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著他,眼前這個人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這幾天剛剛碰過麵,但我確認自己之前並沒有見過對方。


    楊不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戴上了自己那副墨鏡,他把手裏的豆奶瓶子一扔,張出雙手做一個瞎子摸路的動作,緩緩挪著自己兩條腿:


    “這位大爺,我隻是一個瞎子,不小心走進這巷子裏,能不能先讓我離開。”


    那讓我感到很熟悉的男人冷冷笑了一聲,“楊不戩,你以為自己裝瞎子,我柳正不知道嗎?識相的,今天乖乖把身上的錢交出來,磕頭認錯從爺的襠下爬出去,托運站的規矩都敢壞,看來這些年你膽子肥了不少啊?”


    楊不戩見到自己被拆穿,訕笑了小,摘下墨鏡。


    “哪有哪有,柳爺,這不就是混口飯吃嗎?今天我們也沒壞規矩,最後不是錢也沒拿回來嗎?”


    聽見這個男人自稱柳正,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了。


    媽的,這眯成一條縫的眼睛,不就是柳大眼以後老了後的翻版嗎?


    以前聽林康傑他們說過,柳大眼家裏是開托運部的,沒想到今天就被自己撞見了正主。


    這個柳正,絕對就是柳大眼的父親!


    實在是太像了!


    隻是柳正留著胡子,讓我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柳正一把推開楊不戩,走到我和牛大財的前麵,指著我們大罵:“算你們識相,沒有跑!要是你們敢跑,那一頭我的兄弟已經準備好大刀伺候,壞了托運站的規矩,把錢拿出來吧?”


    “這算什麽規矩?搶劫?我們的錢被偷了,拿回來就是壞了規矩?”我想不到柳正竟然這麽囂張,偷盜還有理了,回擊說。


    “嗬嗬,怎麽?不服氣?死瘸子跑這麽快,那我打斷你另一條腿,看你拿什麽跑!”


    柳正怒喝了一聲,小巷子邊上擺著幾隻垃圾簍子,被他用力抓在手中衝著我身上砸來。


    我把手裏的拐杖當作是棍子,一棍子砸爛簍子,陰沉地盯著他們,托運站裏先是撞見那些麻木的小孩,再看見這光天化日搶劫還有理的瘋子,讓我完全認清了一些黑色社會。


    沒有秩序,沒有法律的地下社會,失控之後,會變成這般齷蹉。


    “拳頭大,如果就可以持強淩弱!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資格。”我冷冷地說了句,就算現在一條腿受傷,也不會屈辱地甘心被這些混混欺負。


    同時,我趁著他們不注意,給伍唯撥通了電話,不知對方能不能聽見這邊的動靜。


    楊不戩用他那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咬著牙說道:


    “柳爺,這筆錢是這個孩子去醫院看這條腿的救命錢,江湖上說得好,盜亦有道,秦爺他老人家肯定不會將人趕盡殺絕,我們再把這剩下的三萬塊錢,拿一半出來給各位兄弟們當個洗腳錢,您看如何?”


    “秦爺?”柳正嗬笑了一聲,一把拽過楊不戩,拍著他的肩膀,冷笑說:“抱歉,今天秦爺不上班!”


    柳正的話一說完,他手掌抓起那黑色裝滿垃圾冒出一股腐爛臭味的簍子,惡心的推到我們幾個人身上。


    牛大財抬起腳橫踢過去踹翻它,插在自己腰背後麵的殺豬刀噌地一聲拔了出來,他揮刀的姿勢很普通,看上去完全砍不到人,就是最簡單的,刺、橫砍、直砍……


    但柳正手上沒有武器,這時候被這麽大口殺豬刀威脅下,節節敗退,怒吼聲,“拿刀來,給我上!”


    他身後所有人聽令湧進巷子,提起手中的大砍刀向我們殺來,這些人也不是真想鬧出人命,那砍刀都是用刀背,控製的很有分寸。


    但牛大財不同,他這輩子從十七歲開始殺豬,殺了二十三年,殺人和殺豬雖然不同,但要是把眼前這些人都看作是肉豬,那一刀子下去,在他心裏根本沒有任何心理壓力,拿著刀刃肆無忌憚地跟別人對砍,竟然一時間擋住了他們。


    “艸!這些神經病!”楊不戩爆了一句粗口,顯然是覺得為了區區三萬塊錢,就這麽凶猛地動刀子,實在是太誇大了,大家有沒有血海深仇,要這樣不給人活路。


    我看見柳正,不知他知不知道柳大眼昨天被打的事情,如果知道,認出了我,那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麽要這麽凶狠地對著我們。


    但對方一副不肯放過我們的樣子,有可能也是因為剛才那個一直在被我威脅,苦苦求饒的蛇哥!


    牛大財邊砍邊退,我們三個人背靠著縮成一團,而巷子裏,柳正這群人身後,慢慢走過來幾個人,正是之前那個倒三角眼的蛇哥。


    但他們幾人當中,滿身裹著紗布的柳大眼竟然也在!


    這讓我暗叫一聲糟糕。


    蛇哥這時候哪兒還有先前被我逼迫求饒的模樣,走到柳正麵前給對方遞了一支煙,豪爽地笑道:


    “多謝柳爺出手,今天要不是柳爺出手,我小蛇這張臉,在秦唐托運站可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柳正擺了擺手,客氣道:“隻要蛇哥答應我的,以後讓出半成份子,讓我的人吃下去,這點小事而已。”


    我現在算是聽明白了,為什麽托運站會出來這麽多人對付我們,原來是這個蛇哥,為了報仇,不惜讓出自己半成的利益!


    柳正在和蛇哥交談的時候,看著自己身後沒出息的兒子,恨恨罵道:“你來幹什麽?還嫌自己不夠丟臉?送你去上學,你不好好讀書,學你爹當混混,還被別人打成這副模樣,你有臉見我嗎?”


    人群後麵的柳大眼,這時候仿佛根本沒有聽見柳正的訓話,他雙眼直直地盯著我,在柳正狐疑的眼神中走了上來,激動地衝我叫道:


    “爸!爸!就是這個人,就是他害了你兒子變成這副模樣!”


    柳大眼頭上像穆斯林女人一樣裹著一塊布,隻露出自己那對小眼睛,瞪著我,“葉黑途!又讓我逮到你了,今天沒有大姐救你!我看你怎麽跑!”


    “嗬嗬,昨天剛做了別人的狗?今天再把自己家裏的老狗拖出來,看來柳大眼你也就這點出息啊。”我冷冷地盯著他,嘴上絲毫不留情。


    我與他之間,早就沒有了調解的可能,沒必要再假惺惺地扯其他的。


    柳正顯然料不到,把自己兒子打傷的凶手就是我,聽著我那些罵他老狗的話,陰沉著臉,“兔崽子夠狠心啊?對同學都能下這麽狠手,看來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是認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難怪柳大眼在學校這麽喜歡給別人當狗,原來是從你這老狗這學的,喜歡給別人當狗使!果然是一家狗奴才!”我大笑著看著柳正和蛇哥,大聲地鄙棄說道。


    楊不戩尷尬地看著我,先前他還努力地想憑借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柳爺,現在好了,原來我和對方還不僅僅隻是剛才這些矛盾,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著自己的雙拳,歎了一口氣。


    “小子,我好不容易想當個牛鼻子老道,騙騙人,忽悠忽悠過日子,這麽多年都安然過來了,今天遇見你就得破戒,你還說你不是條真龍,一出來就是風雲起……”


    我無語地看著楊不戩,都到了這時候他還在神神叨叨地念些沒用的,怒罵道:


    “別再扯些沒用了,要是今兒咱們幾個過了今天這坎,以後別說跟著我,我跟著你混,讓我學你的這些忽悠人把戲都沒問題。”


    聽見這,楊不戩眼睛頓時一亮,興奮地看著我:“你說的是真的?”


    “廢話!”我深吸一口氣,拖著自己的大腿,把拐杖當作武器用,盯著他們。


    楊不戩搓搓手,還他媽用手指抓了抓自己的發型,然後一把奪過我的拐杖,“老家夥不在了,就簡單拿你這東西順順手!小子,好好瞧瞧,這就是你接下來要學的真東西!”


    “形意——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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