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畫麵確實不清晰,我研究了很久都沒能研究出個名堂來。


    所謂的水鬼是站在水麵上的,腳尖離水麵有一段距離,雙手被綁縛在身後,從低劣的畫質裏我看不到是否有一根棍子在身後撐著他的身體。


    李父說辨認不出來,不知道認識不認識,這話是說得通的。


    但我不太信。


    這檔子事就這麽揭過去了,李母接著說阿奎,說他是個遊手好閑的混混,平常都混跡在村子裏的賭場裏麵,輸光了口袋裏的錢就會消失幾天,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用了什麽方法搞錢,等手頭不空了又會回村,循環往複地將錢消耗在賭桌上。


    李母不太看得起阿奎這樣的人,但也視同尋常,因為這村子裏像阿奎這樣生活的人不在少數。


    如果阿奎缺錢的話,倒是真可以跟他做一筆交易,不過在此之前,我決定先去一趟小樹林。


    離開李家之前,我找了個空擋拉著李威站在院子的角落裏抽煙,借這個掩護說話。


    “你回頭找個機會問問你爸,是不是認識視頻中的水鬼。”


    李威一愣,正在點煙的手頓了一會兒才繼續動作:“不是吧,你不相信我爸說的?”


    “不是不相信,也不是懷疑。”我解釋道:“問一問總是沒錯的,你爸不見得會對我這個外人說,但你是他的兒子,你如果想問,應該能問出點什麽來。”


    等出了李家的門,王秋月說:“你對李威還真有點信任?”


    我說:“我還是那句話,與其說我是信任他,還不如說我相信他為了能盡快抓住正麵小醜,願意幫我們這麽一點半點的忙,你信不信,如果正麵小醜的案子始終不破,李威不一定敢回到市裏,他說不定借著這次機會就留在村子裏不走了。”


    王秋月正要回話,我忽然輕輕地拉了她一把,她機警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了無關緊要的閑話。


    有個人從左前方走來,我見過,是甄燕的媽媽,看樣子是來找我們的。


    甄母略有些局促地跟我們打招呼:“聽說你們是阿威的朋友,那個……你們有沒有見過我家燕子啊?”


    我說:“甄燕嗎?”


    甄母連連點頭:“是是,就是阿威的未婚妻,我家的燕子,她沒跟著阿威回來,這幾天我打她電話又始終沒有人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甄燕的手機在市局的控製之下,暫時對甄家瞞下甄燕的死訊是上頭領導的決定,看來前嶴村這邊還沒有收到消息。


    甄母對著陌生人估計是有些緊張,並不像是我們從側麵知道的極度重男輕女的人,她絮絮叨叨地說著甄燕:“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往家裏打個電話。那個……阿威回村子,按理說應該帶著燕子一起啊,燕子沒有工作,不會請不出假來,是不是……他們兩個吵架了?”


    我總覺得甄母有點可悲可歎,不知道他日她知道了自己並不重視的女兒親手屠殺了一家三口,然後再被人殺死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


    是否也會痛哭?是否會後悔自己對女兒的漠然?


    白天的小樹林不像晚上那麽陰氣森森,今天沒有出太陽,天光有些暗淡,走在林子裏光線就顯得有點暗了。


    我和王秋月腳步並不著急,嘴裏也做著閑聊,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水塘。


    水塘並不大,一眼就能看個清楚,水不淺,大概是底下沉著泥沙,水有點渾濁。


    根據了解到的消息,這水塘是個活水,通著外麵的河,早年被人承包養魚的時候曾經在池子底下攔過網,免得魚順著水道遊了出去。後來想必是再也沒有人承包過,於是也就沒人清理過這片水塘,周圍堆著未曾打掃的落葉,不知堆了幾年,底下的樹葉腐爛了,上頭又堆起了新的葉子,一層層疊著,像是一團爛泥。


    離水塘不遠的地方有個建築物,看起來年代久遠,應該就是村子裏所說的李家祖祠。


    我是打算下水去查看一下的,但在此之前,我決定先去看看祖祠。


    祖祠大門緊閉,從一格格的木窗裏能隱約看到裏麵擺著高高的排位,一排排地擺放著,前麵是供桌,另一邊的牆上則是掛滿了照片,每一張都是黑白遺像,看的人不由發杵。


    繞著走了一圈,我找到了祖祠的後門,但不管是前門還是後門,敲了半天都沒有人應聲。


    王秋月搓了搓手臂,說:“應該不會有人住在這裏吧,他們都說這地方鬧鬼,不會有人有這麽大的膽子直接住著吧?”


    這話是對的,但是按照規矩,一個祖祠裏總應該有一個專門照看祠堂的人,或許是個老人,或許是年輕人,大概率應該是個老人,他們通常對祖祠懷抱著使命感,甘願一天到晚地待在祠堂裏麵。


    王秋月吐槽我小說看多了,我表示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嗎?


    或許因為祠堂離村子近,又緊鄰著鬧鬼的水塘,所以前嶴村並不像其他地方一樣有個定時照看祖祠的人。


    敲不開祠堂的門,我重新回到了水塘邊,一鼓作氣脫下衣服,在岸上做了熱身運動,盡力將筋骨拉伸,免得入水後身體不能適應導致抽筋。


    王秋月抱著我的衣服擔心地說:“你小心點。”


    我捏了一把她的臉,甩下一句“等著我回來”,深吸一口氣,躍進了水塘裏。


    冰冷的水瞬間包圍了我,我凍得一哆嗦,頭探出水麵,換了一口氣。


    等適應了水溫後我開始朝著視頻裏水鬼所站立的位置遊去,我想得很簡單,阿奎口口聲聲說水鬼是突然消失的,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突然消失的東西,或許是阿奎眼花看錯了,如果他沒看錯,那隻能說明水底下應該有個裝置,可以在一瞬間帶著屍體沉入水裏。


    造成突然消失的錯覺。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這個裝置,王秋月笑我是想太多,但我總覺得應該試一試。


    遊到差不多的位置時,我深吸一口氣,埋首進水裏,目光搜尋水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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