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堡出來,蘭科回到北塔拿了些東西。


    等到外邊萬籟俱靜,馬爾福教授這才緩步走到房間的窗戶前,從兜裏拿出一麵隻有巴掌大小的青銅鏡子。


    鏡子邊角攜刻著一位麵容美麗嬌嫩,人麵鳥翼,下半部分是一條長長尾巴,鱗片清晰可見的清爽女子。


    見到時蘭科,那個女子非常不滿的‘吱呀’了一聲,顯然對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好了,我還沒說什麽。”


    讓他照了那麽多年的美顏,硬是沒發現問題。


    人身魚尾,背生雙翼的女子沒什麽衣服的肩上顫了顫,根本不想理會他。


    馬爾福教授嘴角抽了抽,手指碰了碰耍起小性子的魔鏡鏡麵,心中歎了口氣麵上卻逐漸嚴肅起來:


    “現在暫時不是讓你任性的時候。”


    說罷,他也不再管任性的阿克羅尹德斯魔鏡,任由其漂浮在半空中,轉身從去左手邊擺放著的三腳架上拿取不知裝著什麽的瓶子。


    過了一會兒,鏡子上的女妖這才扭扭捏捏轉過了腦袋。她露出尖銳的牙齒,似乎是想先哭一個,哀歎命運不公,主人不顧勞動者保護協議壓榨勞動力什麽的。


    可見到自家主人拿著一個瓷瓶正巧看過來,仿佛詢問她“還有什麽問題”的挑眉時,女妖這才期期艾艾的收攏了牙齒,安靜下來,接著整麵魔鏡便開始縮小,直到一個小孩子能戴上的單片眼鏡的直徑這才停下。


    沒多說什麽,蘭科伸手拿過那片隻有單片眼鏡大小的阿克羅尹德斯魔鏡,讓其正好戴在自己的左眼前。


    做完這些,房間裏的窗戶陡然打開,窗外的飛雪一下子灌入房間,蘭科身姿輕盈地從窗戶翻了出去,窗戶隨即關閉。


    於下墜的風雪中,蘭科身上不同於學生鮮血淋漓的巫師袍,顏色略顯暗澹的巫師長袍迎著狂風猛烈飄動,身後如血一般的校徽散發著猩紅的光芒,在雪白色的世界裏分外惹人眼球。


    【幻身咒】,【飛行】。


    沒見他使用魔杖,身體便違反物理規律的再向下墜了一會兒後突然飛起,迅速精準且安全地平穩落地。


    戴著魔鏡的左眼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什麽異常後,馬爾福教授這才向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這個點,圖書館管理員塔亞·波裏諾夫人已經休息。圖書館內自然有供人休息的地方,但在圖書館閉館之後,裏麵地看守也會自然更替成那些城堡裏的中世紀盔甲,很多開放時間未曾啟動的魔法也會啟用。


    如果這時候有學生想用隱身鬥篷進來找東西,恐怕還沒在裏邊走了兩步就得被逮著,關上幾個月的禁閉。


    馬爾福教授腳步輕快,走至圖書館大門前時看著麵前緊閉的,魔杖自然從袖口中落下,指著身前的石門口中迅速念動一個咒語,大門便無聲無息開了一條恰好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很簡單。


    雖然這還隻是開胃菜。


    馬爾福教授晃了晃身子,消失在門前,大門也緊隨其後的關閉。


    “在圖書館呆了這麽久,總歸是除了魔法之外也有些收獲的。”


    進入圖書館一樓,還沒等蘭科亮起光來驅散圖書館內的黑暗,頭頂一抹勁風就席卷而來。


    他沒有動,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安穩停在了距離他頭頂兩公分左右的地方。


    【熒光閃爍】。


    杖尖散射出一道不刺眼的亮光,麵前一副舉起利劍的中世紀盔甲一動不動,在熒光閃爍咒的光亮下利劍和盔甲表麵反射出森冷的銀芒,凶狠異常。


    不過他今天不是作為入侵者進來的。


    鎮定看了眼這位不知道有多少‘同胞’被他炸地粉身碎骨的盔甲仁兄,蘭科繞過了它,隨後又看見不遠處還有幾副盔甲望著他,頭盔中閃爍著猩紅色的亮光,卻沒有衝過來。


    就連‘學校是我家’的學校意誌都默許他進入這裏,這些作為學校看守者,學校意誌爪牙的盔甲自然不會難為他一個平平無奇的教授。


    簡單略過了這幾個盔甲的看守,又通過觀察繞過了幾個觸發型的魔咒,蘭科非常迅速走到了二樓。


    這一層是禁書區。


    “看起來倒是非常安靜。”


    二樓比一樓的規模要小,雖然從外觀上來看圖書館上下沒有麵積差別,但圖書館內部施加過無痕伸展咒,外觀無法測量內部空間的準確麵積。


    拿出那枚從古斯塔夫鬆小姐手上借來的戒指,蘭科掃視周圍的牆壁,尋找那個直通三樓的入口。


    圖書館二樓中有一扇能看到的,通往三樓的門,可那扇門之後什麽都沒有,這是學校意誌確認過的事情。


    既然表麵的門後邊什麽都沒有,那隻有可能那扇門隻是個幌子,真正的門藏起來了。


    “藏得很深,而且可能有‘門鑰匙’的功效。否則我早就發現了,也不需要魔鏡來輔助眼睛的能力。”


    能直視學校意誌,看穿魔法本質的眼睛在阿克羅尹德斯魔鏡的輔左下力量更加強悍,那些用咒語特意隱藏起來的東西很快便暴露無形。


    但這樣使用,他的眼睛很快就會吃不消。


    現在不比從前,身體因為種種原因回到十歲左右的他的眼睛無法承受太久加強穿透效果的負擔,自然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毫無節製去最大程度利用自己的金手指。


    這個金手指雖然好使,可也得能用才行。


    沒有魔鏡輔助,現在他的眼睛隻能看穿表層魔法和力量不強的隱匿咒,麵對用高權重咒語重重保護起來的東西則是毫無辦法。


    這是黑魔法治療暫時還無法觸及到的領域,至少現在,他沒有辦法在不損傷自己的情況下改變這一狀況。


    “這裏麽……”


    秉持著速戰速決的思路,在快速觀察了一遍熟悉的圖書館二層後,他便一團濃鬱的黑氣正巧包裹住,形似一扇門形狀的牆壁前。


    確定了位置,他將一枚白色羽毛從兜裏拿出,向後一擲,羽毛尖端直直插在了堅硬的石壁上之後這才收回手。


    而在開門之前,蘭科先是觀察了片刻,在確定上麵不存在陷阱的前提下這才使用戒指去觸碰那團黑氣。


    有著一枚紅寶石鑲嵌,造型古老,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戒指在碰觸到那團黑氣的時候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原本凝固的黑色瞬間向四周彌漫開來。


    蘭科眯起眼睛,沒有亂動,任由其包裹自身。


    阿克羅尹德斯魔鏡上縮小了數倍的人魚遊蕩在如水一般的鏡麵,掀起陣陣波瀾。


    手中魔杖微動,不消一會兒,周圍的黑氣重新恢複平靜,但在他視野所及之處,周圍已經再無那些書架和藏書的影子。


    連同之前的那根來自鷫鸘身上的羽毛也一同消失不見。


    蘭科眯起了眼睛。


    “離開德姆斯特朗了?”


    他看了看四周,發現即便佩戴了阿克羅尹德斯魔鏡也無法看穿那些黑暗之後,便將其歸結於沒有實際意義的黑暗上。


    蘭科想了想,從兜裏拿出自己的花名冊,把夾在裏麵一起帶過來的學校意誌放了出來。


    學校意誌剛出現,周圍的黑色有那麽一瞬間的抖動,似乎這處空間並不穩定。


    這同樣沒有逃過馬爾福教授的眼睛。


    “你怎麽看?”


    他問學校意誌。


    學校意誌細細感受了一下,同時確定了蘭科的思路。


    ‘還在學校,也不在學校。’


    “不屬於學校管理,卻又處在學校地界之上的空間,是這個意思吧。”


    ‘嗯。’


    原先的圖書館三層是休息室和閱覽室,剛建圖書館那會兒還沒有禁書區什麽的地方,直到後來校方將二樓劃分為禁書區,專門存放那些危險的書籍之後三樓的閱覽室休息室這才廢棄不用的。


    直到校方發現格林德沃多次出手,差點殺死其他學生,後又查出這位‘天才’巫師正在做一個禁忌的黑魔法實驗,將他開除之後這才發現圖書館三樓已經進不去了。


    那扇原本通向圖書館三樓的門即便進去,走進後邊的通道不過多久就會重新繞出來。


    當時的黑魔法教授,校長都沒看出名堂來,顯然是一個複雜高級的古老魔法。


    也可以說還沒成年的格林德沃一人就就把校長,一眾教授和學校意誌耍得團團轉。


    丟臉可丟大發了。


    學校意誌沒有多說話,身上的光芒正在逐漸暗澹。


    在脫離了【學校】這個概念的地界,學校意誌的力量正在迅速削弱,哪怕這片空間本質上就是圖書館三層。


    格林德沃這是把圖書館三層完完全全從德姆斯特朗剝離了出來。


    真不愧是天才……馬爾福教授感歎。


    很快學校意誌就承受不住,縮回了蘭科手中的花名冊。


    ‘向前。’


    她說到。


    收起花名冊,蘭科向黑暗的某處前進幾步,便看到一扇青黑色石門在黑暗中逐漸清晰起來,他也看到石門上刻畫著一個抽象的符號。


    那是簡單的直線,簡單的三角形,簡單的圓相互疊加而成的符號。


    那是死亡聖器的標誌。


    ‘格林德沃把死亡聖器的標誌刻在了德姆斯特朗的某麵牆上,之後在某種意義上,它變成了格林德沃的一張名片。’


    這是蘭科以前用冥想盆提取的自己前世記憶中偶然看到的一段話。


    看來就是這麵牆了。


    摘下作單片眼鏡用的阿克羅尹德斯魔鏡,蘭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從兜裏拿出藥水滴了幾滴在眼中緩解些許疲勞後,他這才重新戴上單片眼鏡,看向這扇石門上的魔法。


    不受咒語隱匿和保護,便不需要用魔鏡的能力加強穿透效果來觀察。在蘭科的眼中,所有魔法都有自己的顏色和形狀,根據這種現象,他能依照經驗快速且準確地判斷咒語和魔法是什麽。


    很顯然,除了特定事物,諸如三樓入口等需要隱藏起來的東西之外,巫師可沒有每次施展魔法都要都要層層加鎖,層層隱匿保護的習慣,大多數魔法在使用手法上依舊非常粗獷。


    哪怕是這位黑魔王也一樣。


    不需要高強度咒語穿透,這也大大減少了眼睛的工作負擔。


    蘭科迅速分析出附加在門上的魔法。


    “不通過指令來打開門的話就會受到詛咒。”


    嗯,這很黑魔王。


    老哥我看好你哦。


    蘭科用幾秒時間欣賞了一番這位黑魔王成年前的傑作,隨後上前進行破解。


    對付黑魔法和詛咒,黑魔法教授表示這工作非常對口。


    “我看看……德姆斯特朗的首選語言是英語,其次才是挪威語。”


    首先是常規方法,先試一試。


    門上的咒語有三次試錯的機會,蘭科直接試了他知道的那句話。


    “food(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然後門就開了。


    看來格林德沃同學的思想覺悟從在校生時期開始就非常透徹啊。


    蘭科挑眉,見詛咒沒有觸發,他便徑自走進青黑色大門中。


    門內是一條很長的,即便有咒語發光也無法照亮全景的廊道。


    或許是因為這裏許久沒有魔法保溫的原因,冷風簌簌地從遠處的黑暗中吹來,溫度可見的正在降低。


    巫師袍上紋了有關溫度控製的古代魔文,馬爾福教授非常愜意的示意這團之前他能怕到發抖的風隨便吹。


    反正凍不著他。


    “看起來不像是圖書館三層的構造,格林德沃改造了?”


    ‘應該是。’


    學校意誌龜縮在花名冊裏積蓄力量,準備為學校標記這裏,將其重新納入學校版圖。


    這算是蘭科手上的一個殺手鐧,他帶著學校意誌,如果遇到不對勁的地方他會直接把學校意誌扔出來,多少也能起到點作用。


    畢竟是魔法生命,哪怕使不出全力,她身上依然不少地方超脫了巫師的上限。


    熒光閃爍無法點亮廊道全部,馬爾福教授沒有魯莽向前,他將魔杖舉高,發現廊道兩邊竟然有不少東西被亮光照亮。


    在他眼中,兩邊都散發著濃鬱的黑色。


    於光亮中,地麵瞬間扭曲出無數道黑色的影子,恐怖至極。


    嗯?


    手中的魔杖指向一旁,一具穿著麻瓜服飾的男屍赫然出現在馬爾福教授的麵前。


    那具屍體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臉上的驚恐一覽無餘。


    他似乎是想要去夠頭頂的什麽東西,可是最終什麽都沒有夠著就已經失去生命,變成了這樣子。


    這沒有嚇到馬爾福教授,他還感興趣的湊近去看。


    而在魔杖亮光的照亮下,那具不知道死了多久,卻依舊完好的屍體眼睛則是略微動了動。


    陰屍。


    一個詞在馬爾福教授的腦袋中亮起,他頓時加強了熒光閃爍的亮度,向廊道兩側照去。


    光芒所到之處,視線所及之處,廊道的兩側擠滿了保存完好,如同活人般卻一動不動地陰屍們。


    地麵上的無數道影子瘋狂搖曳,扭曲變形。


    無數屍體仿佛都在此時扭過了腦袋,或扭曲或瘋狂,或無助或哀鳴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一動不動地馬爾福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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