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葛寶玲去市裏拿錢,陳太忠則是帶了白鳳鳴,來到北崇的高速路出口,迎接香、港博睿投資公司的客人。


    旁人不知道這錢就是陳區長的,眼見他上次迎普林斯公司的人,是去了朝田機場,這次麵對更大的投資商,反倒隻是派了計委主任孟誌新和招商辦主任郭勇前往朝田,心裏多少有點疑惑:區長這麽搞,是不是有點怠慢貴客?


    下午五點的時候,金龍大巴車出現在了引道上,前麵不但有警車開道,還有一輛奔馳五百,卻是省地電公司的那輛。


    因為周養誌的原因,博睿要向北崇投資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省裏,不少人盯上了這筆錢,陳太忠甚至知道,省招商局的局長易客目前也在金龍大巴上——這是孟主任匯報的。


    康曉安知道北崇又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就很果斷地派出了公司的奔馳車,並且放出風聲,說這個錢有一部分關係到我地電的發展,誰要敢亂伸手,別怪我不給麵子。


    康總本人就是官二代,他的地電公司也是省裏大力支持的,尤其需要指出的是,真正消息靈通的主兒都知道,地電確實是缺錢。


    所以康曉安雖然沒有親自來,但地電把裝門麵的奔馳車派了過來,也是對陳區長的大力支持,不得不說,康總做事還是比較直爽的。


    車隊在路口相會,陳太忠也沒耽誤時間去握手介紹什麽的,鑽進車裏就帶路,直接將一行人引到了北崇賓館——這個時候,賓館已經將歡迎的條幅掛了起來。


    這次來的人還真的不少,博睿公司來了六個人,跟隨他們來的,還有兩個香、港媒體記者,省裏也來了不少人,官最大的應該招商局易局長,還有《恒北曰報》的記者等。


    來的人很多,各有各的重要姓,陳區長索姓將人全安排在了賓館內,那個小獨院都不讓人住了,安置下之後,也就到了飯點兒。


    今天賓館裏搞的是自助餐,陳區長對博睿的人,還真沒什麽顧忌的,凱瑟琳來了,他會盡心盡力的招待,但是你們來了,吃自助餐就不錯,也省得浪費了。


    隻說吃自助餐也無所謂,問題的關鍵是,這菜式也過於少了一點,七八個葷菜,七八個素菜,加上主食和湯,總共也就二十道出頭,誰想喝酒還得自己出錢。


    陳太忠並不覺得這麽做就不好,事實上,他在歐洲參加酒宴的時候也不少,自助餐嘛,能吃飽就好了,正經是吃完之後大家端一杯酒四下亂竄,那才是結識朋友或者說事的時候。


    就連他本人也是如此,領了一套餐具之後,舀了不少飯菜,找個地方就坐著吃了起來,吃了沒兩口,白鳳鳴端著飯菜走了過來,“頭兒,咱們這麽招待,是不是簡陋了點兒?”


    “博睿就是一幫打工的,跟普林斯公司有本質的不同,”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一句,要說起來,博睿利用他的資金賺取傭金,憑什麽對他這個做老板的指手畫腳?


    話剛說完,旁邊有人大聲說話,側頭一看,卻是易客等人跟服務員要酒,“飛天茅台,先來三瓶,沒有那就是五糧液,要五十二度的……酒水費用自理,這個我們知道。”


    省招商局易局長來北崇實在太過突然,連個招呼都沒有打,陳區長自然也就以平常心應對,事實上,大家用屁股想都能想到,招商局來不是沾光就是摘桃子,那麽也沒必要太客氣。


    有意思的是,這易局長也沉得住氣,感受到北崇的排斥心理,他也不計較飯菜,隻是自己出錢,要幾瓶酒來喝。


    不過酒才上來,陳太忠就端著餐盤走過來,笑眯眯地點點頭打個招呼,“易局長您慢用,我這還有點事兒,先走一步了。”


    “喝兩盅再走嘛,”易局長笑著挽留,又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一句,“這可是我們自己買單,沒沾你的便宜哦。”


    隻衝這一局,就知道招商局長終究還是有怨念的,你北崇的接待工作,搞得真的不好。


    “真有事,改天再喝吧,”陳太忠就隻當聽不懂了,他笑著一拱手,“梅雨季節到了,防汛的工作很重要,尤其是區裏剛遭遇了一次大的泥石流,損失慘重。”


    他走了,其他人麵麵相覷看一看,有人不滿意地低聲嘀咕一句,“這北崇人還真是牛,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


    這抱怨裏,既指名了對方接待博睿公司有所輕慢,也捎帶表示出對接待工作的不滿,一旁聽的人也深有同感,說不得附和兩句,聲音卻是越來越大。


    就在此時,大家隻聽得重重的一聲咳嗽,扭頭望去,卻是一個麵色陰沉的男子,正在慢吞吞地吃飯,眾人登時就放低了聲音——這可是在北崇的接待賓館裏,有些話不宜大聲說。


    咳嗽的人正是白鳳鳴,這種場合,陳區長可以走人,但是他不能離開,聽到隔壁越說越肆無忌憚,他忍不住提示一下對方,這裏是北崇。


    至於對方表示出的種種不滿,他真的覺得太荒唐了——尼瑪,我們請你們來了嗎?


    一頓飯吃完,他跟大家寒暄兩句,就走到博睿的一行人麵前聊天,至於其他人,自有狗腿李紅星招呼,倒也不用他多費心思。


    陳太忠走出北崇賓館,一時也懶得回去,就在路邊隨意地走一走,那個獨居的小院看似僻靜,其實也是一個約束人的牢籠,是另一個工作場所,他有太多的工作,是回去以後處理的,而此刻,他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天越來越長了,眼下都沒有大黑,他走了沒幾分鍾,一個女孩子攔住了他,“陳區長你好。”


    這是誰呢?年輕的區長上下打量對方兩眼,女孩兒相貌平平,最多也隻能算長得端正,可偏偏地,他覺得似曾相識,於是猶豫一下發問,“你誰呀?”


    “我是紀守窮的女兒,”女孩兒衝他微微一笑,“現在已經調進城關一小了,我爸爸說了,一定要牢記您的恩情。”


    “紀守窮啊,”陳太忠緩緩地點頭,他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屋外下雨屋裏也下雨的老教師,這種能安於貧困無怨無悔的人,真的不多了,於是他微微一笑,“這算什麽恩情?就是正常的工作,你父親也不會認為,他去農村支教,就是對孩子們的施舍。”


    “但是我家沒關係,譚區長說了,要不是您親自打招呼,他也不好安排我,”年輕真的好,有什麽說什麽,不過女孩兒也有點不好意思,“我師專畢業的,硬件差了點。”


    還有不如你的,照樣也是人民教師了,陳太忠心裏冷哼一聲,不過這話是說不出口的,於是他和藹可親地指示,“希望你能向你的父親看齊,他是一個非常值得人敬佩的老師。”


    “嗯,我會的,”小紀同學鄭重地點點頭,她其實很想說一句,我父親正直了一生,被人敬佩了一生,但是老來光景真的可悲,而且我一點光都沒沾上,不過想到自己能進了城關一小,還是托了父親的口碑,這話她真說不出來。


    “好了,時間不早,早點回去吧,”陳區長笑著點點頭,“以後工作中有什麽問題,盡管向譚區長反應,他要管不了,你來找我。”


    “好嘞,”女孩兒笑著點點頭,婷婷嫋嫋地走了,陳區長看著她腳步輕鬆的背影,心情也變得好了不少:這就是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吧?


    下一刻,他接到了巨中華的電話,“陳區長,領導想了解一下,北崇跟博睿的簽約是定在什麽時候,具體金額是多少?”


    “金額是十個億,一年內資金全部到位,”陳太忠也知道,巨大秘是代李強發問,所以給出了明確的答案,“簽約暫定在周六上午,李書記要是不方便,也可以換個時間。”


    “金額十個億?”巨中華訝然地低呼一聲,然後又輕聲問一句,“不是說要給市裏一個億的嗎……難道是通過北崇轉賬?”


    不怪他有此一問,陳太忠早就跟李強表示了,北崇的就是北崇的,市裏想跟博睿簽的話,那就直接跟香、港人談,不要指望北崇當二傳手——我們絕對不答應!


    而李強對這一筆融資,認識也非常地深刻,十個億就是全部的金額,陳太忠的麵子也就是這麽大,至於說陽州的發展潛力,可能吸引來這麽大的資金——尼瑪,不帶開這種低級玩笑的,隻有省黨報才會這麽寫,掃一眼全國,比陽州發展潛力強的地市,比比皆是。


    所以李書記認為,若是陽州能借到一個億,北崇就隻能借九個億了,這才是巨中華打這個電話的真實用意。


    “那得李書記來談,”陳太忠幹笑一聲,事實上,李強猜得一點都沒錯,十個億之內,陳某人想怎麽安排都行,那是他的錢,但是超過十個億——尼瑪,陽州憑自身條件真的能借來錢?這實在令人懷疑。


    3665章總有蒼蠅(下)北崇的接風宴擺得很不隆重,不過這無所謂,總要給客人們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第二天一大早,客人們吃過飯之後,就來區政斧商談合作事宜。


    對博睿公司的人來說,這一環節通常是比較有油水的,他們握著客戶的資金,手抓評判大權,那些不值得投資的項目就不說了,對於可以肯定的項目,略略猶豫一下,好處就源源不斷地來了,以圖換取一個比較好的評判。


    當然,也有反例,地方上的項目本來就不錯,也不是很稀罕外麵的投資,這個時候,博睿的人要竭盡所能地勸說對方接受自己的注資——甚至可以為此搬出地方政斧來說情。


    不過遇到這種機會,博睿的客戶自己就不惜出錢了,拿下項目來還有獎金什麽的,所以說這投資谘詢公司,也是兩頭吃的主兒,吃了上家吃下家。


    但是對上北崇,博睿的人不打算吃這一塊,客戶明確表示了,這個錢就要放在這裏,沒有商量餘地——沒有商量餘地,賠了算我的,賺了的話,你們掙傭金。


    所以博睿的人對此興致並不是很高,不過跟著他們來的人不少,有人就願意了解一下,北崇打算把博睿的投資花在哪裏。


    “這個就屬於商業秘密了,”陳太忠可絕對不會好心到滿足某些人的偷窺欲,他很明確地表示,“博睿公司做為一個專業的投資公司,能做出投資北崇的決定,必然有他們的理由,同時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某些項目具有相當高的成長姓,這也是雙方的合作基礎。”


    “我真的看不出北崇有什麽特殊的優勢,”發問的香、港女記者無奈地苦笑,當然,這也可能是她打探消息的伎倆,“這真的是一個太落後的地方,我七點從京城起飛,十七點才來到地方,這個時間足以讓我從香、港飛到巴黎了。”


    “看不出來北崇的優勢?”陳太忠微笑著看她一眼,陳某人最不怕在類似的場合鬥嘴了,他微微點頭,“這就對了,正是因為如此,博睿是投資谘詢公司,而你隻是個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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