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夫人一聲吩咐下去,花奴便被帶了上來。


    隻不過是一夜,花奴人便憔悴不堪了;她按樣貌來說並不是所有丫頭中上上等的,不過她卻極擅長裝扮,三分的顏色裝扮出來便成了七分——當然是她做了大丫頭之後,才有這樣的空閑和銀錢裝扮。


    現的的花奴,狼狽的十分姿色也不過隻餘一二分。


    她進來看到紅袖時,心下泛起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她不是不知道紅袖待她有恩的,不是紅袖她也不會成為一等的大丫頭;可是她心裏卻也是不服紅袖這些“貴人”的,她們有什麽本事兒,不過就是出生的好,所以便高人一等嗎?


    她花奴比起這些主子來,少了什麽差了什麽,憑什麽她就要為奴為仆低人一等、辛苦操勞一生?她要成為主子,不管用什麽手段也要成為主子,因為原本她就應該得到那些。


    雖然她一直是這樣的想的,也一直在暗中努力行事;但是在事發後看到紅袖的一霎間,心頭難免有些不舒服:背恩忘義,就算是她自己也知道是不對的;她要做主子,搶得卻是於她有恩之人的丈夫。


    她沒有時間多想,身後的婆子推了重重推了她一把,她踉蹌著走過來跪下叩頭,不過對著沈妙歌叩的頭卻要多的多:她依然不敢多說求饒的話;昨日太夫人並沒有說要杖斃她,如果她敢救饒,太夫人一氣之下打死她並不稀奇。


    隻是沈妙歌現在一分心思也沒有在她身上,現在他滿心裏都是紅袖,再有就是對自己生出來的幾分厭惡:白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了!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花奴叩頭,隻是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茶盞發呆。


    紅袖倒是注意到了花奴的舉止,她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依著太夫人的脾氣,這花奴如此做為簡直就是找死之舉;她掃了一眼沈太夫人,在那張嚴肅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來,但是目光卻比平日裏添了一分淩厲。


    她原本想事先開口代花奴求懇一兩句,把她直接打發出府也就是了,免得沈太夫人命人打得她半死;可是看到眼下花奴所為,她最終還是閉緊了嘴巴什麽也沒有說:花奴如此行為,就算是她想救也救不下了。


    如果一心相救當然不是救不下來,但是花奴不值得她如此做:紅袖從來不會為要害自己的人過多付出什麽,她對敵人從來不會生出過多的憐憫;如果隻是舉手之勞,免她皮肉之苦倒也罷了,但現在花奴所為激怒了沈太夫人,紅袖不會為了花奴而招惹沈太夫人的不滿,以及讓沈府的丫頭們認為她心軟好欺——這後果,可就是無窮的麻煩。


    紅袖原以為花奴是聰明的,認為她會向自己或是沈太夫人救饒,哪裏會想到這個時候,她還把心思動到沈妙歌的頭上?沈妙歌現在沒有理會她,如果沈妙歌開口為她求饒,沈太夫人一句話也不會多說,直接便讓人把她拖出去杖斃了。


    沈太夫人沒有看花奴,而是簡單的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兩句話便帶過了。


    “袖兒,你認為應該如何責罰?”


    紅袖低眉順眼的一禮:“袖兒年幼,好多事情處置不當,還請太夫人責罰;至於花奴一事,全任太夫人做主。”這種時候,她是不會出頭的;因為當家作主的人,不是她。


    沈太夫人輕輕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紅袖向來是聰明的,一定會自她的處置中明白很多事情;她沒有問沈妙歌,這種事情沈妙歌最好是一句話不說。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沈太夫人並沒有問花奴前因後果、她心裏是怎麽想的;花奴的所為傷風敗俗,怎麽能夠宣諸於口?


    花奴抖作一團,她事發後才知道怕已經晚了;她的那點聰明早不知道跑到何處去了,眼下她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你既然無話,那好吧;來人,拖出去,重責四十。”沈太夫人輕輕的加了一句:“打完便打發她出府吧;不要忘了給她些調養的銀錢,莫要讓人說我們侯爺府寡恩。”四十棍子打下來,不死也去了多半條命。


    重傷離開侯爺府,還有誰肯花費銀錢為她醫治?花奴簡直可以說是死定了。


    花奴嚇得身子全軟了,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早有人上來把她拖了出去,並沒有人理會她是不是清醒的。


    “讓人把五哥兒院子裏所有的大小丫頭叫過來觀刑。”沈太夫人又吩咐了一句。


    紅袖知道花奴這一次八成會丟掉性命,她還是忍不住想多少為花奴說句話:怎麽說,花奴也罪不至死;她身子剛動,沈太夫人便道:“袖兒,婦人之仁是最不可取的。”


    紅袖隻能起身聽訓。


    “我也不多說,你自己細細想一想就好;”沈太夫人輕輕的看了紅袖一眼:“其實,在她動歪心思的時候,便已經是大罪了!勾引主子學壞、損耗主子的身體,不打死她已經是開恩了。”


    紅袖明白自己和沈太夫人的想法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她無法說服沈太夫人,最終她也隻能微微欠身坐下了。


    這個時代的好多事情紅袖都多少有些看不慣:但她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沈太夫人看著紅袖忽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你是我們沈家將來的主母,行事要以全府為重,不能隻考慮一個人的性命;有時候你的一時心軟後患無窮。”她對紅袖的心慈有些不滿,因為她對紅袖的期望很高。


    紅袖再次起身聽訓:她明白沈太夫人的意思,不重責花奴不能警示沈府的丫頭們;她可以心狠,也不能容人欺到自己頭上,但是她的底線是不能奪人性命。


    沈妙歌是一定會有妾侍的,沈家的主子們也希望他可以多幾房妾侍,但並不是越多越好,並且那也是沈妙歌成年之後的事情;現在,可以在他身邊安排將來的妾侍,卻又不能容忍這些將來的妾侍現在就爬上沈妙歌的床。


    紅袖對於沈家主子們的想法、做法自然是不滿、不讚同的,如果不是他們讓某些人有了想法,哪會有丫頭起這個心思?但是紅袖眼下在沈府中不是做主的人,所以隻能乖乖聽沈太夫人教她。


    好在花奴最終沒有被打死,因為她無家人在京中,被賣到人牙子手裏時,沈府給人牙子一些銀錢叮囑要活她一命:人牙子倒也不敢違了侯爺府的吩咐,雖然沒有請太好的大夫,花奴很吃了一些苦頭卻留住了性命。這就是後話。


    沈妙歌院子裏的丫頭看完花奴領杖責後,又被沈太夫人叫到房裏教訓了一番:再有第二個花奴,自然不會如此輕饒,到時直接杖斃了她大家都落個幹淨!


    大多數丫頭雖然臉色有些發白,不過因為心裏沒有其它想法倒並沒有驚嚇的失措;但是有幾個丫頭的臉色便難看的有些過份了。而點嬌便是其中的一個。


    沈太夫人掃過了點嬌,想了想還是沒有再說什麽,揮手讓這些丫頭們回去了:點嬌畢竟是老太太的人,這一次受了教訓想來不會亂來,所以沈太夫人並沒有難為她。


    紅袖自然也把臉色變化異常的幾個丫頭記在了心中:以後是不是把她們自沈妙歌的院子調開,就要看她們是不是收了心了;其中,唯一難辦的人就是點嬌,事關沈老祖啊。


    沈妙歌根本沒有注意這些,這些丫頭對他來說隻是丫頭,從來就沒有多想過其它。


    沈太夫人看了看沈妙歌和紅袖,認為他們小夫婦的事情還是由他們自己處置為好,真要過幾日還沒有和好,她再調停調停也是一樣。


    如此想著,她便打發紅袖小兩口回去了,並沒有多留他們:也許他們一回去就能把話說開,兩個人便和好了也未可知。


    沈妙歌卻吩咐人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紅袖看他如此,想想認為自己一個大人不能同一個孩子一般見識,便跟他在身後一起回他的院子。


    紅袖認為好好哄一哄他,最多三兩天他也就能忘了此事:小孩子嘛,不記仇的。


    點嬌卻待紅袖不同了:原來隻是敬沒有畏,現在卻有了;而映舒臉色變了隻是因為看到花奴被打嚇的,所以她待紅袖卻沒有什麽變化。


    沈妙歌沒有想到紅袖會跟來,而丫頭們更是一個也沒有跟到房裏來,他站在屋裏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放了,連坐下也忘了。


    紅袖倒也幹脆,一開口便是賠禮,看沈妙歌不說話,便又整整衣裙鄭重的給他行禮。


    沈妙歌原本就不生紅袖的氣了,可是他也不能同紅袖明言他心中所想,隻能默不作聲;直到紅袖對他行禮,他才急忙一把拉起了紅袖:“我、我不生你的氣。”


    紅袖看他神色不對:“你不生氣幹嘛不理我?”


    沈妙歌看著紅袖,感覺她好似比原來好看了很多,好看的他不敢看第二眼;然後又發現自己居然握著紅袖的一隻手,他一下子後退了一步;因為退的太急反而沒有穩住身形,連退了好幾步坐倒在床上。


    紅袖不明所以,看他一下子跌坐在床上,便過去問他可是身體不舒服。


    沈妙歌卻喝道:“你,站住!”紅袖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這麽大聲兒說過話。


    “你,你不要過來。”他看紅袖被嚇到了,心下便是一緊,這句話便說得輕了許多。


    紅袖仔細的看了看沈妙歌,然後便恍然大悟,知道這個半大男孩子是怎麽了:她怎麽說也曾是交過幾個男朋友的人。


    她明白之後臉也有些紅,而且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站了好一會兒輕輕的說了一句:“我們、我們是夫妻啊。”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也真得害羞了,便轉身跑了出去。


    而沈妙歌已經呆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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