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伴隨著清脆的腳步聲,吳彪從廢工廠中走了出來,隨手將兩指間的煙頭一丟,看都沒有看地上的衛宮切嗣一眼。


    衛宮切嗣在久宇舞彌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那雙晦暗的雙眸,直勾勾的瞪著徑直從一邊走過,完全不準備理會自己的吳彪。


    冤枉是肯定有的……


    畢竟吳彪最初所說的兩點,並不是他的錯,全都是時辰的錯!!!


    不過他卻沒有去辯解,因為自己也做了和遠阪時臣差不多……或者說過分百倍的事情。


    但他不明白……


    “你的願…望是…什麽?”


    衛宮切嗣在久宇舞彌的攙扶下,用一種可以被稱之為倔強的表情瞪著吳彪:“以你那媲美、甚至還要超出英靈的實力,究竟有什麽事情需要聖杯來為你實現?”


    他不明白,明明已經強大到了足以改寫一切,什麽事情都可以自己去做到的存在,為什麽還要與自己這個真正需要聖杯之人來爭奪。


    “還有,你又為何說我罪孽深重?”


    最初的一句話眾人還能夠理解,可是衛宮切嗣的第二句話卻讓在場眾人臉上浮現出了疑惑。


    罪孽深重?


    愛麗絲菲爾握了握拳,心中忍不住為了自己的男人喊冤,因為這個男人是英雄,最終的目地也是為了拯救世界,哪怕他是在以一種其他人所不能接受的方式進行這一段過程。


    可是,隻要結果是好的不就可以了嗎?


    “沒事,你們兩個想打繼續打。”


    吳彪卻沒有理他,而是看著劍之騎士與槍之騎士擺了擺手:“雖然我很喜歡搶別人的對手來打,但看你兩剛才那王八看綠豆的戰意,這一次我看看就行。”


    “呃……”


    騎士王少女臉微微一黑,什麽叫做‘王八看綠豆’,戰意還能用這個形容詞嘛?


    而且這是騎士之間很正式的挑戰,為什麽到了這個混蛋口中,反而讓自己感覺到一種自己好像是‘一個街頭混混在甩磚頭’之類的感覺。


    一旁的槍之騎士則是鬆了一口氣,因為看這位的模樣,顯然並沒有準備去擊殺騎士王的禦主。不然對方禦主死亡,這一戰所得出的結果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心中不由感歎,眼前這位自己禦主的禦主,也是一個富有騎士精神的人啊。


    隻不過,這位槍之騎士卻不知道,如果他這番心理活動被他所認為有騎士精神的人聽到,百分百會得到一句回答:什麽狗屁的騎士精神,打個架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


    “回答我,你究竟有什麽資格評定我有罪。”


    衛宮切嗣再一次問道,或者說這才是他一直想要問出的話語,因為他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時長在問自己:自己所做的究竟對不對?


    父親死徒化實驗發生了意外,導致一直作父親助手的夏麗變成了食屍鬼,引來聖堂教會的代行者和魔術協會的追捕,最終令小島上的居民被代行者全部滅口。


    為了避免其他地方再次發生同樣的事情,為了拯救更多的人,開槍將自己深愛的父親射殺,這算是罪嘛?


    成為自己養母兼師傅的女人,被困在滿是食屍鬼的客機上,雖然對方緊鎖了機艙,能夠駕駛客機安然降落。


    但為了避免那些食屍鬼來到地麵,造成更大的傷亡。為了更多人的性命,犧牲那個女人,自己用地對空導彈轟炸飛機,這算是罪嘛?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但這算是罪嘛?


    不!


    不算!


    雖然我會感到極度的悲傷痛苦,但這絕對不算是罪。


    因為我拯救了更多的人。


    可,為什麽?


    一個初次見麵的人給予了自己……有別於自己的回答?


    他憑什麽?


    又是什麽樣的標準?讓這個強大到足以正麵對抗從者的人類,用那種自己看……該死之人的眼神看自己,並且說出了自己罪孽深重的話語?


    這個疑問從那一夜的初次見麵,就一直回蕩在衛宮切嗣的腦海中。


    說過同樣話語的人很多,但卻從來沒有讓衛宮切嗣感到同樣的感覺……


    因為……


    那一番話就仿佛是在直接警告他的靈魂一般。


    因為……


    那一番話就仿佛從一個擁有絕對評定權利之人口中說出來的。


    “回答我,你又是用什麽樣的標準來評定我有罪?”


    那一番猶如在直接評定靈魂的話語,讓衛宮切嗣的心中燃起了驚慌,因為他害怕……害怕自己所做出的一切都是錯的……


    付出‘親手擊殺至親之人’的代價,最終得到的結局是錯的,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答案。


    什麽資格?


    什麽標準?


    簡簡單單的兩個問題一直都回蕩在衛宮切嗣的心中,哪怕是一直都在克製、隱忍,但在計劃被打亂,自身有體會到了絕望的這一刻。


    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如果最終的答案不是他一直所想要的。致使達成‘正義’為止的犧牲全都白費,沒有救贖的自己就會如同一個行屍走肉般直到死亡……


    “很簡單。”


    吳彪歪過頭去,看著衛宮切嗣臉上那急需答案的表情,嘴角向著兩側裂開,露出的笑容卻是顯得有些冰冷:“因為……我比你強!”


    我就是統禦一切罪惡歸宿的王。


    這種話注定不會從彪哥口中說出來,因為太麻煩了不是嘛?


    又要解釋這個,又要解釋那個,跟罪人解釋一圈的時間,彪哥覺得自己都能夠宰幾百個罪人了。


    我比你強!


    就是這麽簡單,不服你就反抗。


    這個理由讓這裏的氣氛一靜,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詭異。


    衛宮切嗣想過很多答案,比如一一列舉自己做出的一切事情來抨擊自己,比如對方用曾經被自己所殺之人的後輩來敲擊自己等等。


    他也一一想好了回答,可這個理由……卻讓衛宮切嗣心中出現了一拳打在了空處的失重感與無力感,完全沒有辦法去反駁。


    “夠了!!”


    突如其來的叱喝,卻不是從衛宮切嗣口中發出,而是從一邊未曾言語的愛麗絲菲爾口中,白皙的俏臉上堆滿了憤怒:“就算你在強大,也沒資格來評判切嗣,他的手段雖然不光明。但切嗣卻絕對是個英雄,甚至他參加聖杯戰爭的願望都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這一番話語讓場中的槍之騎士撇了撇嘴,而險些命喪在‘拯救世界男人’手中的肯尼斯:“嗬嗬。”


    彪哥則是瞪大了眼睛,用一種無比詭異的目光看著衛宮切嗣:“你要拯救世界?”


    一個被世界所判定的罪孽之人,準備拯救這個世界。


    不得不說,這個願望讓彪哥都感覺到一種‘自己老婆突然變溫柔了’一般的荒謬感……


    “那又如何?杜絕一切戰爭,實現世界和平,隻要擁有萬能許願器的聖杯就能夠實現這一願望。”


    衛宮切嗣抬起頭,滿臉堅定的看著吳彪,唯獨這一點他不會做出絲毫的退讓,因為隻要自己的願望實現,就證明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呃……”


    彪哥嘴角微微一抽:“不行,那種願望我打心裏接受不能。”


    沒架打的世界,還有什麽樂趣?


    衛宮切嗣抬頭用木訥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沒有對吳彪的話做出回應,自顧自的道:“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打著榮耀旗號殺人的存在被稱之為了英雄,可是他們成為英雄的道路卻是無數人的死亡。”


    伴隨著訴說,衛宮切嗣先前還低迷的情緒突然變得高昂起來,因為他堅信,堅信自己這個願望絕對是正確的。


    騎士王和槍之騎士則是皺起了眉頭,顯然對方口中‘打著榮耀旗號殺人的存在’說的就是他們兩人,這已經和指著和尚罵禿驢沒什麽區別了。


    “那種所謂的‘精神’究竟給予了後代什麽?”衛宮切嗣抬頭看向劍之騎士與槍之騎士,冷聲道:“給予的是無數的犧牲,這種‘精神’讓無數孩子產生了向往,從而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


    “而戰場就是地獄!!”衛宮切嗣毅然道。


    地獄?


    吳彪抬起頭,本來他隻是把這些話當成左耳進右耳出的東西,但衛宮切嗣口中說出這兩個字,卻不能讓他當做沒有聽到了。


    “戰場上沒有希望,有的隻是絕望,在敗者的犧牲上鑄就名為‘勝利’的罪惡,然而人類卻沒有發現這一點,寫下動人的英雄史迷倒眾生”


    “所以我要贏得聖杯,以什麽都能實現的奇跡,拯救這個悲哀的世界,讓戰場這種地獄再不會出現,哪怕是以地獄的手段來達成這一目標。”


    話語中透露著堅定無比的意念,哪怕是場中的槍之騎士與劍之騎士,甚至是險些喪命的肯尼斯都能夠聽出這話語中的真摯,能夠聽出這願望中所透露的向往。


    也許這個人初心真的是好的。


    但……


    “說完了?”


    冰冷無比的聲音從吳彪口中傳出,當眾人將目光看過去後,都是不由一愣。就連這裏與吳彪最為熟悉的美狄亞也沒有例外。


    因為此刻那張時長滑稽的麵孔上,透露出的竟是一種完全未曾透露出的威嚴。


    就連這天都仿佛被這威嚴所震懾,天幕上出現了暗紅之色,不詳的瘴氣不知從何處滲透,讓霧氣籠罩了這廢棄工廠。


    同時,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升起了一種寒意,首當其衝的就是身為‘魂’的英靈,就仿佛這彌漫而起的霧氣是他們的克星一般,靈魂都是發出戰栗。


    “你的破願望跟我毫無關係。”吳彪看著衛宮切嗣,一字一句的道:“但你有什麽資格用地獄來比喻?”


    嗯?


    衛宮切嗣皺了一下眉頭,不明所以。


    用地獄來比喻戰場的殘酷,這有什麽問題,那種爾虞我詐、會出現無數犧牲的地方就算是被比喻成了地獄又有什麽錯?


    “地獄不是戰場!”


    吳彪看著衛宮切嗣繼續道:“地獄沒有那些亂七八糟、想不明白的陰謀詭計,沒有那些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東西,隻有簡簡單單不含情感的審判。”


    “它無情,但它很單純。同樣它也很厲害,能夠一眼看出誰是罪人,誰值得拯救。給予罪人應該有的懲罰,但那是對方應得的,他的存在是對人的製約,所以我很尊敬它。”


    這是王者的憤怒,一切罪惡歸宿所在的掌管著所發出的憤怒。


    哪怕地獄那個混蛋不會去在意,但我怎麽罵都可以,誰給你權利去將地獄評判為邪惡的!


    天幕暗紅如血,仿佛隨時都會有地獄之門浮現一般,瘴氣從那不知何處的輪回湧出,單純的隻是為了回應地獄王者的憤怒!


    這世間罪惡所化成的瘴氣,毫無疑問可以說是最汙穢的氣體,不管是人類、還是靈魂都無法承受,讓在場眾人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看向吳彪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驚悚。


    吳彪發現了這一點後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那彌漫在廢棄工廠上的瘴氣瞬間消散一空,月光照射而下,一切都在轉眼間恢複了正常。


    “不打的話,那就走吧。”


    吳彪臉上的威嚴盡去,就仿佛剛剛的不是他一般,轉身就向著廢棄工廠外走去。


    美狄亞見狀急忙跟了上去,被丟下的槍之騎士嘴角微微一動,看了看已經毫無戰意的騎士王,最終歎了口氣跟在了美狄亞身後。


    “嗯?拿槍的,你來做什麽?”彪哥滿臉疑惑。


    “……”槍之騎士。


    “呃,master,我剛剛用了寶具的事你忘了嘛?”美狄亞無奈道。


    “什麽寶具?”


    “……就是我的‘萬戒必破之符’啊。”


    “那把水果刀嘛?”


    “……”美狄亞腦門上蹦起青筋:“master,你難道從來都沒有看過我的能力嘛?”


    “不知道。”理所當然。


    槍之騎士嘴角微微一抽,突然覺得自己這位新禦主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


    同時——!


    深邃的黑暗中,冬木市地底的深處。


    某個沉睡的‘意誌’於此刻蘇醒,因為‘它’感覺到了罪,那純粹無比,不摻雜絲毫雜念的罪!


    軟弱人們的願望,將其他所有的罪惡托付在一個地方。


    造就了‘它’的存在。


    通過回應那祈願‘它’曾經拯救了一個世界。


    除我之外沒有罪惡,除我之外沒有缺陷,值得憎恨的隻有我一人,值得厭惡的隻有我一人。


    但現在,那種純粹至極的‘罪’卻讓它產生了向往。


    此世所有之惡。


    想要去看看,儀式還沒有完成,最重要的鑰匙也沒有出現。


    但,卻不能阻止它對於那‘罪’的憧憬與向往。


    出去!


    將所有的罪惡都釋放出去——!!


    -------------


    哇哢哢,趕上了。聖杯終於也要步入收尾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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