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棠請百裏卿梧去二房東苑時,是第二日的晌午,比百裏卿梧預料的還要早。


    還未有走進東苑一偏僻的院落,藥草味便有些刺鼻,百裏卿梧眉梢一擰,那個榮王府的世子不會吃虧,果然還是動了姚屹。


    “小姐,二公子把那人帶回府時隻剩一口氣,不知能不能緩過來。”嵐錦在百裏卿梧身側小心翼翼的說著,還偷偷打量一下百裏卿梧的神色。


    “嗯。”百裏卿梧隻是輕輕回應一聲,腳步明顯加快。


    嵐錦也緊跟隨,看著自家小姐有些著急的模樣,心中頗為好奇,姚屹是薑家養出來的人,性格孤僻,盡管薑家還是那個占據朝堂半邊天的薑家時,姚小將軍也隻在薑家的營地中,在她記憶中,自己小姐好像應該不認識這姚屹才對啊。


    隻是,此刻怎麽感覺很是熟悉的樣子……?


    剛踏進院落中,蕭條的院中以為小廝在熬藥,看著百裏卿梧走進來,明顯也是一愣,隨即想著二公子還在那屋中,便起身,“七小姐,二公子在裏屋哩。”


    百裏卿梧微微頷首,直接往屋中走去。


    嵐錦看了一眼站起身的小廝,很有眼力的走上前,說道:“你去忙你的,我來熬藥。”


    小廝見狀,撓了撓頭,說道:“那就多謝嵐錦姐姐。”


    嵐錦隻是朝著小廝揮揮手,然後看著已經推門而入的百裏卿梧,豎著耳朵想聽聽屋中有啥動靜。


    吱呀!


    隨著開門的聲音,正是慵懶在太師椅上打盹的百裏棠瞬間站起身,看向門前的人,吐出一口濁氣,沒好氣的說道:“是卿梧啊,我還以為是你二叔呢,你二哥真是慘,做夢都被你二叔揍。”


    說著,又懶散的靠在太師椅上,雙眸閉上。


    百裏卿梧隻是淡淡的看了一樣百裏棠,便往那床榻邊走去,剛剛踏出兩步,便聽到百裏棠的聲音,“不給二哥一個解釋,這小子活不過明日。”


    百裏卿梧腳步頓住,淡淡一笑,便在百裏棠身側的太師椅上落坐,側頭打量著這百裏家最桀驁不馴的二公子。


    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性格和模樣都如那烈日般灼目,生的劍眉星目,五官極其俊俏,平日一副紈絝模樣,眼神卻是冷漠的很,這般少年,定然是冷漠又惡劣的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二哥日後定是會得到好報的。”


    聽著百裏卿梧這般敷衍的話語,百裏棠睜開眼眸,半眯著看著有些陌生的百裏卿梧,冷笑一聲,“知曉姚屹是何人?我們家不許女兒們與皇室占上關係,卻也不準百裏家的女兒與罪臣養出來的人有任何瓜葛。”


    果然,百裏卿梧在聽到罪臣二字時,幽靜的眸子瞬間深沉不少,她輕言,“二哥慎言。”


    說著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床榻上還在昏迷的姚屹,“百裏家在如何的低調,後宮依舊有著太後,而父親之所以對皇室避之不及,難道不是為了護著百裏家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


    “今有太後是百裏氏,那麽,太後不在是百裏氏,二哥會覺得帝京的百裏家在這氏族中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聞言,百裏棠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著前麵好似第一次見的百裏卿梧。


    “最是無情帝王家,對手足尚且能殺而快之,更何況我們這淺薄的表親關係。”百裏卿梧說著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訴說,“薑家在帝京的消失,給了無數勢力崛起的機會。”


    “既然有無數勢力崛起,那麽帝京定然會再次換血,而皇宮那位掌權者會再次洗牌,讓這帝京全部安上他元宗帝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百裏棠神色一凜,“如果太後哪一日仙逝,百裏家便是元宗帝第一個要換的血?”


    “沒有不可能、百裏家是當初助元宗帝奪位的背後第一氏族。”百裏卿梧眼神有些涼薄,說出的話亦然有幾絲殺氣,“哪一位帝王會喜見當初他為了帝王位到處求著助他一臂之力的氏族?”


    “對待結發妻子的母族尚且滿門誅連,更何況……”


    “百裏家是元宗帝控製不住的氏族。”


    待百裏棠回神時,百裏卿梧已經坐在床榻旁邊的凳子上,他問道:“這也是我們百裏家書香門第卻又讓大哥當武將的原因吧。”


    “是啊。”百裏卿梧一聲輕歎,“這也是為何父親這麽多年在朝堂之上隻是太傅的原因。”


    “那……這姚屹你想做什麽?”百裏棠腦中好似瞬間看透一般,起身走到床榻邊,雙手環胸笑著說道:“這顆棋子好像,隻能讓皇帝更反感百裏家吧。”


    “這次太後為了欺壓柔妃連百裏府都能利用,用一個姚屹膈應一下那母子倆怎麽了?”她意味不明的說著。


    “這次榮王府也摻合進來。”百裏棠在說道榮王府時,眼中那譏意很是明顯。


    “除了那榮王老狐狸,燕宸我還真沒放在眼裏。”百裏卿梧輕輕的摸了一下姚屹的額頭,便起身,“剛剛三姐的丫頭讓我去一趟三姐的院子,我該去了。”


    百裏棠對著她擺了擺手,“我會讓人照顧好這小子。”


    百裏卿梧福著身子,然後走出房門,百裏棠看著那一抹素錦的身影消失不見,眼中凝重不少,是什麽原因讓那個天真無邪的妹妹變得這般心思沉重的?


    ……


    皇宮。


    禦書房。


    諾大的宮殿中除了偶爾朱砂筆在羊皮紙上畫動聲,寂靜無聲。


    一位小太監雙手供著折子,腳步很快的走進大殿,在大殿中央跪地,尖銳聲音在這空蕩的宮殿中回音無數,“陛下,北疆八百裏加急密函。”


    果然,聽聞北疆,元宗帝麵色微冷,錢公公大氣不敢出,走至小太監麵前雙手接過密函,往禦桌走去。


    元宗帝拿過密函,看著密函上的內容,劍眉一挑。


    下一刻,手中的密函瞬間摔至大殿中央。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大殿中的太監宮娥瞬間跪地,生怕殃及自己。


    錢城又重新拾起密函,彎腰說道:“皇上息怒。”


    “息怒?”元宗帝沉著雙眼,“裕親王離開北疆為何沒有任何消息!朕養的那些暗衛在北疆有做何為?”


    錢誠這下把頭低的更低,裕親王,太祖皇帝最小的兒子。


    自先皇繼位以後,封太祖皇最小的兒子裕親王,在遣去北疆之時才五歲,先皇在位時,讓北疆城主把裕親王養成一個廢人,哪知裕親王七歲時從北疆城主手中奪權,奪權以後,以凶殘的手段讓北疆各地臣服與年僅七歲的裕親王手下。


    北疆的兵權陸陸續續也被裕親王握在手中,自此以後,北疆戰事,全全由裕親王做主,這些年來聽聞北疆戰神裕親王,戰無不勝,北疆地界的蠻夷人年年進貢。


    也正因為這般,北疆地帶的兵力都落在裕親王的手中,先皇在世時心有忌憚卻也無能為力,隻能用權力壓製沒有聖旨裕親王不得回帝京。


    隻是,此番裕親王沒有旨意就回帝京不知意欲何為,當年先皇都忌憚的人,陛下可能……


    果然,下一刻, 便聽到平日中溫文儒雅的年輕帝王咬牙切齒的聲音。


    “傳旨下去,月初、裕親王將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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