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飄著,漫天飛舞。


    風,狂嘯,殘枝亂抖。


    兩個人影,在白雪覆蓋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走過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這是兩個中年男人,一胖一瘦,身高差不多。


    “大哥,三弟飛鴿傳書,要我們去冷劍山莊,不知所謂何事?”瘦的男人問道。


    “不知道,三弟叫我們去肯定有事件,現在不必胡亂猜測。”


    “是,大哥,我怕……”瘦男人欲言又止。


    “怕什麽?怕三弟害你?雖然你和三弟鬧過一點小矛盾,但也不至於兄弟相殘。”


    “不是的,三弟為人我最清楚。”


    “那你是怕什麽呢?”胖男子臉色一沉。


    “算了,還是別說了。”


    瘦男子閉住了嘴,再無話語。


    隻聽見兩人腳踩雪地,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行了一會,差不多已近中午。


    “大哥,前麵就有一個小鎮,我們吃點東西再趕路。”終於,瘦男子打破了寂靜。


    “好的。”


    小鎮,可能是風雪的緣故,街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輛趕路的馬車。


    萬緣酒樓座落在小鎮人口最集中的地段。


    此時已是中午,平日裏生意興隆的酒樓,今天卻異常冷清。


    一胖一瘦男子踏進大廳,發現僅有一桌,四個人正在吃飯。


    二男二女,腰間都有佩劍,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物。


    他們一邊吃,一邊在交談。


    “客官,吃飯麽?”店小二見有來客,慌忙打招呼。


    兩男子沒回答,直接坐在一張桌子的椅上,然後,發話了:“拿酒來,外加一個火鍋和幾盤下酒菜”


    “好咧”。夥計回應道。


    “我就不相信,有這樣的事。”


    突然,鄰桌有一個青年男子,聲音提高了很多,顯得特別激動。


    “小聲點,鄢大哥。”一個年約二十三四的女子,低聲勸道。


    “這世界本沒鬼神,不要說的這麽詭異。”看來這個姓鄢的男子性格正直之極。


    聲音雖小了一點,但四周還是聽得見。


    “算了,算了,師弟,還沒定論,何必這麽激動。”旁邊,一個比姓鄢的稍大一點的說道。


    鄢姓男子見師哥發話,也就不多說了。


    這時,坐在另一桌的酒菜已齊。


    瘦男子斟了一杯酒,然後,稍俯身,給坐在對麵的大哥也斟了一杯。


    “大哥,請。”


    說完,酒杯往口中一揚,酒便進喉嚨。


    酒是好酒,飄著濃濃的香味。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


    “大哥,此處離“冷劍山莊”還有三十裏地,不知今天能不能趕到?”


    “盡量吧,三弟可能早就到了。”稍胖的男子回答道。


    “大哥是要去冷劍山莊麽?”


    這時鄰桌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瘦子抬頭一看,隻見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女人,站著身子,對他們問道。


    “是呀,不知姑娘問這個有什麽意思?”


    “在下“清水”派弟子秋葉。”這名女子雙手一抱。說:“實不相瞞,我們四人也是去冷劍山莊的。”


    “清水”派,是近幾年在中原名聲顯赫的門派,其創派師祖柳葉豔的“清情”劍法,更是名震江湖,在短短的幾年間,便招收了幾百名女弟子,也算是江湖中一大門派。


    “其餘三人也是“清水”派弟子?”瘦男子問道。


    秋葉指了指旁邊一個女人,說:“這是我師妹冬鳳”。


    冬鳳向他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這時,那兩青年男子站起來,其中,那個性格耿直的人向一胖一瘦男子說道:“在下是“清火”派弟子鄢剛,這位是師哥卓林。請問閣下怎麽稱呼?”


    “清火”派,也是近幾年在中原名聲很大的門派,其創派師祖風一景的“注情”劍法,在江湖中無人不知。


    “閣下二字就不敢當,不怕四位瞧不起,江湖人稱“偷天換日”便是我們的名號。我是老大樸天,和我同行的是老二任無笑。”胖子說道。


    說完,呡了一口酒。


    “你們是“偷天換日”?”鄢剛有些吃驚:“不是三位麽?”


    原來,“偷天換日”是三個人的名號,這三個人專門以盜墓為生。


    “失敬,失敬,原來是樸天,任無笑二位俠盜。”吳剛的師兄卓林說。


    ”卓兄太客氣,不知你們四位到冷劍山莊何事?”


    “樸大俠,你聽說一件事沒有?”卓林問道。


    “什麽事?”


    “難道樸大俠不知道五天前,在冷劍山莊發生一件十分詭異的事件。”這時,秋葉插嘴說。


    “真的不知道,我和二弟此次前去,是三弟陸水約我們在那裏見麵。”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任無笑有了興趣。


    “冷劍山莊在一夜之間,十三口人全部憑空消失,生死不明。”卓林說道。


    “什麽?還有這等事?”任無笑眼睜的很大很大,剛上手的酒杯又重新放到桌上。


    樸天臉色也是一驚。


    “三弟怎麽會約我們在那見麵?”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憑冷劍山莊莊主冷嘯天的劍法和江湖地位,幾乎沒有人可以讓他在這個世上消失,更何況還有二個,在江湖上名號響當當的兒子,冷風和冷雲。有人猜測隻有二種可能,第一被鬼怪擄走。第二自行離開。”卓林說道。


    樸天和任無笑瞬間明白了,鄢剛剛才說話聲音大,原來是在爭這件事。


    “卓兄,你覺得這兩個猜測可能麽?”樸天問道。


    “不可能,鬼怪之說純屬無稽之談,至於自行離開也好像說不通,冷劍山莊基本耗費冷嘯天的一生心血,怎可能隨便就走呢。”


    “那這件事,就真的非常奇怪了。”樸天說道。


    “所以,師父就讓我和鄢剛師弟前來查看情況。”卓林說道,“在半路上就遇見了“清水”派的師妹們。”


    “師父和冷嘯天師叔還有風一景師叔,原來出自同一門。”秋葉補充了一句。


    聽到這裏,樸天和任無笑明白了他們前去冷劍山莊的用意。


    於是樸天說道:“既然有緣在此相識,何不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我們正有此意,人多,互相都有個照應,可以減少意外發生。”卓林說。


    原來,他們是擔心冷劍山莊裏麵有危險,難怪,任無笑一提這個名字,秋葉馬上問話了,也是,如果真的有什麽意外情況,多一個人當然是好事,樸天心想。


    風在嘯,雪花飄。


    深冬的早晨。


    中原大地氣溫已經跌至零下,顯得格外寒冷。


    一行六人,冒著風雪,一步一步走到一座高大的院牆外麵。


    終於,他們停止了腳步,再也聽不到腳踏雪地發出的聲音。


    投入他們眼簾的是:院牆大門上麵的幾個字“冷劍山莊”。


    “終於到了。”


    幾個人長出一口氣,白色的氣體,在空氣中自由飛舞。


    “好冷。”冬鳳說道,雙手緊緊抱在一起,腳不停原地踩踏。


    冷劍山莊看似有點淒涼,院牆周圍一層厚厚積雪覆蓋,剛歇在樹枝的雪隨冷風呼嘯滑落。院內,聽不見一點音聲。


    樸天明白,敲門是不起任何作用。


    於是,自已稍一提氣,身子向上一躍。


    一下子便到了院牆上麵,低頭看了看院內,靜悄悄的,沒看見半個人影。


    他向院外的人招了招手。


    其餘五人見狀,也紛紛躍了上來。


    隨著六個身影輕輕滑落,已然全部到院內。


    院內地方很大,被雪覆蓋,實在不知道地下有什麽。唯見十幾盆盆景樹,在風雪的襲擊下,頭沾有白色點綴,顯得格外低沉。


    由於天氣極冷,六人不會在院裏停留,腳步直奔大門客廳。


    眾人無暇看門外格局,直接打開大門,一閃身,全部湧進客廳內。


    最後一個進來的鄢剛隨手把門關的嚴嚴實實。


    客廳內。


    眾人的眼光四處掃射,根本沒發現什麽異常。


    方桌,太師椅子,雕花單椅,茶幾,擺放的有規有矩,正中間的牆上掛一副中堂畫,下麵便是香案。


    樸天看見旁邊有一把太師椅子,便坐了下來。


    卓林,鄢剛和秋葉,冬鳳則分別走到廂房繼續查找。


    任無笑站在客廳中間沒動。


    “大哥,三弟怎麽還沒來?”


    “放心吧,他一定會來的。”


    “可是,為什麽他約我們在這裏見麵呢?”


    “這個現在猜測也沒什麽用,他來了就自然知道了。”樸天答道。


    任無笑不在說話,抬頭看了看窗外隨風起舞的雪花。


    這時,就看見一個人影,身穿青色長袍,手拿一把劍,從院外飛躍而下,在院內毫無停留,急促而又忙亂地向客廳門奔來。


    “三弟!!大哥,你看三弟來了。”


    話音未落。


    另一個人影身穿白衣,從院牆上手執長劍,挽著劍花,直撲快跑到客廳門的陸水,劍法之淩利,實屬罕見。


    很顯然,陸水根本就不是他對手。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打開,陸水見勢,一個猛衝,直進客廳。


    與此同時,樸天和任無笑雙掌已然出招。


    兩人掌力,聚起一陣旋風。


    在半空中的白衣男子見劍法受掌力所阻,稍一猶豫,身子便向後輕輕一躍。


    此刻,院外寒風凜冽,雪花依舊狂飄。


    站在風雪中的男子,年齡不大,二十來歲,臉上帶著冷漠,眼睛直直地看站在門外的樸天和任無笑。


    “‘浪子’夏無風”。樸天一驚!


    雖說,此人年齡不大,卻因打敗“江南劍俠”商鳴而名氣大噪。他性格孤僻,做事獨來獨往,所以被江湖中人稱“浪子”。


    “不知我三弟怎麽得罪夏無風少俠了。”樸天雙拳一抱,問道。


    “得罪二字還是談不上,不過,我想借陸兄的二樣東西。”夏無風邊說邊向客廳門移近。


    “我說過沒有,你偏不相信。”


    這時,陸水從客廳出來說。


    “哈哈,沒有?你蒙得了別人還可以,蒙我?”夏無風一聲冷笑,“你知道吳恒吧,就是他讓我來找你的。”


    一聽吳恒這個名字,陸水臉色瞬間變了。


    “三弟,到底是怎麽回事?”樸天和任無笑問道。


    “大哥,實不相瞞,我三天前在這裏尋到了一張圖和一個圓形鐵餅。”


    “是你一個人找到的?”夏無風又冷笑一聲。


    “三弟,你實話實說,我們哥仨雖說是盜墓的,但也從來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好,我說,四天前,我和吳恒還有春夢。春夢是我現在的媳婦。”


    “李玉弟妹呢?”樸天和任天笑兩人同時打斷他的話,問道。


    “休了。”


    “休了?這麽好的媳婦休了?”


    “大哥,不必問了,我還是說這件事吧。”陸水顯得不耐煩,接著說道:“我們三人在酒店喝酒。有一個黑衣人在我們桌上放下一張紙條就走了,我打開一看,上麵寫著:冷劍山莊藏有一張寶圖和一把打開藏寶的鑰匙,見此字條,請速來尋找。這是一個女人的字跡,當時,我半信半疑。因為真有此事的話,黑衣人不找麽?但是,吳恒卻說,反正我們是江湖大盜,走一趟冷劍山莊又如何。我說,冷劍山莊的莊主冷嘯天還有冷風冷雲劍法了得,豈是我們隨便就能去的。”


    陸水看了一眼夏無風,見他腳步雖走到離自己不到二米,但,卻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於是,又接著說了下去。


    “後來,經不過吳恒再三勸告,我決定和他還是到冷劍山莊走一趟,哪知,我們來到後,卻沒有發現半個人影。當時,兩人很詫異。不過,也沒想這麽多。既然來了,肯定是要找寶圖和鑰匙。終於在冷蕭天的房裏,我發現了一個木盒,打開一看,真的有一張圖和一個像鐵餅的東西。正當高興之時,吳恒竟然突然襲擊,一拳狠狠朝我臉上打來。幸好,我躲的快,這樣倆人就打了起來。我知道,吳恒是想把這東西占為己有。”


    陸水說到這裏停住了。


    “是不是你把他打成重傷了?”樸天問道。


    “是,他見打不過我就跑了。”


    “沒想到他找到夏少俠來找你,對吧?”任無笑也問道。


    “是,本來,我飛鴿傳書就是要與大哥二哥在發現寶圖和鐵餅的地方,冷劍山莊,好好商量一下,沒想到,來的路上夏少俠拚命追趕我。”


    “這就是事情經過?”夏無風說。


    “絕無虛言。”


    說這話時,卓林,鄢剛和秋葉,冬鳳也陸續從廂房來到客廳。


    他們臉上看不見半點喜悅,看來是一無所獲。


    “怎麽了,沒有一點線索嗎?”站在門外的樸天轉頭問客廳的卓林。


    卓林搖了搖頭,說道:“真的不可思議,整個山莊的人竟然毫無證兆消失。”


    隨後,歎了一口氣,向樸天一抱拳,說道:“樸兄,我們後會有期,告辭。”說完,就帶著另外三個人向院外走去。


    雖然,看到門口有兩個陌生麵孔,也好像沒有心情在意。


    院外,這時風雪稍為小了一點。


    四人的腳步走的相當快,眼看就快到院門。


    突然,幾聲淒厲的慘叫。


    緊隨著,卓林他們一陣燥動,然後身子慢慢地全部倒在雪白的地上。


    叫聲,在空氣中格外瘮人。


    這是沒人能想得到的變故。


    樸天,任無笑,陸水,夏無風,頓時駭然。


    一招之內,四人斃命。


    “誰是陸水?”


    這時一個如鬼魂的聲音傳來。


    樸天他們隨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隻見一個麵具人,正站在院牆上,手裏拿著一支筆,一支不大的毛筆。


    “閣下莫非是,‘鐵筆判官’馮一橫。”樸天見多識廣,當然認識他手中的筆,於是高聲叫道。


    “你不管我是誰?先回答我的問題。”麵具人說道。


    “不要以為,你鐵筆厲害,別人就怕你。”夏無風實在受不了麵具人的傲氣,一字一頓地說。


    “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夏無風,你夠膽。”


    聽到這話,夏無風臉色一沉,手握劍柄,剛想出招。


    就見“鐵筆判官”,身子向院內一躍,筆鋒一抖,十幾支細細的筆尖,傾巢而出,向他們擊去。


    原來,這支筆有一個開關,隻要一捏,整個筆尖就會變成幾十支小筆尖,飛向敵人。並且,每小筆尖都是沾有劇毒的,任何人隻要被擊中,根本無藥可解。


    樸天絕對沒想到,對方出手之快。看來並非是要陸水,而是想殺掉這裏所有人。


    現在,麵對疾速的筆尖,退無可退。


    樸天沒有辦法,隻得就地一滾,在滾的同時,聽到了兩聲慘叫。


    他一瞟眼,就看見,夏無風和任無笑緩緩倒地。


    雖然自己很狼狽,但卻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他剛站起來,就看見倒下的夏無風和任無笑一動不動。


    他們死了,每人一招未出,就再也沒有出招的機會了。


    樸天的內心充滿了恐懼,想想自己在江湖上幾十年,從來沒有遇如此可怕的對手。否則,幾十個自己都不在人世了。


    他定了定神,卻發現陸水沒死,隻不過眼睛發呆,顯出驚駭的臉色,正望著步步逼進的麵具人。


    樸天這時毫無鬥誌,他明白,你越動,死的越快。


    麵具人似乎沒發現他存在,眼睛死死盯著陸水。


    原來,他早就認出陸水,可能剛才問,是試探他們四人,有沒有人來承認而己,也就是說,十幾支筆尖根本沒有一支是擊向陸水的。


    “東西呢,拿出來。”鬼魂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我給,給。”陸水口中結巴。“不過,饒,饒我們一命。”


    “哈哈,你現在有資格和我講條件?”隨即一吼,“拿不拿。”


    陸水明白,反抗一點用也沒有,他戰戰兢兢地用手從下麵口袋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遞給了他。


    麵具人打開一看,然後合上,放進自己的衣袖。


    一轉身,背著樸天和陸水,手中的筆微微一動,準備再次出殺招。


    但他無意一抬眼,驀地發現,在院牆上陡然出現二個人,一男一女。


    那男的好像沒站穩。


    便飛身出招,手爪快如閃電,向他撲來。


    “無形手之分筋錯骨。”


    麵具人大驚,心裏叫喊一聲:“桑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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