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榮王府的世子爺才從昏迷中醒來,榮王爺心中的惡氣硬生生的憋了兩天,看著自己兒子麵色好似沒什麽大礙後,便帶著燕宸進宮。


    隨著百裏卿梧也被元宗帝身邊的錢公公召進宮,陪同百裏卿梧是百裏沐,還有禦前侍衛百裏邵。


    這也是自從成為百裏卿梧後,她第一次與百裏邵有接觸,想著這世界還真是奇妙。


    “小妹,等下在皇上麵前好好說話,榮王這次不會輕易罷休。”百裏邵與百裏卿梧並肩走著,側頭看了一眼平視前方的百裏卿梧,繼續說道:“你別怕,一切都有大哥。”


    走在前麵的百裏沐冷哼一聲,說道:“都是你祖母把這丫頭慣壞了,居然敢在大街上那麽粗魯,女兒家的規矩學到哪裏去了!”


    雖然百裏沐在前麵那般說著,後麵跟著兩兄妹相視一眼,淡淡一笑,在出府的時候,百裏卿梧便說了她自己一個人能應付的過來,百裏沐不放心,硬跟著進了皇宮。


    對於百裏家每個人的溫暖,如一股暖流緩緩流淌在百裏卿梧的心中,她淡然一笑,目光放在百裏沐那寬大的背上,這個男人的肩上有百裏家的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他在盡可能的護著百裏家的每一個人,也在盡可能的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待父子三人到禦書房時,錢公公早已等候,看著走在百裏邵身後的百裏卿梧,錢公公特意打量著百裏卿梧,這人怎麽能在一朝之間變化這般大?難不成這七姑娘是受了什麽刺激?


    “錢公公。”百裏沐拱手喊道。


    “太傅大人,陛下和榮王已經等候多時了。”錢公公收回視線,對著百裏沐恭敬的說道。


    百裏沐微微頷首,回頭看了一眼百裏卿梧,便踏進禦書房。


    “大公子,皇上說了,這件事你不要插手。”錢公公攔下了百裏邵,親和的說道。


    百裏邵的眼中明顯有著不悅,百裏卿梧隻是淡淡一笑,說道:“大哥,你去忙你的事情。”


    百裏卿梧深知元宗帝對百裏邵的看重,這件事本就是一個她與燕宸的事情,百裏沐已經出麵了,如若百裏邵在出現,那就在榮王的眼中,元宗帝是在明目張膽的站在百裏卿梧這邊。


    百裏邵知曉小妹的意思,便沉聲道:“剛剛大哥說的話你要記住。”


    “知道了,大哥。”


    錢公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七小姐,請。”


    一走進大殿中央,百裏卿梧的視線便看向站在榮王身邊的燕宸,臉上依舊噙著淡淡的笑意,走到百裏沐的身側,垂眸,福身,“臣女參見皇上。”


    元宗帝的目光定格在百裏卿梧垂著的臉上,說道:“不必多禮,起身。”


    “多謝皇上。”


    榮王爺看著百裏卿梧臉上的神色,牙齒要緊,直接狠狠的瞪了一眼燕宸,示意讓燕宸在皇上麵前添油加醋的說一番,畢竟這次病倒在床的是他燕宸,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欺壓一番百裏家,榮王怎會輕易放過?


    燕宸看了看榮王,又看了看筆直站在百裏沐身邊的女子,莫名的想起滿福樓前的那一幕,那鋒利的刀尖刺向他眼睛時的凶狠與寒意,立即把頭地下。


    榮王看著自己兒子無動於衷,側頭凶悍的看著百裏沐,說道:“太傅,今日我們就在皇上麵前把這件事說清楚。”


    “榮王爺想怎麽說?”百裏沐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毫不畏懼的說道。


    “你的女兒欺淩本王兒子的事情難道太傅大人不給本王一個說法?”榮王冷哼一聲,便對著上位供著手,“皇上,微臣再怎麽無能也算是兩朝的元老,燕宸也算是本王老來得子,雖然平日做事不怎麽著調,但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百裏卿梧聽著榮王言之鑿鑿的話語,眼中掀起輕蔑的神情,欲要說什麽,百裏沐卻是先開了口:“榮王爺怎麽不說說你的好兒子在滿福樓當著整個滿福樓的客人怎麽汙蔑我女兒的?”


    果然,百裏沐的話讓元宗帝深沉的目光看向一直垂頭的燕宸。


    “汙蔑你女兒就該淩辱本王兒子?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踩在腳下,本王的麵子往哪兒擱?”榮王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榮王爺是腦子不好使,還是說,老來得子讓你耳聾眼瞎了?”百裏卿梧看著低眉順眼,話裏話外卻是是說不出的諷意,“榮王爺的兒子是寶,我爹爹女兒的名聲就該隨你兒子怎麽汙蔑、這般借著皇室身份到處囂張跋扈,到底是誰在藐視皇權,是誰沒有把皇上放在眼裏?”


    “你!”榮王頓時臉色就垮了下來,他在提他兒子被欺負的事情,這個死丫頭偏偏要在皇帝麵前和他提藐視皇權的事情,百裏家的女兒不都該是溫良賢淑?怎的這個死丫頭偏偏這般強橫!


    “好了。”元宗帝看著燕宸的神色和榮王窮追不舍的鬧騰心中已經了然是個什麽情況,雖然他沒有讓人去細細調查,是在給榮王和太傅一個麵子,但是,燕宸的性子他還是知曉三分。


    此事讓元宗帝不喜百裏卿梧的原因歸於姚屹,那畢竟是薑家的人,這般把一個薑珩身邊的人放在百裏家做侍衛,難道不是挑戰他的權威?


    “卿梧這次的確做的有些極端了,至於引起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卿梧該是把姚屹交給朕。”元宗帝深深的看了一眼百裏卿梧後,目光幽幽一沉,看向榮王父子,“燕宸,你不知到名聲對於一個姑娘有多重要?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一個姑娘的名聲拿來作為報複的手段,皇室的臉麵這些年被你抹黑了多少?”


    元宗帝說的話,讓百裏卿梧和榮王神色凜然,隻是自來能屈能伸的榮王立即拱手,抓著百裏卿梧的侍衛不放,“皇上說的不錯,這些年來燕宸太混帳!隻是,如若不是七姑娘身邊的侍衛,微臣想,燕宸也不會與七姑娘有任何恩怨,這一切都是薑珩身邊那小將的錯。”


    百裏沐見著冷下臉的女兒,心中重重一歎,拱手說道:“皇上明鑒,小女身邊的侍衛與薑家可沒有任何瓜葛,且,在滿福樓中,是燕世子先挑起。”


    元宗帝淡淡一笑,薑珩當初身邊的小將,他此番怎能輕易放過,他正愁無薑珩下落,依著薑家的血性,姚屹能出現在帝京,那定然是與薑珩通過話,就是不知姚屹出現在帝京的意欲何為。


    “太傅大人就不必在說,姚屹身份不同,這個人……”


    “裕親王到!”元宗帝還未有說完,禦書房大門處,便響起一道尖銳的聲音。


    下一刻,元宗帝臉色比剛剛還深沉,榮王一臉驚訝的回頭看著走進來的人,百裏沐稍稍的彎腰,供著手,“下官見過裕親王。”


    百裏卿梧則是一時間呼吸有些淩亂,她垂腦袋,衣袖中秀手指尖都在顫抖,她盡量克製著顫抖的手,也盡量的忽視那個人。


    走進來的男人,著身黑色蟒袍,風度、氣勢,好似比那龍椅上的男人還要有君臨天下的模樣,就連身上散發出的駭人氣勢都毫不掩藏。


    燕玦朝著百裏沐微微點頭,目光不經意掃過垂眸的百裏卿梧時,深邃而神秘的眼眸流轉一抹異光,唇角微揚,“這麽熱鬧。”


    元宗帝很是牽強的扯出一抹笑意,“裕親王這時不知來禦書房有何事。”


    “南疆邊界的軍隊這些時日屢屢犯我大燕雁北關,不知皇上有何打算?”燕玦的目光在元宗帝詫異的臉上劃過,臉上的表情不濃不淡。


    果然,在場的人從裕親王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每個人的臉上的神色都不一樣,同樣是在帝京,南疆侵犯雁北關裕親王知曉,一國之君卻是不知,這禦書房的氣氛怎麽這般怪異?


    百裏卿梧這時才抬眸看向那一身黑色錦袍的人,好似每次相見都不同,今日燕玦渾身上下除了有些駭人的氣勢外,更多的是慵懶而邪魅,聽著要相談國事,百裏卿梧輕輕的扯了一下百裏沐的衣角。


    百裏沐會意,立即對著元宗帝說道:“皇上與裕親王有要事相商,微臣先行告退。”


    也沒有等元宗帝開口,百裏沐父女倆便退出禦書房,隻有百裏卿梧知道,轉身那一刹那,一道強勢而危險的視線讓她的背脊僵硬。


    下一刻,榮王也是拱手告退,在踏出禦書房後,燕玦在榮王身邊說道:“父王,這件事就算了,本來、本來就是兒子有錯在先。”


    果然,榮王臉色一黑,一巴掌拍在燕宸的肩上,“以往的氣勢哪裏去了!百裏家算個什麽東西!此番不借著姚屹讓百裏脫一層皮,本王咽不下這個氣!”


    榮王說著,衣袖一甩,便大步的離去。


    燕宸看著榮王的背影,在想起剛剛百裏卿梧那帶刺的模樣,臉上竟然第一次出現焦灼,頭一次還覺得這種姑娘好有氣魄是怎麽回事!


    ——


    百裏卿梧回到羌梧院時,姚屹麵色沉重的坐在院落中的石桌前,看著百裏卿梧回來,立即起身。


    “小姐,姚屹從你出府便一臉沉重,奴婢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也不說。”嵐錦立即上前說道。


    百裏卿梧挑眉的看著邊上站著的姚屹,“有事和我說?”


    “小姐,屬下……”姚屹好似很難說出口一般。


    百裏卿梧看了看月門處,說道:“進來和我說。”


    待姚屹走進大廳中,看著百裏卿梧沉穩的端起茶盅,抿了抿薄唇,他低著頭說道:“這些時日多謝小姐的照顧,因屬下的身份讓小姐處處為難,特別是榮王府世子……”


    “你是要離開百裏府嗎?”百裏卿梧直接了當的說道。


    “是……”


    “打算去哪裏。”百裏卿梧放下手中的茶盅,如果剛剛在皇宮元宗帝一聲令下一定要定罪姚屹是罪魁禍,如若不是裕親王突然出現打亂了元宗帝的話,她也不知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保姚屹。


    怎麽這般想著,還得感謝裕親王的突然出現?


    “往北疆的地界去。”姚屹如實的說著。


    果然,百裏卿梧在聽聞北疆,麵色有稍稍的呆滯,過了好一會兒,她道:“你是去找……他嗎?”


    “對,屬下來帝京皇後姐姐的屍首都沒有找到,與其在帝京給小姐你帶來麻煩,還不如北下去找將軍。”姚屹垂著腦袋,在說到皇後姐姐這幾個字時,那股狠意很明顯。


    “可以。”百裏卿梧的聲音壓的很低,屍首?屍首不就是隨著那些宮娥太監的屍首扔在冷宮井底?她突然抬眸看向姚屹,怎的在她麵前提著薑九偲的屍首?如此詭異的事情怎麽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聞言,姚屹眼中晃過一道亮光,“小姐不會怪罪與屬下嗎,畢竟,屬下的這條命是小姐你和二公子的。”


    “你想去便去吧。”百裏卿梧淡淡的說著,“不過,你有他的消息,必須告知與我。”


    百裏卿梧這般說,讓姚屹心間好似有什麽東西釋放了一般,他立即單腳跪地,拱手,“多謝小姐,屬下隻要知曉將軍的消息,一定告知小姐。”


    “嵐錦,去給姚屹整理行李,收拾好立刻啟程吧。”百裏卿梧現在讓姚屹立刻離開帝京,若是晚了,元宗帝和榮王指不定會搞出怎樣的事情。


    “是。”


    ——


    姚屹離開百裏府是晚上的亥時,送走姚屹的百裏卿梧回到羌梧院後在房中看了一盞茶的詩經,才歇下。


    因為淺眠,嵐錦在她的房中點著沉香,隻有這樣,百裏卿梧才能安然的睡到天亮。


    不知過了多久,待百裏卿梧徹底進入睡夢中時,一道腳步聲從外間走進臥房。


    隨即睡夢中的她感覺到一雙陰騭的眼睛在盯著她,眉間相皺,下一刻,猛然睜開眼睛,昏暗的房中她清晰的看到那個妖冶非常的少年冷冷的俯視著她。


    百裏卿梧立即坐起身,隻見少年大袖往房中一輝,燭燈亮起。


    這般,兩人更清晰的看見對方的模樣。


    隻是一個高高在上,一個眸瞳驚愕。


    百裏卿梧睫毛輕顫,揚起眼簾平靜的與燕玦對視。


    燕玦看著百裏卿梧那雙眼中的平靜,把手中芙蓉鐲扔在床榻上,唇角一勾,冷魅惑人。


    他說:“一走了之,可知是在挑戰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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