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三十九、四十......行阿,阿川,這訓練了十來日,你就能扛住厭柞這麽多招啦!”高顏和剛說完話,便聽見厭柞低吼了一聲,然後砰地一下便飛出個黑影,高顏和敏捷地一躍而起,穩穩接住黑影,抱在懷裏說道:“才誇了一句,你就被打飛了出來,還好你同僚我眼疾手快。這一月之期已過半,你若完不成,還是調到監察司給我紅袖添香吧,哈哈。”


    習慣了少年的調侃,阿川也不惱他,隻是嘴角微微翹起,舉起左手在高顏和的眼前晃了晃,而那手上拿著的,正是一把青銅舊鎖。


    “你把鎖換了?!”高顏和愣了一下,驚喜得竟帶著懷裏的阿川轉起圈來:“阿川你真是太厲害了!哈哈…”


    “你快放我下來,本來被厭柞打得就快散架了,你再轉我就要吐了。”阿川斥道。


    “哈哈,走,快去把鎖交給你師父,我前麵看見他押犯人去大殿了。既然你被揍得快散架了,那我抱你去吧!”高顏和停了下來,笑道。


    “抱什麽抱,你這抱我一路去大殿,我以後還見不見人啦。你能像對待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一樣,彬彬有禮地對待我麽?”阿川正色道。


    “你都出閣多少回了。還在人侄孫麵前作新婦模樣騙吃騙喝…”某少年放下阿川,低聲揭穿道。


    “我那是任務需要,配合城隍君逢場作戲。不是說去大殿嗎,快帶路吧,你應該很熟路了吧。”阿川催促道。


    “行,走走走。拜你前夫的新規所賜,我每日繞這城隍府跑一圈,能不熟路麽?”高顏和又不知死地把城隍君叫做阿川前夫,阿川一時氣惱,舉起舊鎖就要砸他腦袋,高顏和卻迅速一躲,快跑了兩步,洋洋得意道:“誒~我不僅能認路了,身手也敏捷了很多,替我謝謝你前夫~”


    兩人追鬧著,不一會兒便到了大殿外,阿川這才發現懲惡司離主殿挺近的,就挨在後殿邊上。難怪那次城隍君會路過救了自己。


    怔忡間,少年一把拉過她的袖子,邊走邊低聲說到:“發什麽呆呀?你師父押的犯人正在殿審,咱們悄悄溜進去看看熱鬧。”


    “哦。”阿川應啦一聲,便跟緊高顏和低頭溜進大殿,站在殿門邊的角落裏看熱鬧。


    “蔡康學,你可知罪?”曹判官一聲喝問道。


    隻見堂上俯首跪著一個體形甚是寬胖的中年男子,哆哆嗦嗦地應不出一句完整話來,“小小...小人...並無做過殺人放火的惡...惡事...”


    “這個犯人的卷宗還是我整理抄寫的呢。此人四十三歲,東湖縣人,因為一個外甥女得皇帝寵愛而被封為東湖侯,獲封六百邑戶,得以衣錦還鄉。結果他回去後,沒想著造福鄉裏,而是任意妄為......”高顏和附在阿川耳邊低聲說道。


    “這世間難道隻有殺人放火才是惡事?!好,本官就告訴你,你到底所犯何事!”曹判官翻開案上的卷宗,繼續說道:“其罪一,繁稅重賦,致使百姓挨餓。”


    “冤枉啊,小人收的田賦都是按著省府豐年八稅一,普通年十稅一,小災年十五稅一,大災年免稅的規定收取的,並沒有另造稅目苛待百姓啊~”蔡康學猛磕了下頭,叫屈道。


    “你確實沒有另造稅目,但是你判定豐年、災年的標準呢?!你以土壤肥沃的天字號官田的收成作為豐年、災年的判斷標準。今年春種時期節氣反常,麥苗羸弱,東湖縣絕大部份田地的收成遠不及天字號官田的一半,實可算為小災年。而你呢,天字號官田走了一圈就將今年的田賦定為十稅一,可知多少家百姓因此食不果腹,麵黃肌瘦!你卻依舊魚肉佳肴,養得一身豐腴!”曹判官質問道。


    聞此,蔡康學更是低頭俯貼在地上,顫抖道:“是...是小人糊塗。手下人隻領我去看了天字號官田,我,我便...”


    “荒謬!若不是你懶怠昏聵,手下人如何能欺瞞得住!休要推卸責任!”曹判官怒道。


    “是...是是~”那蔡康學聞此,再不敢辯駁。


    “其罪二,僅因個人喜好就將東湖的荷花盡除,而遍植西域鳳眼藍,不僅使沿湖百姓少了蓮子蓮藕的收入,還導致東湖湖水見濁,漁業減產!”曹判官繼續說道。


    “大人明察,這鳳眼藍比起蓮花更加養眼絢麗,小人苦心移植鳳眼藍也是為了使東湖風景更盛,再者這鳳眼藍花謝後可作喂牲畜的飼料呢。”蔡康學低聲叫屈道。


    “隻為你一人養眼,就累及百姓收入減少。東湖水質變差後,炎炎夏日,本在水邊取水做飯的百姓還得挑桶跑去山角的老井排隊打水。至於喂養牲畜,難道你不知用這水草喂養牲畜,隻會增加百姓負擔嗎!”曹判官斥道。


    “這,這...確實是小人思慮不周,思慮不周。”蔡康學顫顫巍巍。


    “如今這兩條罪狀,證據確鑿,你可認罪?”曹判官問道。


    “是,是,小人認罪!還望大人饒命啊~”蔡康學應道。


    曹判官見蔡康學已認罪,轉身對城隍君說道:“大人,犯人既已認罪,下官認為可作如下判決:一,鞭笞三十並罰口含地獄炭火一月。二,責令其回去後修改稅利,補償百姓損失,並出資出力移除東湖的鳳眼藍。”


    “喔,口含碳火一個月,老曹夠厲害的。”高顏和低聲讚歎道。見阿川一臉不解,高顏和又解釋道:“這蔡康學受此刑罰,雖不用下地獄,但他領罰返回陽世後,這一個月滿口生瘡,凡進食就如同口含碳火。估計他這一身膘肉都得瘦沒了。”


    “百姓因他挨餓受饑,這刑罰他也領得不冤。”阿川應道。


    “嗯,阿川說的是。”


    兩人小聲聊天倒被案犯身側的黑無常聽了去,他側眼看了過去。高顏和見狀,拉起阿川的手腕,朝黑無常揚了揚阿川手裏的青銅舊鎖。阿川趕緊收回手瞪了高顏和一眼。


    也不看看是什麽場合,大殿上都安靜等著城隍君發聲判決,有什麽事不能等堂審結束後再說。


    而女子不知的是,她一進來便被殿上的城隍君一眼看見。雖低著頭,但那纖瘦的身形除了她也沒有誰了。看來是成功換了舊鎖啊,倒還算是爭氣。


    “好,便如此判。再給他換上一雙新草鞋走回東湖縣。阿川,高顏和。”城隍君開口說道,一雙眼睛依舊波瀾不驚。


    見被點名,二人趕緊走到殿前,應道:“在!”


    “你二人負責將案犯押送回陽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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