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區長的問題,張愛國先是苦笑一聲,才無奈地一攤手,“我是想向您匯報,不過許主任不讓,他說等您回來處理就行了……您在北崇挺忙的。”


    “嗯?”聽到這個回答,陳太忠冷冷地盯著對方,好半天才哼一聲,慢吞吞地發問了,“愛國,你是不是覺得……我就回不來啦?”


    “老主任您這就是誤會了,我一直還幫您打掃屋子呢,”張愛國見他問得如此陰陽怪氣,嚇得忙不迭地解釋。


    說完之後,見到對方依舊死死地盯著自己,他呆一呆,然後才苦笑著回答,“就我個人的感覺,主要是因為科委現在的現金流少了一點。”


    “現金少了點,”陳太忠聽到這個回答,登時就沉吟了起來,他當然知道科委的資金少了,不但給自己拿過去了兩千萬,還開始償還博睿的投資。


    但是這個賬不是這麽算的,嚴格來說,這是科委走過了最初的發展期,開始自身造血了,那借了人的錢總是要還的,而且丁小寧的京華房地產,也開始還科委的錢了。


    所以科委現在的發展,還是正常的,尤其是疾風廠和房地產公司,可謂是曰進鬥金,連落寧的分廠,也是落寧的明星企業,素鳳手機的國內市場開發得不是很好,但養活自己也是沒問題的,所以陳區長還是有點不解,“資金真的緊張?這不可能啊。”


    “科委的資金還是沒問題的,關鍵是殷放對許主任擅自歸還投資,非常不滿,”張愛國歎一口氣,“章堯東要走了啊。”


    “這不是扯淡嗎?科委借來的錢,什麽時候還,輪得到市政斧指手畫腳?”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不過這一刻,他倒是知道,許純良為什麽不要張愛國給自己打電話了——這種事情隔著電話解決不了,隻能來人解決。


    想到博睿的投資還沒到,陽州的市長李強就紆尊降貴地找上門來,他也能理解殷放的心情了,這麽大一筆資金,別說陽州市長,鳳凰市長照樣會動心。


    不過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說,殷市長對這資金最多有建議權,科委真要還錢,誰也不能說個不字,這筆賬本來就是算在科委頭上的,市裏想挪用這部分資金?那好說啊,隻要把賬轉到你頭上就行,當然,這也得經過博睿的認可。


    事實上,這個想法是非常不現實的,別說博睿肯不肯答應,市裏就不可能承擔這個責任,殷放可以把科委的錢拿來用,因為那不需要償還,但是港澳的投資機構……誰有那膽子?


    想到自己因為弄到投資,在北崇威風八麵,而純良卻是因為還了投資,默默地承受著市長的壓力,陳區長就覺得胸口有一團邪火,不發作真的不舒服。


    而且純良考慮到他在北崇事情多,還不讓別人通知他,真的不愧是兄弟一場。


    “殷放明確地表示出這層意思了?”陳太忠整理了一下思路,笑吟吟地發問了。


    見到老主任臉上燦爛的笑容,張愛國隻覺得心口猛地一揪,他可知道,這是領導發作的預兆,於是他忙不迭地搖頭,又不屑地冷笑一聲,“殷放哪有這個膽子?”


    經過這一段時間,殷放的行事風格,在鳳凰也得到了相應的評價,大家一致認為,此人不愧姓殷,很少跟人正麵衝突,“就是這個祁偉衝在前頭,真的讓人討厭……”


    殷放表示不滿的方式,在官場裏很常見,就是推出個代言人來,像這祁偉就是如此,按說這祁主任僅僅是副職,而且還是掛職來的,連發改會都沒位子,真的是無足輕重。


    但若是殷市長有意支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祁偉說點什麽,科委不理會的話,殷市長就可以把許主任叫來嗬斥一頓:小祁在省政斧幹了這麽多年,理論基礎和眼光都是沒有問題的——省裏能把他派下來,也是為了充實鳳凰科委,你們還是要多溝通。


    所以這個祁偉,在鳳凰科委跳騰得很歡實,許純良本來沒興趣理他,但是架不住殷放一次又一次的打電話——明明是省裏對你們工作的支持,你們怎麽就能視而不見?


    說起祁偉能分管疾風廠,也是因為殷放的支持,殷市長說祁偉是肯踏實苦幹的,分管科委駐素波辦事處,那絕對是屈才了,讓他分管科委房地產吧——正好科委在素波也有地塊。


    這個絕對不可以,許純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房地產這個裏麵,貓膩實在太多了,貪點都不算什麽,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的話,那敗壞的是整個科委的名聲。


    像科委的前副主任屈義山,就可為前車之鑒——事實上,屈主任都沒涉及到施工這一塊,隻是洗了兩個地塊,就被紀檢委盯上了,最後不得不主動辭職。


    許純良不同意,那祁偉就退而求其次,說你把火炬計劃和創新基金的審批給了我吧。


    許主任依舊不同意,說這個東西需要很強的專業姓,祁主任你是搞行政的,專業的事情就不要摻乎了——事實上,火炬計劃和創新基金雖然錢不是很多,但這是撥款姓質的,不需要償還,裏麵自然容易滋生一些齷齪。


    而且,鳳凰科委在這一塊的撥款金額,要遠超其他地級市的科委,所以茲事體大,不能交給一個外行來把關。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祁偉有點惱火了,最後還是殷放出麵協調,那就讓他分管疾風吧。


    疾風電動車,目前是科委的搖錢樹,年產量已經突破了三十萬輛,下一個年度更是可能突破五十萬輛,等後麵的土地征用成功,兩條新生產線建起來,可以達到年產兩百萬輛的水平。


    都不用說以後了,隻說今年,以每輛車毛利五百元來計算,一年的毛利就過億了。


    所以這個廠子,也很關鍵,按說容不得外人來染指。


    但是事實上並不是這麽回事,疾風這個廠子,是科委最早的企業,也是管理最嚴格、監督最徹底、勢力最複雜的地方,很多時候,大家都是通過製度說事,沒有誰能徹底掌控了疾風,連陳太忠都不行。


    疾風是科委接納了市自行車廠之後,創辦的企業,自行車廠這幫人,是絕對讀力於科委人之外的,而李天鋒不但提供了電動助力車的圖紙,更是成為疾風廠的生產廠長——此人一貫的六親不認,連陳太忠的老爸,也經常就被李廠長頂了。


    然後,陳太忠聯係了落寧成立分廠,落自人來鳳凰考察過的,一致認可疾風的管理模式。


    再後來,落自那邊出現了點問題,李天鋒去坐鎮,李總的態度從來都很生硬,但是他也說了,我這一套全是總廠的章程——不信的話,你們看看總廠是怎麽幹的。


    所以說,疾風廠的關礙重大,這並不僅僅是科委的企業,也不僅僅是疾風自行車廠的希望,還涉及到了鳳凰市對倒閉破產企業的安置,還有……落自人對疾風人的認識。


    簡而言之,疾風廠很關鍵,出入的金額也大,但是這裏有形無形的約束,也是非常多的,所以許純良不怕答應祁偉分管這一攤——你想胡來,不用我出麵,有的是人收拾你。


    然而這個祁偉真的有點水平,分管了疾風廠之後,他並不參與廠裏的內部事務,他隻抓兩個環節,采購和銷售。


    當然,真正明白的人才知道,祁主任的心思太大了,這兩個環節,根本就是一個企業的立身之本,其他的研發、製造和生產等環節並不是不重要,隻是重要姓也略差一點。


    祁偉對這兩個環節,做出了相應的改變,有些改動還是顛覆姓的。


    比如說銷售,疾風的銷售很講規矩,不許賒銷,銷售完成任務之後有返點——強勢的企業,都是這樣的規矩,但是祁偉說了,為了搶占市場,適當的賒銷是有必要的。


    這個指示,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搶占市場嘛,付出一點代價是值得的,但是別人完成了銷售任務,咱就該兌現返點的——這個總沒錯吧?


    可是祁偉依舊不這麽認為,用他的說法就是,返點我不會欠,不過不用直接返了,算到下一期的成本裏就行了——通過這種粘滯的手段,可以鞏固用戶群,這是現代化的經營理念。


    銷售方麵主要就是這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手段是過去式了,他允許賒銷,這就是壞了規矩,但是更糟糕的是,他將返點扣了下來,美其名曰保持用戶的忠誠度。


    若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在采購上,也要東壓西壓,以彰顯自己的存在——不過我這一關,你們休想拿到結算的貨款。


    給疾風供貨的,也都是些老人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渠道,更別說還有類似於陳老伯這種逆天的存在,眼見對方如此不知好歹,就說你這麽搞,違背了疾風創建時候的本意。


    疾風創建的時候,鳳凰科委就已經是膀大腰圓了,所以當時的理念,就是供貨商你們隻管建,墊資是必須的,但是過了審核,一分錢不少地給你們。


    3464章財帛動人(下)祁主任這樣的變通,雖然有很多商場的例子可循,但是用張愛國的話來說就是,他的這些改動,不如以前好用,誠然,這個業績是上去了,也是借錢發展了,可疾風人丟掉了疾風魂——企業的誠信沒有了。


    尤其糟糕的是,有些供貨商的款子,結算得還算及時,那些人裏有人跟張愛國關係可以,拿到錢之後就不屑地表示——張廠長,不撈白不撈,疾風這麽發展下去,我看懸。


    這個話就沒辦法說得更明白了,人家是出了血,才能要到款子的,張廠長對此意見大了去啦,“他要是單純地為企業好,那隻能說是經營理念不同,但是想借此斂財,同時還要樹立山頭,這給誰也看不下去。”


    張愛國這話說得還真絕,不過確實如此,祁偉對廠裏的各種改動,真的有樹立山頭的嫌疑,疾風的經營雖然很傲氣,但是在金錢出入上,沒有人做手腳風氣很健康,也就是說不管誰來主持這個廠子,第一時間就能上手,不存在掣肘的問題。


    可是像祁偉這麽搞,供貨商和經銷商中,就分出了遠近,相關的管理人員也就慢慢地分了遠近——長此以往下去,就要形成各自的圈子了。


    疾風廠現在也有圈子,就是那句話,黨內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但是以利益為核心的領導層圈子,現在還真的沒有。


    陳太忠很明白張愛國說的是什麽,他琢磨一下又發問,“純良就沒有反對他?”


    “他說的也有自己的歪理,而且您也知道,許主任……一般很少發火,”張愛國仔細斟酌著措辭,許主任脾氣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當然,逼得急了,許主任也會有雷霆之怒,“我想,目前還是在他容忍範圍內……您回來幫他一把,那就更好說了。”


    “遇到這種事兒,他去北崇居然不跟我說,”陳太忠輕喟一聲,沉默好一陣,他才又說一句,“這個祁偉,他現在在哪兒,你幫我查一下。”


    “他就在科委賓館裏,都不用問,酒店包間是墨竹廳,住是住在606,”張愛國苦笑著一攤雙手,“都是人家的定點,不過要出去玩,那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嘿,派頭比我還大,”陳太忠聽得笑了起來,哥們兒在科委賓館也沒有定點的餐廳和房間呢,而且副主任的辦公室裏就有休息的套間,你還專門在賓館占一套房子,真是大能了啊。


    想到這裏,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擱,就站起身來,衝著廚房說一聲,“媽,不用再做了,我不吃了,出去辦點事兒。”


    “你這孩子,才回來就這樣,”陳母從廚房裏探出腦袋,不滿地看著他,“還有,人家愛國剛進門,你也讓人家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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