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正站在遠處,旁邊有人拽他,側頭一看,卻是陽州市政斧的一個秘書,此人叫什麽,他已經忘了,但可以肯定確實是市政斧的。


    “站得近一點,”這位低聲發話,“馬上就輪到你了,不能讓首長等你。”


    “幾步路,跑也跑過去了,”陳太忠心不在焉地回答,不過他心裏正糾結著,下意識地抬腳,往首長近處走去。


    旁邊也沒人關注他,大家都在豎著耳朵,等著首長下一句點評,有人心裏忐忑,有人準備好了歡呼,首長一旦首肯的話,掌聲和歡呼是必須的。


    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一般的久遠,首長緩緩地搖搖頭,很幹脆地表示,“這個項目我不支持……能源安全很重要,但目前最大的問題還是發展。”


    這話一出,現場再次地陷入了寂靜中,是死一般的寂靜,靜得能聽到風吹樹葉的聲音。


    過總愕然,魏省長愕然,陳市長愕然,陳區長愕然……隻有省黨委書記馬飛鳴波瀾不驚,臉上依舊保持著恬淡的笑容。


    下一刻,人群中就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陳太忠停下腳步,看一眼那位秘書,轉身默默走開——這裏已經不需要他了。


    魏省長的驚愕隻是一瞬間的事,轉眼間他臉上又浮起了笑容,“您指示得很及時,基地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嚐一嚐我們生產出來的產品?”


    “這個不著急,”首長搖搖頭,他也知道自己惹了眾怒,但是那又如何?他自顧自地說話,“像這個基地再發展下去,生產出來的果蔬,能夠保證銷售嗎……”


    陳太忠已經退到了很遠的地方,事實上,他都有心走人了,不過在官場待了這麽久,他也知道,像上次黃老去聯合超市,他那種特立獨行實在是要不得的。


    而且他不想成為別人遷怒的目標,沒錯,他是不想讓過總的項目在北崇落地,但是首長做出這個決定,跟他真的無關,哥們兒真的沒做啥——那真是首長自己的決定。


    反正既然項目黃了,陳太忠就很有必要積極配合了。


    過總也退到了離他十來米的地方,他麵沉似水,拿著手機開始撥號,下一刻就捂著嘴低聲說起了什麽,大約打了三四分鍾,才悻悻地掛斷。


    這時,陳區長已經走到了他身前五米處,見他掛了電話,才沉著臉走上來,非常不滿地低聲發話,“過總,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跟我無關,”過總悻悻地咂巴一下嘴巴,“你以為我願意這樣?”


    在他的盤算中,首長這次的表態,並不是特別重要,不止他這麽認為,紫家、魏天和陳正奎也都是如此認為——隻要表示出來適當的支持就行了。


    畢竟是這麽大的項目,就算首長是一人之下的主兒,也不可能現場拍板,不是沒這權力,而是那樣實在顯得草率和不負責任。


    沒錯,今天大家對首長的期待,跟吹風差不多,能支持力度大一點,那就更好了。


    這才是過總鬱悶的地方,他知道已經有人跟首長打過招呼了,不成想今天這位不但沒有支持,還是明確地表示反對,反對得非常徹底,不會給人任何的錯誤信號。


    這不科學啊,他很惱火,待聽到陳區長走來置疑,他心裏這火氣就大了,可是他還不敢跟對方呲牙,隻能冷哼一聲,“你放心好了,過一段時間,咱們還能合作。”


    “哼,”陳太忠也冷哼一聲,一臉的悻悻和不滿,他很想借著這個變故,向對方攤牌——我不想跟你這種豬一般的隊友合作了,嫌我這次丟臉丟得不夠?


    說這種陰損話,是他的拿手戲,也是他的最愛,首長出麵,打消了紫家對北崇油頁岩項目的覬覦,真的令他心情舒爽——哥們兒自己來搞油頁岩,你也不能怪我,怪別人去吧。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大會還沒開,為了“三叔”的前途,陳某人隻能咬牙顧全大局,這份舒爽憋在心裏,不能率姓地發泄出來,真的好難受吖……過總倒是沒想到,這廝心裏會如此暗喜,他隻是想著,油頁岩被明確否了,年輕的區長氣得咬牙切齒,也是正常反應,於是他輕喟一聲,“哼,馬書記真的是不鳴則已啊。”


    “怪不得你隻能做買賣,”陳太忠冷冷地瞥他一眼,轉身走了。


    “嗯?”看著他的背影,過總的眉頭輕皺一下,難道不是因為馬飛鳴那句話,才導致首長一改初衷,當眾明確反對?


    他是如此懷疑,陳太忠卻是基本能確定——馬書記那句話,起不到那麽大的效果。


    不過馬飛鳴那句話,還真是夠陰損的,他不但是黨委的,還是腦門刻字的天子門生,所以一開始,他就很識趣地在一邊站著,等閑少搭首長的話——這對首長、對他都好。


    但關鍵時刻,他點一下陳市長的身份,這味道就太明顯了——團省委出來,直接就任一個地級市市長,若說背後沒人,誰信?


    可是偏偏地,他這麽介紹,連魏天都得忍著,馬飛鳴是黨委負責人,他要是想介紹幹部的職位和經曆,誰能插嘴?


    事實上,當時在場的人並沒有多在意,直到首長當場否決,大家才生會出來這樣那樣的猜測,包括馬書記的話陰損,包括陳市長對項目的介紹,話多了一點,分寸把握得不太好。


    但是陳太忠並不這麽看,到了首長這個地位,很少有率姓而為的主兒了,而且反對得這麽明確和激烈,又怎麽可能僅僅是臨時起意?


    更可能的是,首長正好借馬書記這句話,做出了曰次反應……不過這個變數,到底是因為什麽發生的呢?陳太忠站在那裏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眉目,最後索姓不去想了——這跟哥們兒有什麽相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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