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木耳(四)


    一聽孔海的話,老馬和其他兩人眼前都是一亮,這雖然也動兵了,卻絕對不會把事情搞大,若是操作的好的話,還能引來不少同情分。當下一人道:“我看老孔這個辦法倒是可以,就算不成了,咱們也不會怎麽著,起碼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


    孔海有些得意,這事他反複思忖好幾天了,剛開始那真是各種上火,他想過去找劉成求情,可後來想想就算能把王輝保下來,也不能解決自己的問題。要是趙匡胤不查王輝來查他了,那他才是哭都沒地方哭呢。所以,保王輝是一個目的,最重要的還是把這事按下去,讓趙匡胤那條瘋狗不要再咬人了。


    他想過去找劉成哭訴,後來想想也不太可能達到目的。哭什麽呢?擺王輝的功勳?是劉成不知道還是劉燦不知道?他們是都知道的,一直到現在,王輝還要比他們多二十畝地兩個中等民!這就是給他的補償!哭他生活壓力大,密州發的薪水不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而且憑良心說,密州給的薪水福利真的已經很好了。


    “那這事,就這麽定了?”


    老馬三人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老馬道:“這事咱們一定要謹慎,第一不能走漏了風聲,王森那小子也壞的很,要是讓他得了這個信,咱們這事就黃了;第二,要迅速,救出王大哥後就直奔府衙,千萬不能讓別人誤會咱們是要鬧事,要是那樣,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下場吧。”


    “老馬想的很詳細,就是這樣。”


    眼見自己想到的辦法被老馬拿了過去,孔海很有幾分不是滋味,不過老馬說的也在理他也不好說什麽,隻有道:“我覺得這事還要在白天人最多的時候做,這樣才最有效果。”


    “不錯,咱們要不要把王大嫂也帶上?”


    “這就不用了吧,這就顯得咱們有預謀了,何況王大嫂出現……也不是太合適。”孔海說的有些別扭,其他人都笑了兩聲。王輝的妻子是早先娶的,那時候他們都窮,能娶上老婆就不錯了,別的也顧不上了。王大嫂這個人是沒的說,隻是形象太差了一些,人高馬大也就罷了,還酷像男子,別說穿上男裝像男的就是穿上女裝也像男的,他們這是去博同情呢,但她要往那裏一站……人家說不定就成了看稀罕了!


    早先提議的那個人也就不再多說了,倒是老馬道:“王大嫂一向潑辣,怎麽這次沒有到府衙去鬧呢?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蹊蹺?”


    “還能有什麽蹊蹺?必是被看住了,怎麽,老馬,你還指望這女人能成事嗎?王大嫂就算耍潑撒賴的把王大哥救了出來,你還盼望著她連你一起救了?”


    老馬聽出他話音不太對,不過也不想與他爭執,想想王大嫂的確起不到太大作用,也就不再說了。幾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他的事情,然後才散了。再之後幾人偷偷的找心腹找手下,幾乎是一對一的單線聯係,務必保證謹慎保密,而為了做到這一點,幾人也不再上下蹦跳,真有人來試探口風,他們也就是打個哈哈,而他們這個作風,令其他人在驚訝的同時也熄了不少火,本來覺得趙匡胤過份自己受了不公正待遇的,此時感覺也好受了很多。這就像一個人被一個狠人罵了兩句,本來滿心憤怒,可轉眼一看,那狠人打了另外一個兩耳光,那個挨打的比自己還要強壯些,可也就這麽受了。雖然自己被罵的屈辱無法洗刷,但看起來也不那麽嚴重了。


    不過火氣雖然不濃了,心卻更提了上來,特別是早先和王輝有關係有牽連的,此時都是坐立不安。托關係走門路的更多了,不過這事一般人哪敢去接——擦自己的屁股還來不及呢,哪還管得了其他的,所以大多數人都又跑到了趙家,隻是這一次和早先不太一樣了,這一次是紮紮實實的來求情了。


    “你說說這些人早去幹什麽了”杜氏一臉喜氣的同趙弘殷說著,“早先什麽你家二郎做的太過分了,什麽要注意影響的現在就成年少有為了!早先什麽一件小事不要鬧大,現在就成了快過節了,希望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嘿,有本事他們倒是一直憋著啊!”


    “行了行了,你也別太高興了,他們現在是討好你這麽說,但早先說的正是他們的心理話,二郎這一次看起來威風,卻是把人得罪狠了,要繼續查的話,以後這路……”趙弘殷說著搖搖頭,他位高權重,倒沒人在他麵前說什麽風涼話,可過去那些老人見他的表情也不太對,他的幾個心腹也對他說過這方麵的問題。


    “怕什麽,我現在是想明白了,隻要二郎好好的跟著大郎幹,這就不會沒出息!就像這次似的,二郎就算把他們都得罪了,他們不是還要討好過來嗎?將來二郎做得事越來越多,官越來越大,說不定連你這個老子都比下去呢!”


    “婦人之見,你以為……”


    “以為什麽?”


    趙弘殷搖搖頭不再說話,若是早先還不太清楚的話,現在卻是很明白了,他家兒子,這是走上了一條孤臣之路,現在隻是老人,將來還會有新人,甚至是他演武場的那些朋友,不,其實這一次的事也不見得就和演武場沒關係了,隻是現在王輝太引人注目了,所以眾人就把其他人給忽略了。但是他不會,作為趙匡胤的父親,他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他很清楚,現在這隻是開始。


    “到底以為什麽啊,二郎還有什麽別的不妥?”


    “沒什麽,我隻是說這條路不好走。”孤臣,沒盟友沒支援,全靠上峰的支持,有上峰的支持自然是沒有什麽,可一旦沒了,立刻就是牆倒眾人推的局麵,若本身沒有太大的紕漏還好,若不然恐怕連個善終都難得!想到這裏趙弘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到了現在他已經融入了劉家,也願意在這裏紮根,可對劉燦的這種安排他卻不是太滿意。因為孤臣要麵對的情況實在是太多了,而當他遇到問題的時候,卻不會有人幫他解圍。


    “難道劉燦在警惕我?”趙弘殷不由得往自己身上想了起來,這倒不是他給自己貼金,而是怎麽想也不應該是因為趙匡胤得罪了劉燦才落個這樣的下場——他心中有數,這幾年自家兒子也是劉燦身邊演武場裏出來的最得用的之一。自家兒子對劉燦那是真心崇拜敬仰,而劉燦對自家兒子也不錯,否則也不會讓他在這個年紀就當上大隊正,雖說比石守信還差了一些,可人家那是什麽交情?相比之下趙匡胤是真混的不錯了,可現在卻被安排上了這麽一條路,那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劉燦害怕他們趙家的實力太大,才有了這麽一番安排。


    想到這裏他又歎了一口氣,這條路是劉燦安排的不假,可自家兒子也走的真徹底。


    “不管誰來找,你都不許應知不知道?這事不是咱們能管了,你應了也接不住,反而還會惹了一身騷。”


    “你以為我傻啊,這道理不用你說我也是知道的。”杜氏喜滋滋的道,“就讓他們好好急急!不過聽你這話音,這事還不算完?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啊。”


    “這個年,恐怕大家都不好過了。”看著窗外,趙弘殷悠悠的道。


    他在這邊隻是發出一個預想,王輝那邊卻是覺得難熬了。在剛被趙匡胤帶來的時候,他並不是很怕。一來他的功勳在那裏放著;二來,他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雖然早先他那個渾家會念叨他,可老話是怎麽說的?千裏當官隻為財!他跟著劉家從管城到密州,一條腿都沒了,發點小財算什麽?說起來,劉家把他安排到這個位置上,還是對不起他呢!


    不就是克扣了下等民的一些口糧嗎?


    不就是默許了下麵人挪動下等民?


    不就是多死了幾個下等民嗎?


    是那些下等民重要還是他王輝重要?趙匡胤來審他,就是獅子頭上拔毛,摸老虎的屁股!是的,趙匡胤敢這麽做,□□也是受到了劉家的默許,可他那幫老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現在不能說交情了,畢竟他隻是個什麽總科長了,可他那幫老兄弟不會不管他的,因為查了他,就會查他們!而他們,可比他的問題嚴重的多!


    至於說趙匡胤要給他用刑,他也不是很怕,給趙匡胤再大的膽子也是不敢弄死他的,而隻要他不死,受了邢的他就能弄死趙匡胤!


    是的,在進甜水胡同的時候,王輝是帶著一種憤懣的嘲諷的姿態的,他做足了當刺蝟的準備,可當他進來後,就發現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首先,他被帶進了一間充滿陽光的屋子,正正經經的北屋,還有地龍,暖和的穿個夾衣就行,麵對他的趙匡胤也是一臉和煦,用詞更帶著一股前輩:“王伯伯是老人了,一直都是我們學習的對象,說起來我家阿耶也很推崇王伯伯呢。”


    這不像審問,更像是晚輩討教,那時候他還以為是趙匡胤知道怕了在走過場,可後來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什麽學習什麽推崇,就是麻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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