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和沈妙歌聽到紅袖的話後,看沈太夫人無動於衷都急喝丫頭婆子們散開;可是丫頭婆子們沒有聽沈太夫人之命去捉紅袖,自然是不敢再散開放走紅袖了。


    沈妙歌和沈夫人看了看紅袖,知道所有的錯不在她;而他們是不能讓府中鬧出這樣的亂子來,便隻能看向沈太夫人:“太夫人,三思,三思啊!”


    沈妙歌已經跪倒在地上:“太夫人如果生氣,孫兒願代袖兒受罰,請太夫人收回所命,一切以沈府為重。”


    他是沈家的子孫,沈太夫人的親孫子;此時,他隻能以身代罪,希望沈太夫人能放紅袖走:“太夫人原也是要讓袖兒出府的,現在就讓袖兒走了吧;不要再鬧出什麽事情來,損了我們沈家的名聲。”


    沈太夫人氣得真想踢沈妙歌一腳:她是想趕紅袖走,隻是不是讓紅袖這樣走!而且,現在要損沈家名聲的人是紅袖,不是她。


    “給我拖下去,打斷她的腿!”她根本不理會沈妙歌的苦求,一樣喝斥著丫頭婆子們上前去捉紅袖;她今天一定要給紅袖個厲害,讓紅袖知道憑著幾手功夫是翻不了天的。


    她在聽到紅袖的破門之說時也愣了一下,不過她立時便認為紅袖隻是嚇嚇她——和離紅袖都不同意,怎麽可能會做出破門而出的事情來。


    紅袖再次聽到太夫人要打斷她的腿之後,對沈夫人道:“夫人,對不起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任何人,轉身對婢仆們說:“你們讓開吧,不然就不要怪我拳腳無眼了。”她知道不能怪這些婢仆們,所以才會先打聲招呼再動手。


    婢仆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輕輕的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打便打吧,她們如果讓開沈太夫人也不會輕饒了她們;反而是五少奶奶應該知道她們是迫於無奈,說不定會手下留情不會打她們太重。


    紅袖看丫頭婆子們閉上了眼睛,心下輕輕一歎便一聲輕喝,上前推倒了兩個丫頭,一馬當先便向外闖去:二三十個丫頭婆子,哪裏是紅袖主仆的對手?不過一刻紅袖便闖出了院子。


    不過她們主仆下手時很注意,雖然把丫頭婆子放倒一地,卻沒有傷到一個人。


    現在,紅袖當然不能算是破門而出:破門指得是連闖府邸的二門和大門出去,闖出去之後也就和沈家再無半分幹係。


    不過紅袖可以賭沈太夫人就是氣瘋了,也不會讓她真得破門而出:那沈家可真是丟臉丟大了;所以,這一次她就是安心要大鬧沈府,而忍的那個人隻能是沈太夫人——她隻能忍下這口氣,放紅袖出府不可。


    沈太夫人沒有想到紅袖真得敢動手打人:當著她滿院子的下人,紅袖此舉如同打了她兩個響亮亮的耳光!她氣得叫到:“叫侍衛、叫侍衛,我看她如何出二門!”


    說完之後,沈太夫人理也不理沈夫人母子,登上車子趕去二門去布置了:她一定要捉回紅袖來好好的教訓一頓不可;她更加不會容下紅袖,但也絕不會讓紅袖就此出府。


    紅袖出了門並沒有直接去二門,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總不能空身出去吧?她要從從容容的走,不要狼狽好似要逃走一樣。


    所以,她不急,半分也不急。


    沈夫人和沈妙歌在太夫人院子門前一商議,沈夫人去追沈太夫人,讓她莫要把事情再鬧大;沈夫人讓沈妙歌去看看紅袖,莫要真讓紅袖把今天的事情落到心裏:萬一紅袖真想破門而出,那可真就無半分挽回的餘地了。


    沈妙歌倒是了解紅袖的,知道她不會破門而出:上一次紅袖堅持要和離,是因為她對自己傷心至極;現在他們小夫妻感情很好,紅袖絕不會就此舍他而去。


    不過,想到紅袖這一去,他們夫妻不能像在府中一樣見麵那般容易,心中還是有幾分不舍的;而且紅袖一個人住在老宅,他也不能天天相陪,說起來怎麽也有些不放心,所以總要好好的叮囑紅袖一番。


    他緊隨紅袖回到了院子裏,而紅袖正在等他。


    紅袖看到他,站起來身迎過去來握住他的手,柔聲的道:“對不起,妙歌;我給你惹麻煩了。”沈太夫人再有不是,那也是沈妙歌的嫡親的祖母,這一點紅袖沒有忘。


    男人就算是明知祖母、母親啊等等血親長輩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他也許會生氣、會惱火,但是絕不會真得自心中怨恨她們:除非是她們逼死、害死了他的愛人之外。


    那種為了妻子而不顧血親的男人,根本不是女子的良配:養他育他的親人他都不放在心上,他還能真把妻子等人放在心上嗎?


    所以這種難解的題,是千古以來女子心頭的朱砂痣:好男人有好男人的壞處啊,可是這樣的男子卻是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男人不是單獨的一人,他有家有親人;他的愛也不是一種,愛他心頭的女子也愛他的親人:這兩種感情不能比,也比不出高低上下來。


    聰明的女子不要問,也不要去比,更加不要讓男人去恨自己的親人;其實此事放在女人身上也是一樣:如同自己的父母血親不管做了什麽,我們生氣歸生氣,可是恨意卻不會在心底生長出來——除非是自己的父母逼死、害死了自己的男人。


    紅袖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一見沈妙歌才會如此說話。


    沈妙歌輕輕搖頭:“袖兒,你受委屈了。”說著話,他把紅袖輕輕擁到了懷中:“是我無用,說過不讓你再受半絲委屈,卻還是……”


    紅袖輕輕的撫了撫他的後背,打斷了沈妙歌的話:“不能怪你,我明白的。太夫人是你的祖母,換成是我也無良策。”這是做晚輩的悲哀;區別隻在於沈妙歌有這樣一位祖母,而紅袖幸運的沒有。


    沈妙歌沒有想到紅袖會反過來安慰他:他以為紅袖會看到他哭泣,畢竟太夫人實在是過份;他倒是沒有想過紅袖會對他哭訴,因為他知道紅袖不會把委屈掛在嘴邊;就是因為紅袖有了委屈也不說,所以他的心才更痛。


    “對不起,袖兒。太夫人是不對,非常不對;但,她是我的祖母,我、我不能對她……”沈妙歌想到太夫人便有一種無力感:“袖兒,實在是對不起。”


    紅袖伸手輕輕按在了沈妙歌的唇上:“不要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我明白的。”她長長歎了一口氣:“隻是,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無奈,妙歌。”


    她不會對沈太夫人讓步,所以才會對沈妙歌如此說;雖然她要大鬧沈府,但是不想因此而和沈妙歌生份了:大鬧是為了以後他們小夫妻可以生活的好一點,而不是為了和沈家成仇。


    沈妙歌重重的抱了一下紅袖,他當然明白:那何止是無奈啊,袖兒所受的都不是委屈二字能形容的;而且紅袖這一次沒有回鄭府,他也知道全是因為他啊。


    如果他的嶽父知道自己的祖母舊事重提、汙袖兒的名聲不說,還要讓人打斷袖兒的雙腿,那他一定會讓袖兒和沈家一刀兩斷的。


    袖兒現在雖然看似不管不顧的不受一絲委屈,其實為了他還是受了委屈的;袖兒的心意,他豈能當作沒有看到?


    沈妙歌輕輕的道:“袖兒,我都知道的,你不用擔心、顧慮我。”他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如果,祖父在家就好了。”


    紅袖輕輕點頭,倚在沈妙歌的胸前:“妙歌。”她隻是輕輕的喚了他一聲,沒有再說什麽。小夫妻相擁而立,靜靜的聽著對方的心跳。


    這一刻,兩個人的心是無比的接近,似乎兩顆心已經化成了一顆:所有說出來的、沒有說出來的話,都不需要再說;她或是他都深深的懂對方的心。


    直到韻香在門外說行李都收拾好了,沈妙歌這才擁著紅袖輕輕的開口;而且一開口便一發不可收拾,反反複複的叮囑紅袖要注意什麽。


    自老宅的守衛到紅袖的飲食起居,沒有一樣遺漏;而紅袖聽到耳中甜在心頭;她也一樣不放心沈妙歌,也反反複複的叮囑了一番;兩個人越說越是親密,越說越是有些酸澀。


    說到要留哪個丫頭照顧沈妙歌時,紅袖為難了:茶香和韻香是陪嫁的丫頭,眼下的情形自然是不能留在沈府的;而映舒剛剛在沈太夫人的院子裏動了手,也不能留下來。


    那留誰好呢?一時間紅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一個穩妥、仔細的人兒。


    正在此時,外麵氣喘籲籲的跑進來一個人:“誰、誰把我們姑娘打了?!”這話火氣味十足,是點嬌來了。


    點嬌生下孩子之後剛剛養完月子,身子已經發福了;紅袖和沈妙歌都讓她多多養一養,不必急著回來伺候。


    她今天進府來不過是平常的問安,不想卻聽到了一點風聲,以為紅袖被人打傷就急急奔了進來,看到韻香等人張口便罵:“你們都是死人啊,看著姑娘挨打!管她是誰,你們先打了那人、護住姑娘再說啊。”


    聽到點嬌的聲音,紅袖和沈妙歌都笑了:“點嬌,快快進來。”


    點嬌看到紅袖好端端的,這才放心。


    紅袖便把事情對點嬌簡單說了一遍,然後把照顧沈妙歌起居的事情交給了點嬌;點嬌一口答應下來,還道:“姑娘放心就是,我不止會把五爺照顧好,還會把那些飛來的蝴蝶什麽的也都打發走;到時一定會還給姑娘一個完完整整的五爺。”


    點嬌的一番話,把有些憂傷的小夫妻逗笑了。


    沈妙歌笑罵了一句也沒有放在心上:他都無心要納妾收妻的,自然不會在意點嬌的幾句玩笑話。


    點嬌出去之後,紅袖看著沈妙歌:“我,走了。”雖然說著要走,她卻沒有抽回被握在沈妙歌掌心裏的小手。


    “嗯。”沈妙歌隻是應了一句,重重的握了一下紅袖的小手才放開。


    他不能明著幫紅袖對抗太夫人,但是他不能讓紅袖再忍受下去:紅袖一向是有分寸的,他並不擔心紅袖鬧得不可收拾;所以,他要讓紅袖走,不能留下她來——就算他再想留紅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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