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德收到了一個邀請。
地點就在藍球場外，那些情侶秀恩愛的路燈下；
時間就在晚飯後的19時，也是那些情侶秀恩愛的時間。
此刻，秦勇德就跟呆頭鳥一樣，一個人獨占一個長條凳。
不斷有一對對學生路過，飄過來的白眼夠下好幾碗湯圓，讓秦勇德好一通難受。
很快，天就黑透了，也讓路燈下的、長條凳上的秦勇德更加醒目了。
秦勇德：“……”
又是一句碎碎念，從秦勇德低垂的帽簷下飄出來。
“你好……”
一個柔弱外帶幾分顫抖的聲音傳來。
秦勇德抬起了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喬小姐，又見麵了。”
……
說實話，秦勇德見到喬淑姝的瞬間就有點腦子打結了。
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是：“喬淑姝約的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自己掐滅了。
喬淑姝約自己沒有必要費這麽大周章。
“那究竟是誰啊？”秦勇德一不小心就嘀咕出聲了。
坐在他身邊的喬淑姝聽到他嘀咕了一句什麽，沒聽清內容，趕忙問一句：“什麽？”
秦勇德也意識到自己的口誤，趕緊彌補：“有緣，真是有緣啊。喬小姐怎麽會在這裏？來看運動男孩嗎？”
喬淑姝臉有些紅，什麽跟什麽啊：“剛巧路過而已。”
秦勇德又不好繼續揪著運動男孩不放，可眼下約的時間就要到了，直覺告訴他，她不應該在這裏。
秦：“喬小姐，那你忙自己的去吧，我就是來運動運動。”
說著，秦勇德站起身來，雙手一拉褲腰，把運動長褲抖掉，露出內裏的籃球短褲來。
喬淑姝看楞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眼睛也不自主的跟著秦勇德手部的動作移動，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麽。
她當然也不可能看到她身後正有一群男生走進籃球場。
其中有一個很熟悉的人影悄悄的路過，正是葛磊。
“哎！那個是不是喬淑姝？”一個男生用肩膀碰了一下葛磊，小聲說道。
葛：“啊？哪個？”
葛磊趕忙加快了幾分腳步，他很清楚身邊這個開口的壞胚，以及那些位置不方便的，心裏都在想什麽：“綠帽子你們大爺，你們全家都綠帽。”
葛磊在心裏怒罵了一句。
剛想放下這些胡思亂想，專心在籃球場上，葛磊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頭，葛磊看到了秦勇德那張臉，就在自己身後。
秦：“嗨~！小磊。”
葛磊的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手上的球就被打招呼的這個家夥一個探手拿了過去。
我們不熟啊，葛磊隻來得及想到這句話，可他並不知道他身後有個人在跟他想差不多的一句話，意思有點區別。
喬：“小磊？他們已經這麽熟了……嗎？”
隻站了不到1分鍾，喬淑姝就轉身走開了。
原因很簡單，她站在這裏看誰呢？
看著喬淑姝走遠了，秦勇德就停下了熱身，跟小磊熱情的打個招呼，走向籃球場的出口。
路過長凳時，秦勇德彎了一下腰，回頭對葛磊招招手，滿臉熱情的笑容。
然後……
然後秦勇德就這麽轉身走了，葛磊愣愣的站在場中間，搞不清楚狀況。
……
回到車裏，秦勇德打開剛剛拿到的平板。
也就是一轉身的時間，秦勇德的視線離開過籃球場外的長凳。
而這一轉身時，喬淑姝還站在長凳附近。
這個平板就那麽出現在長凳上，並沒有驚動喬淑姝。
秦勇德此刻並沒有去深入思考這個問題，現在的他，注意力都在麵前的平板上。
對這個平板來說，秦勇德十分的熟悉，正是他們給客戶送資料專用的那款。
點亮的屏幕沒有屏鎖，直接展示桌麵的界麵。
孤零零的兩個視頻文件緊挨著躺在屏幕的左上角。
一個文件名叫“先看”，另一個自然便是“後看”。
秦勇德點開了“先看”的這個文件。
多年的職業經驗告訴他，很多時候聽話最省心。
雖說這個平板是他們統一采購、配置，自行組裝的，但是誰知道自己手上的這個還是不是原裝的。
視頻並沒有畫麵，也沒有聲音，漆黑的背景上，開始出現字幕，隻有字幕。
字幕：“勇德，費心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隻能放棄追查，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我也算是看著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跟你合作很愉快。這件事之後已經不用你來擔心了，我沒事。如果你想知道一些情況，第二個文件裏有簡單的說明。希望能夠讓你放下來心。好了。這麽多年，謝謝你了。”
字幕最後，並沒有署名，留言的人相信秦勇德不會搞錯這一點。
秦勇德並沒有猶豫，直接點開了第二個文件。
就在第二個文件開始播放的時候，車窗被敲響了。
“叩……叩……”
這兩聲在封閉的車廂內沒有任何回響，幹巴巴的，仍舊是讓秦勇德額頭微微有些冒汗。
本能的，他有些不想轉頭去看，可此時的脖子好像不屬於他一樣，自把自為的就轉過去了。
右側車窗外，一個黑影站在那裏。
兩棟漆黑的教學樓的角落裏，最近的路燈距離秦勇德停車的位置至少還有50步，這時，黑影說話了，隔著車窗聲音不是很分明。
不過看著黑影的衣著，秦勇德緊繃了一瞬的神經鬆弛下來了，是校工。
換上一張如常的笑臉，秦勇德降下了車窗：“師傅，剛打完籃球，馬上走。”
這位穿著校工衣服的人彎下身，望向車窗內，似笑非笑的看著秦勇德。
這是一張有些陌生的臉，線條很不分明，被脂肪撐開的皮膚白白的，讓人分辨不出年紀。
這下子，秦勇德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下來了，哪個校工會這麽笑眯眯的看著人的？
圓臉男人：“小夥子，車不錯。等女朋友呢？哪個係的？”
秦勇德一陣腹誹，大晚上的怎麽碰到個這麽八卦的胖子：“我來給我妹妹送被子的。”
圓臉男人仍不罷休，盯著秦勇德的臉仔細看了又看，一隻手搓了搓下巴：“小哥，看你這個架勢，你妹妹挺漂亮吧？哪個係的？叫什麽名？”
秦勇德仍然保持一張笑臉，輕輕吐出一句話：“師傅，謝謝你啊，我馬上就走。”說著，就按下了啟動鍵。
圓臉男人不幹了：“別啊，老弟，多聊一會。”
秦勇德：“不了，不了，我就送個東西，要回去了。”
圓臉男人雙臂橫放，壓住車窗沿，半張臉探了進來，幾乎擋住了整個窗口，顯得臉更大了：“時間還早，老弟這麽急，回家抱媳婦睡覺啊？”
圓臉男人一副我們都懂的表情，讓秦勇德看著頭皮一陣發麻，可車窗被人這麽壓著，他再開車，就是要人命的事了。
秦勇德徹底放慢了心態，關上車廂內燈，讓車外顯得亮一些，用十分嚴肅的口吻說：“我可不是你老弟，我現在要回家了。
如果你覺得還有什麽好聊的，那也是我跟你領導聊了。”
碰到這種大街上被人硬拉著嘮嗑的，注定是被人關注了，做他們這行的人，都怕被別人關注。
但是，真要被關注了，就要靜下心來好好處理一下。
就好比你打算秘密的做一件什麽事，事後很久了，有人來周邊收集信息，詢問一個路過的人有沒有對什麽樣的一個人有印象。
如果你跟這個路人有過接觸，有過特殊的對話、肢體接觸，無疑是會再對方心裏留下特殊的記憶，這種記憶往往會成為一張書簽，輕易的就在一些引導後被普通人翻開，然後逐步回憶起種種細節。
即便是沒有經曆過訓練的人，在正確的引導下也能做到。
不過，現在是被一個路人先關注上了，留下印象已經不可避免了，秦勇德就要確保自己留下的印象十分的正常，正常到不會成為一張特殊的書簽被人用心記憶。
就在秦勇德用心的扮演一個開始不耐煩但是有教養的學生家屬時，對方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圓臉男人：“行啊，開車吧。我這就帶你去聊聊。”
秦勇德愣了一下，但是仍舊是發動了汽車，輕點油門駛出小路。
很明顯，身邊的人不是校工。
而這個圓臉男人所說的聊聊，自然就是要帶秦勇德去跟他們領導聊聊。
……
圓臉男人擺弄了一下車載導航，輸入了一個地址，啟動了導航，這才舒舒服服靠在座椅上。
此時，秦勇德已經大概理清了思路。
這個圓臉男人，要麽是送信人，要麽就是來截信的。
如果是送信人，那自己這次去的地方就有機會能見到何尚卿有關的朋友。
可如果是截信的，那就很不好說了，誰知道何尚卿到底得罪了一個多大的對頭，自己現在到底是往多大的一個坑裏走？
餘光中，身邊的這個圓臉男人塞滿了整個右側，此刻的他正在用一種看新鮮的表情摸來摸去。
圓臉男人：“老弟，這個車……多少米？”
看著這個男人癡漢看美女的表情，秦勇德有點來氣，這都上車了，還這麽裝？
有必要嗎？
看到秦勇德不說話，圓臉男人不以為意，繼續摸索，不斷的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就跟翻箱倒櫃找零食的小孩一樣。
終於，在圓臉男人前後上下移動座椅好半天後，秦勇德忍不住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圓臉男人轉過臉嗬嗬一笑：“喲，老弟，知道說話了？
還以為到地方前你都不會開口的。”
然後，他就繼續玩座椅，也不回答秦勇德的提問。
就在秦勇德打算出手，先製住這個人再說其他，圓臉男人提前給他打了個預防針：“東西是我送到你手裏的。”
這句話就打斷了秦勇德的決定，讓他不得不出聲回應：“什麽東西？”
萬一是拿話誆人的，秦勇德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怎麽能上這個當？
圓臉男人依舊在一升一降的玩座椅，不亦樂乎，就是不回答。
秦勇德知道，這個男人秉持著把自己帶到目的地的最低對話量為宗旨，這是抓住每一次自己有求於他的機會拿捏自己。
眼看著目的地就要到了，秦勇德並沒有選擇靠邊停車，當場搞明白什麽。
導航上可以看出來目的地是一個小超市，名字很常見，叫好客超市。
應該就是一個街頭巷尾可見的加盟簡裝小超市，根本談不上門臉如何、豪華與否。
秦勇德隻能當作是一個幌子，不過那個區域秦勇德還是很熟悉的，治安很好，換句話說就是很安全，自己隻要不作死就很安全。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沉默。
這期間，圓臉男人一刻都沒有停止動作，各種能按的能扭的能拉扯的位置都讓他玩了個遍，一遍不夠的再來一遍。
這一點，秦勇德很佩服，瘋是真瘋啊。
……
秦勇德不知道的是，他的車後兩個車位，跟著一輛小威，網約車。
此刻車上的司機正關了兩個手機在緊張的開車，後座上坐了兩個人。
喬淑姝和葛磊正在更加緊張的看著秦勇德的車屁股，之前有一個紅綠燈，司機師傅一不小心開到秦勇德右邊去了。
幸好秦勇德的副駕駛有個人，擋住了秦勇德的視線，沒有往隔壁車望過來。
就算是這樣，他們兩個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葛磊此刻還穿著運動褲、籃球鞋，一身打球時的臭汗已經幹了，現在被身邊喬淑姝的一驚一乍嚇出了幾身冷汗。
此刻的喬淑姝正在慶幸夜晚車多，並沒有被秦勇德發現。
實際上，是秦勇德的所有感官都用來對付副駕駛的這位仁兄了，即便幾次看到身後出現同一輛小威，很難有其他的想法。
前麵秦勇德的車子就這麽不急不緩的抵達停了下來，在一家超市門口。
喬淑姝趕忙讓司機師傅靠邊，下了車站貓在一邊。
……
秦勇德停下車，等著身邊的圓臉男人發話。
在他的理解中，至少還有下一個目的地需要圓臉男人給出來。
圓臉男人也不發話，解開安全帶，自顧自的下車，走向了超市大門，把秦勇德晾在了車上。
這是請君入甕啊，秦勇德有些無奈，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此刻的圓臉男人已經走進了超市，身影一晃，門外的角度就看不見了。
秦勇德隻得下車，走向超市，轉頭的一瞬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從後麵的一輛小威上走下來。
是被留在車上結賬的葛磊，此時他剛剛下車，關上車門，也沒注意到秦勇德的視線掃過自己這邊。
秦勇德沒有停步，隻是快速的掏出手機，給喬淑姝發了一條短信，然後重新將手機放回口袋。
走進超市，圓臉男人正在收銀台和一個老頭子聊天。
看到秦勇德走進來，圓臉男人就對著他揮揮手，示意他跟上，又和老頭低聲說了句什麽，嘿嘿笑了兩聲，轉身往貨架裏麵走去。
走過貨架，就是一扇小木門，十分簡單的一個小木門，就和這種小超市的品相一致，最廉價的隔牆用的簡易門。
穿過木門，是一道狹窄的木製樓梯，通向二樓。
每個樓梯蹬都比正常樓梯高幾分，可以想象到踩上去時的不安全。
秦勇德看到這個木門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看到這個狹窄的樓梯就開始有些不舒服了，直覺中這道樓梯通向的地方肯定不寬敞，狹窄的空間最容易把人控製住。
閃、轉、騰、挪都不方便的時候，人多的一方力量優勢往往就是絕對的。
而且那個圓臉男人的塊頭，秦勇德默默在心裏估算了一下，跟他近身，肯定撈不到好。
如果他再有一點身手，樓上再等著一個幫手，秦勇德上了這個樓梯，就注定是任人宰割了。
秦勇德還在樓梯下猶豫不決，樓梯上的圓臉男人卻是頭也沒回的就這麽轉個身，消失了，一聲不吭。
應該有一扇門，隨著圓臉男人的進入，一開一合了一下，漏出來了一些音樂聲。
這個音樂的品味，秦勇德有些不敢恭維，可眼下他的心思還在這截樓梯上，也就沒在心裏太多腹誹這個音樂的事。
秦勇德的思量包含兩個方麵。
一個，是這個狹窄的樓梯間，隻要後麵門被人一堵，上麵的圓臉男人抄個家夥殺自己一個回馬槍，自己就等於被人家給辦了。
另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架勢，很類似一個請君入甕的情況，有什麽理由讓圓臉男人一夥有必要讓自己自願來到這裏，自願上樓。
其實，還有一個最決定性的因素，何尚卿的口信是圓臉男人帶給自己的。
……
……
另一邊的門外，喬淑姝躲在路邊的牆角後，葛磊大大咧咧的站在她身後。
剛才秦勇德進超市前掃的那一下，有一瞬間，葛磊和他對上眼了，哪怕隻是一眼，葛磊也知道自己肯定已經被認出來了。
葛磊用手指點了點喬淑姝的肩頭，有些無奈的說：
“不用躲了，他已經看到我了。”
喬淑姝不管這個，還是很謹慎的維持著姿勢，也不回答葛磊的話，就這麽盯著超市門口。
葛磊拿她沒辦法，就往牆邊站了站，繼續配合喬淑姝。
不到半分鍾，剛才從秦勇德車上下來的男人從超市裏走了出來，徑自朝喬淑姝這邊走了過來。
如果秦勇德看到這一幕，肯定就會十分驚訝。
一個剛上樓的人，怎麽就又從超市走出來了，此刻的秦勇德還站在狹窄的樓梯間裏猶豫要不要邁步。
這個圓臉男人走到喬淑姝和葛磊的身邊，放緩腳步，側著身看著牆邊的兩個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
圓臉男人：“小妹妹來捉小三啊？”
說完這話，圓臉男人的眼睛轉向葛磊，又飄回喬淑姝，意思很明顯，她是來捉小三的，你是來幹嘛的？
這次喬淑姝動了，站直了身子，也不轉臉，保持著眼睛盯著超市門口的方向，回了圓臉男人一句話：
“你管得著嗎？”
葛磊正被圓臉男人的一眼掃著，看到這個男人的個頭，用秦勇德展現過的力量評估一下眼前人，心裏有些不整齊。
聽到了喬淑姝這句話，葛磊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大晚上的，姑奶奶你客氣點好不好，隻要麵前這個不太麵善的哥和秦勇德差不多，葛磊覺得自己就討不到好，喬淑姝這麽硬氣，自己怎麽辦才好？
圓臉男人的表情管理很到位，被小姑娘懟了一下也不生氣，幹脆徹底把身體轉過來，笑嗬嗬麵對著兩人：
“想不想進去看看？
哥可以帶你們進去。”
這句話的效果立竿見影，喬淑姝眼睛也不盯著超市門口了，轉過頭來對著圓臉男人：
“一言為定。”
圓臉男人：“叫哥。”
喬淑姝：“哥。”
異常幹脆。
葛磊自問一直沒有小瞧過喬淑姝，可今天這個下限刷新來的太突然，讓他心中大大的歎為觀止了一番，大姐你也太沒立場了吧。
圓臉男人對喬淑姝的爽快也不意外，一副很受用的樣子，臉都看起來更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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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文在高鐵站的停車場裏接到了吳順利。
車子緩緩駛出了停車場，開往高速路口。
車上的氣氛有些沉重，吳順利從上車起一言不發。
戴文還是比較心虛理虧的：
“阿福，來段音樂。”
阿福一點反應都沒有，吳順利沒有表態的時候，他才不會挑出來給戴文擋槍。
一看阿福沒反應，戴文隻好找傑克：
“傑克，你來，選一首你喜歡的。”
傑克可從來都不怕吳順利，聽到戴文的話，就換上一件燕尾服從左側走出，先麵對吳順利和戴文各鞠一躬，然後撩起燕尾淩空坐下，一抬手，麵前閃現出了一排琴鍵。
吳順利不等傑克的手指落下，就開口說話了：
“靜音。”
然後就是傑克表演了一出無聲演奏，末了還起身對兩人謝幕，走回到左邊幕外，全程竟然一點尷尬都沒有。
吳順利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雙手十指躍動的傑克完成了他的表演，也不鼓掌，就這麽安安靜靜看著。
戴文也不說話，他也沒有借機裝硬氣，編排些吳順利不解風情、不懂幽默什麽的。
這種時候，誰先找台階下，誰就輸了。
現在戴文開口要了個音樂，吳順利開口關了聲音，一比一平，繼續。
很久很久很久……之後，興許是坐著有些累了，吳順利調整了一下身體的重心，改變了一下腰部後靠的位置。
戴文仍舊沒打算動，從傑克謝幕到現在，他除了呼吸和眨眼幾乎是一動不動。
車子緩緩駛進了服務區，在靠近衛生間的地方停了車。
應該是司機得到了提示，車上戴文或吳順利有一個人到了要排尿的時間了。
“嘭~！”一聲，車門關閉的聲音，司機柳偉澤下車去自己管自己放水、舒張筋骨去了。
後座的兩位領導具體要不要下車、啥時候下車，柳偉澤可不敢直接去敲玻璃叫人。
柳偉澤：
“阿福。”
阿福：
“在。
啥事？”
柳偉澤：
“叫領導下車撒尿。”
阿福：
“好。”
後座的屏幕上出現衛生間提示，還有兩個人膀胱儲尿量的提示圖形。
阿福並沒有問柳偉澤為什麽不自己去叫，他也清楚自己做這件事更方便一些。
戴文還是不動，圖形中，代表戴文的那個，已經是紅色提示了。
吳順利看了一眼，歎了口氣：
“走吧。
老了大小便失禁可別算在我頭上。”
戴文仍舊是姿勢不變，隻有嘴巴動了動：
“你先動的，啊~！”
這意思是，你吳順利先服軟的，不是他戴文先動的。
“幼稚。”吳順利小聲嘀咕一句，自管自打開車門，下了車。
另一邊，戴文已經隨手關了門，快步衝向衛生間，已經快憋死了，下車速度竟是比吳順利還快上一線。
柳偉澤已經從衛生間裏出來了，看到迎著自己跑過來的戴文，趕忙側身讓過路口，陪了個笑。
戴文從小跑切換成快走，拍了拍柳偉澤的肩膀，快速閃進衛生間。
看著後麵緩步走來，步幅明顯大於日常的吳順利，柳偉澤有些想笑，又不太敢。
……
“果然是老戴出來的更晚一些。”柳偉澤坐在駕駛席上看著已經來到車旁的吳順利說了這麽一句。
傑克：“他就追求這個。”
語調很不屑。
阿福一般不參與這種對話，現在吳順利也在車上，傑克自然就和柳偉澤對話無礙。
柳偉澤肯定不能繼續接這個話，傑克和阿福是會當著麵打小報告的。
他已經經曆過幾次了，雖說每次都跟過山車一樣的有驚無險，可做人得知足不是麽？
……
傑克：“他又故意遲這麽久才出來。”
傑克對著剛剛關上車門的吳順利抱怨了一句。
吳順利也沒辦法，“都隨他。”
戴文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玩心大了點，個別時候點子損了點。
傑克：“我能擠兌他幾句嗎？”
吳順利：“你要不怕被他穿小鞋，就都隨你。”
傑克拍出了一串省略號“……”，一聲不吭了。
這時候阿福說話了：
“就是，都隨你，不用給我留麵子。”
戴文已經走到了車門外，吳順利就沒接這個話。
結果，戴文一關上車門，傑克就發聲了：
“老戴，你是不是上大號？”
阿福拍了個大拇指出來，具體表示啥意思不重要了，這個時候肯定就是拱火了。
就在戴文想說點什麽，吳順利對著傑克也伸了一個大拇指。
好了，3對1，戴文說啥都沒用了。
戴文：“你們仨真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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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勇德終於走到了樓梯的頂端，推開門，正在仔細看門內的情況。
他發現，整個房間就跟一樓的風格一致，就像是一個社區超市該有的樣子。
白色的牆壁，地板紙鋪設的地麵，零零散散擺了幾個椅子。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幾扇窗戶都貼了比普通磨砂貼膜更加擋光的貼紙。
最最不應該的是，房間裏竟然沒人，連剛才的圓臉男人都不知所蹤。
秦勇德正在猶疑，房間右側不起眼的衣櫃後，傳來了一陣吱呀聲。
然後就是一陣腳步，探頭進房間的秦勇德就看到圓臉男人從衣櫃後走出，跟著他的還有兩個熟人，喬淑姝和葛磊。
此時二人的表情反而很平靜。
在圓臉男人眼中，身後的兩個小朋友和秦勇德相比，可就無畏的多了。
秦勇德心裏清楚，這倆人肯定以為跟蹤的是自己，所以依然無懼。
殊不知此時的秦勇德自己也是跟著陌生人來的，算上他自己，加上喬淑姝、葛磊，他們仨都處於一個不明風險的情況中。
整個房間，緊張的人隻有一個，就是秦勇德自己。
……
圓臉男人脫掉了校工的衣服，隨手掛在椅背上。
伸手又拉動了幾張椅子，伸手指了指，意思是讓三個人各自找位置坐下來。
喬淑姝和葛磊看到了另一側門外的秦勇德，看到他就那麽站著、麵無表情，兩人就按照圓臉男人的手勢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兩個大爺。”秦勇德隻能在心中吼了一句，現在連不進這個房間的理由都不存在了，這兩個大爺坐下了，自己怎麽能不進去？
……
秦勇德坐在了靠近喬淑姝和葛磊的位置上，也沒有多做眼色和手勢，做了他倆也看不懂。
“先自我介紹一下。”圓臉男人在秦勇德落座之後，開始說話，表情仍舊是那麽笑眯眯的，“我是大劉，劉備的劉。
今天由我為大家提供注冊服務。”
說罷，大劉轉身走向窗口的折疊桌前，伸手從桌旁的小櫃子裏摸出一個黑色的平板，操作了一番，打開支架，放在折疊桌上。
大劉自己讓出屏幕的位置，站在了一旁櫃子的位置。
這個平板，和之前秦勇德拿到的不一樣。
之前的那個平板，是王子鵬這一支人專用的工具本，都是派專人盯著代工廠組裝出來的。
這個平板的樣式很眼生，不過外殼上多了許多的支撐結構，應該是具備一定的抗衝擊性能，類似軍工本。
畫麵亮了起來，出現了一個喬淑姝認識、秦勇德十分熟悉的人，何尚卿。
“勇德，好久不見。
我作為你的介紹人，向組委會申請了一個組的名額。
你可以帶上另外4個人，一起參與到這次的測試當中來。
具體的測試內容，在你簽署了協議後會向你出示詳細說明。
這次參與測試的人群範圍十分的寬泛，會包含各種職業人群、不同的年齡段，最小年齡的組別平均年紀隻有12歲。
既然你還有興趣知道我到底碰到了什麽事，參加了這個測試你就全清楚了。
剩下的等到你簽約後，我們再細說吧。”
一段視頻到此為止，圓臉男人轉身從身後櫃子裏拿出了一個文件包，然後從裏麵抽出三張紙，一一遞給三個人：“這份是資源參與注冊的同意書，需要你們對這次注冊行為的自主意識進行認定，我會同步拍攝視頻，作為檔案留存。”
此刻的大劉，臉上的笑容仍舊，語言中的嚴肅意味就更明顯一些了。
秦勇德伸手接過那張紙，發現隻有簡單的幾行字，描述了注冊軟件的編號、注冊頁麵的名稱等等一係列指向性的信息，然後就是簽字、按手印的位置。
然後，秦勇德就聽到了身旁兩個人快速簽字、打開印泥盒子的聲音。
此時的秦勇德已經沒有心情去怪罪身邊這二位大爺莽撞了，自己也一定是要簽署的。
可是，剛才的視頻說的那麽清楚，何尚卿說明了，讓秦勇德可以帶上另外4個人去，那身邊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
自己就這麽被霸王硬上車了？
大劉應該是猜出來了秦勇德的心思，這個剛好的時候，開口說了一句聽起來應該算是安慰他的話：“橫豎都被他倆跟到這裏來了，這樣也算你親自處理好了。”
然後，大劉還用整個屋子每個角落都能看到的幅度給秦勇德擠了擠眼。
喬淑姝和葛磊自然也能看到。
麵前的這份同意書，在喬淑姝的眼中，就是一個障礙，阻擋她看到這個軟件注冊頁麵的障礙，再完成注冊前，並不會對自己產生實質的影響，這一點她堅信。
而葛磊，卻是在看過同意書後，正打算再看一遍細細咂摸一下的時候，被喬淑姝一個肘擊，被迫簽字畫押了。
……
秦勇德也清楚，他不簽字，這個由何尚卿為他申請的小組名額自然就不生效，身邊這兩位大爺的簽字畫押自然就沒有什麽效力。
既然邊上這兩個大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不管活坑死坑就跳進來了，那自己對他們的責任心自然就不用高過自己的好奇心了。
說實話，對這個注冊，秦勇德也十分的好奇。
現在已經可以確認了，的確是這個大劉為自己帶來了何尚卿留言的平板。
看起來，這已經是何尚卿為自己申請過名額後的事了，也就是有人用這個平板留言的方式，把秦勇德引到了現在的這個小房間裏。
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眼下需要解決的是注冊。
……
大劉笑著從秦勇德手裏接過同意書，確認了墨跡和指印的幹燥程度，分別用三套卡紙套收納了三張a4紙。
看到這三個精致的卡紙套，讓人不由得對裏麵所放的簡陋a4紙生出幾分敬意。
不成想，一張a4紙還能有這麽嚴肅、高雅的出身，紙不可貌相。
秦勇德看在眼裏就十分的有數了。
這個卡套可以更好的保留三個人簽字時留下的生理特征，包括汗液、皮屑、指紋等，甚至還有筆尖的壓力表現。
餘光中，秦勇德看到隔壁兩個大爺還在盯著卡紙套的順序，估計在辨識自己的那張紙放在第幾個卡套裏麵了。
……
大劉還在笑，按照正規流程中，足足要給一整天的同意書環節就這麽輕輕鬆鬆的過去了，一刻鍾都不到，自己單獨出來幹活的確是效率多了。
喬淑姝眼睛一直看著秦勇德，剛才的視頻她有認真在看，從簽同意書開始，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他們的組長了。
秦勇德這個時候也不打算花時間在跟身邊的兩個大爺培樣感情，直接對著大劉說道：
“好了，可以開始了。”
大劉點頭，從櫃子裏搬出來一個小黑箱子，將軍工平板卡入箱體側麵的卡槽。
平板的畫麵自動切換為一個全新的啟動畫麵，這個平板應該本來就與箱體是一體的。
接下來是一段長達20分鍾的視頻，解釋了這次注冊的內容和目的。
這20分鍾裏，秦勇德對照上了很多信息，有些懷疑能對上，有些懷疑對不上。
喬淑姝在這20分鍾裏，也能對照上不少信息，畢竟自己在周老師那裏的時候，沒少看專業雜誌，此刻喬淑姝竟然覺得自己都看懂了。
葛磊看到一半，就有一種誤入技術宅遊樂園的感覺，這不就是個真人情景化互動的網絡遊戲嗎？
三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看點，大劉還是笑，就那麽看著，也不插嘴。
直到硬件設備注冊環節，大劉才轉身從小櫃子裏拿出來三個盒子，交給三個人手上。
此時，視頻正播放到注冊認證說明環節。
“……設備需要貼在兩側鬢角前的位置，和眼角等高。
每隔48小時需要進行一次充電……”
交到手中的盒子並不能直接打開，秦勇德輕微的用了點力氣，發現形似按鈕的結構並不能真的按下去。
緊接著的視頻內容都在描述設備使用禁忌，十幾分鍾過去了，直到注冊環節，秦勇德發現這個按鈕的平麵部分亮了起來。
“……請注冊者用左手拇指按壓感應區，之後……”
按照指示，秦勇德第一個，維持左手拇指按壓狀態，將盒子的一麵貼放在平板後箱體的頂部，應該是觸發了其中什麽設置，平板的屏幕上出現秦勇德的臉部同步圖像。
接下來就是認證。
說是認證，其實可以說是取證，秦勇德三人的最大“誠意”算是被收下了。
各種“自願”、“責任自負”的取證，繁瑣到讓人無語。
有很多明顯是重複的內容取證，很明顯預見了不同程度的證明出示需求，提前準備好的。
而且還不介意讓人知道，興許這樣可以阻斷那些可有可無的惡意滋生。
最讓人驚訝的是，大劉竟然在三人後，拿出了第四組設備，在三人驚愕的交叉視線炮中，篤悠悠地完成了自己的認證。
大劉：“好了，這樣我們組的4個人就到齊了，滿足最低的進場人數標準。”
聽了這句話，原本還摸不清楚狀況的葛磊突然覺得不對勁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向他襲來。
葛磊：“進場？
進什麽場？”
大劉將四套設備的外盒收好，裝回箱子，轉過頭對葛磊笑了笑：
“當然是進主會場。
走吧，路上慢慢跟你們說。”
之後，就是喬淑姝不顧葛磊通過各種表達方式的抗議，拉上了他一起。
四個人坐著秦勇德的車，由大劉指路，車在夜間的高速公路上飛馳著。
……
……
“大劉，你多大歲數了？”喬淑姝有些沒話找話。
大劉也不轉頭，臉上還是掛著指路的嚴肅相：“叫哥。”
喬淑姝：“哥。”
大劉：“比你大一歲。”
喬淑姝：“那是多大？”
大劉：“你今年20，我當然就是21了。”
喬淑姝：“你身份證帶了嗎？”
大劉：“正好落家裏沒帶出來。”
葛磊：“剛才認證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是個80後。”
大劉很明顯一陣不痛快。
喬淑姝：“叔~”
葛磊：“……”
秦勇德：“……”
大劉：“……”
秦勇德此時發現，喬淑姝這個補刀能力，發乎本心，極有天賦。
葛磊卻是一陣痛快，默默評估了一下，這聲“叔”的痛快程度和喬淑姝對著他老爸叫“哥”的那次基本一致。
“叔。”
很明顯，喬淑姝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大劉。
“這個大賽到底是作什麽的？”
剛才以秦勇德作為隊長，四個人注冊的是一次名為“華蝶杯”的比賽。
華字，取自中華，這個很容易理解，可這個蝶字就比較古怪了。
聯係何尚卿、法律這段嚴肅的背景故事來看，秦勇德覺得，這個蝶字一定不能用什麽太兒戲的理由來解讀……
大劉：“組委會的會長喜歡蝴蝶，所以就叫華蝶杯。”
大劉的一席話，徹底擊碎了秦勇德正為蝶字搭建的逼格基石。
喬淑姝：“叔。
你是認真的嗎？
如果說是讚助人名字裏有個蝶字，是不是更可信點？”
大劉右手虛握，在左手掌心砸了一下：“對哦。下次我就用這個說法。”
秦勇德後背一陣惡寒，被大劉給惡心到了。
喬淑姝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叔。說好的路上說的呢？
你怎麽還忽悠我們？
我們不是一組的嗎？”
大劉一副恍然狀：
“對啊。
我都給忘了。
是我的不好，習慣了習慣了了，見諒見諒。”
車內一陣沉默，大劉轉頭掃視一圈，發現連開車的秦勇德都在用眼角夾他，後座的喬淑姝、葛磊更是眼巴巴的望著他。
大劉趕緊對秦勇德說：“隊長，專心開車，注意你親愛的隊友們的生命安全。”
然後又趕緊轉頭對後座的兩個人賠了個笑臉：“到了休息區就說，現在說司機同誌容易走神，不安全。”
地點就在藍球場外，那些情侶秀恩愛的路燈下；
時間就在晚飯後的19時，也是那些情侶秀恩愛的時間。
此刻，秦勇德就跟呆頭鳥一樣，一個人獨占一個長條凳。
不斷有一對對學生路過，飄過來的白眼夠下好幾碗湯圓，讓秦勇德好一通難受。
很快，天就黑透了，也讓路燈下的、長條凳上的秦勇德更加醒目了。
秦勇德：“……”
又是一句碎碎念，從秦勇德低垂的帽簷下飄出來。
“你好……”
一個柔弱外帶幾分顫抖的聲音傳來。
秦勇德抬起了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喬小姐，又見麵了。”
……
說實話，秦勇德見到喬淑姝的瞬間就有點腦子打結了。
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是：“喬淑姝約的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自己掐滅了。
喬淑姝約自己沒有必要費這麽大周章。
“那究竟是誰啊？”秦勇德一不小心就嘀咕出聲了。
坐在他身邊的喬淑姝聽到他嘀咕了一句什麽，沒聽清內容，趕忙問一句：“什麽？”
秦勇德也意識到自己的口誤，趕緊彌補：“有緣，真是有緣啊。喬小姐怎麽會在這裏？來看運動男孩嗎？”
喬淑姝臉有些紅，什麽跟什麽啊：“剛巧路過而已。”
秦勇德又不好繼續揪著運動男孩不放，可眼下約的時間就要到了，直覺告訴他，她不應該在這裏。
秦：“喬小姐，那你忙自己的去吧，我就是來運動運動。”
說著，秦勇德站起身來，雙手一拉褲腰，把運動長褲抖掉，露出內裏的籃球短褲來。
喬淑姝看楞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眼睛也不自主的跟著秦勇德手部的動作移動，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麽。
她當然也不可能看到她身後正有一群男生走進籃球場。
其中有一個很熟悉的人影悄悄的路過，正是葛磊。
“哎！那個是不是喬淑姝？”一個男生用肩膀碰了一下葛磊，小聲說道。
葛：“啊？哪個？”
葛磊趕忙加快了幾分腳步，他很清楚身邊這個開口的壞胚，以及那些位置不方便的，心裏都在想什麽：“綠帽子你們大爺，你們全家都綠帽。”
葛磊在心裏怒罵了一句。
剛想放下這些胡思亂想，專心在籃球場上，葛磊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頭，葛磊看到了秦勇德那張臉，就在自己身後。
秦：“嗨~！小磊。”
葛磊的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手上的球就被打招呼的這個家夥一個探手拿了過去。
我們不熟啊，葛磊隻來得及想到這句話，可他並不知道他身後有個人在跟他想差不多的一句話，意思有點區別。
喬：“小磊？他們已經這麽熟了……嗎？”
隻站了不到1分鍾，喬淑姝就轉身走開了。
原因很簡單，她站在這裏看誰呢？
看著喬淑姝走遠了，秦勇德就停下了熱身，跟小磊熱情的打個招呼，走向籃球場的出口。
路過長凳時，秦勇德彎了一下腰，回頭對葛磊招招手，滿臉熱情的笑容。
然後……
然後秦勇德就這麽轉身走了，葛磊愣愣的站在場中間，搞不清楚狀況。
……
回到車裏，秦勇德打開剛剛拿到的平板。
也就是一轉身的時間，秦勇德的視線離開過籃球場外的長凳。
而這一轉身時，喬淑姝還站在長凳附近。
這個平板就那麽出現在長凳上，並沒有驚動喬淑姝。
秦勇德此刻並沒有去深入思考這個問題，現在的他，注意力都在麵前的平板上。
對這個平板來說，秦勇德十分的熟悉，正是他們給客戶送資料專用的那款。
點亮的屏幕沒有屏鎖，直接展示桌麵的界麵。
孤零零的兩個視頻文件緊挨著躺在屏幕的左上角。
一個文件名叫“先看”，另一個自然便是“後看”。
秦勇德點開了“先看”的這個文件。
多年的職業經驗告訴他，很多時候聽話最省心。
雖說這個平板是他們統一采購、配置，自行組裝的，但是誰知道自己手上的這個還是不是原裝的。
視頻並沒有畫麵，也沒有聲音，漆黑的背景上，開始出現字幕，隻有字幕。
字幕：“勇德，費心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隻能放棄追查，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我也算是看著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跟你合作很愉快。這件事之後已經不用你來擔心了，我沒事。如果你想知道一些情況，第二個文件裏有簡單的說明。希望能夠讓你放下來心。好了。這麽多年，謝謝你了。”
字幕最後，並沒有署名，留言的人相信秦勇德不會搞錯這一點。
秦勇德並沒有猶豫，直接點開了第二個文件。
就在第二個文件開始播放的時候，車窗被敲響了。
“叩……叩……”
這兩聲在封閉的車廂內沒有任何回響，幹巴巴的，仍舊是讓秦勇德額頭微微有些冒汗。
本能的，他有些不想轉頭去看，可此時的脖子好像不屬於他一樣，自把自為的就轉過去了。
右側車窗外，一個黑影站在那裏。
兩棟漆黑的教學樓的角落裏，最近的路燈距離秦勇德停車的位置至少還有50步，這時，黑影說話了，隔著車窗聲音不是很分明。
不過看著黑影的衣著，秦勇德緊繃了一瞬的神經鬆弛下來了，是校工。
換上一張如常的笑臉，秦勇德降下了車窗：“師傅，剛打完籃球，馬上走。”
這位穿著校工衣服的人彎下身，望向車窗內，似笑非笑的看著秦勇德。
這是一張有些陌生的臉，線條很不分明，被脂肪撐開的皮膚白白的，讓人分辨不出年紀。
這下子，秦勇德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下來了，哪個校工會這麽笑眯眯的看著人的？
圓臉男人：“小夥子，車不錯。等女朋友呢？哪個係的？”
秦勇德一陣腹誹，大晚上的怎麽碰到個這麽八卦的胖子：“我來給我妹妹送被子的。”
圓臉男人仍不罷休，盯著秦勇德的臉仔細看了又看，一隻手搓了搓下巴：“小哥，看你這個架勢，你妹妹挺漂亮吧？哪個係的？叫什麽名？”
秦勇德仍然保持一張笑臉，輕輕吐出一句話：“師傅，謝謝你啊，我馬上就走。”說著，就按下了啟動鍵。
圓臉男人不幹了：“別啊，老弟，多聊一會。”
秦勇德：“不了，不了，我就送個東西，要回去了。”
圓臉男人雙臂橫放，壓住車窗沿，半張臉探了進來，幾乎擋住了整個窗口，顯得臉更大了：“時間還早，老弟這麽急，回家抱媳婦睡覺啊？”
圓臉男人一副我們都懂的表情，讓秦勇德看著頭皮一陣發麻，可車窗被人這麽壓著，他再開車，就是要人命的事了。
秦勇德徹底放慢了心態，關上車廂內燈，讓車外顯得亮一些，用十分嚴肅的口吻說：“我可不是你老弟，我現在要回家了。
如果你覺得還有什麽好聊的，那也是我跟你領導聊了。”
碰到這種大街上被人硬拉著嘮嗑的，注定是被人關注了，做他們這行的人，都怕被別人關注。
但是，真要被關注了，就要靜下心來好好處理一下。
就好比你打算秘密的做一件什麽事，事後很久了，有人來周邊收集信息，詢問一個路過的人有沒有對什麽樣的一個人有印象。
如果你跟這個路人有過接觸，有過特殊的對話、肢體接觸，無疑是會再對方心裏留下特殊的記憶，這種記憶往往會成為一張書簽，輕易的就在一些引導後被普通人翻開，然後逐步回憶起種種細節。
即便是沒有經曆過訓練的人，在正確的引導下也能做到。
不過，現在是被一個路人先關注上了，留下印象已經不可避免了，秦勇德就要確保自己留下的印象十分的正常，正常到不會成為一張特殊的書簽被人用心記憶。
就在秦勇德用心的扮演一個開始不耐煩但是有教養的學生家屬時，對方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圓臉男人：“行啊，開車吧。我這就帶你去聊聊。”
秦勇德愣了一下，但是仍舊是發動了汽車，輕點油門駛出小路。
很明顯，身邊的人不是校工。
而這個圓臉男人所說的聊聊，自然就是要帶秦勇德去跟他們領導聊聊。
……
圓臉男人擺弄了一下車載導航，輸入了一個地址，啟動了導航，這才舒舒服服靠在座椅上。
此時，秦勇德已經大概理清了思路。
這個圓臉男人，要麽是送信人，要麽就是來截信的。
如果是送信人，那自己這次去的地方就有機會能見到何尚卿有關的朋友。
可如果是截信的，那就很不好說了，誰知道何尚卿到底得罪了一個多大的對頭，自己現在到底是往多大的一個坑裏走？
餘光中，身邊的這個圓臉男人塞滿了整個右側，此刻的他正在用一種看新鮮的表情摸來摸去。
圓臉男人：“老弟，這個車……多少米？”
看著這個男人癡漢看美女的表情，秦勇德有點來氣，這都上車了，還這麽裝？
有必要嗎？
看到秦勇德不說話，圓臉男人不以為意，繼續摸索，不斷的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就跟翻箱倒櫃找零食的小孩一樣。
終於，在圓臉男人前後上下移動座椅好半天後，秦勇德忍不住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圓臉男人轉過臉嗬嗬一笑：“喲，老弟，知道說話了？
還以為到地方前你都不會開口的。”
然後，他就繼續玩座椅，也不回答秦勇德的提問。
就在秦勇德打算出手，先製住這個人再說其他，圓臉男人提前給他打了個預防針：“東西是我送到你手裏的。”
這句話就打斷了秦勇德的決定，讓他不得不出聲回應：“什麽東西？”
萬一是拿話誆人的，秦勇德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怎麽能上這個當？
圓臉男人依舊在一升一降的玩座椅，不亦樂乎，就是不回答。
秦勇德知道，這個男人秉持著把自己帶到目的地的最低對話量為宗旨，這是抓住每一次自己有求於他的機會拿捏自己。
眼看著目的地就要到了，秦勇德並沒有選擇靠邊停車，當場搞明白什麽。
導航上可以看出來目的地是一個小超市，名字很常見，叫好客超市。
應該就是一個街頭巷尾可見的加盟簡裝小超市，根本談不上門臉如何、豪華與否。
秦勇德隻能當作是一個幌子，不過那個區域秦勇德還是很熟悉的，治安很好，換句話說就是很安全，自己隻要不作死就很安全。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沉默。
這期間，圓臉男人一刻都沒有停止動作，各種能按的能扭的能拉扯的位置都讓他玩了個遍，一遍不夠的再來一遍。
這一點，秦勇德很佩服，瘋是真瘋啊。
……
秦勇德不知道的是，他的車後兩個車位，跟著一輛小威，網約車。
此刻車上的司機正關了兩個手機在緊張的開車，後座上坐了兩個人。
喬淑姝和葛磊正在更加緊張的看著秦勇德的車屁股，之前有一個紅綠燈，司機師傅一不小心開到秦勇德右邊去了。
幸好秦勇德的副駕駛有個人，擋住了秦勇德的視線，沒有往隔壁車望過來。
就算是這樣，他們兩個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葛磊此刻還穿著運動褲、籃球鞋，一身打球時的臭汗已經幹了，現在被身邊喬淑姝的一驚一乍嚇出了幾身冷汗。
此刻的喬淑姝正在慶幸夜晚車多，並沒有被秦勇德發現。
實際上，是秦勇德的所有感官都用來對付副駕駛的這位仁兄了，即便幾次看到身後出現同一輛小威，很難有其他的想法。
前麵秦勇德的車子就這麽不急不緩的抵達停了下來，在一家超市門口。
喬淑姝趕忙讓司機師傅靠邊，下了車站貓在一邊。
……
秦勇德停下車，等著身邊的圓臉男人發話。
在他的理解中，至少還有下一個目的地需要圓臉男人給出來。
圓臉男人也不發話，解開安全帶，自顧自的下車，走向了超市大門，把秦勇德晾在了車上。
這是請君入甕啊，秦勇德有些無奈，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此刻的圓臉男人已經走進了超市，身影一晃，門外的角度就看不見了。
秦勇德隻得下車，走向超市，轉頭的一瞬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從後麵的一輛小威上走下來。
是被留在車上結賬的葛磊，此時他剛剛下車，關上車門，也沒注意到秦勇德的視線掃過自己這邊。
秦勇德沒有停步，隻是快速的掏出手機，給喬淑姝發了一條短信，然後重新將手機放回口袋。
走進超市，圓臉男人正在收銀台和一個老頭子聊天。
看到秦勇德走進來，圓臉男人就對著他揮揮手，示意他跟上，又和老頭低聲說了句什麽，嘿嘿笑了兩聲，轉身往貨架裏麵走去。
走過貨架，就是一扇小木門，十分簡單的一個小木門，就和這種小超市的品相一致，最廉價的隔牆用的簡易門。
穿過木門，是一道狹窄的木製樓梯，通向二樓。
每個樓梯蹬都比正常樓梯高幾分，可以想象到踩上去時的不安全。
秦勇德看到這個木門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看到這個狹窄的樓梯就開始有些不舒服了，直覺中這道樓梯通向的地方肯定不寬敞，狹窄的空間最容易把人控製住。
閃、轉、騰、挪都不方便的時候，人多的一方力量優勢往往就是絕對的。
而且那個圓臉男人的塊頭，秦勇德默默在心裏估算了一下，跟他近身，肯定撈不到好。
如果他再有一點身手，樓上再等著一個幫手，秦勇德上了這個樓梯，就注定是任人宰割了。
秦勇德還在樓梯下猶豫不決，樓梯上的圓臉男人卻是頭也沒回的就這麽轉個身，消失了，一聲不吭。
應該有一扇門，隨著圓臉男人的進入，一開一合了一下，漏出來了一些音樂聲。
這個音樂的品味，秦勇德有些不敢恭維，可眼下他的心思還在這截樓梯上，也就沒在心裏太多腹誹這個音樂的事。
秦勇德的思量包含兩個方麵。
一個，是這個狹窄的樓梯間，隻要後麵門被人一堵，上麵的圓臉男人抄個家夥殺自己一個回馬槍，自己就等於被人家給辦了。
另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架勢，很類似一個請君入甕的情況，有什麽理由讓圓臉男人一夥有必要讓自己自願來到這裏，自願上樓。
其實，還有一個最決定性的因素，何尚卿的口信是圓臉男人帶給自己的。
……
……
另一邊的門外，喬淑姝躲在路邊的牆角後，葛磊大大咧咧的站在她身後。
剛才秦勇德進超市前掃的那一下，有一瞬間，葛磊和他對上眼了，哪怕隻是一眼，葛磊也知道自己肯定已經被認出來了。
葛磊用手指點了點喬淑姝的肩頭，有些無奈的說：
“不用躲了，他已經看到我了。”
喬淑姝不管這個，還是很謹慎的維持著姿勢，也不回答葛磊的話，就這麽盯著超市門口。
葛磊拿她沒辦法，就往牆邊站了站，繼續配合喬淑姝。
不到半分鍾，剛才從秦勇德車上下來的男人從超市裏走了出來，徑自朝喬淑姝這邊走了過來。
如果秦勇德看到這一幕，肯定就會十分驚訝。
一個剛上樓的人，怎麽就又從超市走出來了，此刻的秦勇德還站在狹窄的樓梯間裏猶豫要不要邁步。
這個圓臉男人走到喬淑姝和葛磊的身邊，放緩腳步，側著身看著牆邊的兩個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
圓臉男人：“小妹妹來捉小三啊？”
說完這話，圓臉男人的眼睛轉向葛磊，又飄回喬淑姝，意思很明顯，她是來捉小三的，你是來幹嘛的？
這次喬淑姝動了，站直了身子，也不轉臉，保持著眼睛盯著超市門口的方向，回了圓臉男人一句話：
“你管得著嗎？”
葛磊正被圓臉男人的一眼掃著，看到這個男人的個頭，用秦勇德展現過的力量評估一下眼前人，心裏有些不整齊。
聽到了喬淑姝這句話，葛磊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大晚上的，姑奶奶你客氣點好不好，隻要麵前這個不太麵善的哥和秦勇德差不多，葛磊覺得自己就討不到好，喬淑姝這麽硬氣，自己怎麽辦才好？
圓臉男人的表情管理很到位，被小姑娘懟了一下也不生氣，幹脆徹底把身體轉過來，笑嗬嗬麵對著兩人：
“想不想進去看看？
哥可以帶你們進去。”
這句話的效果立竿見影，喬淑姝眼睛也不盯著超市門口了，轉過頭來對著圓臉男人：
“一言為定。”
圓臉男人：“叫哥。”
喬淑姝：“哥。”
異常幹脆。
葛磊自問一直沒有小瞧過喬淑姝，可今天這個下限刷新來的太突然，讓他心中大大的歎為觀止了一番，大姐你也太沒立場了吧。
圓臉男人對喬淑姝的爽快也不意外，一副很受用的樣子，臉都看起來更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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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文在高鐵站的停車場裏接到了吳順利。
車子緩緩駛出了停車場，開往高速路口。
車上的氣氛有些沉重，吳順利從上車起一言不發。
戴文還是比較心虛理虧的：
“阿福，來段音樂。”
阿福一點反應都沒有，吳順利沒有表態的時候，他才不會挑出來給戴文擋槍。
一看阿福沒反應，戴文隻好找傑克：
“傑克，你來，選一首你喜歡的。”
傑克可從來都不怕吳順利，聽到戴文的話，就換上一件燕尾服從左側走出，先麵對吳順利和戴文各鞠一躬，然後撩起燕尾淩空坐下，一抬手，麵前閃現出了一排琴鍵。
吳順利不等傑克的手指落下，就開口說話了：
“靜音。”
然後就是傑克表演了一出無聲演奏，末了還起身對兩人謝幕，走回到左邊幕外，全程竟然一點尷尬都沒有。
吳順利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雙手十指躍動的傑克完成了他的表演，也不鼓掌，就這麽安安靜靜看著。
戴文也不說話，他也沒有借機裝硬氣，編排些吳順利不解風情、不懂幽默什麽的。
這種時候，誰先找台階下，誰就輸了。
現在戴文開口要了個音樂，吳順利開口關了聲音，一比一平，繼續。
很久很久很久……之後，興許是坐著有些累了，吳順利調整了一下身體的重心，改變了一下腰部後靠的位置。
戴文仍舊沒打算動，從傑克謝幕到現在，他除了呼吸和眨眼幾乎是一動不動。
車子緩緩駛進了服務區，在靠近衛生間的地方停了車。
應該是司機得到了提示，車上戴文或吳順利有一個人到了要排尿的時間了。
“嘭~！”一聲，車門關閉的聲音，司機柳偉澤下車去自己管自己放水、舒張筋骨去了。
後座的兩位領導具體要不要下車、啥時候下車，柳偉澤可不敢直接去敲玻璃叫人。
柳偉澤：
“阿福。”
阿福：
“在。
啥事？”
柳偉澤：
“叫領導下車撒尿。”
阿福：
“好。”
後座的屏幕上出現衛生間提示，還有兩個人膀胱儲尿量的提示圖形。
阿福並沒有問柳偉澤為什麽不自己去叫，他也清楚自己做這件事更方便一些。
戴文還是不動，圖形中，代表戴文的那個，已經是紅色提示了。
吳順利看了一眼，歎了口氣：
“走吧。
老了大小便失禁可別算在我頭上。”
戴文仍舊是姿勢不變，隻有嘴巴動了動：
“你先動的，啊~！”
這意思是，你吳順利先服軟的，不是他戴文先動的。
“幼稚。”吳順利小聲嘀咕一句，自管自打開車門，下了車。
另一邊，戴文已經隨手關了門，快步衝向衛生間，已經快憋死了，下車速度竟是比吳順利還快上一線。
柳偉澤已經從衛生間裏出來了，看到迎著自己跑過來的戴文，趕忙側身讓過路口，陪了個笑。
戴文從小跑切換成快走，拍了拍柳偉澤的肩膀，快速閃進衛生間。
看著後麵緩步走來，步幅明顯大於日常的吳順利，柳偉澤有些想笑，又不太敢。
……
“果然是老戴出來的更晚一些。”柳偉澤坐在駕駛席上看著已經來到車旁的吳順利說了這麽一句。
傑克：“他就追求這個。”
語調很不屑。
阿福一般不參與這種對話，現在吳順利也在車上，傑克自然就和柳偉澤對話無礙。
柳偉澤肯定不能繼續接這個話，傑克和阿福是會當著麵打小報告的。
他已經經曆過幾次了，雖說每次都跟過山車一樣的有驚無險，可做人得知足不是麽？
……
傑克：“他又故意遲這麽久才出來。”
傑克對著剛剛關上車門的吳順利抱怨了一句。
吳順利也沒辦法，“都隨他。”
戴文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玩心大了點，個別時候點子損了點。
傑克：“我能擠兌他幾句嗎？”
吳順利：“你要不怕被他穿小鞋，就都隨你。”
傑克拍出了一串省略號“……”，一聲不吭了。
這時候阿福說話了：
“就是，都隨你，不用給我留麵子。”
戴文已經走到了車門外，吳順利就沒接這個話。
結果，戴文一關上車門，傑克就發聲了：
“老戴，你是不是上大號？”
阿福拍了個大拇指出來，具體表示啥意思不重要了，這個時候肯定就是拱火了。
就在戴文想說點什麽，吳順利對著傑克也伸了一個大拇指。
好了，3對1，戴文說啥都沒用了。
戴文：“你們仨真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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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勇德終於走到了樓梯的頂端，推開門，正在仔細看門內的情況。
他發現，整個房間就跟一樓的風格一致，就像是一個社區超市該有的樣子。
白色的牆壁，地板紙鋪設的地麵，零零散散擺了幾個椅子。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幾扇窗戶都貼了比普通磨砂貼膜更加擋光的貼紙。
最最不應該的是，房間裏竟然沒人，連剛才的圓臉男人都不知所蹤。
秦勇德正在猶疑，房間右側不起眼的衣櫃後，傳來了一陣吱呀聲。
然後就是一陣腳步，探頭進房間的秦勇德就看到圓臉男人從衣櫃後走出，跟著他的還有兩個熟人，喬淑姝和葛磊。
此時二人的表情反而很平靜。
在圓臉男人眼中，身後的兩個小朋友和秦勇德相比，可就無畏的多了。
秦勇德心裏清楚，這倆人肯定以為跟蹤的是自己，所以依然無懼。
殊不知此時的秦勇德自己也是跟著陌生人來的，算上他自己，加上喬淑姝、葛磊，他們仨都處於一個不明風險的情況中。
整個房間，緊張的人隻有一個，就是秦勇德自己。
……
圓臉男人脫掉了校工的衣服，隨手掛在椅背上。
伸手又拉動了幾張椅子，伸手指了指，意思是讓三個人各自找位置坐下來。
喬淑姝和葛磊看到了另一側門外的秦勇德，看到他就那麽站著、麵無表情，兩人就按照圓臉男人的手勢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兩個大爺。”秦勇德隻能在心中吼了一句，現在連不進這個房間的理由都不存在了，這兩個大爺坐下了，自己怎麽能不進去？
……
秦勇德坐在了靠近喬淑姝和葛磊的位置上，也沒有多做眼色和手勢，做了他倆也看不懂。
“先自我介紹一下。”圓臉男人在秦勇德落座之後，開始說話，表情仍舊是那麽笑眯眯的，“我是大劉，劉備的劉。
今天由我為大家提供注冊服務。”
說罷，大劉轉身走向窗口的折疊桌前，伸手從桌旁的小櫃子裏摸出一個黑色的平板，操作了一番，打開支架，放在折疊桌上。
大劉自己讓出屏幕的位置，站在了一旁櫃子的位置。
這個平板，和之前秦勇德拿到的不一樣。
之前的那個平板，是王子鵬這一支人專用的工具本，都是派專人盯著代工廠組裝出來的。
這個平板的樣式很眼生，不過外殼上多了許多的支撐結構，應該是具備一定的抗衝擊性能，類似軍工本。
畫麵亮了起來，出現了一個喬淑姝認識、秦勇德十分熟悉的人，何尚卿。
“勇德，好久不見。
我作為你的介紹人，向組委會申請了一個組的名額。
你可以帶上另外4個人，一起參與到這次的測試當中來。
具體的測試內容，在你簽署了協議後會向你出示詳細說明。
這次參與測試的人群範圍十分的寬泛，會包含各種職業人群、不同的年齡段，最小年齡的組別平均年紀隻有12歲。
既然你還有興趣知道我到底碰到了什麽事，參加了這個測試你就全清楚了。
剩下的等到你簽約後，我們再細說吧。”
一段視頻到此為止，圓臉男人轉身從身後櫃子裏拿出了一個文件包，然後從裏麵抽出三張紙，一一遞給三個人：“這份是資源參與注冊的同意書，需要你們對這次注冊行為的自主意識進行認定，我會同步拍攝視頻，作為檔案留存。”
此刻的大劉，臉上的笑容仍舊，語言中的嚴肅意味就更明顯一些了。
秦勇德伸手接過那張紙，發現隻有簡單的幾行字，描述了注冊軟件的編號、注冊頁麵的名稱等等一係列指向性的信息，然後就是簽字、按手印的位置。
然後，秦勇德就聽到了身旁兩個人快速簽字、打開印泥盒子的聲音。
此時的秦勇德已經沒有心情去怪罪身邊這二位大爺莽撞了，自己也一定是要簽署的。
可是，剛才的視頻說的那麽清楚，何尚卿說明了，讓秦勇德可以帶上另外4個人去，那身邊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
自己就這麽被霸王硬上車了？
大劉應該是猜出來了秦勇德的心思，這個剛好的時候，開口說了一句聽起來應該算是安慰他的話：“橫豎都被他倆跟到這裏來了，這樣也算你親自處理好了。”
然後，大劉還用整個屋子每個角落都能看到的幅度給秦勇德擠了擠眼。
喬淑姝和葛磊自然也能看到。
麵前的這份同意書，在喬淑姝的眼中，就是一個障礙，阻擋她看到這個軟件注冊頁麵的障礙，再完成注冊前，並不會對自己產生實質的影響，這一點她堅信。
而葛磊，卻是在看過同意書後，正打算再看一遍細細咂摸一下的時候，被喬淑姝一個肘擊，被迫簽字畫押了。
……
秦勇德也清楚，他不簽字，這個由何尚卿為他申請的小組名額自然就不生效，身邊這兩位大爺的簽字畫押自然就沒有什麽效力。
既然邊上這兩個大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不管活坑死坑就跳進來了，那自己對他們的責任心自然就不用高過自己的好奇心了。
說實話，對這個注冊，秦勇德也十分的好奇。
現在已經可以確認了，的確是這個大劉為自己帶來了何尚卿留言的平板。
看起來，這已經是何尚卿為自己申請過名額後的事了，也就是有人用這個平板留言的方式，把秦勇德引到了現在的這個小房間裏。
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眼下需要解決的是注冊。
……
大劉笑著從秦勇德手裏接過同意書，確認了墨跡和指印的幹燥程度，分別用三套卡紙套收納了三張a4紙。
看到這三個精致的卡紙套，讓人不由得對裏麵所放的簡陋a4紙生出幾分敬意。
不成想，一張a4紙還能有這麽嚴肅、高雅的出身，紙不可貌相。
秦勇德看在眼裏就十分的有數了。
這個卡套可以更好的保留三個人簽字時留下的生理特征，包括汗液、皮屑、指紋等，甚至還有筆尖的壓力表現。
餘光中，秦勇德看到隔壁兩個大爺還在盯著卡紙套的順序，估計在辨識自己的那張紙放在第幾個卡套裏麵了。
……
大劉還在笑，按照正規流程中，足足要給一整天的同意書環節就這麽輕輕鬆鬆的過去了，一刻鍾都不到，自己單獨出來幹活的確是效率多了。
喬淑姝眼睛一直看著秦勇德，剛才的視頻她有認真在看，從簽同意書開始，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他們的組長了。
秦勇德這個時候也不打算花時間在跟身邊的兩個大爺培樣感情，直接對著大劉說道：
“好了，可以開始了。”
大劉點頭，從櫃子裏搬出來一個小黑箱子，將軍工平板卡入箱體側麵的卡槽。
平板的畫麵自動切換為一個全新的啟動畫麵，這個平板應該本來就與箱體是一體的。
接下來是一段長達20分鍾的視頻，解釋了這次注冊的內容和目的。
這20分鍾裏，秦勇德對照上了很多信息，有些懷疑能對上，有些懷疑對不上。
喬淑姝在這20分鍾裏，也能對照上不少信息，畢竟自己在周老師那裏的時候，沒少看專業雜誌，此刻喬淑姝竟然覺得自己都看懂了。
葛磊看到一半，就有一種誤入技術宅遊樂園的感覺，這不就是個真人情景化互動的網絡遊戲嗎？
三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看點，大劉還是笑，就那麽看著，也不插嘴。
直到硬件設備注冊環節，大劉才轉身從小櫃子裏拿出來三個盒子，交給三個人手上。
此時，視頻正播放到注冊認證說明環節。
“……設備需要貼在兩側鬢角前的位置，和眼角等高。
每隔48小時需要進行一次充電……”
交到手中的盒子並不能直接打開，秦勇德輕微的用了點力氣，發現形似按鈕的結構並不能真的按下去。
緊接著的視頻內容都在描述設備使用禁忌，十幾分鍾過去了，直到注冊環節，秦勇德發現這個按鈕的平麵部分亮了起來。
“……請注冊者用左手拇指按壓感應區，之後……”
按照指示，秦勇德第一個，維持左手拇指按壓狀態，將盒子的一麵貼放在平板後箱體的頂部，應該是觸發了其中什麽設置，平板的屏幕上出現秦勇德的臉部同步圖像。
接下來就是認證。
說是認證，其實可以說是取證，秦勇德三人的最大“誠意”算是被收下了。
各種“自願”、“責任自負”的取證，繁瑣到讓人無語。
有很多明顯是重複的內容取證，很明顯預見了不同程度的證明出示需求，提前準備好的。
而且還不介意讓人知道，興許這樣可以阻斷那些可有可無的惡意滋生。
最讓人驚訝的是，大劉竟然在三人後，拿出了第四組設備，在三人驚愕的交叉視線炮中，篤悠悠地完成了自己的認證。
大劉：“好了，這樣我們組的4個人就到齊了，滿足最低的進場人數標準。”
聽了這句話，原本還摸不清楚狀況的葛磊突然覺得不對勁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向他襲來。
葛磊：“進場？
進什麽場？”
大劉將四套設備的外盒收好，裝回箱子，轉過頭對葛磊笑了笑：
“當然是進主會場。
走吧，路上慢慢跟你們說。”
之後，就是喬淑姝不顧葛磊通過各種表達方式的抗議，拉上了他一起。
四個人坐著秦勇德的車，由大劉指路，車在夜間的高速公路上飛馳著。
……
……
“大劉，你多大歲數了？”喬淑姝有些沒話找話。
大劉也不轉頭，臉上還是掛著指路的嚴肅相：“叫哥。”
喬淑姝：“哥。”
大劉：“比你大一歲。”
喬淑姝：“那是多大？”
大劉：“你今年20，我當然就是21了。”
喬淑姝：“你身份證帶了嗎？”
大劉：“正好落家裏沒帶出來。”
葛磊：“剛才認證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是個80後。”
大劉很明顯一陣不痛快。
喬淑姝：“叔~”
葛磊：“……”
秦勇德：“……”
大劉：“……”
秦勇德此時發現，喬淑姝這個補刀能力，發乎本心，極有天賦。
葛磊卻是一陣痛快，默默評估了一下，這聲“叔”的痛快程度和喬淑姝對著他老爸叫“哥”的那次基本一致。
“叔。”
很明顯，喬淑姝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大劉。
“這個大賽到底是作什麽的？”
剛才以秦勇德作為隊長，四個人注冊的是一次名為“華蝶杯”的比賽。
華字，取自中華，這個很容易理解，可這個蝶字就比較古怪了。
聯係何尚卿、法律這段嚴肅的背景故事來看，秦勇德覺得，這個蝶字一定不能用什麽太兒戲的理由來解讀……
大劉：“組委會的會長喜歡蝴蝶，所以就叫華蝶杯。”
大劉的一席話，徹底擊碎了秦勇德正為蝶字搭建的逼格基石。
喬淑姝：“叔。
你是認真的嗎？
如果說是讚助人名字裏有個蝶字，是不是更可信點？”
大劉右手虛握，在左手掌心砸了一下：“對哦。下次我就用這個說法。”
秦勇德後背一陣惡寒，被大劉給惡心到了。
喬淑姝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叔。說好的路上說的呢？
你怎麽還忽悠我們？
我們不是一組的嗎？”
大劉一副恍然狀：
“對啊。
我都給忘了。
是我的不好，習慣了習慣了了，見諒見諒。”
車內一陣沉默，大劉轉頭掃視一圈，發現連開車的秦勇德都在用眼角夾他，後座的喬淑姝、葛磊更是眼巴巴的望著他。
大劉趕緊對秦勇德說：“隊長，專心開車，注意你親愛的隊友們的生命安全。”
然後又趕緊轉頭對後座的兩個人賠了個笑臉：“到了休息區就說，現在說司機同誌容易走神，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