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叔向來是我們一行人中最冷靜的,很少會一驚一乍,所以聽到他這麽一聲喊,我便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我順著他的指引往死者的脖子看去,發現他咽喉的位置上插著一把青銅匕首,這顯然就是置他於死地的凶器,這個位置被插了一刀,絕對不可能生還。


    但令梅叔驚訝的並不是土狗的死法,而是殺死土狗的凶器!


    那把青銅匕首!


    鋥亮的、鋒利的青銅匕首!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認出它來——殺害梅嬸的,將梅嬸的遺體活生生釘死在椅子上的,就是同樣款式的青銅匕首!


    難怪梅叔會驚呼出聲,我也不免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行人中,唯獨紅姐對這把青銅匕首沒什麽概念,她也不知道我們爺倆在驚訝什麽,恐怕她還以為我們是被土狗的死法給嚇到了。


    她呆呆的看著土狗的遺體,皺眉道:“怪了,土狗怎麽會死在這種地方?而且好像是被人給暗算了……”


    我馬上指了指土狗脖子上的青銅匕首,問紅姐:“紅姐,你見過這種凶器嗎?”


    紅姐想也不想就果斷搖頭道:“沒見過,這該不會也是古墓裏的某種機關暗器吧?”


    梅叔卻不甘心,又大聲問道:“你再仔細看看,王掌櫃那夥人裏,有沒有什麽人用過這種凶器?你好好想想噻!”


    因為此事涉及到殺害梅嬸的元凶——畢竟我們之前都懷疑,梅嬸是被王掌櫃的手下給害死的——所以梅叔一時間有些失了分寸,說話的語氣也暴躁了一些。


    紅姐被他嚇了一跳,幽怨的瞪了他一眼,嘀咕道:“你吼什麽吼?我說我沒見過,我就肯定沒見過,我騙你幹什麽?真是的……”


    我擔心梅叔情緒失控,說漏了嘴,導致打草驚蛇,暴露了我們兩個的真正身份,於是連忙安撫道:“叔,紅姐隻是個放風,平時也不跟著王掌櫃行動,她能知道什麽?沒見過這青銅匕首也是理所當然,一會兒我們和王掌櫃他們匯合,自然就能查明真相了。”


    言外之意,隻有打入王掌櫃內部,才有希望找出殺害梅嬸的元凶。


    梅叔果然聽懂了我的話外音,摸出一支煙來點上,抽了一口,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我則仔細觀察了一下土狗的傷處,隻見這把匕首是從正麵插入他的咽喉的,這一刀下手穩準狠,沒有任何猶豫,應該是一擊致命。


    “從正麵下手,而且還能一擊斃命,下手的是個狠人。”我低聲說道。


    “會不會是熟人下手,所以土狗沒有防備?”梅叔抽了口煙,沉聲問道。


    他顯然還是認為,殺死土狗的就是王掌櫃團夥中的一員。


    紅姐卻搖頭道:“不會吧?土狗在我們這群人裏,人緣算是不錯的,沒聽說他得罪過人。王掌櫃也器重他,走到哪都把他帶在身邊,像親兒子一樣。其他人想動土狗,王掌櫃絕對不答應。”


    “這就奇怪了,那土狗到底是怎麽死的?”我皺眉嘟囔著。


    紅姐瞥了一眼插在土狗脖子上的青銅匕首,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說:“這凶器是件青銅匕首,恐怕是古墓裏的冥器吧?要我說,不是土狗觸動了什麽機關陷阱,就是遭到了墓主人的報複!”


    我不禁無奈搖頭,紅姐總喜歡把事情往鬼神方麵去想。


    剛才要不是她一個勁的管許教授叫“守墓陰兵”,我們也不至於被嚇得落荒而逃,現在見到橫死的土狗,她又開始信口胡說。


    我連忙否認道:“肯定不是墓主人的報複,不是王掌櫃團夥內訌,就是觸動了墓中的機關陷阱。”


    說完我小心翼翼的在周圍走了一圈,尋找機關的痕跡,可這一帶墓道光禿禿的,根本沒有任何設置機關的痕跡,這也就意味著土狗不是死於機關,更像是死於內訌。


    我們三個站在原地議論了半天,也得不出什麽結果,身旁又是土狗的屍體、又是許教授的遺骸,在這黑暗深邃的墓道裏,顯得陰森森的。


    紅姐最先扛不住了,拽了拽我的胳膊,說:“榕生,別在這裏傻站著了,咱們快走吧,和兩個死人待在一起,姐有點害怕……”


    我心說不光你害怕,我也害怕!


    當即便點頭道:“那咱們還是繼續往前吧,爭取早點和王掌櫃他們匯合。”


    梅叔也沒二話,正好抽完了煙,踩滅了煙蒂,往墓道前方指了指,示意我們上路。


    我們三個便拋下許教授、土狗的屍體,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往前走去。


    趕路的時候我察覺到這條墓道依然是一路向下的,而且坡度比左邊那條墓道還陡,考慮到上一條墓道遇到的情況,我不免多長了個心眼,時刻關注眼前的情況,如果遇到懸崖峭壁,一定及時刹車。


    不過同樣的情況在這邊沒有遇到,很快我們就走到了這條墓道的盡頭,墓道的終點是一間寬敞的墓室,這裏除了擺著幾件青銅器之外,還停放著好幾座高大宏偉的石棺。


    見到這些石棺,紅姐立馬變得非常激動,因為找到了棺槨,也就等於找到了價值連城的殉葬品。


    棺槨對於盜墓賊而言,簡直就是藏寶箱。


    她興奮的跑到一座石棺前麵,撫摸著石棺厚重堅硬的棺身,回頭對我說:“原來這個年代的人都是使用石棺的啊!這麽大的棺材,裏麵一定裝滿了不少寶貝吧?”


    我微微點頭,回想起了之前小梁和我說過,根據《華陽國誌》記載:“有蜀侯蠶叢,死作石棺石槨,國人從之。”


    也就是說,古蜀國使用石棺下葬,應該是從蠶叢那一代開始的風俗。


    這也從側麵證實了沱江和鴨子河這兩座水下古墓,的確都是古蜀時期的墓葬。


    而就在我回憶小梁給我科普的那些曆史知識的時候,紅姐又嚷嚷著:“榕生,榕生你快過來看,這些石棺上還刻著好多畫,你看看這些畫都是什麽意思!”


    我連忙走上前去,借著頭燈的光芒看向眼前的石棺。


    隻見高大的石棺上果然鐫刻著一些浮雕,上麵描繪的應該是古蜀國的景象。


    那是一群穿戴華貴的古蜀國人,圍在一棵參天大樹下翩翩起舞,原本應該是講述蜀國百姓安居樂業的溫馨畫卷,卻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因為,


    那棵參天大樹的樹幹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人臉,樹枝的末端掛滿了身體僵硬的死人!


    這幅浮雕描繪的恐怕絕不是什麽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而是一場慘絕人寰的邪惡祭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撈屍生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榕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榕生並收藏我的撈屍生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