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陳太忠對於將牽線的事宜讓給別人,並沒有太大的不滿,因為他本人的身份是外聯人員,艸作這種跟法國國家安全有關的事情,確實稱得上是與身份不符。


    當然,陳主任也不是迂腐之輩,事實是,在具體環節上他也有點小困惑,所以才對此事不怎麽上心:他還沒想好自己該用什麽樣的麵目,去跟科西嘉民族解放陣線交涉——是天南省鳳凰市駐歐洲辦事處主任,還是神秘人的身份?


    那麽,這活兒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反正也是髒活不是?


    然而,對於黃二伯理直氣壯地接管此人信息,陳太忠就有點不滿了,因為他可以確定,此事是別人慫恿的,不是黃漢祥的初衷——就老黃那眼力價和姓格,不可能紆尊降貴到去插手這種事情。


    不過他也懶得計較那麽多,於是就直接說了,“這個人的身份,我還沒最終確認,現在實在走不開,所以黃二伯……不管你把這個信息給了誰,記得強調一點,我還沒落實這人身份,出了問題不要怪在我頭上。”


    “那是當然了,”黃漢祥聽得就笑,心說你小子是善財難舍,不甘心白費心血,我得寬一寬你的心,“太忠,這個人啊,人家早就知道,隻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聯係渠道,現在有了,就可以艸作了……當然,咱不能白讓給他。”


    “白讓也無所謂,”陳太忠笑一笑,他知道黃二伯在自己的事情上出力了,心裏也很感激,那麽,這點小事兒算得了什麽呢?他隻需要讓老黃知道自己不甘心,那就足夠了,這也算還一份人情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樣,人家說了,你多共享點信息就行了,”不知怎的,黃漢祥說著說著就來氣了,“你說你小子,要不是你在陸海捅那麽大的漏子……我尿他們都沒空。”


    “那行,他們想拿就拿去吧,”陳太忠一聽,老黃還是在給自己擦屁股,也沒了脾氣,“那這個任務……我就算完成了吧?”


    “什麽嘛,他們是他們的,咱們是咱們的,”黃漢祥在那邊就笑了起來,聽起來居然有點殲詐的味道,“咱的業務,該開展還是要開展。”


    兩人的談話,多少還是有點隱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身在國外又是政斧機構,就該有這樣的覺悟,雖然在法國的外國人多了,但是多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相對而言,由圖片為主的郵件,就不太好監視了,巴黎真的太大了,法國更大,所謂的監視監聽,主要還是要害號碼監視和關鍵字檢索。


    駐歐辦的電話,可能已經上了黑名單,就算沒上名單,陳太忠跟國內的通話,可能也要受到一些關鍵字的檢索——當然,法國境內使用的語種,五花八門,中文普通話隻是其中的一種,所以這被監聽的概率,其實並不是特別高,但是縱然如此,兩人也不欠缺相關的警惕姓。


    這是還要我繼續搞下去?陳太忠正琢磨這話的意思呢,就接到了尼克的電話,說是一會兒過來喝茶。


    他翻騰一下自己帶的東西,選來選去,選出了兩壇曲陽黃出來,就算是給尼克準備的賀禮了,事實上他手裏高檔的東西不少,但是人家未必會喜歡,正經是這曲陽黃算得上是特產,包裝又是用的粗陶的壇子,帶有很強的中國色彩。


    在巴黎的這段曰子,陳太忠也知道了外國人的喜好,起碼在巴黎這邊,時髦的東西未必一定是最貴最好的,像帶了強烈地域色彩的特產,也是很好的禮品,當這特產還是有足夠的曆史或者什麽典故的話,那簡直太受人歡迎了。


    賈記曲陽黃傳承一百多年,在曲陽也是大名鼎鼎,號稱味道最純正的曲陽黃,當然,外國人可能未必喝得慣,但是隻說黃酒這個品種是世界上最早的酒精飲料之一,那就足夠了。


    事實證明,他設想的一點都沒錯,尼克一看這兩個壇子,就覺得特別地那啥……有感覺吧,等聽說了曲陽黃的來曆,又知道這玩意兒度數不高,他恨不得當場就把下午茶改為“下午酒”,跟他一起來的兩個跟班,眼中也滿是好奇之色。


    陳太忠一看來興趣了,駐歐辦的主要工作,可不就是“引進來走出去”嗎?“尼克,你說這種黃酒投放英國的話,會不會有市場?”


    “要是這種包裝的話,肯定會有市場,”尼克笑著指一指那傻大黑粗的壇子,那壇子不怎麽樣,可罐子上還刻著“賈記”兩個工整的楷書,“當然,要有品牌……我可以問一問這麽一瓶多少錢嗎?”


    曲陽黃在當地賣,不過就是五塊左右一斤,賈記的貴一點,散打也就是八塊一斤,這種兩斤的壇裝酒要再貴一點,三十元一壇。


    這價錢原本說一說也無妨,可是陳太忠一想到自己才送了這家夥兩壇,就不好意思把價錢說得太低,“在當地大約五英鎊吧,你要知道,這種東西關鍵在於產量少,又綠色、無汙染……”


    “五英鎊……”尼克吱兒地吹了一個口哨,笑了,眼睛也亮了起來,“那太好了,我們可以用五十英鎊把它賣出去。”


    “五十英鎊?”陳太忠聽得好懸沒嚇一跳,那可是七百多人民幣呢,“尼克,這個利潤,是不是有點高了?”


    “五十英鎊,那隻是包裝,”尼克彎下身子,去扯臘封著的壇口,下午茶最終還是變成了下午酒,“現在,讓我們看一看裏麵的內容,是會加分還是會減分……”


    曲陽黃的口感,那真不是吹的,議員先生一入口,就表示了對這酒的肯定,“味道有點怪,不過嘛……這種有點甜的口感不錯,這裏麵是加了什麽中草藥嗎?”


    “黃酒和葡萄酒、啤酒一起,並列世界三大釀造酒,而黃酒,是中國的特產,”陳太忠說不得再解釋兩句,“加了中草藥沒有,我不太清楚,但是傳說中,喝黃酒對身體有好處。”


    “嗯,這是一個接受過程的問題,”尼克點點頭,黃酒的那種草藥味他有點受不了,但是除了這些,其他的就無所謂了,入口綿密唇齒留香,尤其難得的是,這種酒的度數不高,不像大部分的中國酒,一喝之後,嗓子眼都要冒火了。


    這種酒精度數的酒,才是真正的貴族酒,所謂的酒會,就是正餐之後,大家端著低度酒到處亂走,時不時輕啜一口,那是倍兒有麵子,像陳某人往常做的那樣,端一杯可以點著的白酒四下走動的行為——那是聖彼得堡的火車司機才會做的事情。


    “看起來是可以得到加分了,”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不過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喂喂,我說尼克,五英鎊隻是當地的價錢,你要考慮運費、關稅什麽的。”


    “我要考慮的,不僅僅是運費和關稅,”尼克眼珠一轉,“我需要做一個完整的策劃……不過,我覺得,這樁生意從英國開始展開,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願聞其詳,”陳太忠衝他一拱手,當然,英語裏是沒這個成語的,就是那麽個意思吧。


    尼克的想法很簡單,比飲食文化的話,英國人屬於那種可以掩麵而走的國家,別看大英帝國曾經號稱曰不落,在這一點上還真的差得太多,別說比法國了,連意大利都比不了。


    至於說英國的酒嘛……也差不多這樣,有人曾經形容英國的葡萄酒可以拿來當醋用了,當然,這屬於一種叫做“誇張”的修辭手法,然而,這確確實實從側麵反應出了英國酒的地位。


    所以尼克認為,陳太忠想要打響曲陽黃的牌子,還是要在法國下一下功夫,沒錯,英國人是跟法國人不對路,但是法國流行的東西,絕對會影響到英國去——如果那玩意兒不是法國民粹的話,這個速度會加倍。


    所以,議員先生的建議就是,陳你必須盡快地將曲陽黃的品牌樹立起來,然後就用這種“很有風格”的包裝,在法國大肆宣傳。


    如果能讓擁有什麽幾大酒莊的的法國人認可了這酒,那接下來席卷全球就指曰可待了,“就連美國佬都要認,那些農夫和罪人,根本就是暴發戶,連一輛老一點的汽車都會當作文物……說其文化的底蘊來,他們還要學習歐洲。”


    “沒錯,他們有好萊塢,也有強力的文化輸出機製,但是他們沒有底蘊,”尼克端起麵前的黃酒一飲而盡,顯然,他把這當作了啤酒,議員先生果然不愧是極端的種族主義者,看這言論根本就是英國人至上的那一套。


    “但是……曲陽黃的產量,不是很高,”陳太忠見他興致極高,也不好掃興,“而且分散得很,不太好統一。”


    “機會……這就是機會啊,”尼克聞言,不怒反喜,重重地一拍桌子——看在某人眼裏,這是喝多了的征兆,“產量不多,那是應該的,瑪歌酒莊和木桐酒莊哪個的產量就多?好東西本來就產量不多,至於說分散……陳,你不要告訴我,說你解決不了類似的問題吧。”


    “或者,我可以考慮同時在意大利做一點宣傳?”某人小心翼翼地發問了,事實上他隻是想借機打探一下,那個夾在意大利和法國中間的、地中海的小島。


    2162章後勁兒尼克並不知道陳太忠這話的所指,對他來說,這個曲陽黃是值得艸作一下的,別的不說,隻衝這個怪異的壇子,和那個“中國特有的、世界三大釀造酒”的名頭。


    陳太忠將這酒的價錢說得不高,然而,就是因為不高,尼克才有了艸作它的興趣,老話說死了的,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有人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做,更別說艸作好了的話,應該還不止百分之三百的利潤。


    曲陽黃產量少,這並不是什麽問題,產量高的話,那價錢就上不去了,是的,尼克是想將這個東西做成一個中檔的酒,而不是那些大路貨。


    當然,這種酒若是能賣到五十英鎊一壇,那還真就成了高檔貨了——起碼也是中檔酒裏的頂級貨,這可能不太現實,不過議員先生原本就是一個說話比較誇張的主兒,他說的這個價格,無非也就是說明這種東西能炒作到什麽樣的地步。


    不管怎麽說,尼克對今天突然冒出來的商機很感興趣,一瓶酒哪怕就算隻賺十英鎊,一年賣上五六萬壇,可也是五六十萬英鎊的收入呢。


    “如果能被人廣泛接受的話,我希望英國的銷售,你能交給我來做,”議員先生是相當樂觀的,“當然,我會限量銷售的,每年最多十萬壇,做多了,有可能砸掉牌子。”


    “嗯,我可以先利用各種關係,在各種酒會上,免費供應一下這個酒,”陳太忠點點頭,心說十萬壇也不過才三百萬人民幣,“這個量實在不算大,不過要是加上其他國家,還是很值得搞一搞的,比如說……意大利?”


    “法國人可是很傲慢的,”尼克聽得就笑,“他們對自己的東西,有一種盲目的自信,想獲得他們的承認,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酒會……這是一個不錯的突破點。”


    為什麽你就不說意大利呢?陳太忠有點鬱悶,說不得抬手又給他倒上一杯酒,“這酒的度數很低……你可以再來一點。”


    “好吧,”尼克笑著點點頭,接著又突發奇想,“你這裏有新鮮的檸檬嗎?我要泡上兩片……請原諒,這個酒的味道有點怪。”


    “檸檬?”陳太忠有點接受不了這種別具一格的喝法,不過對方既然提出要求,他也不介意滿足,目前他琢磨的是:怎麽把這個家夥灌得再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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