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梁月盈小心翼翼推開門,但見他坐在辦公桌前,目光落在公函上,不時將自己公章落下。


    再度看見這張劍眉入鬢、棱角分明的臉,不由控製地想起那夜溫存,又有幾分腿軟。


    “大……大帥,宋先生。”


    宋世山根本沒理會,依舊兀自辦著公。


    半晌,不知將她在原地晾了多久,似是對她罰站夠了,才擱下筆起身。


    微微鬆動了下筋骨,走到她跟前。


    一把捏住她纖弱的酥肩,節骨分明的大掌,箍得她生疼,語氣冷淡道:


    “女人,你還知道回來。誰給你的膽子,撩起了火不管滅,還敢跑?”


    梁月盈齒間溢出一句悶哼,看著麵前這個粗魯的男人,與章錫成的溫和大不相同。


    強忍不適,努力擠出一絲笑意。


    宋世山看出了她的勉強,他平生最不喜為難女人,遂是放開了她:


    “說!找我什麽事。”


    “宋先生,您能不能幫我去救一個人?”梁月盈幾乎沒有一絲猶豫,便試探著開了口。


    對於她這樣開門見山,宋世山倒是來了興趣,因他平常最討厭溜須拍馬、廢話連篇、浪費自己時間的人。


    “嗯?”


    梁月盈咽了咽,見他沒有一口否決,便奓著膽子,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我有一位故友,醉酒誤傷了洋人。如今被關在巡捕房裏,還請……請宋先生幫忙活動一下。”


    宋世山位高權重,沒空理會哪個戲子的花邊新聞,自然也不知曉在滬上轟動一時、章老板因殺洋人而入獄的消息。


    見她神色緊張,心底閃過一絲不悅。


    盡管不會承認,他仍舊不想她對別人的在意,超過了自己。


    卻也不願見她焦急,直截了當問道:“誰?”


    梁月盈也沒有隱瞞,便說了他的名字:“章錫成,章老板。”


    “哈?”宋世山氣極反笑,一把扯開軍裝領口的兩顆扣子,恚怒地在原地打轉。


    隻覺自己哪日若是在戍邊戰役中,中彈負傷快死了,這女人都不會如此緊張。


    果真是對那個戲子情義深重。


    宋世山將後槽牙咬得咯噔作響,怒極反問:“我憑什麽去救他?”


    梁月盈來之前,其實也沒想好該怎麽說服他,很快放下那些大小姐的嬌蠻,語氣也有幾分低三下四:“宋先生若不嫌棄,我可以給您一筆錢。”


    宋世山不知是她天真,還是不明白自己手中的權勢,但已窺探到,她手裏那點小錢,恐是在法租界碰了釘子,便想到來賄賂自己。


    毫不留情地譏諷了回去:“你莫是不知道,就算將你梁家茶莊所有財富都奉上,也不夠我全軍將士吃一碗豬肉粉條。”


    錢?他最不缺的就是錢。他若需要籌措軍餉,自有萬種手段。


    而錢對於他個人來說,不過是工具。如今在各省辦事,都不過隻是一句話的事,早過了需要用錢打點關係的年紀。


    是這女人天真,竟以為他像那些販夫走卒一樣,都是金錢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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