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水匪


    當晚,顧小小被帶入洛陽的一個道觀安置。


    這間道觀規模不大,位置也並不醒目,道觀內的房舍庭院雖不豪奢,卻也整齊。一行人進入道觀之後,顧小小就被安置在一個小跨院中,那位‘神仙’就連飯也顧不得吃,匆匆出去了。


    其實,這些人一路對顧小小倒是沒有為難,行止吃用雖談不上富貴奢華,卻也算周全。


    進入道觀之後,很快就有人給顧小小送來了一份飯菜,飯後又送進換洗衣物和沐浴之物,顧小小吃飽喝足,把房門一關,直接跳進空間泡了個溫泉澡,從溫泉中爬出來,啥也不想,埋頭呼呼大睡。


    顧小小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剛剛起床洗漱完畢,那位神仙就來了。進房看顧小小臉蛋兒粉紅雙眼晶亮,一派生機,那張臉就又拉長了幾分。


    扔下一句:“收拾收拾,這就出發!”扭頭走了。


    一路上,隻有顧小小欺負人,哪裏有人敢甩她臉子,這個‘神仙’今天是怎麽了?吃錯藥了,還是犯了病沒吃藥?


    前文說了,顧小小是屬驢的,得順著毛兒來。這不,這位吃錯藥的神仙來甩了個臉色,顧小小的別扭勁兒又來了。(丫,一路上還嫌折騰的人家少?)


    讓我收拾我就收拾啊?讓我走我還不走了!


    自我催眠放空了兩個月,顧小小終於閑不住了。她召喚出大金,俯身上去,飛出房間,來到了道觀的前院偏殿。


    道觀中香火並不旺盛,前院的偏殿外候著幾個人顧小小都認識,都是那個神仙道長的隨從。看那些人神情肅穆的樣子,她越發感到好奇。這些人大老遠的把她劫持來,還好吃好喝忍氣吞聲地待著,究竟要幹啥?


    悄悄地指揮大金潛入廊簷下,一扇半開的窗中,傳出了那位神仙道長頗有些頹喪的聲音。


    “……當年還為晉王時,特派長史王子相、谘議柳顧言,多次到茅山以禮詔迎,吾深感之,才隨使走出山穀,王詢經問道之後,又以禮送吾回茅山。後上待吾甚厚,請吾至洛陽,並在宮中為吾建置玉清玄壇以講道論經……吾感佩帝知遇之恩,拚卻道業修為算出天機降世,能得天機輔助,則國祚盛焉……唉,可惜啊,吾雖算出了天機,卻不能改變帝心……此次,氣數已盡啊……”


    顧小小伏在窗外聽了半晌,才聽明白這人感情是去向隋煬帝進諫了,可惜隋煬帝並沒有采納,他就在這裏發了失心瘋了!


    嘁,顧小小不屑地撇撇嘴,隨手丟了一顆葡萄進嘴裏,意興闌珊地吩咐大金回房。


    她這邊剛走,偏殿裏一人問道:“那天機,師父如何處置?”


    那神仙道長眸光一黯,沉默片刻,終是陰沉道:“我等修道之人,自當順應天道……”


    那提問之人似是微微一愣,隨即又遲疑道:“徒兒愚鈍,還請師父賜教。”


    那道長此次沉默良久,就在提問之人惶惶正欲請罪之際,道長忽然感歎道:“楊花落,李花開……”


    “啊?!”一聲驚咦,殿中複歸一片寧靜。


    若是顧小小看到偏殿裏的兩個人,也一定會驚訝。那個提問之人幾率青須,麵貌清秀俊美,身著一件青衣道袍,頭戴朝天冠,腳踩踏雲履,竟是她初來這個世界時,與她在懷遠鎮有過一麵之緣的道士潘師正。而接下來的一句話,要是被顧小小聽到的話,估計會即刻背包袱走人。


    潘師正驚咦一聲,隨即問道:“師父,那蘇姑娘作為天機……”


    “天機,欲破則破,欲立則立。即已知天道輪回,我等順應天道就是了。”神仙道長說到這裏略略一頓,手撫頜須沉吟片刻,又道,“子真,此次你與為師同時北上……待得天道輪回,你我師徒二人也算順應天道,以消減私窺天機的罪責!”


    “是,師傅,弟子謹尊師命!”聽得師父吩咐,潘師正急忙正色應道。


    不管顧小小情不情願,順不順溜,當天午後,她還是隨神仙道長出發了。臨出門時,神仙道長接了一道聖旨,聖旨內容沒甚可說,就是楊廣對這位極為尊敬,賜了些金銀絲帛藥材之類。不過,作為被掩藏在殿中做了一回旁聽生的顧小小倒是知道了神仙道長的名字--王遠知。


    出發了,當顧小小看到潘師正這位美型大叔,恍然大悟。那個勞什子玉盒子果真不是啥好玩意,這場劫持不消說也是因那玉盒而起了。


    看潘師正和那些隨從們對王遠知的恭敬程度,顧小小猜測這個老道士在道教地位尊崇。很可惜,顧小小對佛道兩教都沒啥興趣,她了解的佛道界人士也隻有唐僧和全真七子了。對了,好像她師傅孫思邈也是道士,不過,那老頭兒更多的是在行醫製藥上,很容易讓人忽略了他道士的身份。


    罷了,罷了,管他王遠知還是王近知,這次被劫持也不過是她逃離的一個借口,什麽時候想通了,不相信還有誰能夠攔得住她。


    看著與太陽同一個方向的洛陽城漸離漸遠,顧小小心下疑惑,剛剛南下隨即北轉,難道勞動王遠知這個老道士親自跑這麽大遠的路,耗時幾個月,費盡心思把自己拐出來,為的就是兜個千裏的大圈圈嗎?


    這一次,他們在板渚換乘船隻,沿運河一路北上。


    上船後當晚,一位船娘進艙給顧小小送飯。


    “姑娘,您嚐嚐,看看飯菜可和您的口味?”


    顧小小瞥了那船娘一眼,不予理會。待那船娘出去關上了艙門,顧小小看著桌子上的飯菜竟有些遲疑。


    來路上,端茶送飯送洗澡水都是王遠知的隨從打理。那些人無一例外地在顧小小麵前保持著緘默。無論顧小小怎樣胡攪蠻纏,怎樣使小性兒發脾氣,那些人都是逆來順受默不作聲。因而,今日這位船娘明顯的有些不同。難道是他們已經找到了自己?


    想到此,顧小小心中竟分不清歡喜還是什麽別的滋味兒。


    終於,她還是將手伸向那些飯菜。碗碟底下,沒有,米飯中,沒有,菜肴中,沒有……就在顧小小不知為何稍稍鬆了口氣的時候,她的目光盯在了桌上的被她翻得亂七八糟的兩盤菜上。


    一盤清蒸魚,一盤荷葉雞。顧小小心頭一動,拿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口中,清淡鮮甜,幾乎嚐不出魚腥味兒……


    她的心掙紮了一下,噗通落了地。


    這個時代做魚的手法很原始,也就是熬魚湯、烤魚之類,這種清蒸魚還是她在大興閑來無事整治出來的,吃過她清蒸魚的也人兩個巴掌就能數的出來。還有荷葉,這個時代荷葉、蓮花還僅僅是觀賞植物,隻有皇家官宦豪富之家的花園池塘中才有種植,也隻有她在北七郡的一片湖泊裏試種了使用蓮藕。荷葉雞,自然也算是她的發明。


    那個船娘的身份已可以確定,但不知是受了誰的指使。


    麵對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飯菜,顧小小已經沒有了絲毫食欲。她默默地坐在船艙中,目光卻仍舊不受控製地在那兩盤菜上打轉兒。


    清蒸魚,荷葉雞,清蒸魚,荷葉雞……清……荷……不!是清河!


    清河郡,沿運河一路北上必經之地。隻不知,這兩盤菜傳遞的信息是什麽?他們要來救她嗎?那麽,是清河郡還是清河城?


    掰扯半天也理不清爽,顧小小幹脆將這些都拋開。


    那船娘就如曇花,一現之後再沒露麵,進來收拾碗筷的已換成了王遠知的一個隨從。


    關好艙門,跳進空間,大黑、小黑歡快地跑過來,在她的腳邊蹦跳撒歡兒,那些煩惱糾結就被她拋到了腦後。


    整理整理藥園,收收果子,釀釀酒。


    另外讓她欣喜的是,千裏一盞燈這廝居然是匹不折不扣的色馬,墨水和桃花驄居然同時懷孕了。這個消息還是大黑透露給她的。


    瞪了某匹表麵臭屁暗自得意的色馬一眼,顧小小將一隻紫玉人參分成兩半,喂給墨水和桃花驄。就這樣伺候它兩個老婆,千裏一盞燈那廝居然還朝著她噴了個響鼻,氣的顧小小恨不得抽它一鞭子解氣。


    如此,過了六七天,從停靠的碼頭上傳來的說話口音可知,船隻應該已經進了山東地界,第一個郡就應該是清河郡。


    事到臨頭,顧小小才發現她並沒有怎麽緊張。她仍舊每日好吃好睡,在空間裏也活蹦亂跳,逍遙快活。


    又過了三天,眼瞅著船隻過了臨清、過了清河,再過一天就要出清河郡了,卻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顧小小被拘在船艙裏不能隨意行動,除了幾個送飯送水的侍從也見不到其他的人。王遠知和潘師正仿佛人間蒸發了,再沒露麵兒。她不由暗暗揣測,是她誤會了?還是營救行動失敗了?


    雖然她不在乎有沒有人來營救,但如此情況,卻還是勾起了她一絲擔憂。


    傍晚,船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碼頭上停泊下來。顧小小聽艙外的守衛對話,知道明天中午就要出清河郡,進入平原郡。


    晚飯吃過了,夜幕四合,船上船下依舊一派平靜。


    顧小小豎著耳朵聽著艙外的動靜,但讓她很失望,直到她昏昏睡去,也沒有聽到絲毫異樣的聲音。


    第二天,顧小小睜開眼,外邊已是天光大亮。抬頭看看幾乎升至頭頂的太陽,想來應該已經出了清河郡了。那個船娘沒再出現,說不定計劃失敗了。


    說不上失望,顧小小反而安下心來,洗漱吃飯,然後跳入空間樂得悠閑。


    騎著千裏一盞燈在空間草原上馳騁了一圈兒,馬兒鼻息咻咻,她也出了一身汗。從馬背上跳下來,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攤在草原上,仰望著仿佛亙古不變的藍天白雲,她仿佛看到那個白衣少年俊美的容顏漸漸浮現,隻是,那雙眼睛中,怎麽看怎麽像是在控訴,控訴她不負責任,任性自私……


    轉而,空中雲朵一變,李靖板著一張臉出現。他的眼中帶著怒火,還有掩飾不住的擔憂,就像哥哥在找到淘氣的妹妹後那樣,眼看就要教訓一頓。


    雲朵再變,一身青色衣衫如竹如蘭的少年緩緩出現。竟然是李玄霸。顧小小有些愕然,經過上次楊廣遇險,李建民和李元吉一個受命駐守上穀,一個受命跟隨在楊杲身邊伴讀,隻有他雖然品級未動,但已經被收了實權,被皇帝帶回了大興。


    此時,他在幹什麽?是不是也追隨在皇帝南巡的船隊中呢?


    正望天發呆,胡思亂想著,突然船舷上傳來咄咄幾聲,顧小小知道,那是撓鉤搭上船舷的聲音。


    各地叛亂風起雲湧,道路早已經不再暢行。南下之時,不知王遠知做了什麽,竟是一路順遂,簡直讓顧小小忘卻了時逢亂世,河有河匪,路有路霸,山有山賊,一路順遂才不正常。


    緊接著,船艙外的甲板上就傳來了打鬥聲、兵刃劍戟金鐵相擊之聲,還有聲聲或壓抑或恐怖的痛哼慘呼……顯見外邊已經打了起來,亂成了一團。


    突地,一個念頭竄入腦海,趁著雙方打的混亂之際,她就此溜走,天曉人不知。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悠遊山水,信馬由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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