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帝京的溫度慢慢暖和起來,房簷積累的白雪也掉落下來,羌梧院中到處都能聽到房頂上白雪融化從房簷滴落的水滴聲,讓人覺得有些清冷。


    百裏卿梧站在遊廊上看著院落中的青石板到處沁著的水澤,眉梢微擰。


    嵐錦走上前,把手中的披風披在百裏卿梧的身上,嘴裏說道:“小姐,雖然這幾日有些暖意,但這吹著的風依舊能冷進骨子裏,怎麽能穿的這般單薄就出房間?”


    “無礙。”百裏卿梧淡淡道。


    嵐錦看著自家小姐的背影,心中的異樣越來越強烈,從大年夜那晚後,雖然看著小姐溫溫和和,可是臉上不在有一絲笑意,說不上冷漠,但就是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彷佛從那一夜之後,她家小姐渾身上前縈繞著的都是淡淡的寒意。


    可,那寒意中有著雍容的大氣,真是讓嵐錦有些費解。


    “最近二房那邊的幾位小姐可有什麽動靜。”百裏卿梧輕言的問道,看著那些從房簷滴落下的雪水,她伸出手去接著,那雙清涼的眸子猶如一雙猛獸撲捉獵物時的緩慢而凶猛,“太後的計劃落空,那一家是不是沒有繼續留在帝京的理由了。”


    “五小姐和六小姐這些時日長長借著老爺夫人的名頭去各大宴會中嶄露頭角,從大年宴回來後,二老太爺好似對太後有些意見,大年夜那晚,很晚才從皇宮回來,並且還把秦楚楚留在了皇宮中陪著太後。”嵐錦如實的說著二房這些日子的事情。


    “借著父親母親的名頭是太後允許的吧。”百裏卿梧把手中接住的水珠往地麵上輕輕一甩,隨即緊了緊披風,轉身看著嵐錦,“這開春以後,上京趕考的學子是不是就陸陸續續的上京了?”


    嵐錦詫異的看著百裏卿梧,怎麽一下子從一件事轉入另一件事中?不過她還是如實的說著,“是的,小姐。”


    “去和二哥說一聲,我在這院中呆了近兩月,我要出府。”百裏卿梧繞開嵐錦,直接命令道。


    嵐錦看著百裏卿梧走進房中,恭敬的說道:“是,小姐。”


    房中的百裏卿梧坐在梳妝台前,目光盯著麵前擺放著的空盒,那芙蓉鐲從她醒來就一直帶在她的手上,隻是,如今丟了,丟在了那個晚上。


    在她試探下,才是得知,百裏家的三姐妹都有一副這樣的鐲子,是老夫人的陪嫁。


    百裏卿沫是血紅海棠鐲,百裏卿夢是翡翠君子蘭,百裏卿梧則是白玉芙蓉鐲,這三姐妹的手鐲都是在及笄那日老夫人親自帶上。


    百裏卿梧雙眸輕輕閉上,手指死死的捏在空盒的邊緣,那日她從姚屹的口中得知,那晚裕親王在皇宮外刺殺,還中毒從而受了重傷,百裏卿梧輕然一笑,果然第一次知曉燕玦便知道是敵人,如今卻是她不得不殺的人。


    她猛然睜開眼睛,盯著空空如也的木盒,“我倒要看看是你道高一尺還是我魔高一丈。”


    啪!


    木盒被重重的關上。


    在接下來的日子,朝堂之上已有兩名官員的罪狀放入大理寺,種種罪狀皆是誅九族之罪。


    但帝京之中誰不知那些是元宗帝養出來的心腹,裕親王從皇宮中出來時的異樣,多少雙眼睛看在眼裏,且,黑衣人在皇宮外刺殺的可是大燕親王。


    誰都知,這些種種和皇宮中那位掌權者有關,隻是,神仙打架,終是凡人遭殃,所以,那些元宗帝的心腹整日揣揣不安,生怕裕親王手中有他們的把柄,且還是誅九族的把柄,此時,就算他們是一國之君的心腹,但是在大燕律法前,元宗帝也隻能把他們殺而快之。


    禦書房。


    哐當!


    又是一套價值不菲的茶具被元宗帝摔向大殿中央,殿中所有的太監宮娥都跪在地麵上,幾乎要窒息,這從裕親王遇刺以來,陳國侍郎到冉魏太史的罪狀從大理寺擺放到禦書房的禦桌上,皇宮的氣氛一日比一日詭異。


    今日,大理寺少卿又拿一份罪狀擺放在禦桌上,皇上臉色已經不能用陰冷來形容。


    錢誠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身邊瑟瑟發抖的小太監的衣角,隨即一個眼神,小太監立即會意,便去收拾茶盅碎片。


    “朕當真是小看了朕的小皇叔,不光北疆握在手中,這帝京也是他的囊中之物啊!”元宗帝冷眼的看著禦桌上的一大篇密密麻麻寫著的罪狀,大到欺君,小到養的兒子在帝京之外搜刮民脂民膏殘害百姓,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路暗中扶持他的蔣恒,蔣丞相。


    正當此時,一品禦前侍衛百裏邵走了進來,走到大殿中央拱手,恭敬的說道:“皇上,宮外來消息,裕親王身邊的侍衛親自帶兵抄了蔣丞相的府邸,裕親王還給皇上帶了一句話。”


    此刻,百裏邵能很明顯的看到元宗帝臉色的陰冷,還有那胸口處的起伏,他立即低著頭。


    “什麽話!”元宗帝看著百裏邵低著頭的模樣,牙齒要緊,手握成拳。


    “還望皇上恕微臣無罪。”百裏邵恭敬的說道。


    “說!”


    “裕親王說,本王知曉皇上與蔣丞相關係不一般,為了讓皇上不難做,蔣丞相一家,本王親自代勞,皇上不必感謝本王,這是本王的本分。”


    “混賬!”


    嘩啦!


    禦桌上所有的折子全被元宗帝手臂一掃,全部撒在禦桌前方,雙手撐在禦桌上的元宗帝,額間青筋凸起。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大殿中跪著的太監宮娥齊聲道。


    元宗帝大步繞開禦桌便是要走出大殿,“朕倒是要看看燕玦把大燕把朕放在何處!”


    跪在地麵上的錢誠跪著抱著元宗帝的小腿,心驚道:“陛下,你不能去找裕親王啊,這些都是鐵證如山啊,就算陛下你明知是裕親王在暗中動手腳,你也不能去啊,如今整個帝京的人都在看著陛下你呐。”


    果然,元宗帝聽後,出了隱隱發顫的雙手,隻能在禦書房中怒吼,“燕玦!”


    ——


    裕親王府。


    書房中,燕玦一身黑色錦袍悠然的坐在書案前的太師椅上,俊美如魔的臉龐,眼波流轉間的是毫不掩飾狂傲之氣,淡看著屋中中央站著的齊越。


    “主子,那夜的殺手出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奪命獄。”


    聞言,燕玦嘴角的笑意加深,半磕上眼,神態微微慵懶,“黎霆什麽時候與朝廷有來往了。”


    “該是黎閣主也不知接的這單生意是來刺殺主子。”


    燕玦淡淡掃了一眼垂著眸的齊越,才是把目光看向一側看著孤本的慕容井遲,淡聲道:“告訴黎霆,給本王一個交代。”


    慕容井遲懶散的瞄了一眼燕玦,“那廝差銀子,你就扔他一箱,讓黎霆那小子殺了要你命的人不就是了?”


    燕玦嘴角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一人的命怎消本王的怒氣。”


    這下,慕容井遲把手中的孤本一卷,然後起身往腰間一插,笑嘻嘻的說道:“早說嘛,我親自去一趟古裏,黎霆那小子怕是最近軟玉溫香在懷,都不知自己的命是誰的了。”


    燕玦優雅的交疊著雙手,欣長的身軀從容的靠在椅背上,沒有再出聲,淡淡的看著慕容井遲,隻是渾身威嚴的氣勢讓人不能忽視。


    “得、我派人去,你別這般看著我,我的小心髒會受不了的。”慕容井遲說著,抽出腰間的孤本,然後又坐下,繼續翻閱著。


    書房中又陷入一陣沉默,齊越自動的退至一邊。


    隔了好半響,房中出現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那晚的女子可有下落。”


    噌的一下,慕容井遲幾乎是從凳子上跳起來的,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首位上半磕眼斂的人,氣憤道:“我都要懷疑那夜給你解毒的是不是鬼了,就連我的人也查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齊越偷偷的打量著主子的神情,結果遺憾的是絲毫神情都沒有。


    燕玦的眉梢泛起淡淡的冷銳,交疊的手放在書案上,修長的手指動了幾下。


    原本以為那女子是元宗帝的安排,事後會大肆的到處宣揚,想到那價值不菲的手鐲,定然是這帝京某氏族的貴女,借著氏族的力量,讓他不得不娶。


    結果一月有餘過去,好似這帝京那晚他真的就是自愈般,這帝京沒有哪家貴女因失貞潔鬧騰,也沒有哪家因自家女兒失了貞潔臉麵無存,哪怕是悄然無息的也沒有。


    “那附近都有些哪些氏族。”燕玦威嚴的眼睛半眯起,一絲戾氣晃過,他痛恨這種不能掌握的事情。


    “那片地方因為薑氏一族的原因,有點名貴的家族都搬了地方,所以那夜的殺手和暗衛都是把你往那邊引去。”慕容井遲把知道的消息如實的說出來。


    “燕老七,那晚你真的什麽想不起來?不會真的是女鬼吧。”慕容井遲嬉皮笑臉的說著,直到看著燕玦眼睛攝人的氣勢時,嘴巴瞬間閉上,然後安然的坐下。


    燕玦收回視線,半垂眼斂,怎麽可能是鬼?他似乎還能聽到那一道道撕心的哀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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