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上了車子向二夫人的院子趕去,一路上茶香都急得不行。


    “你坐好,事情還不知道如何,你倒是急出了一身的汗來。”紅袖笑著扔給茶香一塊帕子:“就急成這個樣子?連帕子都沒有帶在身邊。”


    茶香看到紅袖一點兒也不著急,慢慢的坐回去:“姑娘,婢子可是代您著急?您是不是……”


    紅袖隻是微笑:“我什麽呀?隻是事情已經發生著急有什麽用。”


    茶香狐疑的看了看紅袖,沒有再開口說話,安安穩穩的坐著不說話了;反正她家姑娘都不急了,她這個丫頭當然也不用著急。


    到了太夫人的院子前,太夫人的車子也剛到;看到紅袖,太夫人笑了笑:“你來得倒也不慢。”


    紅袖過去扶住了太夫人:“我去了老祖宗那裏,在車子上沒有下來就直接過來了;”她看了一眼屋裏:“太夫人,貼子可已經送去了?”


    “早送去了;”太夫人拍了拍紅袖的手:“我們去看看吧,不然怕你二嬸娘等得太過著急了。”


    院子裏沒有丫頭婆子,廊下立著的是二夫人的心腹之人,屋裏卻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麽聲音傳出來。


    紅袖和太夫人行到廊下,屋裏才突然傳出二夫人的低吼:“你不相信?!”倒把沒有防備的紅袖和沈太夫人嚇了一跳。


    屋裏又沉寂了下來,而太夫人和紅袖挑開了簾子。


    “你說什麽相信不相信的?”太夫人看著二夫人,聲音平平的:“二哥兒什麽時候來的?”


    二夫人的臉色看上去極難看,她似乎被氣得不輕,全身都在拌個不停;看到紅袖和太夫人時,她愣了一愣之後坐倒在榻上,口裏喃喃的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


    紅袖上前給二夫人福了一福:“嬸娘,太夫人問你話呢?”


    二夫人看向太夫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站了起來:“太夫人,沒有、沒有什麽;隻是和二哥兒說句閑話罷了。”


    她現在明白自己又被算計了:她實在是太心急了,早就應該想到,沈二爺怎麽會這麽剛好出現在太夫人的院子裏;隻是現在明白卻有些太晚了。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恨恨的掃過紅袖,她努力鎮靜自己:她還沒有猜到紅袖的用意,就算她把事情告訴給了沈二爺,隻能是對沈二老爺不利,對她自己有什麽害處呢?


    但是她卻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感覺紅袖這一次一定不會輕輕的放過她。


    “回太夫人的話;”沈二爺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對著太夫人深深一躬之後道:“二嬸娘對孫兒說,孫兒的親生父親應該是二叔父,孫兒的母親是那個羅娘子的姐姐。”


    二夫人咬著牙低下頭沒有吱聲兒,她一直都在奇怪沈二爺為什麽聽說身世之後,如此平靜的表示不相信;不管她如何證實此事,說破了嘴皮子但是沈二爺依舊是平靜的幾個字:“嬸娘玩笑了。”


    天知道,她哪裏有玩笑半句!


    紅袖看著二夫人微笑道:“嬸娘,是不是你在屋裏太悶了,居然和二哥開這樣的玩笑。”


    沈二爺點頭:“我也是如此想,嬸娘一定是在和我玩笑的。”


    太夫人盯著二夫人:“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媳婦、在同二哥兒玩笑;”二夫人緊緊咬著牙關:她現在還能說什麽?


    “玩笑?”太夫人十二分的不快:“什麽樣的玩笑都能開嗎?!二哥兒的父親為國捐軀,母親貞烈相隨——全府上下哪個不知?你這樣的玩笑,是在侮辱二哥兒,也是在侮辱他九泉之下的父母。”


    二夫人忍氣吞聲:“媳婦,知道錯了。”


    “哼,知道錯了,我看你根本不知道錯了;”太夫人的目光冷冷的:“你如此做是為了什麽,不要當我糊塗不知道。莫要給你臉不要臉,非要把自己弄得身敗名裂才甘心。”


    二夫人隻能垂手聽訓,雖然她極想開口反駁,但是她很知道自己的處境,如果堅持揭破了沈二爺的身份,最終她自己也會被牽累不輕:至少要被逐出沈家。


    太夫人坐下之後,讓二夫人也坐了下來,讓沈二爺把剛剛的事情說一遍;沈二爺還沒有開口,外麵丫頭來報:“楚夫人到了。”


    太夫人想了想道:“請楚夫人在廳上奉茶,我少時就會去陪客。”


    二夫人聽到母親來了之後,臉色微微變了變之後顯出一絲喜色來:她終於想到法子可以自太夫人的院子裏走出去了。


    隻要離開了太夫人的院子,就算沒有人可用,她也能想到法子親手報仇:怎麽著也不能放過二老爺和羅氏母子。


    她的喜色還沒有自眼底消失,太夫人已經在催沈二爺開口了。


    沈二爺把二夫人強留他下來,然後一開口便說他是個下賤胚子,是沈二老爺在外麵所養的外室所生,生母是何人等等都說了一遍。


    紅袖和太夫人聽得清清楚楚,楚夫人在外麵也聽得清清楚楚。


    太夫人痛心疾首的斥責了二夫人一番,把羅氏的事情自頭到尾說了一遍:“你說此事原本就沒有撕擄清楚,換成旁人避還不及,你卻借機對二哥兒如此胡說八道,是什麽道理?”


    二夫人臉紅耳赤說不上話來:她是氣的,因為她不是在胡說八道;在胡說八道的人是太夫人。


    紅袖適時的勸了一句:“楚夫人來的時辰不短了,還是請二嬸娘一起出去開席吧;嬸娘中毒病了多日不曾前去給楚夫人請安,今兒請了楚夫人來,正好安一安她老人家的心。”


    太夫人這才想起了楚夫人來:“好了,此事日後再說;二哥兒,你先去吧。你跟我去見親家,唉,就不能讓我省心一日。”


    見到楚夫人時,太夫人是一臉的笑意,並沒有一分氣惱之色;隻是楚夫人有些神思不屬,對於太夫人留她住下的話,並沒有推辭。


    聽到楚夫人答應要住下,二夫人是最高興的:太夫人總不能再把她關到屋裏去——沒有什麽真憑實據,沈家在她母親麵前總不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果然,太夫人吩咐二夫人回去準備準備,讓楚夫人留下來多住兩天。


    二夫人出了太夫人的院子,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她終於,脫出了紅袖和太夫人等人的掌握;想到今天沈二爺的事情,她眉頭皺了皺就放到了一旁,她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楚夫人並沒有陪太夫人說很久的話,不過一會兒便說累了道罪想去歇一歇。太夫人讓紅袖親自送楚夫人去二夫人的院子。


    楚夫人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看著紅袖有幾次都是欲言又止。


    紅袖送楚夫人到了二房的院子時,二老爺和二夫人正在吵嘴,還是紅袖咳了兩聲,他們夫妻才住嘴把楚夫人迎了進去。


    紅袖並沒有久留,便起身告辭;隻是楚夫人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到了太夫人那裏,紅袖並不意外的看到了沈二爺。他也是剛剛到不久,想來是時時注意楚夫人,知道她一離開便過來了。


    沈二爺看到紅袖之後,也並沒有避諱的意思,看著沈太夫人跪了下去:“孫兒隻問一句話,孫兒的父母倒底是誰?”


    紅袖在心中輕輕一歎,她就知道沈二爺終究會起疑的,就算是早有安排,但是沈二爺還是動了疑心:如果沒有安排的話,聽到二夫人的話,沈二爺會做出什麽還真難說。


    紅袖看著沈二爺,心下飛快的想著法子:要如何安沈二爺的心呢?此事,想要瞞沈二爺一輩子怕是不太可能的。


    “你是沈家的子孫,我嫡親的孫兒;”沈太夫人的聲音穩穩:“你是我天朝忠良之後——難道你相信那婦人之言?她隻是一心要害我們沈家的子孫而已。”


    沈二爺低著沉吟了半晌:“孫兒隻是想知道父母倒底是誰而已。”


    “二哥兒,生母沒有養母大,你如此執意不怕傷了你伯父伯母的親嗎?”太夫人的聲音還是很平穩:“你不要再來問我,你的父母是誰早已經告訴過你;我再說你不信還是不信,如果你相信便不會來問我。”


    “隻是,你想一想,如果你當真是老二的孩子,我們有什麽必要騙你?”太夫人平靜的看著沈二爺:“怕你二嬸娘?我們今天能留下羅氏娘子的孩子,為什麽不能留下你?而你認為我們會不讓那個孩子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你二叔父嗎?”


    沈二爺愣了一愣,叩著起來:“孫兒、孫兒糊塗了。”


    “也不怪你,是她一心要興風作浪罷了;你要記住你自己是誰就成,懂嗎?”太夫人慈愛的看著沈二爺:“好了,去吧;不要再如此胡亂猜測,如果被小人們知道,不知道會嚼你什麽舌頭——你不怕,但是你的兒子呢?”


    沈二爺立時清醒過來,躬身一禮之後告退。


    紅袖在沈二爺走了之後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太夫人,還是你;如果是我,說不定就說出真話來了。”


    “什麽真話?”太夫人很嚴肅的看著紅袖:“你二哥就是我沈家的子孫,這就是真話;其他的,都是假的!”


    紅袖欠身應了一句:是的,其它的都是假的。


    就在紅袖走後,二夫人和二老爺請楚夫人坐了,夫妻二人都沒有開口;楚夫人心中是百味雜陳,她其實有許多話要問女兒,眼下有女婿在卻不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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