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無情可怕的,特別是麵對凶狠冷漠,殺人如麻的突厥人,別說百姓,就是伊州衙門這幾日也是大門緊閉,不見一個衙差出入。


    餘念娘沒有戴鬥笠,街道上連鬼影子都沒一個,根本用不得戴鬥笠。偶爾有百姓穿過街道,也是形色匆匆。緊閉的店鋪大門,寥寥無幾的過路人,亂七八糟散落在地上的攤板,將整個伊州城顯得更加荒涼,淒慘。


    餘念娘靜靜穿過一條街道又一條街道,城內主要街道和側街就像荒棄多年的廢地一般,一個人影也沒有。而那平日不起眼的小巷子,夾道裏倒是人來人往。


    “咦,姑娘,這些人怎麽全跑到這邊來了?”玲瓏好奇的看著巷子裏神色匆匆的百姓。


    平日裏這種小巷子,夾道隻有住在最偏僻的角落的百姓,回家才會經過。此時,這些人除了衣著普通的百姓,還有穿著講究的有錢人,更有穿戴整齊各府的仆婦。


    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便是肩上挎著包袱,或手中捧著物什。這邊的小巷子,夾道是通往城東門的最近的路。


    餘念娘一臉平靜的看著來往行走的人們,神態逸然,表情悠閑,整個人透著輕鬆隨意,沒有一絲戰爭即將來臨的慌亂和害怕,這和其它人的緊張形成鮮明的對比。在這不協調的熱鬧中顯得有些突兀!


    突厥將至,這是誰家姑娘,竟有如此閑情逸致在此?


    過往行人不由紛紛側目看去,連帶著旁邊站著的丫環也被人多瞧了兩眼。


    突然丫環拉住旁邊經過的一個男人。


    “王大叔,你們這是幹嘛去呢?”


    叫王大叔的男人回過頭來,見是玲瓏,平日很少出門的餘念娘竟然也站在旁邊。臉上驚詫一閃而過,嘴角就帶了笑,隻是笑意還未散開又凝在一起:“原來是餘姑娘啊,平日你都難得出來,現在兵慌馬亂怎麽又亂跑。”


    眾人恍然,原來是餘姑娘啊!


    伊州城姓餘的姑娘不少,可是常年不出門的餘姑娘可不隻有那麽一位,王大叔那句“原來是餘姑娘啊”眾人一聽就明白了。


    這位餘姑娘能被眾人知曉,不僅是因她一年到頭未見出門幾次,還因為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的。啞巴有什麽稀奇,但是,這位餘姑娘可是相師,而且觀星看象挺準的!偏偏她又不出來替人占卜,不管你出多高銀兩,隻憑著她自己高興做事。


    餘姑娘有一個牙尖嘴俐的丫頭,每當聽到有人說她家姑娘是相師時,那丫頭便橫眉怒眼糾正別人:“相師豈配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乃是占卜師,將來是要進天道院做天師的。”


    我滴個乖乖!


    誰不知道開國開始,皇帝便很看重天師,西北預言之後,天師更是成了皇帝心腹大臣,不僅招攬天下有能之士進天道院,還將天道院歸入司天監。隨著天師院在朝中地位越來越高,後來天師更是直接替代了司天監的職責,觀星占卜,推測預算。若不是顧忌著司天監一直敬業守則,從沒出過什麽大錯,估計早被天道院給並了。


    也不知道誰給了這丫頭這麽大的膽,此般口吐狂言!


    飯後茶餘人們就要聽些八卦,知道餘姑娘的人不少,可真正見過其人的幾乎沒多少!


    現在站在麵前的可是大活人啊。


    眾人紛紛駐足停留。


    “這突厥不是還沒來嗎?哪用這樣大驚小怪的。”玲瓏無視周圍人直直的眼光,不以為意的說話。


    光看到姑娘就眼睛發直,若讓他們知曉姑娘的本事眼珠子豈不要掉地上!


    玲瓏仰起下巴,一臉傲氣。


    聽到這話的人可都倒吸一口氣。


    不趁著突厥沒來逃走,等突厥大軍到了還能跑得掉?


    眾人心中齊齊想道。


    王大叔驚愕之後神色變得嚴肅,看著餘念娘認真的道:“餘姑娘,雖說這突厥沒到,不過咱們要有備無患。”


    “……我們一家老小土生土長在這地方,京城各州府是沒有親戚。就算突厥打到伊州城外,咱們也死守這地方不走的。可人家有遠親的可不一樣,能到更安全的地方更好……”


    這話可說到眾人心坎裏,能躲則躲,若是援軍能及時趕到,將突厥趕回草原,他們這些離家的人就當是走一趟親戚算了。


    “……像你們家這樣的,可得早作打算。”


    玲瓏翻個白眼,她們家怎麽啦,她家姑娘可厲害了。


    見玲瓏一臉不以為意,王大叔耐心性子,好意提醒:“這突厥曆來心狠手辣,想十年前西北一戰,戰場上血流成河。十年後突厥突然進犯,想必是要報十年之仇,不然怎麽會將庭州屠城……”


    餘念娘和玲瓏睜大眼睛看著王大叔。


    這謠言還真是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不像樣啊!


    “突厥為何進犯,這麽機密的事,王大叔你怎麽知道?”玲瓏道。


    “這可是外邊都傳遍了啊,不信你問問大夥兒。”王大叔言詞鑿鑿的道。


    眾人見餘念娘轉過頭來忙附合著點頭。


    “突厥才多少人,光咱們西北大營的將士就能挫其勢。”玲瓏一臉自信的道:“再說了,朝庭不是派大將軍率軍前來支援了嗎?”


    “玲瓏姑娘你這可就說錯了。寧安候率領的西北將士是勇猛果敢,但這些年西北將士已經被朝庭抽調走不少。而且,玉門關是一道天險,若讓敵軍過了玉關門,別說隴右道,就是關內道都危險了,隻要關內道淪陷,攻入京畿道簡直是輕而易舉,那時,京城也就不保了。”王大叔分析的頭頭是道:“所以,西北大營不僅得鎮守玉門關,還得管轄隴右道南北。隴右道狹長,幾乎將突厥北邊包圍了一半。而,隴右道南邊又有蒙古,還得防著契丹,和柔然人。這幾處哪一處少了兵馬都使不得。所以,西北大營那點兵馬哪夠看。雖然大將軍已經率軍前來援助,可是京城路途遙遠,若是突厥大軍喪心病狂,突然加快速度,恐怕大將軍也鞭長莫及啊!”


    王大叔一臉憂愁,像個親自臨近過西北戰場的將士似的。說的頭頭是道,經他自己這麽一分析他自個兒都覺得伊州城懸了。


    周圍眾人早將駐足在此的目的忘了,此時紛紛目露憂傷,慌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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