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蘇曼妮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她本以為,有普林斯公司和地電的投資,北崇的電廠和苧麻兩個項目,就足以值得爭取了。


    再加上北崇還在搞一係列的項目,工行也都可以插手——卷煙廠是不行了,但是其他即將要搞的水泥廠、板材廠,卻是可以艸作的。


    總之,北崇現在雖然還不起眼,但是即將到賬的資金真的太多了,北崇的發展也是可以預期的,蘇曼妮不想錯過這一撥建設浪潮。


    但是她真的沒想到,在春節前,還會有新的融資協議,而且是幾個億的融資,她愣了好一陣,才想起一件隱約的傳聞,“是……香港的資金?”


    “隻是委托香港人代為管理,”年輕的區長漫不經心地回答,“資金不算多,不過下一步北崇要加強自身的造血機能,借助外物來發展,終究是一時的。”


    “陳區長,請恕我直言,您的金融理念,有點滯後了,”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之後,蘇行長大膽地建議,“現在主流思潮是借雞生蛋,用自己的錢一步一個腳印地發展,想要實現飛躍,真的很不容易。”


    “嗯,我需要貸款的時候,會考慮你們的,”陳太忠不以為然地擺一擺手,不過聽得出來,這隻是他應付差事的套話罷了。


    蘇曼妮就算臉皮再厚,也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無視對方的驅逐,更別說她是代表了工商銀行,不知道有多少人哭著喊著求她貸款。


    所以她站起身告辭,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沒有失去分寸,微笑著對陳太忠點頭,“陳區長,我們期待跟北崇合作的那一天。”


    “嗯,我也期待,”陳太忠漫不經心地點頭,這個反應讓蘇行長心裏又是一揪,你這也有點太傲慢了吧?


    然而,不滿歸不滿,蘇曼妮卻是沒想過要放棄,在貧瘠的陽州,想找到這麽好的貸款機會,真的太難了,陽州窮,想要攬儲很難,但是想要放貸更難。


    她一邊思考,一邊慢慢地走出樓,這時候小賀終於按捺不住了,“蘇行長,都像北崇這麽搞,咱的業務真的沒辦法開展了。”


    “你根本就什麽都不清楚,”蘇曼妮惱怒地看他一眼,“你知道不知道,就你剛才那幾句話,給行裏造成多大損失?”


    “什麽?”小賀聽得登時愕然,好半天之後才回過神來,“我是在保護咱行裏的權益啊。”


    “嘖,”蘇行長惱怒地搖搖頭,卻是懶得再說他什麽了,賀行長調到了省裏,她也不想跟小賀搞得太僵,要是換個人這麽做,她早就開口嗬斥了。


    下次絕對不能帶這家夥了,她心裏暗暗地做出了決定,北崇這裏,工行不能再出任何紕漏了,否則真的是要雞飛蛋打了。


    北崇的項目不但花樣多而且數額大,加起來絕對會令整個陽州的銀行瘋狂,其中尤為重要的是,想獲得這些項目,不需要多方求人上下打點,隻要搞定一個人就行。


    沒錯,那人就是陳太忠,陳區長來了雖然才兩個月,但是在北崇已經牢牢地站穩了腳跟,在北崇區政斧可謂說一不二——隻要陳區長點頭,一切問題都不成問題。


    怎麽才能想個法子,把此人拉下水呢?蘇曼妮心裏暗暗地盤算著,一本萬利的買賣啊,這樣的機會,一定不能放過,丫真的是太有錢了……“咱區裏這點錢都沒有?”與此同時,陳太忠卻是在抱怨,“鳳鳴,我是真的沒時間,都去了小嶺鄉一趟,半路遇到事兒了才回來,區區的兩百萬……就把咱難成這樣?”


    “錢多錢少是一回事兒,關鍵是挺有代表意義,”坐在他對麵的白鳳鳴苦笑著一攤雙手,“林主席是個死腦筋,早上又問我談得怎麽樣了。”


    “咱還真不稀罕那點錢,”陳太忠無奈地撇一撇嘴。


    這樁公案是林桓惹出來的,小嶺鄉有個喚作盧天祥的,此人在南方混得不錯,是搞模具的,眼下過年了,沒什麽業務,就提前回來了,據說他的身家接近千萬了。


    林桓跟他認識,聯係了一下想要引資,盧總說咱北崇就是這個樣子,一百年也發展不起來——不到外麵看,你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


    可林主席不甘心啊,說新來的區長自打上任之後,動靜特別大,北崇的發展指曰可待,你不能再抱著以往的觀點看問題了。


    盧天祥聞言,也是好一陣猶豫,鄉土情懷誰都有,他就說我這也是好些年不回來了,現在的區領導基本上都不認識了,也不知道能搞些什麽,這裏目前是不能搞模具廠。


    你可以幹水泥廠啊,林桓把他引見給了白鳳鳴,白區長也挺支持他幹水泥廠,可是盧天祥還是有點猶豫,出石頭的地方,是西莊鄉等地,而他是小嶺鄉的人,於是他就表示,你們要是能讓我跟陳區長見一麵談一談,我再考慮吧。


    陳太忠聽說此事之後,說把人帶過來吧,結果那盧總還牛氣,讓陳區長來我家見我吧,其實我在不在區裏投資,那真的無所謂的。


    陳區長聽得也有點惱火,他見過太多的投資商了,對上地方政斧,那種優越感真是根深蒂固,你做為北崇人,對家鄉都沒有什麽感情,我又何必去上門拜訪你?


    別說你有千萬身家了,就算你有千萬現金,也扯淡的很——哥們兒真的不差錢。


    林主席知道他的家長作風嚴重,所以趕緊勸說,說北崇其實也出去不少能人,雖然不怎麽回老家,但是相互之間聯係得很緊,你要是能拿下盧天祥,能起到很好的樣板作用。


    陳太忠是真不想慣對方的毛病,事實上嚴格來說,是他自己的毛病太多了,他已經不習慣上門去求別人投資了——哥們兒自己就有,何必去求你呢?


    不過大家都這麽說,他也不太好脫離群眾,心說那我就給你個機會吧,昨天他打個電話給盧天祥,確定對方在家,這才騎著摩托趕過去——盧天祥的家在界牌村,交通很不順暢,道路狹窄土壤黏姓大,開車過去很容易拋錨,摩托車才是大家出行的首選交通工具。


    但是天底下的事情就是那麽寸,當然,也可以說陳區長實在太忙了,走到半路聽說有人攔北崇的警車,他也顧不得去界牌村了,車把一拐就過來接人。


    他這一拐,就又拐出來點麻煩,北崇分局這邊倒是沒事了,可小嶺鄉那邊亂套了,鄉黨委書記皇甫一塵和鄉長吳崖聽說區長要來,早早地就在界牌村等上了。


    吳總也做了些準備,不管他打算不打算回鄉投資,縣太爺都是不宜得罪的,他甚至掛了兩條一萬響的爆竹以示歡迎之意——小嶺鄉雖然不算很偏僻,但是石碑村的路真的不好走,村裏人上一次見到縣太爺,還是1979年,眨眼間……二十多年過去了啊。


    石碑村準備得好好的,卻不料陳區長淡淡地撂下一句“不去了,有事”,然後竟然就真的不去了,鄉裏當時就表示……尼瑪,我們真的很受傷啊。


    陳太忠是確實有事,心底無私當然不屑解釋,而小嶺鄉那邊,也真的很有點受傷,尤其是盧天祥並不在北崇發展,自然也就沒什麽敬畏之心。


    於是他就表示說,區裏的投資環境我也看到了,比前兩年也沒好到哪兒去,嗯,我回來也就是過個節,給老少爺們兒拜個年。


    要說陳太忠眼裏,真的看不上這種人,可是白鳳鳴執著地勸他,你得把這個人拿下來。


    北崇現在的發展,確實不差這一兩百萬的資金了,可是這人代表的不僅是一股勢力——北崇人在外闖蕩的勢力,更代表了一種現實:北崇是講究多樣化發展的。


    要說北崇的發展,以前可以用平庸兩個字來形容,而自打陳太忠來了之後,就要換兩個字了——怪異,怪異的發展。


    時下北崇的強勢崛起,根本就是陳區長一手導演的,強勢是夠強勢了,但是也真的很另類,打個很簡單的比方,發展所需的資金,都是區長自己找來的,沒有充分地利用這個體製。


    換句話說就是,成也區長敗也區長,北崇的發展不是靠常規手段得來的,眼下的局麵是可喜的,但不是正常的,都是區政斧出麵借貸來的款項,經濟形式太單一,缺少一些常規手段。


    而政斧的招商引資,就是推動經濟最常見的一種手段,北崇可以不在意,但是絕對不能視而不見,所以白區長再次提醒陳區長:盧天祥那裏,您該去一趟,還是去一趟的好。


    “難道你去一趟就不行?”陳太忠心裏有點抵觸這個建議,“你也知道,我去的路上遇到事兒了,不是沒想著去。”


    “北崇需要多樣化發展……我去找他了,人家說我是陳區長的跟班,要跟你談,”白區長無可奈何地回答,“說來說去,他還是想看區裏的重視程度,要不我陪您一起。”


    3454章王霸之氣(下)“咱倆一起去,太抬舉他了,”陳太忠心裏也清楚,目前北崇的發展局麵不錯,但基本上全是公有製企業,經濟麵有點單一,於是他歎口氣拿起手邊的電話,“紅星,那個摩托我再用一下。”


    既然決定去了,陳區長也不打電話找盧天祥了,看一眼現在十點,騎得快一點的話,到界牌村應該是十一點半左右,可以趕上中午飯。


    不成想騎到半路的時候,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陳太忠有仙力護身,自是不怕下雨的,不過這個路,逐漸地就變得難走了,尤其是路上遇到行人,摩托車還得減速。


    所以到了界牌村的時候,差不多就十二點了,盧天祥家倒是好找,村裏唯一的三層小樓,貼了白色的瓷磚,盧家門口的一大片地麵,都是水泥硬化過的。


    陳區長將摩托停在盧家門口,走上前去敲門,聽到銅環敲打鐵門的聲音,門裏的大狗登時汪汪地叫了起來。


    “別叫了,”一個女聲用北崇話嗬斥一句,然後走到門口,打開門上的小鐵窗,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七八十歲的老婦,她看到門外是個淋得透濕的高大男人,身上還有斑斑點點的泥漬,說不得疑惑地一皺眉,略帶一點警惕地發問了,“你找誰?”


    “找盧天祥,”陳太忠也用北崇話回答,“我是陳太忠。”


    “陳……你是陳區長?”老婦的思維沒有看起來那麽老,她居然知道陳太忠就是陳區長,不過問歸問,她眼中的疑惑並沒有減少多少。


    “沒錯,就是我,”陳區長現在用北崇方言簡單對話還是可以,不過有些北崇人聽了,說你這話說得還是不夠標準,而且……絕對是小趙一片的口音。


    “你等一下,”老婦一扭頭,直著嗓子就喊了起來,“大娃,祥子……陳區長來找你了。”


    這聲音尖亢悠揚,洪亮無比,很難想象出自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嘴裏,陳區長聽得禁不住暗暗咋舌,這就是傳說中的“通訊基本靠吼”了吧。


    老太太連喊三聲,才歉然地對陳區長解釋,“他去不遠的王老頭家了,馬上就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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