏,對此他非常淡定,隻是不知道這次拉他入夢的是什麽東西。


    正這麽想著時,突然聽到身邊響起葛光幽幽的聲音。


    “齊老大……”


    葛光是個典型的大老爺們,除非必要,否則平時那嗓門很粗獷,從來沒有用這種像女人捏著嗓音幽幽地叫他。


    齊玉衡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一個鐵血大漢,捏聲怪調地說話,這是惡心誰呢?難道在夢境裏,葛光竟然還有這種惡趣味?


    他猛地轉頭,“葛光你……”


    當看清楚坐在他身邊的“葛光”的臉時,嘴裏的話嘎然而止。


    此時兩人並肩坐在海邊的礁石上,彼此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讓他能看到旁邊的“葛光”那張魚臉,魚的眼睛、魚的嘴巴,連皮膚都布滿密集的魚鱗……


    明明這張臉就像個魚怪臉,齊玉衡卻有種看到“他”時,心跳加速、怦然心動之感。


    身體的自然反應傳達到大腦,甚至要逼他認可這種反應,不由生理性地泛起一陣惡心感,惡心得他差點從礁石上栽下來。


    “齊老大,你怎麽了?”頂著葛光形象的魚臉怪還很關心地湊過來,“你難道不覺得今天的海很漂亮嗎?”


    齊玉衡聲音顫抖:“……不覺得。”


    魚臉怪不解地看他,“你怎麽了?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


    激動得身體都在輕輕地顫抖了。


    一股股濃鬱的魚腥味從身邊飄過來,鼻翼聞到這股味道時,齊玉衡終於忍不住嘔一聲吐出來,吐到魚臉怪身上。


    魚臉怪:“……”


    就算一身汙穢,魚臉怪仍是很盡職盡責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柔情蜜意地說:“齊老大,你不舒服嗎?過來,我抱著你,咱們是戀人,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


    “嘔!”


    回應魚臉怪的是齊玉衡驚天動地的嘔吐聲。


    雖然吐得胃酸都出來,齊玉衡並沒有忽略身邊的情況,發現魚臉怪竟然還敢湊過來,他終於爆發了。


    爆發的齊玉衡手上多了一把驚魂電鋸,朝著魚臉怪鋸過去……


    接下來的一幕實在太過血腥暴力,放在現實世界絕對會被和諧的存在,也許是太不和諧,齊玉衡終於得以脫離這惡心的夢境……


    **


    葛光呆呆地吹著海風,雖然覺得今天的海風挺溫柔的,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葛光,你看什麽?怎麽都不看我?”


    齊老大的聲音在身旁響起,然而不知怎麽的,他卻打了個哆嗦。


    毫無疑問,齊玉衡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不僅一表人才,聲線也是男性醇厚優雅的低音炮,不知令多少小姑娘癡迷地說耳朵要懷孕。但他從來沒有聽過齊老大用這種略帶著幾分嗔怪、又有幾分柔情似水的語氣說話,簡直要將人嚇尿好嗎?


    原本還在疑惑自己怎麽突然在這裏的葛光,因為這一嚇,瞬間就明白,自己這是在夢境裏。


    既然是在夢境,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葛光膽戰心驚地轉頭看過去,當看清楚身邊的“齊老大”時,他鬆口氣。


    這看起來像齊老大、打扮得像齊老大,連聲音都像的“人”卻有一張魚臉,這古怪的魚臉安在齊老大臉上,葛光隻覺得怎麽看怎麽滑稽搞笑。


    這根本就不是齊老大好嗎!


    明白這點後,葛光終於釋然,甚至還有心情問:“你是誰?怎麽扮成齊老大的樣子?”


    魚臉人不禁頓了下。雖說每個玩家在夢境裏的反應都不一樣,但大多數看清楚身邊人的模樣時,都是驚恐居多,反倒這人,竟然鬆口氣,還很有心情來問東問西。


    魚臉人依然盡職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你胡說什麽?我是齊玉衡,我們不是情侶嗎……”


    話還沒說完,就見葛光直接從礁石栽下來,撲到沙子上。


    不等魚臉人去拉他,他就自己爬起來,驚恐地擺手,“你這話千萬別讓齊老大聽到,他會殺人的!真的,你別小看潔癖男的潔癖,寧願死也不允許怪物玷汙他的幹淨――呸呸呸,寧願死要自證清白!”


    魚臉人:“……葛光,你到底在說什麽?咱們現在不是情人嗎?”


    它在暗示這玩家,努力地讓他產生心動的感覺。


    可惜葛光粗枝大葉慣了,就算身體的反應很大,卻沒辦法讓他的腦袋接收到,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他努力地讓魚臉人別去扮演齊玉衡,別說他們是情侶什麽的,小心齊老大知道要爆發。


    魚臉人:“……可是我們就是情侶啊!”


    你他媽的不是情侶,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這麽玩我的嘛!


    葛光:“都說不是情侶,你他媽的聽不懂嗎?”


    生怕齊老大突然從旁邊冒出來聽到這話,葛光果斷地取出靈能槍,一槍朝魚臉人崩過去,將魚臉人的腦袋崩開花……


    ………


    ………………


    三更半夜,齊玉衡和葛光同時從夢裏驚醒。


    屋子裏的燈沒有關,兩人清醒後,發現已經從夢裏脫離,都忍不住鬆口氣。


    不過,當齊玉衡轉頭,看到葛光那張硬漢臉時,突然忍不住衝下床,跑進衛生間,很快衛生間裏響起嘔吐的聲音。


    葛光:“……”齊老大到底經曆了什麽惡心之事,讓他吐成這樣?


    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齊玉衡滿臉蒼白、腳步虛浮地走出來時,變成真。


    齊玉衡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葛光,將他看得膽戰心驚時,終於問道:“剛才你在夢境裏經曆什麽?”


    葛光小心翼翼地說:“我遇到一個魚臉人……”


    “那魚臉人是不是打扮得像我,還會用我的聲音來說話?”


    葛光默默地點頭,默默地看著齊老大又衝進衛生間吐,明白兩人的夢境都大同小異――不,應該說這棟別墅裏所有的玩家今晚估計都會被拉入夢境裏,然後在夢境裏遇到一個魚臉人,魚臉人以搭檔的形象出現,自稱是他們的情人……


    他突然有些明悟,為什麽玩家在別墅裏要扮演“情侶”。


    難不成今晚的夢境也是一個考驗?


    等齊玉衡終於吐完,兩人討論起夢境的事情,都覺得這應該是對玩家的考驗,隻是不知道這魚臉怪到底是什麽東西。


    生怕繼續睡下去會再次進入夢境裏,要和變成搭檔的“魚臉怪”談戀愛,齊玉衡決定今晚不睡了。


    夜晚的海潮聲洶湧不休,窗外響起抓撓玻璃的聲音。


    葛光道:“齊老大,那兩個人魚娃娃又回來了。”


    和顧玖一樣,齊玉衡也不喜歡這兩隻邪惡的人魚娃娃,將它們從陽台丟到海裏,在發現它們還會從海裏爬回來後,他用道具將房間保護起來,不讓它們進來。


    原本以為人魚娃娃會是晚上的關鍵,哪知道它們還在鍥而不舍地想要闖進屋子裏,他們卻在夢裏著道。


    齊玉衡臉色難看地說:“現在別和我提任何關於‘魚’的字眼。”


    從今天開始,他決定討厭所有的魚類生物。


    葛光識趣地沒再提,悄悄地瞥他一眼,暗忖等離開遊戲世界後,希望齊老大心理陰影能消退一些,否則他以後都不敢再和齊老大組隊。


    兩人硬生生地熬到天亮。


    天亮後,葛光揩去眼角的生理淚水,含糊地問:“齊老大,你餓嗎?要不要先吃早餐?”


    齊玉衡的目光掃過他的臉,表情一變,一副想吐又忍著的模樣。


    葛光:“……齊老大,你現在看到我的臉,都想吐?”


    齊玉衡不想說話。葛光無話可說,他發現經魚臉人這麽一搞,齊老大的潔癖症更嚴重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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