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雷鳴(中)


    沉默,沉默。


    房間中的氣氛是詭異的沉默,不僅是趙方毅,就連劉成白錢也都懷疑的看向劉燦。投靠這個話不是隨便說說的,那等於把自己綁在對方的馬車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弄不好把小命都放進去了。


    劉燦把曹明抓住了這不假,但要說要他投靠了……這是劉燦被糊弄了還是劉燦被糊弄了還是劉燦被糊弄了。


    如果不是她一向靠譜,當下三人就要噴過去了,即使這樣,劉成也咳嗽了一聲:“燦兒,這曹明投靠李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李蒙對他也說不上多好,可據說他在滎陽的日子可不差,這一次李蒙若事成,他起碼是一個指使。他被你抓住了,自然什麽都答應你,可做起事來就不一定了。”


    “倒是的確有這方麵的危險,不過我覺得還是比較有可信度的。這次我把他帶來了,阿耶不如見見?”


    劉成看了趙方毅一眼,慢慢的點了下頭。


    曹明是被蒙著臉進來的,他進來的時候渾身都在打顫,抖的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犯了羊羔瘋。劉成不禁向他的手脖等地看去,懷疑是不是劉燦對他用了什麽重刑,可沒見傷口,而從他的走路姿態來看,也應該不是受了什麽重刑。


    劉燦上去把他的頭罩拿了下來,他立刻不抖了,僵直了片刻,然後一把抱住劉燦的腿:“郎君,郎君,你要小的做什麽都行,可萬萬不要讓小的再去那種地方了。”


    他說著嚎啕大哭,鼻子眼淚都流了出來,毫無形象。


    “你這像什麽樣子,快站起來吧。”


    曹明還想再抱,但也不敢不聽她的話,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然後低眉順眼的站在了劉燦身後。劉成等人驚的目瞪口呆。特別是劉成,早些年他是年過曹明的,那時候他們都是都頭,可那個時候的曹明可比他意氣風發的多。在他印象中,這曹明就是陰險、霸道,然後就是有些踩低攀高。


    可不管怎麽樣,曹明也是拚殺出來的,身上自帶著一股殺過人的戾氣,而眼前的這個,別說戾氣了,簡直就是隻被嚇破膽了的老鼠。


    “這是我阿耶、二叔和趙先生,你都認識一下吧。”


    曹明抬起頭同幾人見了禮,劉成等人發現他雖然還有些畏縮,但已經比早先好了很多。趙方毅暗暗驚訝,這曹明的懼怕好像是隻針對劉燦?他家的大郎君對他做了些什麽?看他這樣子,貌似連棍棒皮鞭都沒挨過啊。


    “先生覺得如何?”


    趙方毅看了看曹明,慢慢的點了下頭,雖然有很多疑惑,可曹明的恐懼是掩蓋不了的。看他這個樣子,隻要不是劉燦讓他去死,他應該都是會去做的。


    “隻有一點,從曹都頭投靠過來也有五天了,李蒙很可能已經知道消息了。”按照劉燦的說法,曹明是在光天化日下被壓進縣衙的,那除非劉燦等人在第一時間對滎陽進行封城,否則消息很難不傳出去——一個都頭被人拿著劍走進縣衙,隻是普通百姓也是願意說道的,何況李蒙在滎陽不可能隻有曹明一個棋子,哪怕那些棋子過去是曹明的手下,在那種情況下也會有其他心思的。


    “雖然有這個可能,但應該不大。曹都頭的幾個手下本來是被程縣令控製的,而第二天曹都頭就出來控製大局了。”


    趙方毅再也忍不住的張大了嘴,幾乎想問劉燦是不是掌握了什麽邪術之類的東西,否則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令曹明這麽聽話?劉燦也知道要把這個問題說清楚,因此又讓人把曹明帶了下去。當發現還要帶頭罩的時候,曹明再次忍不住哆嗦了起來:“郎君,小的、小的……”


    “我知道你害怕,但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你現在,就暫時忍忍吧。”


    劉燦說著已經把頭罩給他戴了上去,然後叫人把他帶走了。而他一離開白錢就忍不住道:“燦兒,這是怎麽回事,曹明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怕黑。”


    “什麽?”


    “應該說是極度的害怕,我把他在黑屋裏關了一晚上,出來之後他就對我產生了畏懼,之後我又找時間對他進行了幾次加強,他就是這樣了。”這個理由是劉燦早就想好了的,什麽心理、人格、感受之類的東西解釋起來太複雜,她也不好明說,倒不如把問題歸結到曹明自身上。何況,她也的確覺得他這種恐懼有些自身的因素。


    “這、這也行?”


    劉燦擺出無辜的姿態:“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沒想到效果這麽好。”


    ……沉默了片刻後,趙方毅突然大笑了起來:“此乃上天欲讓指使成事啊!不過大郎君說的有一點不太妥當,這請願書不宜直接出現,反而不如借諸小兒之口傳出。真真假假,更便於曹明行事。”


    “先生所說果然更為妥當,有勞先生了!”


    趙方毅哈哈一笑:“固所願也!”


    雖然和管城不能比,但劉家在鄭州的勢力也相當可觀了,特別是他們還掌握著此地最大最熱鬧的一個茶館。鄭州的消費能力不是管城能比的,最初這個茶館還隻是喝茶吃飯看百戲的地方,但漸漸的說事情談生意也都在這裏進行了,而到了這種程度,就免不了姬妾出現,再之後就有人開始賭耍。麵對這種情況,劉燦也是莫可奈何,這是市場規律。好在如此一來,茶館的生意倒是比單一的百戲更好,收入更是呈幾何倍的增長。而在這裏放一個消息出來,也能最快的流傳到鄭州的各個層麵。


    早先鄭家傳來的消息趙方毅之所以覺得有一定的可能性,除了因為鄭家的作為外,也是因為他們都還沒有收到,這更像是鄭家從自己的渠道上搜集到的。


    而此時劉家自己利用這個渠道,這消息也就流傳的更快更廣了。不過一天的時間,幾乎鄭州上下都知道,不僅白重欽定了李蒙,就連下麵的諸多都頭、縣令、縣丞也都為李蒙寫了請願書,而且在百姓們自己的流傳裏,這請願書成了血書,並且言之鑿鑿的說什麽某某人拿著在皇宮前跪了三天三夜,隻為把血書遞上去。


    “大家想那李刺史,多麽老練持重,他不來做這個節度誰來做?咱們啊,隻有在李刺史的帶領下,以後才有好日子過。”


    大多數人都是從眾的,更大多數平時就接觸不到李蒙這樣的人物,聽人說的這麽肯定,也忍不住點頭。不過也有有異議:“這話,也不見得太對,李刺史做咱們的刺史也有些年頭了,大家的日子也沒見過的好到哪兒去啊。反而是自從劉指使上任後,別的不說,這路上的劫匪是真少了不少,特別是往管城去的話,一個人都能上路呢!”


    “劉指使打仗也許行,但主持地方還是不行不行的。否則為什麽這麽多人都為李刺史寫請願書?這麽多官人都是沒見識的嗎?可見李刺史還是得了民心的!”


    “這民心不民心的咱們不知道,不過沒想到這李刺史得了這麽多人的擁戴啊!”


    ……


    這樣的感歎幾乎在各家各戶都在上演,有的人隻是感歎一聲就罷了,有的人充滿了歡喜,而有的人則充滿了憂慮;有的人覺得李蒙來勢如此凶猛,恐怕不是鄭州的福氣;有的人則覺得李蒙把勢頭搞的這麽大,就有些太過了。比如此時鄭家家主鄭永齊就同自己的鄭開亮道:“李蒙此人,太急功近利。他早先的作為雖不是太高明,到底占了上風,把劉成壓到了兩難之地。可這一次他搞的就有些大了,恐怕不是什麽好事,咱們家這一次還是行動早了啊。”


    “阿耶是擔心劉成被逼的起兵嗎?”


    “有沒有這回事劉成都有可能起兵,但李蒙搞的這麽大,若讓白重知道了會如何?你說白重為什麽會忍李蒙到今天?他雖然臥病在床,但隻要派親信將劉成白錢叫去,就自是另一番天地。他之所以忍氣吞聲,不過是為了身後事著想。但李蒙今日的作為,哪裏還對白重有一絲一毫的尊重?白重就算是為了這,也不能就此罷休!”


    說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看到白重的樣子,免不了就要有些兔死狐悲:“以後你一定要警惕,女人可以疼可以寵但絕對不能慣,否則一輩子英名掃地不說,子孫都要受牽連。”


    鄭開亮連忙應是,想了想又道:“此事,白節度也許不知道呢。李蒙和徐氏將白家圍的嚴實,劉成幾次求見都被擋了回去,內院更是看的牢牢的,丫頭仆婦都不能輕易走動。據說連夜壺都是白氏同徐氏親自倒的呢。”


    鄭永齊一笑:“也真難為她們了,不過劉成又不是傻的,還不會應對嗎?咦……”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了下來,皺起了眉,鄭開亮道:“阿耶?”


    “沒事。”鄭永齊回過了神,“應該是我多想了,這一步不太應該是劉成走的,否則就太冒險了,除非他們早在李蒙那裏安排的有人,可他起家才多久,連白家都安排不進得力人,何況李家了。我們再接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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