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聽故事麽?”


    桑無痕知道,自己想問的問題,都在她的故事中可以一一解答。


    於是說道:“木柔大姐,請說。”


    隻見木柔從口袋中拿出手帕,輕擦臉上淚痕,緩緩說道:“我出生在湖南南嶽衡山羅家。”


    “羅家。”桑無痕其實心裏有底,因為幻花指就是羅家頂尖暗器之一,隻不過,現在由她親口說出來,證實了心中第一疑惑。


    之前,萬萬曉猜測不錯,羅家慘案中真的還有人沒死。


    “由於爹羅玉英是暗器名家,我自小便習武。在十八歲那年,有人用我爹的獨門暗器幻花指,殺死居住在嶽陽,德高望重的劍仙柳一逸。當時轟動江湖,不管正義和邪派都紛紛指責爹,圍攻我羅家大院。爹再三解釋,但沒用,因為柳一逸的確死於幻花指,最後,他當著天下英雄的麵,保證十天捉拿真凶,給他們一個交待。”


    也許是感覺說的有點累,木柔在香案旁邊的一把雕花椅坐下,然後,叫丫環又一次上茶。


    茶是清茶,香味撲鼻。


    桑無痕和水笙呡了一口,靜靜等待下文。


    “天下英雄經過商量,同意爹的請求。於是,我和幾個哥哥,奔赴嶽陽,去查明真相。在追查的過程中,我認識了名捕秋毅,當時官府也覺得可疑,故派他專門負責此案。因為我們倆人誌同道合,很容易就在一起追查線索。查案的第四天,終於有了一絲曙光,據目擊者說殺人者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年青人,左眼有一顆黑痣。”


    木柔說到這裏,可能是口渴,喝了一口茶。


    繼續說道:“這個目擊者說的話,無疑是重大突破。我和秋毅同時想到一個人:嬌麵狐玉清遲。”


    “玉清遲。”桑無痕心裏一動:不是玉白子的爹麽,三年前,京都尚書府耿大人在巡查的途中,被人殺死,惹得皇上龍顏大怒,親點他一定要破此案。在追查此案中,開始也是迷霧重重,經過自己抽絲剝繭,層層推理。終於鎖定真凶玉白子。(就是玉清遲的兒子),沒想到,他殺耿大人的理由竟是劫財。後來,玉白子被新上任的尚書府玉大人斬首。


    想到這,桑無痕靜下心來,繼續聽木柔講下去。


    “於是,我和幾個哥哥準備分道揚鑣,分別趕往玉清遲經常活動的地方:荊州,江城,夷陵。


    由於我是女人,哥哥就叫我在離嶽陽最近的地方荊州追凶,秋毅答應和我一前同往。在一家客棧,我隨意寫下了一首詞,就是現在掛在香案左邊的這首。秋毅見後,第二天一早,也遞給我一首詞,詞明白無誤地表露了他的內心。當時,我真的十分喜歡。”


    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木柔臉上稍帶羞色,紅潤。


    “這樣,我和秋毅私訂終身,並刻了一對木偶像,讓他收藏。在荊州,我們一番仔細查找,發現了玉清遲的蹤跡,經過一場惡鬥,終於將他抓獲。原來他使用的幻花指是買通羅府管家得來的,目的就是讓天下人與羅家為敵。因為,爹曾與他結過梁子。自此,嶽陽劍仙柳一逸被殺一案,真相大白。原以為,這件事過去後,羅家就沒麻煩了,誰知道一場更大的災難已經降臨。”


    這時,隻見木柔的手輕輕顫抖,聲音略帶驚駭。


    “終於要說羅家慘案是怎麽發生的了”桑無痕心想。


    “案破後,我把我和秋毅的事向爹說明了,爹當時很高興。因為京都名捕這個頭銜配羅家也算是門當戶對,於是派人通知秋毅到我家做客。”


    木柔這時似乎不想往下說,臉色陰沉,雙眼發呆,望著木牆。


    過了好一會,隻見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


    桑無痕知道,木柔是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如果發生這樣的往事,不是隻有她不願去回憶,所有人都會如此。因為,這是一生的傷痛。


    時間在慢慢流失,終於,她開口了。可能,心理已經做足了承受準備。


    “我永遠也忘不了二十年前的七月八日,當時,應我爹之邀,秋毅帶著其餘四大名捕來我家做客。由於人多,爹在院內設的酒席,席間,氣氛相當溶恰,幾杯酒過後,名捕中老五突然淩厲一劍刺中我爹,這一變故,隻是一瞬間的事,與此同時,就聽見呂布凡大喊:“尚書府有令,凡羅家人,一律格殺。”秋毅臉上充滿驚愕,叫道:“大哥,這是怎麽一回事。”呂布凡根本沒回答,鐵掌早已快出,這時,沈傲林,馬先知也齊齊動手,我幾個哥哥剛想反抗,便被呂布凡,沈傲林,馬先知的鐵掌擊中。如斷線的風箏,飄出一丈開外。我剛好化完妝從內堂走出來,看見這慘絶人寰的一幕,心頓時像刀絞,大腦一片空白,雙手扶著門前圓柱,腳竟邁不開半步,刹那間,院內慘叫聲,哭泣聲,不絕於耳。”


    “果然是五大名捕作的案。”桑無痕強壓怒火,“不怪羅家後人報複滅門。”他心想,“任何人都會以牙還牙。”


    水笙聽到這裏,也驚的目瞪口呆。


    木柔這時語氣充滿咽硬,剛幹的淚水又慢慢往下流。


    但她還是在繼續訴說。


    “院內一片混亂,這時秋毅向我直撲過來,突然手一伸,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我的胸口,我用怨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感覺身子在飄,然後便已昏厥。院內以後的事,什麽也不知道了。大概是在子時,那天皓月當空,我才悠悠醒來,摸了摸全身,竟發現身上沒有一絲傷痕,這才知道,秋毅用心良苦,用他的絕學“陰柔掌”保住了我的性命。“陰柔掌”是一種看似凶殘,實則是救人的掌法。當掌法擊中人之後,這人一定會昏迷,但,掌輸進的內力卻牢牢保護心髒,然後,慢慢擴散全身,直到蘇醒。既可以恢複人的體力,又可以在外麵造成假象,“陰柔掌”是秋毅的絕學,一般不用,所以,很多人都以為“陰柔掌”是殺著。我見自已沒事,慢慢站起來,看滿院屍體,流血成河,一種傷悲由然而生,失聲痛哭起來。”


    聽著木柔的訴說,桑無痕竟無言出聲,眼前仿佛看見那場慘無人道的情景,心裏竟有幾許哀傷。


    水笙聽得呆了,臉色也是極為嚴肅。


    “從此,我便隱居在蕪湖鎮,開了一家木柔坊。大概十年後,秋毅突然找到了我,我本來不想見他,但,心裏對他的感情始終放不下,還是見了一麵。看著他削瘦的臉,和深凹的眼,我知道,他內心極其痛苦,我何嚐不是,曾經相愛的人,現在是斷斷不能在一起,想起心就很痛。他告訴我,殺我們羅家的是尚書府,耿未吉大人下的命令。其實,他一直蒙在鼓裏,到發難時才知道。至於什麽原因要殺我羅家,秋毅說,五大名捕真的不知道,都是奉命行事。”


    說到這裏,木柔長長歎一口氣。“沒想到,自此一別後,竟然陰陽兩隔。”


    說完,便閉目養神。


    桑無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那愛恨交織的情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大概過了半小時。


    “無痕大人,你現在查沒查出誰是殺害秋毅的凶手?”木柔突然輕聲問道。


    見她心境恢複平靜,桑無痕答道:“現在已基本斷定是他,但還沒實質證據,不過,為時不遠,請木柔大姐放心,我一定會替秋大哥討個公道。”


    隨即,話峰一轉說:“不過,無痕想向木柔大姐求證一件事情。”


    “請說。”


    “呂布凡滅門案和沈傲林滅門案是不是你做的?”


    “什麽?”突然,木柔哈哈大笑,“死的好,死的好。”


    笑聲未絕,她臉色猛然一沉:“可惜,我不能親手報仇。”


    “不是你?”桑無痕很驚訝,“又是誰?”


    “我的確很想報仇,但,一個弱流女子,你要我去滅人全家,真的沒這麽殘忍。”


    桑無痕一時竟然無語。


    過了一會兒。


    “據傳聞,天下間隻有羅家,能用紫色的曼陀羅和箭毒木,研製出一種殺人於無形的暗器。”桑無痕問道。


    “是有這一回事,當年,爹確實用紫色曼陀羅和箭毒木,研製名叫“花無形”的這種暗器,可是還沒成功,便已慘遭毒手。”


    “花無形?那一定有它的配方了。”


    “自從羅家沒人後,配方也不知到哪兒去了。我曾偷偷地去找過,沒發現。”


    .桑無痕立刻明白,是有人偷了“花無形”的配方,用了十幾年時間,才研製出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暗器。


    是誰呢?目的又是什麽?


    現在,羅家慘案的經過雖然明了,但真凶基本被人殺害。


    殺害羅家真凶的一共有兩個人,一個是使用“花無形”暗器,一個是劍法高超。


    這兩個人會不會都是主公的人,如果不是,那這個使用“花無形”的人,是誰?


    現在唯一確定的是劍手肯定是主公的人。


    如果是,發生的所有事,就有一個很好的推理,整個事件的起因,就是我重查羅家滅門案


    首先,主公派使用“花無形”的人,想讓五大名捕全部消失,就是讓我查到羅家慘案的凶手,也無濟於事,他一樣可以置身事外。


    二,也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麽使用“花無形”的人也要殺水笙的爹。因為,水笙的爹可能是羅家整個凶案的目擊者。


    三,為了拖住我,使用”花無形”的人,故意每殺一人,就給通風報信,但這一點被我識破。於是,主公又派出第二個人劍手,搶在我前麵,殺了馬先知。


    我現在該怎麽做?


    又能怎麽做?


    從出道以來,桑無痕從來沒有遇見這麽棘手的案子,每一條線索,一查即斷。


    既使知道劍手和使用“花無形”的人是殺害四大名捕的真凶。


    但,怎樣才能找到他們?


    又怎樣才能揭開他們神秘的麵紗。


    桑無痕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對木柔說:“木柔大姐,我想請你幫個忙。”


    “好,一定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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