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紅袖現在心裏很惱怒;雖然她讓江氏在房中靜養,讓安氏和丁氏去了七夫人那裏照看,但是她相信府中的發生的事情,那是人人都知道一二的。


    但是江氏居然還有心思耍牌:就隻憑沈老祖病到,江氏就不應該玩樂的。


    紅袖麵上帶著笑進了江氏的屋裏:“嫂嫂好興致。”


    江氏已經站了起來迎過來:“這種天氣隻能在房裏,我白天睡得多了晚上便睡不著,隻能用這些個打發時間罷了;倒讓弟妹撞到。”


    紅袖笑著和江氏坐下,左右看了看:“嫂嫂這屋裏總是收拾的妥貼,不像我的那個房裏,天天亂得很。”


    “有個大姐兒,讓人再怎麽收拾也有亂的時候;”江氏笑著歎氣:“我也想有個亂的福氣呢。”


    紅袖聽了這話咳了一聲兒,轉了話題:“昨天晚上嫂嫂們相聚,怎麽也不請我?我今兒可是來和嫂嫂討公道的。”


    江氏嗔了紅袖一眼:“說得不像真得一樣,就是打發人請你,你有那個空閑?我們不怪你也就罷了,你還敢打上門來。”


    她極少說笑話的,這一句把屋裏的丫頭婆子都逗笑了。


    紅袖笑著搖頭:“不是我一個看不慣吧?我可是聽說昨兒老祖宗也聽說你們吃獨食,打發人來討了一碗羹走呢,是不是?老祖宗都看不過眼了,嫂嫂你明兒要還公道的。”


    她雖然在說笑,但是眼睛卻是一眨也眨的盯著江氏:她要看看這一碗羹,江氏倒底動沒動手腳。


    江氏眼角抽了抽,臉上的笑容卻沒有很大的變化,隻是嘴角上笑得弧變有些牽強之意:“你就是個貧嘴的,我怕了你成不?等改天你得了閑,吩咐一聲我便還你一個公道。”


    她沒有再分辯下去,直承要請紅袖。


    紅袖笑著點頭:“早應承下來也就是了。嫂嫂可要多準備些,等過了十幾日七嬸娘也能下床走動了,二嫂也出了月子,我正好借嫂嫂的酒席,讓大家聚上一聚。”


    江氏便假嗔紅袖請客都要如此會算計,留下那麽多的銀子做什麽;如此說笑兩句之後,紅袖起身道:“我先去了,還要去看看老祖宗的病如何了。”


    江氏聽到此話問了兩三句老祖宗的病如何,又道老人家就是身子不好,應該要多多在意之類的。


    紅袖笑著點頭:“說不定就是吃了嫂嫂那碗羹兒,這才讓老祖宗的肚子痛了起來——老人家不止是身子不好,嘴巴有時候也像孩子似的饞呢。”


    江氏的臉色又是微微一變,勉強笑道:“你個油嘴的,今天說是來看我;看我精神好些,就編排起我來了。”


    紅袖一麵說笑一麵向外麵走去,到了房門前道:“我自後麵走吧,還近便些;走了這麽久的路還真是累了呢。”


    就看江氏的麵色一緊,她拉住紅袖的手道:“每次來了就走,知道你忙也不多留你;隻是你怎麽還是走著過來的,這些丫頭婆子當真是不會伺候;你也不帶著你那幾個丫頭,不然哪能讓你走著過來。”


    她說著話吩咐剪燭:“去把我的車子備好,送你們五少奶奶去老祖宗那裏;”然後又轉頭頭:“正好,你在這裏我出去也不算違禁吧?一起去看看老祖宗——今兒白天不舒服,根本沒有起來床;到知道老祖宗不舒服時,卻又天黑關門出不去了。”


    剛剛也不見她對老祖宗關心,現在卻又忽然熱心起來。


    紅袖笑著止住剪燭:“不用備車了,風太大車子也走不動的。今天晚上可能會有刺客,嫂嫂還是莫要出去了;就算是刺客也不會出什麽事兒,不過風太大了,嫂嫂身子弱一些哪裏能讓你出去吹風?”


    “明兒你一頭痛,老祖宗太夫人知道了,便又是我的不是;”紅袖拍了拍江氏的手:“就當是心疼我,嫂嫂還是在屋裏的好。”


    說著話就到了門口,紅袖讓江氏止步:“外麵風真得很大,你穿得又少不要出來;我呢還是走著快些,就自你後門走了;嫂嫂回去和她們耍牌吧,讓個小丫頭帶路就成。”


    江氏又拉住紅袖,非要用車子送她;紅袖最終還是把剪燭和江氏阻在屋裏,沒有讓她們主仆出來,自然也沒有備下車子:她是練武之人,再多這麽兩個人也攔不住她的。


    紅袖出了門吩咐人帶著去後門,她都走了到月亮門時,江氏和剪燭才搶出門來,卻已經阻攔不及了。


    剪燭的臉色大變:“奶奶,那後、後門……”


    江氏卻定定的站著:“不要一副受驚嚇的樣子,不一定能看出來什麽來;就算是看出來了,我們要推個幹淨也不難——忘了拴門也是罪嘛。”說完,她轉身挑簾子進去了:“好了,快進來,耍牌少了你湊不成一桌兒的。”


    剪燭看看那月亮門,跺跺腳讓個小丫頭悄悄跟上去,聽聽紅袖主仆一路上說些什麽,尤其是出後門的時候,她們主仆會說什麽。


    小丫頭跟在後麵正是下風處,剪燭思索著:應該可以聽到五少奶奶和丫頭們的話才對。她正發想得發呆,又聽到江氏喚她,隻得轉身進屋。


    引路的小丫頭不過剛留頭,紅袖問了她姓名,讓人取出幾十個大錢賞了她:“這種天氣還讓你出來引路,真是辛苦你;這些錢你拿去買些糖果什麽的。”


    小丫頭喜不自勝的收下謝過了紅袖。


    紅袖有一句無一句和小丫頭聊著,問她的家鄉何處等等;不過她說話的聲音不大,而那個小丫頭答的也不大:二人靠得近,互相間聽起來倒也並不費勁兒。


    紅袖看看後門不遠了,隨意的道:“今兒你們素心姐姐的病可好了?讓人取藥時,你們靈禾姐姐正好不在,也不知道那藥對症不對症。”


    小丫頭搖頭:“素心姐姐很好,沒有生病啊;剛剛我還看著她和剪燭姐姐到了後園子來呢,隻是剪燭姐姐回來了,素心姐姐還在園子裏——可能去侍弄那些花草了,素心姐姐種得花兒極好看;”小丫頭及時收住話頭,還記得紅袖的問話:“素心姐姐好好的,少奶奶是不是記錯了?”


    紅袖笑了起來:“可能是聽錯了,我也隻是在房裏聽到外麵丫頭說話;素心沒有生病就好,沒有生病就好。”


    說著話,一行人已經到了後門那裏,自有婆子上前開門,紅袖主仆一行人拎著燈籠走遠了;並無一個人對後門多注意一分。


    跟在紅袖一行人後麵的小丫頭,影影綽綽隻是聽到了引路丫頭和紅袖對答的,有關於那丫頭自身的事情,對於素心的事情她並沒有聽到;她回頭到正房給江氏、剪燭一說,江氏看著手裏的牌沉吟了一會兒:“我就說沒有事兒的,該你了,剪燭。”


    剪燭一麵出了一張牌,一麵道:“五少奶奶可不是這樣一個人,不然奶奶和……,她也不可能看出端倪來,說那些話給奶奶聽;不會是她裝出來的,讓我們不起防備之心吧?”


    江氏白了一眼剪燭:“就你想得多;今兒府中發生那麽多事情,她還有心思注意我們的後門?”


    剪燭問了一句:“不就是老祖宗病倒了,還有什麽事兒?”


    “還有什麽事兒?隻有你大姐有福氣在屋房裏坐著!今兒二少奶奶的兒子也病了,而且府中還起了火;聽說大白天前頭就鬧刺客——你說五少奶奶就是個神人,還能心神不動一動?就像我們奶奶說的,她現在哪裏顧得上我們的後門,她是來探我們奶奶和老不死吃的那碗羹有關係沒有。”流雲一麵說一麵撇嘴。


    素月推了她一把:“就你話多!得理便不饒人。剪燭,不要緊的,你沒有看我們奶奶不當回事兒嘛,那一定就不會有事兒。”


    剪燭看了一眼江氏,嘴上應著了但心底下總有些不安:因為近些日子自家少奶奶有些不同呢,可是她也說不上哪裏不同來。


    她自己在四個丫頭裏又不是頂得江氏喜歡的人,也就不敢把心中的疑惑說給其它人聽;當下她勉強定住心神,陪著江氏耍起牌來。


    紅袖在走出江氏院子很久之後,回頭看了一眼江氏的後門兒,沒有說一句話還是自管向前走;她今天在江氏屋裏發現少了一個人:素心。


    她自然沒有問江氏,問了八成也是素心不舒服早去房裏歇下了;所以她問了那個引路的小丫頭,她相信素心如果去做的事情見不得人,那麽江氏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大半兒不知道素心會去做什麽。


    而她挑得這個引路的小丫頭,也是她精心挑選的:這丫頭一直在月亮門旁邊立著,院子與園子裏的人走動,她都應該能看到一兩分才對。


    江氏果然是有問題的,這一點紅袖已經確定了:素心到了小後園子裏,卻在園了裏不見她的蹤影;而後門卻是虛掩著的,門下用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抵上,隻要用些力便能把門打開,也不用怕被風吹開——這怕是給素心留得門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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